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2-06-08 13:40      字数:4723
  所有的枪械当中,轻机枪的“滑机”事故应该是较为频繁的。在学校遇到过几回“滑机”,当时没当回事,简单弄吧几下故障就能排除。这回到了久死一生的战场上,到了拚死玩命的紧要关头,居然又来了“滑机”。
  枪身急速的抖动着,子弹象连喝了一箱啤酒半天没上厕所突然开闸放水“突突”的往出疾喷。我紧抱着“滑机”的轻机枪,身体与枪身一起颤动,露出大半个身体还浑然不知,胸环靶似的摆在了堑壕之上。
  “快趴下”随着陆排长一声巨吼,横空飞过来一堵墙似的把我压到了堑壕里,随后就是“嗖嗖”的“跑靶”子弹从头上掠过。
  夜间射击都是瞄着对方枪膛喷火的光亮,哥们儿的轻机枪喷火时间太长了,成了敌人重点打击目标,我人都趴壕里了,那挺“滑机”的轻机枪还倾斜在掩体上方喷射着火舌,等我再次起身取枪才发现枪托居然被子弹击碎了,又他妈白捡一条命。
  林小天那边也发现了我“滑机”和暴露目标的动作,在陆排长拉我的一瞬间连向敌人投出五六颗手榴弹,也算是救驾有功。
  这股敌人也不知他妈怎么了,至少能被打死十几个人,可还是赖在阵前力战不退,没命的往上冲,枪法特准,让我们轻易不敢抬头。
  全排弟兄除了重伤员几乎都上了阵地,与敌展开夜间近战。也就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趴在原地对射,还能听到“四火”和“无炮”的巨大动静,是敌人打来的,看来他们是下血本了,非要拿下我们的阵地不可。
  距离太近了,敌人几次跃进到我方阵地前侧不到二十米的位置上,甚至还有两个跑的快的摸黑冲到我们堑壕里。
  妈的,真是活腻了,进来找死。就在我扔掉那支“滑机”后被打碎枪托的轻机枪,趴在地上找冲锋枪的瞬间,两个敌人窜进了一侧堑壕,黑影一闪两脚落地,背靠背面向两侧,两小子配合的还算默契,几乎没做什么调整就在壕内略挺直了身体压枪抵近射击,当场就打倒了排里一个弟兄。也该着两个敌人倒霉,光顾着向正面开火,没注意还有趴在地上找枪的我。
  摸到了枪,我心里有了底,知道枪里还有子弹,下意识的枪口朝上,几乎顶在一个敌人的老二位置抠动了板机。“操你妈的,卵子给你造碎”我心里骂着,手中的枪可毫不犹豫,还是短点射,三发弹,那个敌人喊都没喊出来就麻袋似的栽倒在地,另一个敌人也被陆排长近距离击毙。这是我参战以来打死的第七个敌人,黑天没注意,第二天才发现胳膊和枪上都有黑乎乎的血迹,应该是敌人裆部冒出的血,把我恶心够呛,隔不一会儿就擦擦枪。
  形势越来越急迫,冲击的敌人有增无减,重火器伴随行动,夜间还在打超越射击,压根不把同伴的命当回事,要知道白天打超越射击都容易伤着自己人啊。
  双方杀红了眼,电话线已被炸断好几次,有线联系中断。陆排长只好用电台与连长保持联系。我们才知道,全连的阵地都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很多阵地多次易手,都在反复争夺,连长急得早就用明语在电台里狂喊了。
  “小陆,小陆,给我顶住,给我顶住。。。。。。老彭、老彭,三号高地怎么回事?有小股敌人?已被歼灭?好,干得好。。。。。。小邵,小邵,怎么搞的?无名高地被敌人占领了?你们***退守坑道?妈的,还等着干鸡巴啥,快去夺回来,今晚夺不回来,我他妈要你的命,赶快组织力量上去,死也要把无名高地夺回来。。。。。。”我就在陆排长旁边,尽管阵地上枪声炮声响成一片,耳朵快被震聋,可连长那吵吵八火的陕西口音听的可是真真切切,可见情势有多么危急。
  我方的炮兵火力只能向敌人后续梯队实施拦阻射击,并以火力压制敌炮阵地,根本不敢打击冲击之敌,距离太近了,弄不好就会打到自己人。
  这会儿弄明白了,根本不是我和林小天大闹敌阵地惹来的敌人报复,这是敌人有预谋有组织计划严密的一次全线进攻。敌人的企图很明显,就是要夺回控制在我们手中的阵地,夺回战场主动权。
