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1-02-17 14:09      字数:4787
  调养身体的那段时间,甚至让她几乎忘记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魔教妖女。
  沈印残承诺她:“我会保护你!”
  只因这一句,让她甘愿放弃一切,甘愿背叛将自己养大的教主。她编制着属于他们俩的梦境,当真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所以,她去找了教主,告诉他自己想要和沈印残在一起。
  “师父,焚鸢想要离开梵花谷。”她便是这样对她的师父焚念说的。
  焚念的半边脸被面具遮掩,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看过他的样子。这个魔教教主的一切都神秘到极点。
  “是为了那个叫沈印残的人吗?”焚念逼视着她。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包括沈印残的身份。
  “求师父成全。”焚鸢跪地,脸上写满认真。
  狂风拉扯着她猩红的衣衫,显得极度猖狂。过了许久,焚念一声轻叹:“那好,替我做完最后一件事,为师放你自由。”
  “真的?!”她欣喜。
  “去取下沈玉魂的首级。”风呼啸,带过他的话语。
  沈玉魂,沈府的当家主人。黎鸢没有把握能杀了他,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便不想放弃,所以,她答应了师父,去取那个叫做沈玉魂的首级。
  当今武林,沈玉魂的武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杀他谈何容易。可是,她必须要杀了他。
  “你要去沈府?”沈印残很是惊讶。
  “对,这块玉佩既然是沈家之物,我想还是归还他们比较好。”她握着那块玉佩,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
  “既然沈府都没人出来寻觅,这玉佩说不定没那么重要。”他仰头,显得慵懒至极。
  “如果不重要,那为何江湖中有那么多人惧怕这块玉佩?”
  “这……”
  “好了,残哥哥,等还了这块玉佩,我便离开魔教。等我,好吗?”
  ……
  还了玉佩,便离开魔教。
  她这样承诺,但是,当她拿着玉佩出现在沈玉魂面前时,当沈玉魂因为看见儿子贴身玉佩而放松警惕时,她的剑刺进了他的身体中,鲜血溅到玉佩上,让翠玉色泛起一丝腥色,狂澜邪佞。
  “爹!”沈印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撕心裂肺。
  焚鸢的脑袋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他叫他爹,那么他就是……沈府的少主。
  “不,不可能的……”松开手上的剑,她捂着脑袋低喃着。
  沈印残冲到沈玉魂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的低吟着:“爹……爹,你醒醒啊……爹!”
  “残哥哥。”她轻唤他,第一次对嗜杀充满恐惧。仿佛那倒在血泊里的不是沈印残的父亲,而是她自己。
  寂静笼罩在整个大堂,沈玉魂听不见他的轻唤,他亦听不见她的低喃,一切都如黄昏的晚霞般被血色靡离。
  他没有恨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只因当初一句:“我会保护你。”所以,他做不到去恨她,所以他将一切的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所以,他远远的将她推离自己身边。
  只是,一切似乎都回到原点,他担起了沈府当家的责任,而她,回到了梵花谷。
  “焚鸢,不要恨师父。情爱是世上最凶残的利器,为师这是为你好。”焚念是这样对她说的。
  这让焚鸢面无表情的脸庞更显消沉,她低吟:“师父还有何吩咐?”
  “梵花谷外的山脚住了户人家,很碍眼,替我杀了他们。”他笑的极是邪佞,杀人之话说出口亦是像杀鸡一般简单。
  “是。”焚鸢转身离去,空无的像是没有灵魂一般,竟没有追问,为何要对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为何会派她去?
  直到……她在那间屋子附近看见沈印残,他依旧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只是苍白的脸上更显憔悴,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很是复杂。
  第十六章 妖女
  空洞的瞳孔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绽放出异样的神采,或开心、或忧伤、或愧疚。
  而他,却转过身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那屋子的主人说道:“壮士,这里确实不安全,倘若不介意可以去偃都沈府找在下。”
  “俺说你这人烦不烦,都说了不搬,有钱怎么了?俺就是喜欢这里!”那位壮汉冲着沈印残吼道,完全无视了他的一片好心。
  见他们对沈印残如此无礼,焚鸢怒了,她拔出手中的剑指着他们威胁:“你们搬还是不搬?”
