第一章 朋友在精不在多
周末,男友高原难得在家,为了这二人世界不受打扰,静怡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将它关掉。
“别关!公司要是有事找我怎么办”
高原伸手想要去抢,静怡手疾眼快闪身躲开,她带着一脸胜利的微笑将手机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他们找不到你,会打我的手机的。”
高原还想争辩,静怡又开始跟他翻起了旧账:我们的周年庆、情人节,还有生日哪一次你的哥们不来搅局,你的哥们什么时候让人清净过?
这几年随着高原的事业越做越大,接触的人也是形形□□,不可避免会有一些人主动过来跟他称兄道弟套近乎。高原不好意思驳别人的面子,就这样被动地结交了一帮所谓的“朋友”。这些人良莠不齐,聚在一起也不过是吃吃喝喝。静怡担心,高原常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会被他们带坏。
高原是一个耳根子软,又不讲原则的烂好人。只要他的哥们一个电话,他就是走不开,不想去,要面子的他也开不了口拒绝别人。
静怡常说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他这样不看人品,不作选择的“乱交”是在费金钱,浪费表情,浪费时间。这种低质、频繁的应酬不但对人生毫无帮助,反而有可能会成为爱情、婚姻的杀手。
高原不以为然,他认为这些都是正常的人际交往,静怡不应拿来说事,反说她有精神洁癖。
高原什么都好,就是在交友这件事上让静怡很头疼。他俩相识相恋已有六年,感情一直很好 ,偶有争执也都是因为高原太重友轻“色”。那些无谓的应酬实在太多,已经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
静怡没少劝高原:“朋友在精不在多,身边能有几个知心朋友就好,你完全没有必要把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营养的”朋友“身上。成天胡吃海喝的也很伤身体,你知道你吃了多少地沟油吗?”
“我们又不是在路边摊吃,都是在正规的饭店里。”
“正规的饭店并不正规,一样也用地沟油,一样也用回收的底料。你没看新闻的?”
静怡挨着高原坐下,嗔怪道:“你对你的哥们总是有求必应,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我也想做你的哥们,不想做你的女朋友了。”
“不想做我的女朋友,干嘛还贴我这近?走开啦!”高原假意将静怡推开,她嘻笑着靠他更紧。
高原一脸坏笑道:“有人主动投怀送抱,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说着搂住她亲她,挠她的痒,两人笑闹成一团。
☆、一出双簧
这时静怡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静怡任由手机响了好一会才很不情愿地接起。里面传来闺蜜娅雯焦急的声音:“静怡,佳明在不在你们那里?”
“他没来,怎么啦?”
“怎么办?佳明离家出走了。”
“怎么会?我的大小姐,你又做了什么把他气跑?”
“我们刚才吵了一架……”
下个月,娅雯和她那好脾气的男友佳明就要结婚了。最近他们正在忙着装修房子,筹办婚事。结婚前的准备工作很琐碎,很累人,一点也不浪漫。娅雯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事事力求完美,对每个细节都要求很高,事无巨细她都要亲力亲为。
这可苦了佳明,这两个多月来,没有一个周末他能一觉睡得自然醒。总是一大早就被娅雯强行拽起,要他陪她去选购装修材料、挑选家具、购置生活用品。他被她折腾得身心疲惫,不胜其烦。面对她的强势他也无力反抗,他知道,反抗后果必定是她无情的镇压。他也不想在结婚前和她发生不愉快地争吵,只得忍气吞声配合她。
今天一大早,佳明又被娅雯强行拖起来,说是要去买窗帘和床罩。就为这窗帘和床罩他们已经跑了二三趟了,看了那么多她都不满意,还说要再找找,再看看。
他真受够了!佳明猛地甩开她的手,翻身坐起,正待发着,转念一想,忍都忍了这么久,这江水都快喝完了,就剩下这最后一口水,怎么样也要吞下去呀!最后他又忍了。
这一路上佳明哈是欠连天,满脸的不耐烦。每当娅雯向他征询意见时,他看也不看就随便敷衍道:“不错,很好。”反正他说了也不算。
娅雯看出他的敷衍和不耐烦,也一直在忍。
中途,佳明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他借口太吵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想乘机暂时逃离这“游街”式的购物。对方说完事想要挂线,他却抓住别人不放,没话找话跟别人说个没完。
娅雯逛了一大圈,回头却找不见佳明的人。打他的手机,却一直占线,她只得返回来找到他。她在人头攒动的商场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见他还在打电话,她压着火对他说:“我想到厨具那边看看,你跟过来,不要让我到处找你。”
逛着逛着,佳明又不见了踪影。他的手机依然占线,娅雯不得不又折回来找他,就这样来来回回把她折腾得够呛。当她看到佳明还在那里聊个没完,她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冲上前一掌打掉他的手机,对他吼道:“你哪儿来那么多的话?聊起来没完没了。你什么意思?结婚是我一个人的事吗?我累得个半死,你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佳明看着新买的苹果手机的屏幕碎了一地,心疼不已。他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也冲着她吼道:“结婚我见得多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能折腾的。像你这样结个婚只怕要折寿好几年……”他一边说,一边去捡他的手机。
这可是佳明第一次对她大吼,娅雯伤心、委屈的只想哭。
“这家里大大小小那件事不是我在管,你做了什么?拉你出来也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就这么不耐烦,这么不情愿?不想结婚就直说呀,犯不着做出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见佳明只顾关心他的手机,完全不搭理她,娅雯气得冲他大叫道:“这婚你爱结不结,不结拉倒。”说完扭头就走,赌气独自开车回了家。
到家后过了好久,也不见佳明回来,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待娅雯冷静下来,开始对自己先前在气头上撩下的狠话感到后怕。佳明不会当真了吧?他真的不想跟她结婚了?她在焦急的等待中,心里开始越来越不安。最后,她放下骄傲,不顾面子,主动给佳明打去电话,他不接;给他发短信,他也不回。这下子娅雯真的慌了,她赶紧挨个地给他的朋友打电话,他们都说没有见到佳明。
“你别急,不会有事的,等他气消了就会回来的。”
知道原委后,静怡嘴上安慰着她,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一向逆来顺受的佳明不接电话,也不回家,他不是气极了,断不会这样。她就知道,娅雯这个臭脾气迟早会闯祸的。
静怡赶紧给佳明打电话,他不接;她又叫高原给他打,他也不接。他连朋友的电话也不接,看来事态真的很严重。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静怡还以为是娅雯,打开门,见来人却是佳明,静怡连忙将他让进屋。只见佳明一脸无助地对她说:“静怡,娅雯说不跟我结婚了,怎么办?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最听你的,你帮我劝劝她吧……”
“刚才你怎么不接电话?” 一旁的高原问他。
“我的手机被娅雯摔坏了,我找了几家维修店,别人都说修不了。刚买的新手机就这样报销了。”
高原笑着给他一拳,“你这小子,我们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静怡一脸鄙视地看着佳明,“你看他那样,你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
看到佳明紧张、焦急的样子,静怡又好气,又好笑:敢情他们操了半天心, 着了半天急,全都是在浪费表情。
“都是我不好,不能体谅她,其实她比我更累,装修房子、筹备婚事,都是她在操办……”
“够了!”静怡打断他,“你不要瞎道歉了好不好,一点原则也没有。再辛苦,再累,也不能不分场合乱发脾气吧?你是不是有点自虐,很享受她的坏脾气?”
“我没有那变态。我一直忍她,也只是想息事宁人,避免争吵。”
“那你今天怎么不忍了呢?”
“她太过分了,我刚买的新手机她也摔。”
“既然你做不到一忍再忍,那你就不要给她这种错觉。等到哪一天,你真的受不了她了,揭竿而起,她毫无心理准备,你要她怎么办?难道你就不想让她改改?”
“怎么不想,我跟她谈过很多次,一点用也没有。”
见佳明拿娅雯毫无办法,静怡想了想对他说:“这次你的‘离家出走’真的吓到她了。我想,我们就乘这次机会,给她一点小小地教训。”
“怎么教训?”
“等会儿她来了,你配合我,我们来演一出双簧。”
“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你和高原先到房间里去,等我叫你再出来。”
娅雯得知佳明在静怡那里,急忙开车赶了过来。一进门,她两眼就像雷达似的四下搜寻。
“他在哪里?”
静怡将她拉到沙发前坐下,故作沉重地对她说:“佳明在房间里,高原正在劝他。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佳明那么生气,他好像真的想要和你分手。”
娅雯一听就急了,起身就想进去找佳明。静怡连忙拉住她,将她按在沙发上重新坐下。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这时进去,只会是火上浇油。先让高原劝劝他,等他气消了,你们再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静怡,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们。”
“你跟我客气什么。只是我很担心,如果你这火爆的脾气一直不改,总有一天我也帮不了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我也想改,只是我的火真要一上来,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如果真心想改,哪有改不了的,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娅雯,虽说我们是朋友,但是我还是要说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有时说话、做事真的很过分,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说这次吧,你自己追求完美,吃苦受累,那是你自己愿意的,但是你不能强行要求别人也跟着你一起受累。辛苦工作一周的人,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周末,却不能睡个安稳觉,就必须一大早起来陪你上街购物。你怎么忍心?”
娅雯从来就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妥。
“漂亮的窗帘、床罩真有那么重要吗?比你们的感情还重要?其实很多东西并不一定非要一次到位,差不多先用着,以后看到更好的再买。你也看了这么久,找一天,一次性把该买的都买了吧。别再挑了,我看着都累。”
“好吧。”娅雯不太情愿地勉强答应。
静怡乘胜追击:“像你这样,完全不顾佳明的感受,一味放纵自己的坏脾气,一次次去挑战佳明的底线,你不知道哪一天,什么事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佳明忍无可忍,会真的离你而去,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你要到哪里再去找这么爱你,这么能包容你的人?”
静怡一副居委会大妈的架势,对娅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佳明是爱你,才会一直这样包容你。你不要把他对你的爱一点点都消耗光了。你眼看奔三的人了,青春不再,人又不温柔。佳明在你这里得不到的温柔体贴,在外面都能找到。你也不想把佳明推到别人的怀抱里去吧?”
娅雯嘴硬心虚地说:“他不是那种人。”
“他当然不是那种人,所以,你更应该珍惜才对呀?你要让他感受到你很爱他,很在乎他。只有增强你们之间的凝聚力,他才能抵御住外界的诱惑。再说了,让自己的男人唯唯诺诺,对你,对他都不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以后我会注意,会改的。”娅雯态度诚恳地说。
现在该是男主角登场的时候了。
静怡故意提高声音,冲着里屋叫道:“佳明,不管你们是散,是合,总该当面谈谈吧。”
听到静怡的召唤,佳明忙不迭地跑出来,他早忘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了。
静怡连忙起身横在他俩中间,担心佳明把戏演砸了,她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静怡故作严肃地对佳明说:“佳明,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娅雯的脾气变成这样,你也有很大的责任,这都是你平时惯的。平时你什么都不说,一开口就要分手,你总得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娅雯在一旁拉拉静怡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对佳明太凶。
静怡强忍住笑,继续说:“她已经知道错了,也答应以后会改,你是不是也该大度一点,再给她一次机会?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容易,不要轻易放弃。”
娅雯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佳明,“佳明,对不起,今天是我太过分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
佳明从未见过娅雯这般低眉顺眼,真有点受宠若惊。他激动地迎上前,“我……”
他这“我”字刚出一口,又被静怡打断,“你什么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已经认错,也答应以后会改,你还要怎么样?我和高原费了这半天的口舌,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面子?”
佳明早就不想再演了,他上前一把搂住娅雯,“娅雯,我们都忘掉今天的不愉快,以后好好相处,好不好?”