  从陆排长的表情里还是看不出什么,他仍然沉着的打着短点射,尽量保证精度,战斗中不断的提醒着打击目标和战术动作。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尽量保持冷静,可打了十几分钟,手中的冲锋枪枪管打得滚热,肯定保证不了精度了,这个时候杀红了眼,再也不会考虑什么精度,根本做不出准确的瞄准动作,只能依靠敌方武器发射后的光亮概略对准目标,只要发现有人马上就踞枪射击,甚至没有发现人也对着敌冲击方向开火。
  林小天一直在投着手榴弹,近战当中,这个办法最好,不用探头,只管往壕外甩就成。
  “小天,穆童快过来。”陆排长大声喊着我们。
  “妈的,不会又让我们带着弟兄撤下去吧?”我和林小天心里捉摸着爬到陆排长身边。
  “赶快带几个同志迅速从左侧前出,绕到敌人侧后,先打精度射,争取干掉敌人的重机枪,然后以侧射火力牵制敌人,不要恋战,打几枪就撤回来,千万注意。”
  陆排长话声一落,我和林小天马上带着几个人沿壕向左侧运动。陆排长这边先是往壕外投了一阵手榴弹,然后以火力吸引敌人注意。我们则顺势滚出壕外,一路滚进了十几米,趁敌人被正面火力吸引没有发现我们之机又向前快速跃进了三十几米。
  还是陆排长神机妙算,火候掌握的真好,咱们如果早出来一步,这个位置正是敌人掩蔽射击的位置,肯定是自投罗网,如果晚出来一步,那排阵地恐怕已经被敌人占领。
  总算找到把仔细瞄准的机会,我迅速出枪,利用敌人一挺重机枪子弹出膛的火光,准星护圈立即套住那个亮光,然后顺着准星护圈找到枪上的准星,准星尖象一堵墙一样将缺口堵死表明准星与缺口平正,此时可玩不了“有意击发无意响”那么稳当,果断击发。此乃标准的“夜间三练习”射击动作,“套、找、平、抠”,“神枪”吕教员教我们的夜间射击口诀,我在学校打这个练习百发百中,从没放过空枪,今天哥们儿要在生死瞬间玩把潇洒,一个点射干掉敌人的重机枪射手,实战中检验“夜间三练习”的训练水平。
  第一卷 红肩章 第九十二章 致命一击
  列位看官可能要问,准星还用找吗?连准星都找不到,跟瞎子似的,还当个屁兵?实不相瞒,这夜间射击就是得找准星,如果目标不发出光亮,准星护圈不套住目标亮光,用眼睛累死也找不到距离自己只有几十公分的准星,这可是夜间准确射击的关键。
  哥们儿说了一大堆,好象把战场的紧张激烈弄没了似的,确实紧张的透不气来,可那时早把生死置于脑后,就想着把敌人打下去,已经杀得性起,无所畏惧,对面即使飞来炮弹也敢迎着上去。
  尽管咱有将百米以外抽烟的人一枪打死的本事,可这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却丝毫不敢怠慢,我知道一击不中的后果,不只是哥们儿暴露在敌交叉火网之下,林小天和几个弟兄也极难生还。击中之后,尽管敌人的重机枪会哑火一段时间,可我们同样会遭到敌人的疯狂报复,但那时陆排长他们承受的压力就会减轻不少,我们的生死也就顾不得许多了,怕的就是一击不中,等于白白送上门去找死。
  陆排长他们在阵地正面不断的射击、投弹,尽一切可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我这边已经用轻机枪瞄准了敌重机枪射手,林小天也准备好手榴弹只等我开火后,马上扑上去投弹。
  从我们跃出堑壕到运动至敌侧翼也就二三分钟的时间,我瞄准敌重机枪也就用时不到十秒钟。敌人可是万万没想到我们能来这手,他们还以为疯狂的攻击把我们压制住了,如果有什么反冲击之类的举动也是在阵地正面,压根没料到我们敢逆袭至他们的侧后几乎是兜着他们屁股干。战后林小天色迷迷的对我说:“那晚上要是敌人的女兵就好了,屁股后头一顿狂操,真他妈过瘾,干得她们后庭开花,干死她们。”。我说:“你他妈说的太恶心,就那逼样的还能惹出咱哥们儿的欲望?主动送上来,正面对着老子,咱他妈也不会瞅她们一眼。”
  说是那么说,那下子干的可真是过瘾,管他敌人是男是女,我们是爽到极点。
  我先是一个点射,“哒哒哒”三发弹出去,敌人的重机枪当时就哑了火,紧接着林小天带着两个战士迅速跃起,还带上助跑了,将手榴弹准确的投入正在冲击的敌人阵形中,没等手榴弹爆炸,我的轻机枪又连续打了几个点射,这几下纯粹是凭感觉了,没有精确瞄准,估计没有命中敌人,但也把他们吓得一愣。
