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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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2-06-05 13:41 字数:5096
四目隔空相对,一个如鹰隼般冷漠深邃,一个如狡兔般温情灵动。
这一刻,她不舍得让他死。
或许是初见时他与她充满杀伐之气的对弹,或许是他曾经认真听她说起《距离》的故事,或许是为了避免她成为吴王的姬妾他故意在琴音中表现出的眷眷深情,又或许是,在皓月之下,清冷安详的夜幕里他给她那个温柔的吻。
而如今,他又在东施的前面加了“我的”二字。
带着占有欲和专属感的两个字。
她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冲他道:“太子殿下,你快走!快走!”
太子并没有走,他下了马来一步步向她走来。
她更加急切,“太子殿下快走啊!”
他一刻不停得向她走来,固执得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她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从两旁浓密的灌木林中射出密密麻麻的飞箭。
双眼始终盯着她,依然固执一刻不停得向她走来,只不过在听到破空之声之时他拔出腰上的青铜剑,自如挥手斩落飞向他的每一支箭。
然而,不管他武功如何高强,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两眼难观八方,一支箭j□j他的胸膛之中,他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将身上的箭折断扔在地上,又一支箭j□j他肩膀之上,不以为然的将箭折断,扔在地上。
双眼始终固执的望着她,就仿若望着等在忘川对岸,站在彼岸花丛中属于他生命中的那个人,只要度过忘川之上的孤桥他便可以跟她相聚,即使那桥上危机重重,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便是如此固执,无论如何要走到她身边。
终于,一支箭以不可抵挡之势射进他的小腿,他一个踉跄向下倒去,身体落在地上的前一刻,他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然而成千上万支箭趁虚而入,以破竹之势飞入他的身体当中,不过短短一瞬,他的身上便被飞箭扎满,可是他始终没有皱眉,眼睛始终望着她所在之处。
箭雨慢慢停下,最终他勾起唇角对她邪魅一笑。
她早已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捂住嘴,怔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看到他对她微笑她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疯了似的向他跑去。
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被箭扎满的身体,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东施,你脸上的泪水是发自真心还是做戏而已?”
她心头一震,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姑蔑的人吧?”
她猛地地抬头看着他,然而一对上他那了然却无所谓的眸子时她再次低下头来,“对不起千竹,真的对不起,你是杀掉我父亲和弟弟的人啊,你不知道我每天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千竹笑笑,那笑容仿佛行走在沙漠的人,饥渴交加,身心疲惫,抬眼望去,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只有无穷无尽的沙漠,无穷无尽的绝望。
“所以,你认为当日灭掉你们村庄的人是我?你接近我,是因为姑蔑还是你的仇恨?”
好半晌她才道:“都有。”
千竹突然大笑出来,看着千竹那苍凉的笑容,她越发觉得心痛难耐,收起笑容,千竹突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东施,姑蔑他赢不了我的。”
她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样意思,却见他说完之后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那一直骄傲而坚定昂起的头颅却慢慢低下。
她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白君逸走上前来在千竹鼻息上探了探。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如魔咒一般一遍遍萦绕在耳。
第三十四章 一池春水(三)
闭了闭眼,她努力压下心头涌起的难受,在心中告诉自己,叶依依,他就是个变态,他是杀掉你父亲和弟弟的凶手。
想想他是任何残忍得对待那些女子的吧!
他没有任何值得你伤心的地方。
可是即便这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即便这人对别人心狠手辣,然而对于她,他却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他与她对琴,将她当作知己,尊重她,倾听她,即使他以蹂躏女子为乐,可是面对她他却从来没有猥亵之心。
她控制不住泪水上涌,控制不住心中的难过,眼前全是刚刚千竹固执看着她的眼神,他不顾一切的向她走来,即使飞箭射向他他也无动于衷。
她知道她不应该对他有任何同情,对于他的死她应该欢欣鼓舞才是,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难过,说白了,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看似拥有很多实际上一无所有。
林外突然响起马蹄之声,她向前看去,只见禾天一脸焦急的冲进林中,一看到被扎得像刺猬一般的千竹,他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顿时怒目圆瞪,暴喝一声:“是谁人害我家公子!”
她被他这声爆喝给吓了一跳,低着头掩盖脸上的自责之意冲他道:“太子殿下遭到伏击。”
“不管害我家公子之人是谁,我禾天终有一天会取他狗命!”禾天将千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公子你先忍一忍,蓝石定然有办法救你性命。”说完将千竹抱上马背,快速打马离去。
禾天刚走不久姑蔑便来了,他下马将一脸颓丧的她从地上扶起来,她这才看清来人是姑蔑。
泪水涌上来,她凄然问道:“姑蔑,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姑蔑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安慰道:“我们没有做错,太子心狠手辣,我们杀了他不知道可以为多少人造福,你忘了你的父亲和弟弟是怎么死的么?”
“其实说真的,对于我父亲和弟弟的死我早已释怀,虽然刚开始我痛恨过千竹,但是时间长了,我知道生死都是每个人的命,其实你不知道,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对于生死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生活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好了东施,这些事情你不要再想了,千竹中的箭上有着剧毒,即使是神医蓝石也素手无策,这次千竹必死无疑,千竹一死,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你也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原来太子殿下是姑蔑公子你下的杀手!”