娅雯感动得泪光闪闪,依偎在佳明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连连点头。
静怡看着这对欢喜冤家,戏谑道:“你们要亲热回去亲热好不好,好不容易有个清静的周末,都被你们搅了。”
佳明和娅雯不好意思地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起身告辞。
在门口,静怡在佳明的背上拍了一掌,一语双关道:“腰挺直点!”佳明不好意思笑着再次向她道谢。
☆、不打不相识
送走他俩,静怡跌坐在沙发里叫道:“累死我了!我一个人自弹自唱半天,真比上一天班还累。”
高原体贴地递给她一杯水,在她身旁坐下。静怡接过水来一饮而尽,扭脸发现高原表情怪怪地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高原轻轻地揪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好厉害,收治起人来一套套的。我要是有一天栽到你的手里,一定死得很惨。”
“你会有什么事栽到我手里?移情别恋?不会有那一天的。当你宁愿面对电脑、手机,也不愿意面对我时;当我在你眼里看不到爱的时候,我会自己离开,不会等到你移情别恋的那一天。”
静怡太敏感了,高原好后悔跟她开这种玩笑。他搂着她,“静怡,别这样,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可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很—认—真。”静怡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决不会有那么一天。”高原将她搂得更紧。
“事事难料,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如果当初罗密欧和朱莉叶没有殉情,谁又能保证他们一定会白头到老?”
高原一时语塞,他不想跟静怡继续讨论这个敏感的问题,急忙转移话题:“他们回去以后,不会再吵吧?像娅雯那样的脾气,也只有佳明受得了。”
静怡明白高原的意思,也放缓了语气,笑道:“你别忘了,也正是因为她的坏脾气,才促成我们相识的。”
可不是,娅雯也算是他俩的媒人。
那是在大三的一天中午,静怡和娅雯去食堂打饭。当她们从拥挤的窗口退出来时,一个男生不小心踩到了娅雯的脚。
“唉呀!你往哪儿踩呀?你是没长眼,还是眼睛打烊啦……”娅雯不容那个男生说话,就连环炮似的冲他嚷嚷起来。
那个男生起先还有几分歉意,可看到娅雯如此咄咄逼人,似乎激起了他的斗志。
“我的眼睛又没有长在脚后跟上。不就是踩了你的脚吗,离心脏还远着呢,你这么惊喊鬼叫的,我还以为我踩到了地雷。”
周围是一阵哄笑声。他们的争执引来一大票看客的驻足围观。
静怡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为别人围观的焦点,她不住劝慰娅雯,极力想将她拉走。娅雯受到那个男生一顿奚落,岂肯善罢甘休。
“你踩了别人还有理了?连声对不起也不说,你妈没教过你呀?看你长得挺体面的,做人怎么这么不体面。”
“这只能怪你自己表诉不清,让我误以为你不想要道歉,只想找个人吵架。原来你还是想要道歉的。想要道歉,就不要像机关枪似的上来就一阵乱扫,完全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那个男生对被他的诡辩弄得气结无语的娅雯问道:“我现在再向你说声:‘对不起。’还来得及吧?”
事情到此,原本就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谁知那个男生看到娅雯满脸涨得通红,气乎乎的样子挺好玩,他又不怕死地补了一句:“如果你觉得还不解气,只要你不怕硌脚,那你也踩我一下吧。”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一直处于下风的娅雯,狠狠地盯着那个男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话音未落,娅雯那穿着皮鞋的脚已猛地朝那个男生的脚踩了下去。接着,她转身拉着静怡冲出人群。
静怡只瞥见那个男生痛苦扭曲的脸,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回到寝室,娅雯仍然余气未消,还不住地大骂那个男生。室友为了安抚她,也随声附和,跟着她一起声讨。
话语间,静怡这才知道,那个男生就是校辩论队的高原。怪不得他的口齿如此伶利,今天娅雯非常不幸,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因为是他有错在先,他今天还算口下留情,没有让她太难堪。
☆、二见钟情
就在当天下午,静怡途经公告栏时,看到那里围着很多人在看新张贴出来的公告。她挤上前去一探究竟,原来是某位着名的成功人士即将来他们学校作演讲。这类演讲在大学校园里很受欢迎,尽管这些演讲在网上也可以看到,但常常还是一票难求。
刚进校时,静怡也曾为之热血沸腾过;如今面临毕业,她已懂得,与其为别人的成功贺彩,还不如努力做好自己。
当她从人群中退出来时,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上,把脚崴了。痛得她一时动弹不得。
只听那“石头”开口说话了:“对不起,崴了你的脚。”
这声音好耳熟,静怡抬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高原。
高原一脸调皮地笑道:“你报复心还蛮强的,我中午踩你朋友一脚,你下午就要还回来。你就不想过几天再踩,拿个利息什么的。”
静怡连声道歉,顾不得脚痛,转身就走。她可不想中午食堂的那一幕在这里重演。
高原却不依不饶,紧追不舍。
“哎,你别走呀。”
“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还要怎样?”
“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找你的茬,只是想帮你。”
“谢谢,不用了。”
静怡忍着痛,一步一步地挪到路边的石凳旁坐下。高原也跟了过来。
“我们打球经常崴脚,久病成医。如果不太严重的话也能自己处理。”说着,他就在静怡身旁蹲下。
“不用了,真的不用。”静怡尴尬地把脚使劲往后缩。
高原不理会她的拒绝,轻轻拿起她的脚,给她检查。经他轻轻几下按揉,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看他一招一式还蛮专业的。
“你那个朋友也真够毒的,我的脚被她踩掉一大块皮,青紫一大片。这下子,我好几天都不能打球了。”他嘴上抱怨着,脸上却带着微笑。
高原一直都是笑意盈盈很友好,这和他中午在食堂时,那冷冷酷酷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着高原那阳光般的笑脸,静怡不觉放下戒备,笑着调侃他道:“这也是你自找的,你以为图口舌之快,不需要付出代价呀?”
“我看她太嚣张,只是想杀杀她的锐气。”
“杀别人的锐气,怎么把自己杀伤了呢?”
“可能是我的功力还不够吧。”高原自嘲地笑道。
“别人是女生耶,你就不能有点怜香惜玉之心,非要弄得别人下不了台。”
“她那么强悍,让人如何怜香惜玉?”高原说着,上下打量着静怡,“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会有那么野蛮的朋友?”
高原那电力实足的双眸让静怡有些无法招架,她慌忙避开他的视线。
静怡为娅雯辩护道:“那是你不了解她,其实她也就是脾气大一点,人还是蛮好的。”
娅雯从小人就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一直深得父母的娇宠和老师的喜爱。她只是被周遭人宠得,慢慢变得有些任性。
“在你眼里,谁都是那么好吗?”
“除了你以外。”静怡故意气他道。
高原一脸委屈,“我没有得罪你吧?”
“你那张嘴太损了。”
“你这张嘴也不善呀。”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四目相遇间,静怡莫名感到一阵脸红心跳。她怕被他发现她的窘态,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接下来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静怡窘迫地抽回脚,嗫嚅道:“谢谢你,已经不痛了。”
“可以走了吗?”见她要走,高原有些失落。
“可以,谢谢你。”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逃走。
静怡脊背在发烫,她似乎能感觉到,高原那灼热的目光一直在目送她。
几天后,他们再次在校园里相遇。
高原笑颜灿烂向她走来,“哇!我们好有缘啦,又见面了。”
静怡心里是小鹿乱撞,表面却淡淡地。“你这一天总要遇到好几百人,你的缘分是不是太多了点?”
高原被她噎在哪里,等他回过神来,她已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等他们再次相遇时,高原便故作懊恼状地叹道:“唉,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遇到你了?”
静怡不禁被他逗笑。看到她的笑脸,高原好像获得了勇气,他调转方向,与她并肩同行。
“你要去哪里?”
“我们不同路。”
“我还没有说我要去哪里,你怎么知道不同路?”
静怡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你也要回女生宿舍?”她故意把“女生宿舍”几个字说又重,又长。
高原一脸尴尬地笑着连连摇头。静怡笑得更灿烂。
静怡感觉很奇怪,在认识高原之前,她好像就没见过他;现在怎么隔三岔五总能在校园里遇见他。接触多了她发现,高原并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其实他很阳光,很风趣。她不知不觉被他吸引。
她的内心非常期待这一次次地相遇;可理智却在不断地提醒她,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听说,在他身边已经有很多的追求者,她不想再去添砖加瓦。其实是她不自信,异性缘极好的他,也会像她喜欢他那样地喜欢她?自尊心极强的她,担心这份情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不想就这样陷下去,最后成为别人的笑柄。
静怡不知道,其实这些“偶遇”都是高原精心设计的。
那天,在公告栏前遇到静怡,高原就喜欢上这个文静、羞涩,还有几分俏皮的小女生。
高原为了避开和静怡形影不离的娅雯,几经周折打听到,静怡选了而娅雯没选的那几门课的上课时间。精心制造各种“偶遇”,想要接近她。有几次,他鼓起勇气想要约她,可是看到她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他又临阵退缩了。
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停留在这“偶遇”上,没有进展,直到高原再次见到娅雯。
☆、闺蜜出手
那天,高原远远就看见娅雯迎面走来,他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她擦身而过。
娅雯突然叫住了他:“高原……”她欲言又止。
高原一脑门子问号,狐疑地看着她。两人有些尴尬地僵在那里。
那天在食堂与她冲突至今,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她还想怎样?想到她是静怡的朋友,高原不想再跟她发生什么不愉快。
“那天……”为了静怡,高原准备向她低头。
“我不是为那天的事来找你的。”娅雯打断他。
“那你……”
“我是为了静怡。”
高原立刻提高了警惕,她不会是想从中作梗吧?
“最近你和静怡走得很近,你想干什么?”
高原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想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最后他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喜欢她,我正在追她。”高原梗着脖子,像示威似的说。
听到他回答得这么坚定、明确,娅雯的态度立刻缓和了许多。
“你是认真的?”
“百分之二百地认真。”
“你要敢让她伤心、难过,小心你的另一只脚。”娅雯威胁道。
“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娅雯的态度完全出乎高原的预料。
“只要静怡喜欢,我为什么要反对?”
高原不由向她诉起了苦:“我已经很明确地向她表示了好感,可是,她对我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好像刻意要和我保持距离。我不确定,她是否也喜欢我。”
“据我观察,她是喜欢你的。”
“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高原兴奋地叫道。
“你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生。你要更主动,态度更明确一些。喜欢就大胆地对她说出来呀,不知你在磨叽什么?然道你还在等着女生向你表白不成?真让人着急。”
静怡说得没错,娅雯人真的很好。高原从来没见过这么豪爽仗义的女生,为了朋友这么放得下身段,全力相挺。
他们很快就结成联盟。
周末一大早,静怡就接到高原打来的电话。
“静怡,我是高原,你有空吗?”
“有什么事?”高原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码?静怡又惊又喜。
“你能不能到学校正门来一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静怡还来不及问他是什么事,他就挂断了电话。
静怡迅速梳妆,换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就匆匆赶往校门口。
静怡远远看到高原站在校门口对面的车站,向她招手。她一路小跑地赶过去。
迎面而来的静怡长发飘飘,那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将她衬托得更加清纯秀丽,因一路疾走,面似桃花。
高原看得不禁有些恍神。
静怡看着愣神发呆的高原不安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高原回过神来,“哦……现在说不清楚,你先跟我来。”他拉着静怡上了车。
周末的车上,人多拥挤,高原将静怡护在身前。中途到站时的拥挤推搡,他们的身体不时碰到一起。俩人如同触电般快速闪开,都有些脸红心跳,意乱情迷。
静怡几次问他,约她出来究竟何事。高原装着没听见,什么也不说。
过了几站,高原招呼静怡下了车,他仍然不作解释继续前行。静怡快步跟着他,气喘吁吁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会儿就知道了。”
高原终于在电影院前停下了脚步,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来,带着他那招牌式迷人的笑容对静怡说:“我想正式邀请你看电影,可以吗?”