  “你走吧。”他语气清冷,是对她说的。
  焚鸢为之一振:“你……叫我走?”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他冷然,依旧不肯再看她一眼,仅数月时间,曾经的海誓山盟放到此刻却是隔着千山万水。
  “残哥哥……”焚鸢语塞,她确实是为了杀人而来,但是,只要他肯说一句不要,她便宁可冒着被师父责罚的危险也会放这一家三口的性命。
  但是,沈印残却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更加不打算再开口同她说一句话。他迳自抱起那个仅五岁大的孩子:“壮士,此地真得很危险,在下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得罪了。”
  说着便要抱孩子离开。
  “喂!你这人……你要做什么,把俺孩子还给俺。”见状,壮汉提着正在砍柴的斧子便要冲上去。
  但是,在他踏出那第一步的时候,焚鸢的剑便已刺进他的体内。
  鲜血如流,红艳艳的刺痛了她的双目。
  “焚鸢!”沈印残回眸怒吼,只见焚鸢拔剑,转而刺进不远处正在疯狂哭喊的壮汉妻子体内。
  两具尸体倒下,死在他们面前,沈印残面色苍白。他是来救他们的,但是却反而害死他们。焚鸢,你的心到底是有多冷血?魔教之人流的当真是魔血吗?
  “这样的人……值得你救吗?”她问,依旧面无表情。
  “爹——!娘——!”
  沈印残抱着的孩子看见父母躺在地上,浑身染满鲜血,也跟着嚎啕大哭,他挣脱沈印残的手,跑到他们身边拼命的摇着他们,哭着、喊着。
  沈印残冷笑:“你看见了吗?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这样失去了双亲。”
  “我没有父母,所以我不懂。”她轻吟,轻颤的右手猛一挥剑,刚刚还在叫喊的孩子就这样倒在他父亲的身上。
  “焚鸢!”沈印残脸色煞白,悲愤的望着她:“他还只是个孩子。”
  “长大了只会更痛苦。”她回答他,无视了满视血腥,收剑准备离开。
  “焚鸢!”
  “残哥哥,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杀与被杀,那么我希望杀了我的人是你。”她停住脚步,背对着他轻吟。
  ……
  *
  如果我的生命里只剩下杀与被杀,那么我希望杀了我的人是你……
  她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而现在,他真得做到了,那把剑不仅刺痛了她,更粉碎了她的心,以及她承载多年的情伤。
  潮湿的地牢里,黎鸢靠在墙上,唇边挂着的表情分不清是哭还是在笑,猩红色的衣裳此刻显得无比颓废。
  “吱呀——!”牢门打开,是阿诺。
  她提着一个食盒急忙走到她身边,眉宇拧成一团:“天啊,怎么伤成这样。黎鸢小姐,我这就给你上药。”
  “不用了。”她挥手推开她,这一用力,吃痛的一声闷哼。
  “怎么能不用,流了这么多血,你会死的啊。”阿诺急道,拿着药瓶就要替她敷上……
  却见黎鸢只是一声冷笑:“哼,死了倒最好。”
  阿诺皱眉:“你若是这样想,那岂不是白费了少主子的一番苦心?”
  “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吗?”那一剑,何其残忍。当年她的匕首刺入他体内的时候,他是否也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是啊,一报还一报,她又岂能怨的了他呢!
  “你错了,少主子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你,如果当时他不出手,其他门派一起联手的话,你必死无疑啊。”
  他,是为了保护她,竟是为了保护他吗?!
  “哈……哈哈……”黎鸢失声笑道,抬眸迎视阿诺,满脸轻嘲:“如果真得想要保护我,就该出面帮我对付别人,而不是拿剑指着我。”
  “少主子有他的苦心。”阿诺低声辩解,“你放心,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救她?当年她杀了他父亲的时候,他们之间的隔阂便已存在,所以,他收她为徒,对她百般体贴,却偏偏不会选择爱她。他们之间,错过了多少?失去了多少?又彼此伤害了多少?
  黎鸢轻吟,满目凝伤:“阿诺,我想见他。”
  救与不救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问一句,他是否真心爱过她。只要这一句,哪怕是当真为此粉身碎骨……
  沈印残没有来,而黎鸢却因为重伤病倒在牢中。
  “大夫说,是剑伤感染,加上长期抑郁导致心力交瘁,所以病倒了。”阿诺如实汇报。
  闻言,沈印残的眉宇紧皱,问道:“她还是不肯上药?”