  “轰轰”几声巨响,林小天他们又投出了不下十几颗手榴弹,敌人的惨叫声可以用呼天号地来形容,夜色中那凄惨的哀号使人浑身发颤,本来汗吧溜叽闷湿粘热的身体顿感透心的冰凉,从头一直冷麻到脚底。声音实在太可怕了,就象失去了头狼的狼群集体发出的那种撕人心肺的嚎叫,恐怖至极,穿透力特强,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直到今天我还多次在梦中被那种凄厉的“狼嚎”哀鸣声惊醒。
  当时并没有过于享受敌人被打死打伤的惨叫惨状,还需要继续射击,继续保持对敌人侧后的压制。
  这股敌人真的象狼一样,训练有素,极有战术素养,遭到突然袭击后,并没有过于慌乱,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行动,随之而来的就是准确的还击,枪声如同爆豆,“嗖嗖”的从头上身边飞过。“卟卟”的声音是打在我们两个弟兄身上发出的,不到十几秒钟,几个战士先后中弹受伤,倒在地上挣扎着往回爬。
  我抱着机枪滚动了数下,身体还算灵活,知道没有中弹,也是条件反射下意思的躲避着敌人的子弹。夜间,只要不开火,敌人的射击就很盲目,都是概略的指向目标,依靠射弹散布来杀伤我们。
  几个敌人顺着一条土坎快速向我和林小天这边接近,两个负重伤的战士还在原地无法行动,眼看着敌人围了上来,手榴弹也在我们附近爆炸,死神再次狞笑着迫近我们。
  排主阵地方向枪声好象也停止了,完了,一定是陆排长他们中炮集体阵亡了,否则不会突然停止抗击,停止对我们的火力支援,任凭敌人向阵地、向我和林小天这边猛扑。我和林小天以及几个战士分散隐蔽,距离较远,彼此还不敢呼唤,怕被敌人发现目标。
  妈的,又得玩“老汉推车”抵近射击了,敌人不开火,我无法实施准确射击,一开枪就会遭到敌人的射击和手榴弹侍候。“不能开枪,坚决不开枪,等他们离近再玩‘推车’”我心里暗自盘算,抱着机枪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突然我方阵地上打出几颗红色信号弹,一下子将阵地前侧照的通亮,随后就是步机枪弹狂风扫落叶似的“哗哗”倾泄,我也顺着信号弹亮光看清了逼近敌人的准确位置,连续打出几个点射,再次听到那刺激的嚎叫。
  “冲啊!杀啊!”是陆排长的声音,接着是几十个震天动地盖过阵地上所有声响的呐喊,他居然率领全排战士实施了最后一招,赌命式的反冲击。
  敌人措手不及,冲击队形迅速混乱,林小天也跃起身子带着几个战士向迟疑的敌人投掷手榴弹,哥们儿当然不能落后,轻机枪“哒哒”作响,唱歌似的撵着溃退敌人的屁股开造。
  激战将近三个小时,总算把敌人击退。我方损失惨重,全排牺牲九名战士,半个排的人员受伤。敌人当然比我们损失要大得多,扔下二十几具尸体,其中哥们儿至少干掉三四个,加上那次一下干掉的六个,应该杀敌近十人了,绝对够本,死他妈也值了。
  我和林小天带去的六个战士,牺牲二人,其余四人全部负伤。陆排长并没有急于清理战果,只是让把烈士和伤员扶下去,并命令少数人坚守阵地监视敌人动向,大部人员迅速撤至猫耳洞防炮。
  又是神机妙算,我们刚进洞,敌人的迫击炮弹就落到阵地上,这伙敌人真是鬼精鬼精的,从来不想做亏本买卖,刚把人撤下去,就用炮来报复。我们的炮兵也及时还击,双方又开始了炮战。
  半小时后,炮声渐稀,我和林小天及几个班长积极要求上阵地。按照一般步炮协同的规律,炮声一停就是步兵冲击的信号。
  “都不要动,敌人冲击受挫,不会这么快就能组织再进进攻,很可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炮兵火力急袭。占领阵地过早易被敌炮火毁伤,暂时不要动,再观察一下。”陆排长话未说完,敌人的炮弹再次落到我们表面阵地上。
  真神了,我和林小天佩服得五体投地。陆排长应该叫“陆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