“讨厌!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静怡嗔怪地捶了他一下。她这看似一亲密动作一下子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高原紧接着解释道:“我怕你会拒绝我,所以事先没有跟你明说。你不会因此怀疑我的诚意吧?我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这部影片也是特意为你挑选的。是女生喜欢的题材。”
静怡内心欣喜,表情却淡淡的不置可否。她怕自己太快答应他,显得自己不够矜持;拒绝他,又怕挫伤他的热情。
高原央求道:“你人来都来了,就进去看吧?求你了,来吧。”静怡被他拉着进了影院。
周末影院里,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一对对情侣。他们举止亲昵,毫无顾忌。影片还没开始,先来一出现实版的激情戏,静怡羞得两眼不知该往哪里看。
高原见了,恶作剧似的一直盯着她看,直到把她看红了脸。他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他故意凑近她,盯着她问:“你脸为什么这么红?这里有空调,不是很热呀?”
高原似乎不知道,他那双深邃眼眸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一直有他的魅眼来撩她。静怡窘得没处躲,没处藏,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静怡窘迫地想将高原推开,他却一脸坏笑地盯着她,纹丝不动。这时影片开始,影院里的灯光即时熄灭,这才救了她。
高原好不容易将静怡约出来,他要把今天的节目排得满满的。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路上静怡报复似的反击把他整得很惨。
他们来到游乐园路过“鬼屋”时,静怡不怀好意地怂恿高原进去看看。静怡不曾想,歪打正着,这正是高原的死穴。高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灵异鬼怪之类的东西。尽管这只是一间为儿童开设的鬼屋,高原吓得还是不敢进。可他又不想在静怡面前露怯,被她嘲笑,在她一再催促下,只好硬着头皮和她走了进去。
高原想拉着静怡为自己壮胆,她却挣脱他,把他推到前面。他本已被通道两旁那些面目憎狞的妖魔鬼怪吓得个半死,没料到静怡还要在他身后拿着她的发梢来挠他的脖颈,来吓唬他。他以为是什么怪物的毛爪在掐他的脖子,吓得他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了。
静怡见高原整个人吓呆在那里,这才不再嬉闹,拉着他快步走出鬼屋。
出来好半天,高原仍然是面色苍白,手按在狂跳的胸口上喘着粗气,一脸的痛苦。静怡这才感到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她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连连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害怕这些东西。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等高原缓过劲来,他拍着胸口,冲着静怡说:“你想谋杀亲夫呀?”
这家伙一活过来又开始胡说八道。静怡红着脸反击:“你这个胆小鬼,明知道自己有死穴,还不放老实一点,还要来招惹我。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惹我,我就把你今天的糗态到处去宣扬。”
高原连忙作揖求饶:“我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寝室里的那帮损友知道,不然我会被他们整死。你也不忍心看着我死吧?”
静怡坏笑道: “谁说的?我忍心,非常忍心。”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话果然不假。”
静怡瞪着他,“你说什么?你又想惹我,是不是?”
高原忙陪着笑脸,“对不起,我错了。你一点也不毒,你就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算你识相。”静怡大获全胜。
他们来到旱冰场,高原租了两双旱冰鞋。他三两下就换好了鞋,回头见静怡还拿着旱冰鞋左看右看,好像不知该怎么穿。
高原拿过她的旱冰鞋,在她身旁蹲下,亲手帮她穿上。他一边帮她穿,一边数落她:“你没有滑过旱冰?一看你就是个书呆子,不爱运动。”
高原扶起静怡,跟她讲解滑行要领。告诉她怎么站立,怎么滑行。他还在叭啦叭啦说个没完,静怡已推开他“嗖”地轻巧、熟练地滑进冰场。
只见静怡身姿曼妙,轻舞飞扬,轻盈美丽如同翩翩起舞的白天鹅。
高原不觉看呆了。他还在愣神,静怡已绕场一周回到他面前,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又滑走了。
原来,静怡又在捉弄他。
高原奋起直追,想要抓住她。静怡左躲右闪穿棱在人群里,高原几次几乎就要抓到她了,却因前面突然冒出来的人挡住去路,没能成功。
静怡为自己一次次成功地甩掉高原,发出欢快地笑声。她一路滑,一路笑,直笑得全身无力,扶靠在围栏上。后面追赶的高原没来得及刹住,直接扑到她身上。
高原拥着静怡柔软的身体,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芳香,感到一阵幸福的弦晕。时间仿佛停止,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静怡红着脸,挣脱他逃走。高原情不自禁冲着她的背影叫道:“静怡,我喜欢你。”。
静怡闻声停住,她并未转身,小声回应道:“我也是。”说完她迅速滑走。
高原欣喜地奋力向她滑去。
天黑了,高原还不舍与静怡分别,他又提议去夜市逛逛。他在卖饰品的小摊上,买了一支漂亮的发卡,亲手给静怡戴上。静怡内心甜蜜,忍受着他笨手笨脚拉扯到她头发时的疼痛。
逛到小吃摊时,高原突然对静怡说:“哦,对了,你给娅雯打个电话,问她想吃什么,我来买,你给她带回去。”
“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我怎么不知道,很可疑哟。”
高原掩饰道:“她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以前多有得罪,还请她多多包涵。”
静怡怀疑地盯着高原,拨通了娅雯的手机,她对娅雯传达了高原的善意,平日大辣辣的娅雯不知怎么变得格外客气。“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不用特意给我买什么。”
这时电话里就传来室友小莉的声音:“她不要,我要。”
不知是谁的那边接话道:“她要吃糖炒粟子。”小莉姓唐,“糖炒粟子”是她的外号。
她们的声音之大,一旁的高原都能听见。他不明就里地冲着静怡的手机说:“没问题,那就给你们买糖炒粟子。”
电话里立刻传出一阵狂笑,静怡也笑弯了腰,高原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笑什么?”
静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什—么,你要给她们买糖炒粟子,她们太高兴了。”说着她笑得蹲在了地上。
直觉告诉他,静怡又在耍他。虽然不知缘由,见静怡笑成那样,他不由也跟着一起傻笑。
夜市里人多拥挤,他们不时被拥挤的人群挤散。高原壮着胆,握住了静怡的手。静怡害羞地想要挣脱,高原握得更紧,没再松开。
高原将静怡送到她宿舍楼下,问她:“现在,我们算是正式交往了吧?”
“还不算。要有一个月的试用期,试用合格以后才算。”
“行,试用就试用。来签字画押。”说着高原揽过静怡,在她的前额上亲了一下,笑着对她说:“该你了。”
静怡红着脸没动。高原闭上眼睛,低下头来等她。静怡抬手在他前额上使劲地一弹,笑着转身跑进宿舍。
他们的爱情长跑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求婚成功
娅雯他们就要结婚了,可高原的几次求婚都末能成功。此前他又是鲜花,又是戒子,又是惊喜,都没能打动静怡。
静怡的回答一如既往:“恋爱阶段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还不想这么快让它结束。”
这天,高原再次鼓起勇气向静怡求婚,他一再向她保证:结婚后会一如既往地爱她,永远让她感觉还在恋爱中。他像任性、撒娇的孩子不停地缠磨她。静怡也不忍再次拒绝他,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
高原兴奋、激动,急不可待地开始筹备婚事。
当初,因为静怡的坚持,他们在同一小区里各自买了一套房。高原按住家的规格买了一套面积最大的房;静怡则买了一套面积最小的,一个人住正好。静怡曾对高原说,无论何时,无论多老,她都要有一套只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将来结婚生子了,就是将来儿孙满堂了,只要生活让她感到不如意,她就可以回到自己家,过自己的生活。
高原理解她的想法,却不赞同她的观点。
高原打算腾出自己的房子做婚房,准备开始装修。装修期间,他想暂时搬到了静怡那里。他试探地对她说:“装修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还在外面租房,挺不划算,也挺麻烦的。”
静怡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接他的话。高原在她面前转悠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于是,他壮着胆,把他的日常用品打包,直接搬进了静怡的家。
他一边收拾自己的物品,一边心虚地观察静怡的反应。
静怡从来就不接受婚前同居,在这个问题上没得商量。
婚前就同居,这意味着恋爱的甜蜜提前结束,取而代之的是,生活的琐碎和老夫老妻似的争吵。这些都是未来几十年婚姻生活中,大家都不喜欢,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状态。干嘛要让这些提前到来?
再者,这男女对待同居,在认知上也有着天差地别:女人决定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表示她今生跟定你了;而很多男人则不然,这时的你,对他而言已失去新鲜神秘感,他不会再珍惜。没有谁还会给上了钩的鱼儿喂饵的。这时的他,已然成了老大,开始对你挑剔,开始对你指手划脚。如果你不听话,不能配合他,他随时都可以甩掉你逃走。
同居,对于女人完全是一件损已利人的事件。女人还是要有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别让自己太廉价,太卑微。
有些女人想要通过同居来绑住一个男人。这种想法很愚蠢,结了婚都可以离,同居怎么留得住一颗要离你而去的心?
恋人之间要想感情更长久,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保持一定的新鲜、神秘感才好。
现在他们已经论及婚嫁,静怡也就不再坚持。高原说得也对,也就只几个月的时间,确实没有必要再出去租房子。
晚上睡觉时,高原很自觉地拿着被子、枕头铺在沙发上,他自说自话道:“没关系,我睡沙发就可以。”
静怡的房子不大,只有一室一厅。所以,家里的家具都配置得很小巧。高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躺在小小的沙发上一定很不舒服,静怡躺在床上,听见他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突然“卟通”一声好像是他摔到地上的声音。静怡正想起身出去查看,就见房门被推开。高原抱着被子、枕头,哀怨地站在门口,既不说话,也不进来。
静怡将自己的被子、枕头往一边挪了挪,腾出半张床来。高原过来铺好被子,挨着床边躺下。俩人躺在床的两边,中间空着一大块地方。
静怡关切地对他说:“你睡进来一点吧,不然又要掉下去了。”想到他刚才摔到地上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她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
“你还笑,真没良心,摔得可是你的亲夫。”说着高原往里挪了挪。
“我那沙发还没有半米高,除了会让你很狼狈以外,不可能让你受伤。”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高原伏身过来,作势要掐她。
他炽热的眼神让静怡察觉到危险的讯息,她连忙收住笑,推开他,“好了,不闹了……”她话音未落,他火热的双唇已深深地吻住了她。
☆、引狼入室
娅雯和佳明结婚那天,毕业多年,散布在这座城市四面八方的同学,能来的都来了。令大家震惊的是,静怡班上的学霸张昕,竟然嫁给了高原的同学许涛。
当年,高原和静怡的恋情公开后,高原他们班的那帮落单的男生,在得知静怡是英语专业的,她们班几乎全都是女生,便吵着闹着要高原给他们谋福利。高原顺应民意,经常组织他们两个班在一起搞联谊。那期间,许涛几乎把静怡她们班的漂亮女生都追了一个遍。他的轻浮、滥情让女生都避他如瘟疫。
张昕怎么会嫁给这样的一个人?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席间他俩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
听说张昕的父母对她的期望很高,从小就对她管教很严。就是在大学期间,还管着不准她谈恋爱。他们告诫她,要她直管专心好好学习,毕业以后找个好工作,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好对象。
他们好像不知道,这好男人可是社会的稀缺资源,不会在那里等着她;他们似乎也不明白,年轻早点恋爱,这犯错的成本也要低些。年轻就是资本,也输得起。等你到了适婚年龄才恋爱,这选择的机会少了,你的心态不知觉就变得紧张、焦虑起来,慌不择食间,也增加了选错的机率。可偏偏到了这个年龄,你又错不起,这一错就可能把你推入到剩女的行列。
其实,张昕对许涛的花名在外也并不是没有芥蒂,可是她经不起许涛的甜言蜜语,信誓旦旦。天真单纯,又没有恋爱经验的她,相信了他的承诺:他会为她改变。再加上她的父母在一旁推波助澜,她稀里糊涂就陷了进去。
许涛的父母是一家大国企的中层干部,家境殷实,人脉广。许涛拍着胸脯向张欣的父母承诺,等张昕毕业后,一定会帮她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许涛的条件也完全符合张昕父母的择婿标准,他们立刻就同意了,没再给还在犹豫不决中的张昕更多考虑的时间。
现如今,很多人的择偶标准都太看重外在条件,对人品却不是太在意。其实你让一个品行好,有上进心的年轻人经过不懈地努力,获得财富的可能性,要远远高于让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改邪归正的可能性。
在校时,高原和许涛并没有太多交集。毕业几年意外相见,却让高原有一种老友重逢的感觉。那天,他们在一起说的话,比他们在校那四年里说的还多。
静怡看到他们这么亲近,很是担心。她真不希望高原和许涛走得太近。她还来不及跟高原谈这个问题,高原却告诉她,许涛想来他们公司上班。
许涛因为挖公司的客户,干私活,被原来的公司开除了。
“被别人公司开除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接收?”