悠悠然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姑蔑抬头,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君逸,只见白君逸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长袍,刚好跟树干的颜色类似,一时被大功告成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姑蔑竟然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别人存在。
姑蔑皱了皱眉头,死死盯着白君逸,突然勾唇一笑,“听闻越国承乾公子武艺高强,不知我今日可否有幸和承乾公子会一会?”
白君逸无所谓的耸耸肩,笑得一脸轻松,“看样子,公子是想杀人灭口了?”
姑蔑那狐狸眼笑得眯起来,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不过切磋而已,公子不必忧虑。”
白君逸慢悠悠走过来,伸了伸懒腰,一派悠闲的道:“可是我没有这个心情跟公子切磋啊怎么办?”
说真的,白君逸这个表情真的很欠扁。
姑蔑嘴角抽了抽,正要说话,叶依依却突然插话道:“公子可否容我跟承乾公子说两句话?”
再不打断,只怕姑蔑和白君逸真的会打起来。
姑蔑看了看她又看看白君逸,最终点了点头。
叶依依便将白君逸拉到一边直接冲他:“今天的事情你可不要说出去。”
“那可说不准,我一向口无遮拦的,要是我一不注意说出去怎么办?”
她就知道白君逸是个无赖。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白君逸昂着下巴想了想,“你亲我一下。”
她真的很想将面前这个男人海扁一顿,看了一眼姑蔑,愤恨道:“现在可不行,不过我可以先欠着,等哪一天合适的时候我再补给你。”
“我觉得现在就很合适啊,良辰美景,伊人如斯,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了。”
“良辰美景你个头啊,你没听到四周都是野兽的嚎叫么,你这个人口味不要这么重好不好,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大可以将我跟姑蔑的事告诉吴王,反正我大仇报了,被吴王杀掉也没什么遗憾了。”说完她便假意想走。
白君逸急忙拉住她,“这可是你说的哦,你先欠着我,以后我向你讨要的时候你可别不承认。”
她下巴一昂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白君逸嗤之以鼻,“就你那样子还君子?”
她懒得理他,白君逸这人虽然不怎么道德,但是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来到姑蔑身边,叶依依冲他道:“我已经说服承乾公子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公子也不要对他痛下杀手了。”
姑蔑向白君逸看了一眼,眼中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
“东施,事情已经办完了,你跟我回府吧。”
“现在太子刚死,我又是太子府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回到你府中反而令人起疑,太子的后事办完之后,我们这些食客都会被发放出去的,到时候再回到你府中也不迟。”
“那你的意思,你还要回到太子府。”
她点点头,“目前只能这样了。”
姑蔑认真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对,“就按照你说的做,我们快走吧。”
从宓林出来,姑蔑便去告诉吴王太子的死讯
而叶依依用了无数种办法终于摆脱了纠缠不休的白君逸。
叶依依以为回到太子府要不就看到众人忙碌着挂白幡的场景,要不就听到鬼哭狼嚎声响成一片,却不料太子府门口一片平静。
禾天正等在门口,一看到她便道:“姑娘快进去吧,太子殿下正等着你呢。”
她只以为禾天的意思是太子正等着她回去给他磕头,也没有多问便跟着他进去了。
禾天径直将她带到了白院,一路上,太子府都显得非常平静,按理来说,太子归天这么重大的事情府中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
禾天在殿门口停下,“姑娘进去吧,太子殿下就在里面。”
她疑惑的点点头,刚走进殿中,禾天便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殿中一个人影也没有,华丽的帷幔也没有换下,这一切平静得就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隐约听到后面的花园中有琴声响起,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疑惑的向花园走来,只见那娇艳的海棠花中坐着一个白衣男子,男子那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琴弦,阳光照在他好看的指节上,随着男子的动作而跳跃,男子没有束冠,只将头发半扎在脑后,额前的刘海斜斜垂下,遮住了他那深邃的双眸。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蒸腾到头顶,全身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凝固。
这个人是千竹。
看到完好无损的千竹悠闲自在的坐在花圃中,她很难将他与刚刚被射成刺猬的人联系起来。
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幻觉。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对么?”
千竹终于开口,随即抬眸,那没有一丝感情的深邃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只觉得那目光中射出一股超凡的力量将她猛地一撞,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捂着疼痛难忍的心口大口大口喘息着。
千竹冷眼看她,从一旁拿出一支短箭丢在她面前。
“我早已知晓姑蔑的计划,今日埋伏在草丛中的人其实已经被我换下,这种短箭的箭头经过处理,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再加上我的人控制好了力度,我又穿着软甲,所以我不过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而已,至于我吐出的血,不过是我咬了舌头所致,这个答案你还满意么?”
叶依依浅笑,抬头看他,他依然是如神祗般高贵冷漠,对于他只能尊敬,只能仰望。
原来他早就知晓一切,也就是说,今日固执的望向她,不顾一切靠近她也不过是做戏而已。
以及那句“我来只为救我的东施”也不过是戏台上的一句台词。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那句“姑蔑永远也赢不了我”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问的这句话很隐晦,然而千竹却默契的说出了她要的答案,他淡漠的弹了一个音,“从你接近我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你是姑蔑派来的人。”
哈,千竹不愧是千竹,他果然高深莫测。
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姑蔑的人,可是他却并不拆穿她,然后看着她在他掌心中翻滚折腾,偶尔也逗弄她一下,给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