  “黎鸢小姐说,她只想见你。”语毕,阿诺叹息着又接了一句,“许是只有少主子亲自去给她上药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轻吟,语气平平淡淡,没有给明确的答复,却最终是没有去看她。
  “呵,我就知道会是这结果。”黎鸢自嘲。那人可是武林盟主呵,至尊之躯又岂会为了她这样一个落魄妖女而纡尊降贵?只怕穆家庄那帮人也正等着看他做出有违武林正道之事罢。
  “黎鸢小姐……”阿诺想要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黎鸢闭目靠在墙上,心悲凉。他是武林盟主,绝不可能会为了个魔教妖女而屈身来这地牢?更何况,她还是他的杀父仇人……
  沈府,深夜。
  “不知沈盟主打算如何处决那焚鸢?”问这话的,正是那穆家庄庄主穆宗尧。
  沈印残斜睨他:“黎鸢既是我徒弟,沈某自然会给全天下一个交代。”
  “交代?应该直接杀了她,为武林除害!”穆宗尧厉声,到访之意呼之欲出。
  “这事沈某自有主张,不劳穆庄主费心。夜已深,穆庄主请回吧。”沈印残背对着他,冷冷地下出逐客令。
  见状,穆宗尧也不好多留,挥袖离去:“告辞。”
  语毕,便迳自离开大厅。但是,随他一同而来的穆晴笙却一直伫立不走,她望着连正眼都未瞧她一眼的沈印残,低唤:“沈大哥……”
  “穆姑娘也请回吧。”他冷声打断她,仿佛两人从未认识一般。
  穆晴笙咬着唇瓣,轻声说道:“我知道帮助我哥揭穿黎鸢的身份是我不对,但是她既然是魔教中人,沈大哥你又何必处处维护着她呢。”
  维护?!他没有维护她,他亲手用剑刺伤了她。她……应该很恨他!
  想到自己拿剑刺穿黎鸢身体那一刻,想到她那绝望的眼神,沈印残的心狠狠纠结在一起,那股锥心的痛意再次袭来,仿若要痛进骨子里。那一刻,黎鸢的心是否也是这般疼痛?
  良久,他强压下痛意,轻声喃语:“呵,她是魔教妖女,可也是我的徒儿啊。”这一声,何其无奈。
  让穆晴笙的心不禁抽紧。她真得只是他的徒弟吗?还是就算忘记了过去,他依旧无法忘记对她的爱?
  “以前的我是不是也知道她的身份?”他突然问道。
  穆晴笙微愕:“沈大哥……”
  “听说她是被我带回沈府的,所以我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吗?”
  “不会的。”穆晴笙冲到他面前与他正视,“沈大哥你是武林盟主,如果你一开始便知道黎鸢的真实身份,断然不会收她为徒。”
  她错了,黎鸢的那句话始终震撼着他。她说:“你……比我更无情。”
  所以,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那些他所遗忘的记忆里,到底做过些什么?竟会伤她这般深刻?
  谁说魔教就是该杀?妖女就是该死?你杀的那飞龙门门主也只是个打着名门正派的幌子到处作恶的伪君子,他才是最该杀、最该死的人。
  ——这句话又是谁对她说的?
  捂着脑袋,头突然撕心裂肺的痛起来,有着什么隐隐浮现,而他却想不起来。
  “沈大哥,你怎么了?”穆晴笙心急,忙扶着他坐下。
  沈印残却猛然抓住她的胳膊,死死的抓住:“请你带我去找伏苓霜。”
  他,要想起一切,想起关于黎鸢的一切!
  “不行。”穆晴笙转过身去,断然拒绝他。
  “为何不行?”
  第十七章 劫狱
  “想起过去对你没有好处,沈大哥,你相信我,只要你肯离那黎鸢远远的,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发誓,只要他愿意离开黎鸢,她愿意倒戈相向,帮助他继续成就武林盟主之位,哪怕这会让自己的亲哥哥将她赶出穆家庄。
  可是,对沈印残来说,武林盟主是种责任,但黎鸢却是不可或缺的记忆。
  他望着她,目光坚定,只一字一句的重申一遍:“我要记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