“我也不想,可他提出来了,当着面我也不好拒绝。”
“人事行政归我管,你不会往我身上推。”
“我实在说不出口……”
高原这种毫无原则烂好人的毛病,真的让静怡很头痛。
在公司里,高原主要负责技术,静怡则责人事行政。高原这样自作主张,完全是越权的行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公司一向都是把受聘者的品行作为聘用与否的首选条件,对品行不端者一向都是零容忍。也正是秉承这一宗旨,公司才得以迅速发展。
现在高原要把这么一个人弄进公司,这不等于是,自己往自己的锅里扔老鼠屎吗?必定后患无穷。
“他的父母不是很有能耐吗?他的工作甚于要你管?”静怡气呼呼地问。
“他不想进国企,觉得不自由。”
“我们公司可不是他家的后花园,我们庙小也容不下他那尊大佛。”
他们还在争执没有结果,没想到,第二天许涛就来报到了。
静怡恨恨地对高原说:“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他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我决不手软。到时候你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
“那当然,他如果犯错,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绝无二话。”高原说的信誓旦旦,静怡完全不相信他做得到。
许涛进公司还意味着,高原以后会和这个人越走越近,他们的生活也将和这个人搅在一起。静怡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决绝离去
许涛就喜欢进熟人的公司,他前面那家公司也是经熟人介绍的。朝庭有人好办事,他想优闲自在地工作,想多拿钱,少干活。
让许涛没想到的是,他一进公司就被要求和新进人员一样接受上岗培训,参加上岗考试。工作中,每个环节都有很严格地监管,他想做点小动作比原来的公司还难。高原对他还算客气,静怡对他则是公事公办,不讲半点情面。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静怡对他进公司很是不满。
尽管如此,他还是仗着是老同学的关系,不听主管的一再告诫,经常迟到、早退。等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他发现,他被毫不留情地扣罚了工资。扣得他好生肉痛,他简直要气疯了。他没想到静怡会一点情面都不讲,跟他来真的。他对静怡恨得牙痒痒。
静怡也知道,对许涛的处罚一定会遭到他的记恨,以他人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以后他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但是她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坏了公司的规矩。如果不处罚他,那也是对其他员工的不公平。
虽然,高原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老大不高兴。在心里怨静怡不该为了这一点小事,害得他在许涛面前很尴尬。高原觉得好像亏欠了许涛,总想找机会弥补。许涛顺势扮演一个受害者,向他求安慰,天天拉着他喝酒。
静怡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现在高原外出的频率越来越高,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他们之间的争吵也变得越来越多。
每当他们发生矛盾冲突时,许涛就会不失时机地在高原面前煽风点火:“这女人呀,你真的不能对她太好了,不然她会蹬鼻子上脸,掐得你没有水喝……”高原的那帮哥们在一旁也跟着兴风作浪。
一直以来,静怡从来就不和高原的那帮哥们打交道,似乎对他们很是不屑。这早就让他们很不爽了,只因高原和静怡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们从来不敢在高原的面前说静怡的坏话。现在有许涛打头阵,他们也跟着一起随声附和。他们不敢指名道姓说静怡,于是假借说自己的女人种种不好,教唆高原该如何□□女人。
听到他们含沙射影将静怡与他们口里的那些女人混为一谈,高原很生气。他不好意思当面斥责他们,却在心里把怨气转嫁到静怡头上,怪她太固执,不会做人,引起众怒。
面对大是大非高原和静怡在观念上是如此的不同:高原在职场上坚持原则不肯妥协,在生活中却是和稀泥;静怡正好相反。在职场里,你的上司、同事,以及周边的环境,以已之力是无法选择和掌控的,必须要有妥协才能开展工作。在生活中则不然,自己完全可以按照自己喜好和价值观,选择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职场已经让人很累了,生活中还是越简单越好。这时身边朋友的素质直接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品质。只有远离那些没人品,居心叵测的人,才能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才能让我们的生活更清净。
静怡怎么都和高原沟通不了,她的观念高原也不能认同。高原就是一个群居动物,如果没有了朋友他会觉得了无生趣;静怡则是宁缺勿溢也不愿意勉强自己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来往。
在公司里,静怡不时会遇到许涛,他那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的表情毫不掩饰地都写在脸上。静怡不用猜也知道,许涛为了报复她,没少在背后使坏。高原完全被他哄得团团转,静怡的劝告、提醒高原一句也听不进去。
因为静怡从一开始就反对许涛进入公司,现在她只要一说许涛的不是,高原就认为是她对许涛有成见,故意针对他。
“你干嘛总要跟他过不去?我们之间的问题为什么总要扯上别人?”
“不是你不懂得拒绝别人,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跑,我们之间能有什么问题?”
“你太爱小题大做,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静怡简直是气结无语。现在,她在高原心里的位置竟然连那个烂人都不如,他竟然为了维护那个烂人,找她的茬。
静怡气极,脱口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你那么热衷于呼朋唤友,有多少是不得已?又有多少是虚荣心在作祟?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在你那帮朋友中,你是最成功的。我知道,大多数聚会也是你在买单,大家聚在一起没少奉承你,巴结你,你很陶醉其中吧?现在的你,和你的前任老板又有多少差别?都喜欢被人奉承,都喜欢听好话,在公司里也是任人为亲。这些都是过去你最不耻的,现在你却在照样学样,还浑然不知。你不要让自己变成过去你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静怡的话,句句都戳到高原的痛处。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无以反驳,他恼羞成怒,摔门而去。
静怡知道这些话很伤人,她也是被逼无奈。如果高原能沟通,她也想有话好好说。可高原现在完全是鬼迷心窍,听不进她半句话。话不说狠点剌激不到他,他也不会觉醒。
看着许涛一点点影响着高原,改变着高原,静怡痛心疾首;许涛就这样阴魂不散地插在她和高原中间也让她很痛苦。如果高原继续这样执迷不悟,他们真的无法再走下去了。
这次大吵之后,未见高原有半点收敛。他们之间的问题全因许涛而起,可是一提到许涛,高原就变得很激动,完全不可理喻。他们之间已无法沟通,陷入冷战。高原那双曾经温柔迷人的眼眸,如今凛冽得让人无法近身。冷暴力其实更伤人。
静怡伤心、绝望,情绪低落,开始失眠。她感觉自己好像生病了,头昏脑胀,浑身无力。静怡身体不适,她身边的同事都看出来了,都在关心訽问。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高原竟然毫无察觉,他的冷漠让静怡感到很寒心。
这天下班前,高原走进静怡的办公室,例行公事地对她说:今晚他要晚归。现在,这几乎是他们每天唯一的交流。每天高原半夜三更才回家,静怡已经睡了;早上他起来时,静怡已去上班。现在,他们一天都难得碰到面。
高原转身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静怡冷冷地说:“那里本来就不是你的家,你爱回不回,以后不要跟我说。”
这是静怡第一次对他说出这么绝情的话,高原惊呆了。他回转身来,见静怡头也不抬地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他想说点什么,这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他呆立在那里,她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最后他无趣地退了出来,心里惴惴不安。
他们冷战了多久?一个星期?二个星期?高原不记得了。
就因那天静怡的话伤了高原的自尊,他便赌气故意跟她作对。他只顾赌气,完全不去想她说的是否有道理。他打定主意,她若不先向他低头,他绝不理她。此刻,他后悔万分。干嘛要赌气故意跟她作对?干嘛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让她伤心难过?
高原迫切想要跟静怡和解,尽快结束俩人之间的冷战。不能再拖了,他想今天就跟她好好谈谈,消除隔阂,求得她的谅解。他调转车头向家开去。
他已好久没有这么早回家了,可是静怡并不在家。他想打电话叫她回来,可转念一想,自己一天到晚都不着家,现在他有什么立场打电话叫她为他回来?算了,就老老实实地等她吧。
晚上九点多了静怡还是没回来,而他的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最后,他决定改天再谈。就这样,他又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叫了出去。
这天晚上,他又是很晚才回家;早上起来时,静怡已经出门。
到了公司,等他忙完手头的工作已是中午。他到静怡的办公室,没有看到她,想必她是去吃午饭了。午休过后,还是不见静怡。助理王莹告诉他,静怡今天没有来。
“没来?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静怡可是从来没有缺过勤的。
“她是不是去医院了?”王莹说。
“去医院?”
“你不知道?最近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他真是该死,竟然毫无察觉。
高原连忙给静怡打电话,她没有接。她是生他的气,故意接他的电话?她不会是晕倒了吧?高原坐立不安,无心工作。最后,他丢下手头的工作,赶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高原连叫了静怡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
换鞋时,高原突然发现鞋柜里怎么变得这么空——静怡的鞋全都不见了。他冲进房间,拉开衣柜,静怡的衣物也全都不见了。
静怡曾经很认真地对他说过,当她在他眼里看不到爱的时候,她会离开他。
她真的离开他了!
“嗡”的一声,高原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懵了。
☆、真相大白
待高原回过神来,赶紧再给静怡打电话,她已经关机。
他四处翻找,终于在梳妆台上找到静怡留给他的纸条:“高原,我走了。我选择在我们的感情还未被岁月消磨殆尽之前离开,让我们心里还残留那份美好。不要找我,不要再纠缠,我已决定从此放开你的手。以后少喝酒,慎交友,要幸福。”
纸条很简短,高原却反复看了好几遍,他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静怡是有多伤心,对他多绝望,才会选择这样决绝地离开他。
最近他真是鬼迷心窍,完全忽视她的感受,一直在伤害她。对她一直以来的包容、迁就早就习以为常,理所当然。昨天她已向他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原本他是可以留住她的,他却没有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高原疯了似地满世界寻找静怡。
高原找到静怡父母的家,她并不在那里。高原没敢将静怡离家出走的真相告诉她的父母,谎称自己只是出差路过,过来看看他们。
同学、朋友都不知道静怡在哪里,就连娅雯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静怡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她约了娅雯和几个好友,去了她们常去的那家饭店,大家相聚长谈到很晚。席间,大家都没有察觉出静怡有什么异样,还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聚会,没想到她是在和她们告别。
高原不相信娅雯会不知道静怡的行踪,他不顾娅雯一次次恶毒地咒骂,又觍着脸找上门。
娅雯听到是他,厉声赶他走,不肯给他开门。
高原听到里面佳明和娅雯在争执。好半天,门终于打开,佳明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娅雯从后面一掌推了出来,门“呯”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里面传来娅雯的斥责声:“我不想见到他,也跟他无话可说。我还没有找他要人,他还有脸来找我。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
佳明无奈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有些尴尬地对高原说:“对不起,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静怡在哪里。你也不要太着急,她现在可能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被打扰。过阵子,她会联系娅雯的,一有她的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
高原相信佳明,他也不好意思一直在这里纠缠,如果弄得他们俩口子为了他闹矛盾也不合适。
现在,高原的全副心思都用于找静怡,公司已无心打理。许涛乘乱挖走了公司的一个客户,偷偷干起了私活。
高原知道后,许涛竟然厚颜无耻地对他说:“朋友是什么?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吗?你吃肉时就不能给我一口汤喝。”
没想到许涛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反弄得高原不好意思反驳他的强盗逻辑,竟然就这样默许了他的行为。从此,许涛在公司里更加嚣张,没人能管得了他。老板都不说什么,别人的话对他而言算个屁。
高原没事就开着车满大街的转,他不看商品只看人。他好希望有一天能在人群中看到静怡的身影。
半年后的一天,高原在街上偶然遇到张昕,两人擦身而过时,张昕竟然没有认出他来。听见高原喊她,她硬是楞了几秒才认出他来。
“高原,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憔悴?”
“一言难尽。”高原苦笑道。
他们在一家咖啡屋里坐下,高原把静怡出走这前前后后的事说给张昕听。张昕既震惊,又惋惜。他俩可是大家最羡慕、最看好的一对,最后的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整件事听下来,张昕有一种感觉,他们之间的所有矛盾冲突都跟许涛有关。她气愤地说:“这一切都是许涛搞的鬼,他这是故意要制造你们之间的矛盾,存心想要拆散你们。”
“这事不能怪许涛,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高原还在为许涛辩解。
高原不相信,更不明白,他们可是夫妻,张欣为什么要这样说许涛。
“我已经跟他离婚了。他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人渣。我并不是因为跟他离婚了才这么说。”
许涛在极力拆散高原和静怡的同时,他自己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通常,许涛和大家的聚会结束后,后续他自己还安排有别的“娱乐”。不幸最后被张昕发现,提出了离婚。
张昕告诉高原,许涛似乎对静怡有很深的怨恨,他酒后常常会发泄对静怡的种种不满。他曾说过:静怡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张昕原以为那只是他的醉话,没有当真。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许涛原来的计划更恶毒。他原打算拉高原下水,然后拍下不雅视频或照片,匿名发给静怡。只是高原再怎么醉,这个底线还是有的,这才让他的计划没能得逞。
高原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全都是许涛一手导演的。
自己一直把他当朋友,处处维护他;他却在背后狠狠地捅自己一刀。高原好恨自己有眼无珠,是一个天字号的大傻瓜,被他玩弄于股掌,竟然做他的帮凶一起去伤害静怡。
他决不放过这个人渣。
第二天一大早,高原就等在公司门口。许涛远远看到他,就跟他打着招呼,向他走来。高原迎上前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对他就是一顿暴打,打得许涛完全无法还手。看到高原杀气腾腾的眼神,许涛也不敢还手。
大家怕高原把许涛打出个好孬无法收场,赶紧过来劝阻,几个男员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高原拉开。高原冲着满脸是血的许涛狠狠地说:“你被解雇了。你给我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看到你一次,打一次。”
许涛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揍,他做了太多欠揍的事。他闷声不响地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顾不得掸掉身上的尘土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早就该狠狠地教训这个烂人了,自从他来了以后,公司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他早就该滚了。虽然大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猜一定和静怡的出走有关,不然高原不会这么暴怒。
☆、重新振作
知道真相后,高原这才意识到他把静怡伤得有多深。当初静怡要他远离许涛,他不听;静怡提醒他,许涛不怀好意,他不信。他宁愿相信许涛,也不愿意相信她。还跟许涛合起伙来故意跟她作对。他伤透了静怡的心,她不会再回来了。
高原在自责、懊悔的痛苦中不能自拔。他借酒消愁成天泡在酒巴里,直到烂醉如泥被人送回家。公司他完全抛到一边不管了。
无论陪在他身边的佳明如何劝阻,高原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已失去了希望,打算自暴自弃,放弃自己。
佳明一筹莫展,只得一再求娅雯,要娅雯去劝劝高原,给他一点希望,不然这个人就要废了。
娅雯也不忍心看着高原就这样毁掉,那样她对静怡也无法交待。高原毕竟是静怡深受过的人,她一定不愿看到高原彻底毁掉。
若不是为了静怡,娅雯才懒得去管高原的死活。
娅雯走进灯光昏暗的酒吧,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好久,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高原。一向整洁、帅气的高原,此刻已是一个胡子拉碴,两眼布满血丝,憔悴不堪的酒鬼。
此前,娅雯听佳明说起过高原的现状,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她还是被他的样子吓到。
娅雯在高原的对面坐下,看着他心痛不已。对他的那些恨,那些怨,此刻都已消散。
半醉的高原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当他认出来人是娅雯时,眼里闪出光亮。他激动、紧张、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伸手去拿酒瓶,却被娅雯一把夺了过去。
高原嗓音嘶哑,口齿不清地说:“你…你…来啦。”
面对娅雯,就如同面对静怡,高原对自己的现状有一种羞耻感,他低下了头。
娅雯默默地看着高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什么。安慰吧,苍白无力;责备吧,已不忍心。突然她发现高原在无声的哭泣,大滴的眼泪滑过他的脸颊。他不想被她发现,拼命在忍。
娅雯不禁红了眼圈。她走过去,把手放在他肩上,想要安慰他。不想她的安慰反让他彻底崩溃,失声痛哭出来。娅雯也忍不住陪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待高原平静后,娅雯对他说:“我答应你,一有静怡的消息就马上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不要让静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要再让她对你失望。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尽快回到公司,把公司经营好,那可是你和静怡多年的心血……”
听到娅雯的承诺,仿佛明天静怡就会回来一样,高原的心里重又充满了希望。
现在,只要以静怡的名义,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做。
第二天,高原就早早来到公司。大家像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般迎接他,他既感动,又羞愧。在来公司的路上,高原一直在担心,他这么久对公司不闻不问,公司不知会成什么样。没想到,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每个员工都很自觉地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公司运转一切正常。高原非常感激这些尽职尽责的好员工,要不是他们,公司就要毁在他的手上,那样他将更对不起静怡。
当年他是在静怡的鼓励和支持下,才鼓起勇气辞职出来自己创业的。为了他,静怡放弃了自己事业,和他一起努力打拼,公司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职场历练
高原的心好痛,他又在思念静怡,怀念过去他们一起创业的日子。
大学毕业后,学英语专业的静怡进入了一家外企;学室内设计的高原进入了一家室内设计公司。静怡生性随和,又很努力,在同一批新进人员中最先得到提拔;高原却因性格耿直,不肯妥协,而受到排挤。
高原一进公司就发现,这家公司的氛围他很不喜欢。一家公司的氛围,直接反应出老板的行事风格。高原进公司的第一天,老板就非常直白地对他们几个新进人员说,比起能力他更喜欢听话的员工。
老板喜欢被人簇拥着,奉承着,喜欢那种群星捧月的感觉。他喜欢既听话,又会拍马屁的员工,那怕奉承者是头猪,他也不嫌弃。
别人都能心领神会地顺杆爬,只有高原一直适应不了。
下班后,老板总爱拉着大家去喝酒,去打牌。刚开始,高原也勉强自己参加过几次。
这饭桌上、牌桌上,老板讲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创业史,说起他的创业经历来,那是滔滔不绝。别人都能配合老板,即时送上赞美:“老板,您太厉害了!”,“老板,我太佩服您了!”……只有高原一声不吭。
老板早就注意到高原的不合作,冲着他说:“高原,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太合群哦!”那句“你不太合群”声音拖得很长,有些意味深长。
高原勉强自己参加这种聚会,也是想跟老板搞好关系。可他看到那帮人谄媚下作的嘴脸直想吐,更羞于与他们为伍。就算老板真的很了不起,很利害,在这种情形下,他也说不出一句奉承、讨好的话。结果人来了,还是得罪了老板,还让自己这难受。他索性不再参加他们的聚会。
结果可想而知,老板开始排挤、孤立他。
每次老板走进他们办公室时,高原和大家一样也会礼貌地起身跟他打招。老板压根不朝他那个方向看,当他是个透明人。
下班前,老板点名道姓地叫大家去哪里聚会,故意不点高原的名,老板有这种方式诏告大家:谁都不准搭理他。大家见老板这么不待见高原,在公司里,没有人再敢跟他说话。
这些高原全都无所谓。没有了那些无谓的应酬,高原有更多的时间、精力钻研业务。他知道,他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尽可能地把工作做到最好,不让老板抓到他的任何把柄。因此,他的工作能力得到迅速提高。
老板见高原仍然不肯低头,又加大了打击力度:开始派他打杂。不管那个部门缺人手,就调他过去帮忙,美其名他的工作能力强。更过分的是,别人做失败的设计也让他去善后。工作不好的不受罚,他做得再好也没有奖励,纯属义务劳动。
老板一次次挑战他的忍耐力,挑战他的底线,高原不想再忍了,决定辞职。
听到高原在公司里遭遇的种种不公后,静怡也替他忿忿不平。但是她没有简单地附和他去声讨老板,那样只会激化他的不满情绪。
静怡是好言相劝,尽量想安抚他。“虽说老板不是好老板,可工作还是你要继续的工作。这职场就不是一个讲公平的地方。你想想,就是在子女多的家庭里,同样是亲生子女,父母都很难做到公平,更何况是老板。那帮人那样作贱自己,牺牲尊严,花费时间,用尽心思,极力去巴结、讨好老板,也不过只得到那一点好处。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又不是老板的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对你好?你真的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他们付出尊严,收获利益;你付出勤奋,收获的是工作能力的提升。各取所需。你不要去管别人怎样,你就像现在这样,做你自己,守住你的尊严,就像女人守住她的贞操一样。尽管这两样东西现在越来越不被人看重,但我们还是要守护。”
静怡说了那么多,高原仍然忿忿不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干嘛非要吊死在这棵树上?我还是想换一家公司。”
“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里都一样。中国的企业文化就是这样的。你也不能保证下一家公司就没有问题,你总不能就这样一家家换下去吧?你现在这家公司的规模、待遇都还不错,怎么样你也要坚持一年半截。只有这样,在你的履历上才不至于是空白,找下一家公司时才有资本,起步才会更高。”
见高原还在纠结,静怡笑道:“依你这种性格脾气,你根本不适合给别人打工,要不,你干脆自己做老板吧。”
“你开什么玩笑?我毫无经验,经营一家公司哪有那么容易的。”
“没有经验可以学呀。你又聪明,专业能力又强,你缺的只是管理经验。现在老板不是调你到各个部门去打杂吗?这正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你要乘此机会去了解各个部门的运作模式,学习、掌握经营管理的方法。有个一年半载,你就可以自己创业了。”
静怡说的没错,经历职场的历练和学习后,自己创业确实是一条切实可行的路。高原眼前顿时一片光明,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从此,高原不论到哪个部门去帮忙,不再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打杂的人;他当自己是一名新进人员,从头开始学,不懂就问。
接手别人的设计时,他一定要求跟客户面谈。原设计者不同意,坚持要由自己向高原传达客户的需求。高原毫不客气地反驳他:“如果你能完全了解客户的需求,那你的设计为什么客户会不满意?我不相信你所说的。”对方还想争辩,高原一句:“你能,你自己来呀。”呛得对方直翻白眼。
事情闹到老板那里,高原依然坚持不肯退让。最后,老板也只得答应他的要求。
高原在为日后的创业作准备:他要建立起自己的客户群;在业内建立起自己的口碑。
老板没想到,每个部门的主管都在他面前夸赞高原;高原的每个客户都能为他带来新的客户。高原的能力让老板不得不佩服。
最后,老板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他的身边需要一群哈巴狗似的人围着他,讨好他;也需要像高原这个样有能力的人为他的公司创造价值。
不久,高原重新回到他的设计岗位。老板不再打压、排挤他;甚至时常还会在例会上表扬他,要大家向他学习;再后来,公司里有传闻,老板要重用他,要提拔他。
回到家,高原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静怡。没想到静怡竟对他说:“在老板正式宣布提拔你的时候,你就向他提出辞职。”
“为什么?”高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现在羽冀已丰,可以自己创业了。恭喜你!”静怡伸开双臂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为什么要在老板提拔我时辞职?”高原还有些不解。
“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然道就不想找个机会出出这口恶气?”
一直以来,静怡都在劝他不要在意老板的态度,不要辞职。高原还以为,静怡对他老板的所作所为真的不生气,原来她比他自己还要记恨他的老板。高原笑称自己记吃不记打,比静怡豁达。
静怡却说:“对你老板那种人就不能太豁达,就必须给他一点教训。教他以后要善待他的员工,不可以恣意妄为,以权势压人。”
高原很欣赏静怡有原则,爱憎分明。他爱面子,想学,也学不来。他从来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对方曾经对他做过什么。因此,静怡总说他是个没有原则的烂好人。
想到刚才老板听到他要辞职时的惊谔表情,高原就觉得很痛快,很解气。这久以来的憋屈,今天终于有机会出了这口恶气。真是太爽了!
那时,静怡在公司已是部门主管。她毫不犹豫也辞了职,回来和高原一道创业。
她对高原说:“我们在职场里都曾遭受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各种不公平的伤害。今后,在我们公司里,决不容许这些情况出现。”
高原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静怡在职场的境遇并不比他好,其实比他更糟。
过早提升遭人妒,流言蜚语满天飞。
高原责怪她,为什么从来都不跟他说。
“你那时已经够闹心了,我还去跟你添堵?说了又能改变什么?”那些难听的话,她也不想复述给他听。
静怡的坚忍让高原自叹不如。想来也是惭愧,他还一直在她面前喊冤叫屈,大吐苦水;殊不知,她也是黄连泡着心。
他们一起设计、构想他们未来公司的模样。“我们可不能‘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朝当婆更狠毒。’我们要做公平公正,关爱员工的好老板;我们的员工不仅要有能力,还必须是正直、善良的人。否则,无论他多有能耐,都不要。”
就这样,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走到了一起。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纷繁嘈杂,他们要建立自己的理想家园。在他们公司这个小小世界里,没有纷争,只有同心协力,相互关爱。
所以,公司才能在静怡和高原都不在的情况下还能正常运转;所以,静怡才会极力反对许涛进入公司。
是他把当年的初衷全忘了;是他亲手毁掉了他们的爱情。高原自责不已。
高原痛定思痛,开始反思,他是在什么时候迷失了自己。
是在自己毫无原则的把那帮狐朋狗友当作朋友的时候;是在自己毫无底线的让许涛进入公司的时候;是在自己随波逐流,沉溺于觥筹交错的时候。
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固执地朝着背离初心,背离静怡的方向渐行渐远,任有十驾马车也拉不回。
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高原开始觉醒,开始成长。
☆、好友相逢
时间一晃已是三年,静怡依然音讯全无。
娅雯的女儿蓓蓓都已经三岁了。这两天,孩子有点咳嗽。今天娅雯请了假,带孩子去市妇幼医院看病。
现在,年轻的父母都只有一个孩子,都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宝贝。无论大病小病,放着就近的医院不去,都爱往大医院跑。
医院里到处都排成长龙,娅雯无奈地排在儿科门外长长的队伍后面。蓓蓓坐不住,在走廊里来回奔跑玩耍。她一不小心将一个小男孩撞倒,小男孩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男孩的父母闻声过来,妈妈抱起孩子柔声地安抚:“飞飞最勇敢了,乖,不哭了。”蓓蓓吓得呆在那里不敢动。
娅雯连忙过去向对方赔不是:“对不起,孩子伤到哪里没有?”
那孩子的妈妈转过身来,娅雯惊呆了,“静怡!”她看看静怡怀里的孩子,再看看她身边的那个年轻的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静怡也是又惊又喜。她拉着娅雯对那个年轻人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徐娅雯。”
她又对娅雯说:“这是陈奕凡,这家医院的医生。”
陈奕凡正在当班,他跟娅雯打过招呼后,就告辞离去。
静怡抱起蓓蓓,“这是你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娅雯机械地回答着静怡的问话,她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抱着孩子重新回到队尾坐下。
娅雯红着眼圈责备道:“你这个坏丫头,你怎么可以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
静怡不禁也红了眼眶,伸手搂着她,“对不起,我当时的情况只能这么做。真的对不起……”
三年前,在静怡离开前的那段时间,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她以为自己是生病了,到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当时,她和高原已经走到分手的边缘,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那天她对高原说的那些狠话就是在向他发出最后的通牒,高原依然不为所动,还是要往外跑。她对高原彻底绝望,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互相伤害,彼此折磨了。在那一刻,她决定和他分手。
她知道,高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如果让他知道她已怀孕,他更不可能放她离去,她只得选择悄悄离开。为了不被他找到,她只能和朋友也断了联系。
她原想,等高原忘了她,重新开始新的恋情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跟朋友重新联系。她没想到,高原会如此执着。
她真的好恨他,既然他对这份感情这么执着,当初他为什么又要那么无情地把他们的感情伤得伤痕累累?为什么非要逼她离开后,又来挽回?
静怡完全不知道,其实那天晚上高原在家里等了她很久。他是真心想要跟她和好的。
等蓓蓓看完病,她们一起来到静怡的住处。
当年静怡怀着孕,身边又无亲无友,为了孩子能安全降生,她在妇幼医院的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她叮嘱娅雯,一定不能将她现在的住址告诉任何人。就是佳明也不行。
“你一个人抚养孩子多难呀!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娅雯心痛地问。
“现在,我在做兼职翻译,不用坐班,工作、孩子两不误。而且,奕凡也一直在帮我。”
“你和奕凡……”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是我在住院时认识的。”
静怡生孩子住院期间,奕凡并不是她的主治医生。但她的与众不同,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仅是她端庄秀丽的外表,更主要的是,她自始至终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身边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同病房的其他产妇床前,总是成群结对地这个走了,那个又来。这愈加衬托着她这边孤单冷清。
她不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自顾自地看她的书。
静怡不想让年迈的父母为她担心、难过,她已怀孕,以及她和高原已经分手的事,她对父母只字未提。因此,她只能独自面对今后的一切。这几年,她的父母一直在催她结婚,她都以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
奕凡不明白,就是孤儿也会有朋友,她怎么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关心她。
“你在看什么?这里的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刚生完孩子要多休息,别看了。”
面对这样一位斯文儒雅,且又十分和善的医生,静怡不好意思违拗他的好意,她听话地放下书,乖乖地躺下来休息。
奕凡每次在医院里遇到静怡,都会停下来跟她聊一会儿。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他们慢慢熟络起来,成为朋友。
静怡出院那天,奕凡特意请了假要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家。静怡想要拒绝,他却不由分说将她扶上了车。
奕凡将静怡母子送到家后,就告辞离去。谁知,不久他又返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吃的、用的。他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放下东西就径直进了厨房,又是煲汤,又是做饭。
“你放着吧,让我自己来。”静怡一再拒绝他的好意。
他笑着把静怡推出厨房,“你是产妇,要多休息。”
忙完一切,奕凡告辞走向门口。静怡叫住了他。她的生活中不再需要男人,她不想接受他的帮助,她要一个人把孩子带大。
“奕凡,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帮助。我想,我适应几天就可以独自照顾孩子了。你工作那么忙,以后就不要再来了。一直麻烦你,我也很过意不去。”
“我不觉得麻烦。你现在身体还在恢复期,一个人照顾孩子,生活上会有很多不方便。”
“没关系,我一个人能行。”
“你不要太要强了……”
不管静怡如何婉言拒绝,奕凡却一直坚持。
静怡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我和我男朋友只是暂时分开,我担心这样会引起他的误会。”
奕凡听了先是一愣,随即说:“这样啊,以后我会注意的。”
奕凡还是一如既往地帮助她。他总能准确地判断出她正缺哪些生活用品,即时给她送过来;他时常会在自己家里,煲好汤,做好饭菜,给她送过来。只是他只送到门口,并不进去。
静怡感激地看着他,无奈地说:“你这样帮我,我却无以回抱,让我很有负担。让我看起来像是在博取你的同情,利用你的善良。”
“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这样想。说不定在别人看来,正好相反,是我想乘机接近你。”
静怡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他接着又说:“你不要顾虑太多,在你男朋友回来之前,就让我帮你吧。请你不要拒绝……”
静怡的男朋友当然不可能回来,奕凡就这样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她们母子。这期间,他还放弃了一次出国进修的机会。那时飞飞太小,他不放心离开她们。
独自抚养孩子谈何容易。静怡每天都是忙得焦头烂额,睡眠严重不足。一天,孩子不知为什么特别闹,静怡跟他奋战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睡着。
晚上七点多了,静怡还没有吃晚饭。她瞅空赶紧给自己弄点吃的。她又困,又乏,恍惚间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伤口很深,血流不止。她赶紧抓起一块手帕按在伤口上,鲜血很快就渗透出来,把手帕染红。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吓得她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孩子又哭闹起来。静怡不敢松开按着伤口的手,又无法去抱哭闹的孩子。孩子的哭声一声声地揪着她的心。此刻的无助,让她彻底崩溃,她跌坐在床边,失声痛哭起来。
逞强苦撑了这么久,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旦施放,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孩子不知是被她吓到,还是心疼妈妈竟然不哭了。小家伙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楞楞地看着她。她还是止不住地痛哭。
奕凡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静怡的哭声,他惊慌地快步冲到门前,不停的拍打着门,大声喊她。
“静怡,你怎么啦?快开门!”
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奕凡被静怡的样子吓到,只见她满手是血,满脸是泪,头发凌乱,眼里充满无助与绝望。
奕凡赶紧抱起孩子,带着她去了医院。
从那天开始,静怡卸掉了自我保护的盔甲,不再拒绝奕凡的帮助。奕凡开始走进她的生活,照亮她的人生。他的关怀与呵护像一道阳光温暖着她冰封已久的心。
静怡和娅雯倾述着这几年来,各自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俩人都很默契地没提到高原。她们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
听到门铃声,飞飞立刻丢下手里的玩具,奔向门口。
好友久别重逢,奕凡特意买回许多菜。静怡迎上前,接过奕凡手里的菜,飞飞立刻扑进他的怀里。奕凡抱起飞飞,将他高高举起。飞飞欢快地大笑不止。静怡微笑着在一旁叫道:“飞飞,快下来。叔叔刚下班,很累……”
这完全是一幅三口之家幸福的画面。
静怡和奕凡忙里忙外,准备着晚餐。娅雯看似在陪孩子们玩耍,她两眼却一刻也不闲,一直在偷偷观察厨房里的两个人,捕捉他们互动时的每个表情和每个小动作。
他俩看似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男女之间的亲密和暧昧。尽管奕凡掩饰得很好,还是被娅雯发现,他看静怡的眼神里充满着柔情爱意。
奕凡对静怡的感情绝非只是普通朋友。
☆、相形见绌
高原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他想和静怡复合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娅雯不免替他担心着急起来。
娅雯和静怡再见面时,她终于忍不住对静怡提起高原。她告诉静怡,这几年来高原所经历的痛苦和自责;她告诉静怡,高原依然还深爱着她,一直在苦苦地等她。
“高原也是被许涛利用,对你的伤害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一直后悔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你至今还是不能原谅他吗?”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的不辞而别,以及对他隐瞒孩子,对他的伤害更大。我们彼此都伤对方太深,已经无法回头。”
“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真的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他现在已经戒酒,也不再和那帮酒肉朋友来往了,他真的已经改变了很多。”
“太迟了。我一直都希望他能觉醒,他却非要逼我离开后才肯醒悟。当时我是真的很恨他,才会那样决绝离开他。虽说那样是被逼无奈,但多多少少也带有报复他的情绪在里面。既然我选择这么做,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就没有打算要再回头。”
娅雯是看着他俩的感情一路走来,除去许涛介入的那一段,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娅雯也知道,奕凡在各方面都比高原更成熟,更好。但在情感上她还是偏向高原,她还是希望能促成静怡和高原复合,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她忽略了,在这段感情中,静怡一直以来的迁就和隐忍。她还想替高原说好话,无奈被静怡制止。
“娅雯,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幸福,不想再有改变,更不想再回到从前。”
相爱容易,相处难。静怡做梦都没想到,最终他们会弄得两败俱伤地收场。她真的怕了!
现在,娅雯再见到高原心里就很纠结。她曾答应过他,一有静怡的消息就会告诉他;可是她也答应过静怡,不把她的行踪告诉任何人。这个“任何人”当然指的就是高原。
娅雯试探地问高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找到静怡,可是她不愿意再回到你身边。你怎么办?”
“我知道,我过去对她伤害很大,无论我怎么做,她都很难原谅我。不过,我会让她看到我的改变,我要用真心重新把她追回来。”
“如果,你做了所有的努力,她还是不愿意回头呢?”
“我会耐心地等,直到她回心转意。”
“你这样纠缠可能会逼得她再次逃走,让她的生活变得动荡不定。我觉得,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学着面对现实。有时,感情失去了真的很难再找回来。其实,放手、成全也是一种爱。不管怎样,你还是先要考虑她的感受,尊重她的选择。”
“我会尊重她的选择,也会努力去挽回。”
高原觉得娅雯今天很反常,以前她一直给他加油、打气,要他守身如玉等着静怡回来;今天她怎么一直要他放手。她是不是已经有静怡的消息了?
娅雯矢口否认。
这天,高原开车一路跟着娅雯,很快就证实了他的猜测。同时,他意外地看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静怡和一个怀抱孩子的男人一同从那栋单元楼里出来送娅雯,娅雯走后,他们又一起走进了那栋单元楼。
高原呆坐在车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从来没想过,其实是他一直不敢去想:有一天,静怡会和别人结婚生子。他的世界瞬间崩塌,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娅雯购物回到家,佳明压低声音对她说:“高原来了。”
“高原来了是很寻常的事,你干嘛搞得神秘兮兮的?”
“他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去看看吧。”
高原呆坐在客厅里,面色铁青。一见娅雯进来,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没头没脑地问:“她真的已经结婚了吗?”
只要是有关静怡的事,高原就变得异常敏感,看来还是被他发现了。
娅雯拉他坐下,“没有,那人只是一个朋友。”
“那孩子……”
“静怡离开三年,那孩子今年二岁多,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剧情的反转让高原有点懵,“是我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真的好狠,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我,……”
娅雯很是不满地看着高原,“你太令我失望了,你什么时候都是先想到自己。三年前是这样,今天你还是这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高原很委屈,他的反应是每个正常人都会有的。
“你找了静怡这多么久,等了她这多么久,好不容易找到她了,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这几年来,她独自抚养孩子是多么不容易,你就不担心?你就不心疼?你还口口声声说你爱她,我怎么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呢。”
高原低头不再争辩。
“这几年多亏有奕凡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们母子。他也很爱静怡,为了不带给她困扰,只字不提,只是默默守护。甚至,他还为了静怡放弃了出国学习的机会。你们都很爱她,爱的境界怎么差这么远。我想,静怡的感受会更深。”
娅雯的话深深刺激到高原;奕凡更是让他相形见绌。
回想起来,静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一直都是她在迁就他,在帮助他。
此前,他还一直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为交友不慎,从来没有真正反思过自己的问题。朋友是他自己选择的,信任谁,不信任谁;在乎谁,不在乎谁;也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所有的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说起那帮所谓的“朋友”,也真是让高原很无语。在他最痛苦,最需要陪伴、安慰的时候,那帮家伙全都‘作鸟兽散’不见了踪影。他们嫌他成天苦伤着个脸,破坏心情,影响情绪。更主要的是,他不能再为他们买单了。每次,还没有等到买单,他早就烂醉如泥。总之,他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谁还会来找他?
后来,高原重新振作,回到公司,那帮家伙的电话又追了过来,高原直接将他们全部拉黑。看来,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拒绝别人的,做不到只不过是个借口。
静怡受伤时他不知道痛,既不理解她的心情,也不能体会她的感受;直到自己受伤了,他才知道痛。他真的很自私,他还自诩很爱静怡,其实,他更爱的是他自己。
高原反思了一夜,羞愧、自责让他彻夜难眠。
静怡的身边现在已经有了奕凡,高原不敢再奢望她会回到他身边。现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静怡能够忘掉那些不愉快,记住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在她的心里,给他们的爱情留有一个位置。
☆、他的好反让她很纠结
奕凡发现静怡又在发呆。自从见到娅雯之后,她时常就会这样出神发呆。是怎样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让她这么多年都放不下。既然放不下,为什么又不抓住?为什么又要选择逃离?
奕凡不明白,也不敢问。这是他们之间这几年来形成的默契。静怡不主动说,他就不会问。他也不忍心去触碰她的伤口。
俩人呆坐在电视机前,全然不知电视里在放什么,各自想着心事。
静怡回过神来,扭头发现奕凡不安的眼神。奕凡掩饰地拿起电视机的控制器对她说:“哦,这个节目不好看,你想看什么节目?”
静怡突然意识到,当年,她为了拒绝奕凡的帮助,而编出的‘和男友只是暂时分开’的谎言,现在应该跟他说清楚了。高原有可能又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不想奕凡因这个误会而掉跑。
从最初的拒绝到接受,从感激到欣赏,奕凡已经成为静怡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不想失去他。
静怡接过控制器把电视关掉。她第一次主动跟奕凡说起高原,说起他们之间的过往。说得很简短,主要是想告诉他:她和高原的感情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
奕凡欣喜万分。静怡主动向他澄清与高原的关系,表明她的心门已经向他打开,她的内心已经开始接纳他了。
静怡说起她现在最担心的事:“高原还不知道他有一个孩子。现在遇到娅雯,意味着很快他就会知道一切。知道真相后他一定会很震惊,很受打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如果他要跟我争夺孩子的抚育权怎么办?我真的好担心。还有,当初分手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决定。在我这,我们的感情在三前年就已经结束;在他那,他还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他。”
作为单身妈妈,静怡一直都是一幅从容淡定的样子。没想到,在她的内心会有这么多的焦虑和不安。
奕凡安慰她道:“这一切都是你迟早要对面的问题, 逃避不是办法。听你所描述的高原,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你和飞飞的事情来的。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有关孩子的问题,你们要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协商,不要让飞飞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飞飞需要父爱,高原也有探视孩子的权力,你不要阻止他们来往。至于感情,你不必顾虑太多,听从自己的心声就好。”
其实,这些道理静怡都懂,可是由奕凡说出来,她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了。
娅雯再来时,看到娅雯充满歉意的表情,静怡就猜到高原已经知道了一切。
“对不起,静怡……”
“怎么,他都知道了?”
“是的。可是我并没有告诉他,只是跟他聊到了你,不知怎么他就猜到了。后来他跟着我,找到了你的住处,也看到了飞飞。”
静怡不安地看向奕凡,奕凡搂住她的肩,让她镇定。
娅雯见了忙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他说了,他会尊重你的选择,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孩子的事也尊重你的决定,你现在的生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太意外了!静怡担心、纠结许久的事就这样化解了。真是大喜过望。高原的所有反应,完全出乎静怡的预料。
“他怎么会这么爽快?”
“他可能是想弥补过去所犯的错,想要赎罪吧?”
当年,她的不辞而别带给高原这么多年的伤痛;现在,他还要背负十字架生活。静怡心里很是不忍。她现在反倒希望高原更坏点,更绝情点,这样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必顾及他的感受。他干嘛要对她这么好,害她这么纠结。
这天助理王莹告诉高原,她好像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屋里看到了静怡。那天,王莹和客户在咖啡屋里谈事。他们在那里坐了很久,并没有看到静怡进来,只看到她出去的背影。好像她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起先,王莹还不敢确认,当静怡走过咖啡屋的窗口,王莹这才看清,确认无疑。等王莹再追出去时,已看不到静怡的身影。
高原又惊又喜。静怡还惦记着他?她的心里还有他?
从此,高原再路过那家咖啡屋时,都会向里张望;有空时,他也会进去坐坐。他好希望能在那里遇见静怡。
那天,静怡只是办事路过公司,不知不觉中她就走进了对面的咖啡屋。她在那里坐了很久,直到看到高原从公司里出来,上了自己的车。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还是看到了他的变化。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更显阳刚,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青春稚气。只是感觉已有些陌生。
这几年来,孩子占据了静怡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帮她不去想高原。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已经放下了。可是,当她看到高原的那一瞬间,过去的一切又全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心还是会痛。
她常想,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冲动,结局会是怎样?如果她逼着高原在她和许涛之间作个选择,她相信,高原一定会选择自己。
可是那又能怎样?以他过去那种交友风格,只要出现利益冲突,在他身边还会出现李涛、王涛、张涛。不经历重大挫折,高原也不会觉醒。尽管现在他们对彼此还有许多不舍,似乎他们的结局也只能是这样。
☆、父子相见
周末,静怡把飞飞送到娅雯家。说是,飞飞想姐姐了,想跟姐姐一起玩。她说,她还有一些事,马上要走,她晚上再来接飞飞。静怡留下飞飞就告辞离去。
娅雯心领神会,这是要让高原他们父子相见的意思。她立即给高原打去电话。高原立刻飞奔赶了过来。他没想到,静怡会这快就安排他们父子相见。他很感激她。
奕凡没想到,高原的出现,不但没有让静怡和他疏远,反让他们走得更近。现在,每个周末飞飞都被送到娅雯家,他们有了更多的独处时间。他们一起去爬山,去看日出,去看电影,去逛街……感情进展很顺利。尽管如此,奕凡还是提不起勇气向静怡表白,因为在他的心里,始终还有一个结未解开。
奕凡曾经向娅雯打听过高原的情况,他很想知道高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静怡如此伤心难过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高原各个方面都很优秀,而他俩曾经非常相爱,感情一直很好,分手也是因外人的恶意破坏,与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
奕凡一下子变得很不自信。以致开始怀疑静怡对他的感情,静怡和他在一起是否只是为了报答他多年的守护?无论他有多爱她,也无法接受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如果他的爱,对她只是负累,他宁愿跟她永远只做朋友。
他也知道,高原至今还深爱着静怡,静怡似乎也还没有完全放下过去。更重要的是,他们共同还有一个孩子。他们本应是幸福的一家人。奕凡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在乘人之危,夺人所爱。如果他退出,牺牲他一个,就能成全三个人。可是,他和静怡的感情才刚刚开始,沉浸在幸福中的他,真的不舍就此放手。
静怡发现,奕凡最近变得很沉默,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他总说没什么,只是工作比较忙,有点累。静怡知道,他没说实话,他确实有心事。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便再问。
这天,奕凡似乎有话要对静怡说,却几次欲言又止。在静怡一再追问下他才开口:“静怡,你知道,我一直都有出国进修的打算。前阵子,我试着给美国几家医院递交了申请,其实,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今天收到了其中一家医院的邀请函。”
静怡一下子懵了。他要走?他事先竟然没有对她透露一点口风。她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无法呼吸,好难受。
静怡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故作不经意地问:“什么时候走?”
“签证下来就可以走了。”
“去多久?”
“一年。不过,如果有机会我可能会留在那边。”
“太好了!这一直都是你的梦想。祝贺你!”静怡真心实意地对他说。
奕凡曾经为她放弃过一次出国进修的机会,她为此一直对他心怀愧疚。虽然,他事先没有告诉她,对他们的感情也没有一个交待,让她很失望,很难过。但是,她还是希望,他能抓住这次机会,不要再错过。
奕凡好希望静怡能挽留他,只要她叫他不要走,他一定会为她留下来。可是她没有,他的心情跌到谷低。
他们的关系又退回到朋友,俩人内心都在痛苦煎熬,却都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真的好辛苦。
娅雯听说奕凡要出国进修,非常吃惊,他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就要分离。她真不懂奕凡是怎么想的,他那么爱静怡,守候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日出,他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国。
“他对你们的感情有什么交待?”
“他什么都没说。”
“他怎么是这种人,这么不负责。”
静怡苦笑道:“一开始我也对他很失望,很生气。后来发现,出国学习一直是他的梦想,可是,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兴奋和喜悦,却是一脸的悲壮。原来,他认为是他妨碍了我和高原复合,他想做烈士,牺牲自己,成全我们。”
“你跟他说清楚呀。”
“不要,就让他误会吧,这样他才可以安心地走。他已经为我放弃过一次机会了,我不想再耽误他。国内的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工作环境这么恶劣,他早就有出去的想法,却一直被我拖累。我不想再影响他的事业发展,就让他无牵无挂地走吧。”
“那你们的感情怎么办?”
“顺其自然,一切随缘。你千万不要说破,就装着不知情的。”
奕凡和静怡都揣着成全对方的想法,做着离别的准备。他们推掉所有的应酬,把时间留给对方。
随着离别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奕凡越来越不舍离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么做真的是为静怡好?真的是静怡想要的吗?临到登机前,他还有想要取消行程的冲动。
静怡发现他在动摇,即时制止了他。
“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那边不要光顾着学习、工作,如果遇到心怡的女孩,也该考虑一下个人的问题了。”
静怡的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奕凡的冲动。
俩人互道珍重,静怡伸出双臂给奕凡一个大大的离别拥抱,目送着他进入登机口。奕凡依依不舍,不时回头向她挥手。
看着奕凡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静怡的心好像被揭空一般地疼痛。好虐心,她又一次煞费苦心地与自己深爱的人分离。
☆、放手成全
奕凡到了美国之后一直在网上与静怡保持着联系。隔着千山万水他还要关心她的衣食住行。每次连线,他都要叮嘱她,要按时好好吃饭;提醒她,关好门窗,注意安全……细致,琐碎不厌其烦。
静怡笑他像个妈,操心太多。他每叮嘱一句,她就调笑地应一声:“知道了,妈咪。”,“好的,妈咪。” ……奕凡听了很受用,顺势叫她丫头。
“丫头,我好想飞飞。一年的时间好漫长,长得好像看不到头。”他分明是在说好想她,却拿孩子来当借口。
“别那么没出息好不好,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这一年你可要心无杂念,专心工作。早日找到你事业的发展方向。”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到时候,我会配合你的脚步,追随你。
“丫头,你好冷血。”
“我属蛇,你才知道呀?”静怡发给他一个坏笑的表情。
早先,静怡从奕凡的朋友圈里得知,他们医院有一个叫陈茜的女医生暗恋奕凡很多年,早在静怡认识奕凡之前。虽然她们从未谋面,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现在,陈茜追随奕凡也到了美国。她不时在朋友圈里晒她和奕凡的合影,向静怡发起挑衅。
静怡的妒火瞬间被她点燃。奕凡在网上呼她,她迟迟不回应;视频聊天时,她用黑胶带把摄像头挡住,谎称摄像头坏了。
细心的奕凡很快就发现问题的症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即时在朋友圈里上传了那张俩人‘合影’的原始照片:一张全体工作人员的合影。
你晒俩人‘合影’,别人晒全体人员的合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几次三番后,陈茜自觉无趣,不再做这种丢人显眼的事了。
奕凡的照片一经发出,静怡的摄像头立即就‘修好’了。奕凡暗自偷笑,并不拆穿她。心里窃喜,她在嫉妒,说明她很在乎他。
静怡和奕凡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她的身份使她不能明确表达她的嫉妒和不满。奕凡很贴心,并没有拆穿她,让她难堪。要是高原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拆穿她,还会拿这件事来取笑她好久。她和高原在一起的时候,总爱互相作弄,互相调侃,很孩子气。奕凡却是时时,事事都是那么细心、体贴。他们都很优秀,脾气、性格却迥异。
静怡心头猛地一惊,她为什么会拿他们作比较,难道她的感情还在游移?虽然她不肯承认,可潜意识却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娅雯曾告诉她,高原曾说,只要她一天没有结婚,他就不会放弃,他会一直等着她。
静怡这才意识到,她的态度应该更明确一些,这样纠缠不清对大家都是一种伤害。
高原已经苦等了她三年多,不能再让他这样毫无希望地等下去,必须要让他尽早断了念头,早日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当年她无情地离去让高原痛苦了这么多年,她对他充满愧疚。高原如若一直不肯放手,她也没有办法完全丢下他不管。只有他愿意放开手了,她才可能真正地从过去走出来。
静怡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去跟高原谈,太直接了又怕再次伤到他。她思来想去,一直没有头绪。
这天,静怡突然接到幼儿园打来的电话,飞飞在幼儿园里摔伤了,要她赶快去医院。
静怡赶到医院时,高原已先她一步赶到。孩子的伤情牵动着他们的心,俩人一时都忘了再次见面时的尴尬。
在手术室外,高原告诉她事情的经过:飞飞是从滑滑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的,头摔破了一个大口子,缝了十几针,手臂好像也骨折了。
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静怡心疼得眼泪直流。
“你不要太担心,医生说不是太严重。”
看着泪流满面的静怡,高原心疼的真想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资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伤心难过,他却无能为力。他好想为她做一点什么。
飞飞住进病房后,高原让静怡陪着孩子,他一个人去排队办理住院手续,排队去交费、拿药,一路排队把人都要排晕了。忙完医院里的事,高原又出去买住院所需的日常用品。他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也不让静怡受一点累。现在他能有机会为静怡和孩子做一点事情,高原很幸福。他知道这个幸福很短暂,很快就会结束。所以,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更加珍贵。
孩子住院期间,他们“一家三口”朝夕相处,常让高原产生一种错觉:他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人。这只是高原瞬间的愰惚,他很清楚,孩子受伤住院,让他有机会再次走近静怡;让他们能够坦然面对彼此不再尴尬。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不敢再奢求什么。
孩子出院那天,高原开车过来接她们母子回家。静怡主动提出:“飞飞难得有机会跟爸爸和妈妈一起出来,今天我们就陪孩子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吧,也算弥补一下这么多年来孩子的缺憾。”
高原欣然接受。这不仅仅是孩子的缺憾,更是他的缺憾。
这一路上,飞飞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开心雀跃,兴奋不已。飞飞的可爱不时引得路人过来和他们搭讪,夸飞飞可爱,夸他们“一家三口”很养眼。
高原听了先是得意,随即悲从中来,这原本是他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因他而变成“美丽”的误会。他好不甘心。
他明知已经无法挽回,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他好想找回从前的感觉,想要像过去那样说笑逗乐。怎奈那些笑话都是那么冷,而且还全都掉在了地上,他的刻意反让气氛变得很尴尬。
高原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他们真的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他的一厢情愿并不能让他们的爱情起死回生。还是做朋友吧,做朋友彼此更自在,也更长久。
静怡看着高原还在苦苦挣扎,自己却无法配合他,心里不免替他难过,很是不忍。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俩人相视而笑,如释重负地深深舒了一口气。
决定做回朋友,他们之间的互动也变得轻松自然起来。他们不再纠结过去,像好朋友一样相处,这种感觉真的很好。现在,高原每个周末都是直接到静怡家里接送飞飞,不再需要把娅雯家作为中转站了。
整理好过往的情感,静怡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心情大好。她一直都会把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拿来与奕凡分享。远在异国他乡的奕凡也能感受到她的真心,不再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他终于开口向她表白,深情地向她倾述他的相思、他的爱。
静怡早已习惯奕凡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没想到他表达情感会如此直接、炽热,隔着屏幕都让她脸红心跳。
看到静怡心有所属,情有所归。娅雯不忍心看着高原继续一个人孤单寂寞,她开始热心快肠地为高原介绍女朋友。高原却总是推说,他现在只想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感情的事以后再说。
高原现在正在非常认真地学习做父亲,很少进厨房的他,竟然像模像样地学起做儿童营养餐来。他想早点学会独立照看孩子,接过照顾孩子的担子,让静怡能够放心地飞去美国,去找寻她的幸福。
高原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娅雯,让她去跟静怡谈。静怡听后很是感动,但是她还是不太放心把孩子交给高原。
娅雯劝她道:“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也会帮着高原照顾好飞飞的。”
“飞飞长这么大,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我没法想像没有他的日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郎’。”
静怡“噗嗤”笑出声来,伸手去捶她。
娅雯正色道:“说真的,你也应该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不要成天围着孩子转,你也为自己活一回。再说,孩子是交给他的亲爹,又不是外人。你还怕他会虐待孩子?现在,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好着呢,高原也学会了做饭,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其实,在得知奕凡要去美国的时候,静怡就有过同样的想法。她还考了TOEFL,成绩也已合格。她想过去读翻译硕士,申请材料早就准备好了,可是一想到孩子,她又放弃了。现在,有高原和娅雯的支持,她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了。
静怡在网上收索到几所距离奕凡最近的大学,递交了申请。几周后,她就收到其中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静怡没有把她将要去美国留学的事告诉奕凡,她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离别那天,高原和娅雯一家都来为她送行。
飞飞得知妈妈要走,这段时间特别粘她。这一路上,他依偎在静怡怀里一刻也不愿离开。高原怕静怡太累,想要抱他,他也不要。
“飞飞,我们一起打电动,好不好?”
飞飞毫无反响。
“小坏蛋,总拿我当备胎,有你妈就不要我了。”
飞飞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无视他。高原有些挫败地拿眼使劲瞪他。
静怡忍不住笑道:“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呀。你也别郁闷,毕竟我比你先认识他。”
一车人都笑了。高原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哪有?”
到了机场,静怡跟飞飞又是保证,又是承诺,安抚了半天,飞飞才哭着被高原抱过去。
静怡对娅雯说:“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娅雯打断她,“客气话就免了,你就放心的走吧。时间到了,快进去,别让飞飞一直哭。”
静怡与他们一一拥抱告别。她与高原拥别时,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俩人凝视着对方,不禁都红了眼圈。
静怡转身一步一回头地走向登机口,踏上东去的国际航班,去追随她的爱人。
字节数:36529
【完】
温柔你的岁月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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