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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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一切 更新:2022-06-05 13:22 字数:4701
与棉纺主们患得患失的态度不同。其他制造业的代表对那台蒸汽车床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显然用蒸汽机带动车床在他们眼中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因为就算是帝国最熟练的工人也不可能像刚才的机器那般用一眨眼的功夫在铁料上加工出如此精细的螺纹来。而目前世面上的畜力车床由于动力不够,仅能做一些钻、切、裁等简单的加工。根本不能满足日益高涨的市场需求。无怪乎,众人会不顾先前的恐惧,兴致昂然的围在蒸汽机周围指指点点了。
可正当人们倾心于新科技的魅力之时,蒸汽机的表演却嘎然而止了。觉得还没过足瘾的两个小皇子,当下便不满的嚷嚷起来。直到看护他们的女官拿来两个橡皮小喇叭,才好歹哄得那两个娃娃罢了手。其实何止是两个孩子呢。在场的大人们也觉得有些意尤味尽。却听几个代表不解的问道:“大人,接下来是否还要演示其他功能了呢?”
“是啊,大人。这蒸汽机朝廷能否卖给咱们百姓啊?”
“大人,这成本如何啊?是不是很耗煤啊?”
“诸位请静一下,蒸汽机的演示今天就到这里。这蒸汽机的性能尚未稳定。研究院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改进。因此,朝廷目前尚没有将其投入生产的打算。不过诸位放心,一旦这机器研制完成,朝廷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将它引入民间的。”方以智冠冕堂皇的宣布道。此刻他却在心中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因为他和在场的研究员们都清楚演示只能到这里为止,再下去屋子里可就要雾气腾腾了。
原来在孙露的指点下,研究院虽然确立了正确的研究方向,摸索出了详尽的理论做基础,甚至已然做出了一台能运用于多种行业的蒸汽样机。然而眼前的这台蒸汽机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却总是故障不断。其中最大,最致命的故障莫过于汽缸漏气了。刚才在做示范的同时,方以智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最容易出岔子的汽缸。其实在车床加工完铁料后,机器就已经有一点轻微的漏气了。因此他才会省去解释,直接命人进入下一步的纺纱机演示。好在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蒸汽机的巨大力量所吸引了。没人在乎那汽缸缝隙中冒出的丝丝烟气。才使得方以智能圆满完成这项表演。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蒸汽的这点小故障可没能逃过孙露的法眼。她从蒸汽机启动起便同方以智一样也在注意着漏气情况。由于有了橡胶垫圈,蒸汽机管道间的密封性能明显比第一代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汽缸漏气的情况却依然犹如附骨之蛆困扰着研究人员。事实上,为了解决这个难题研究院可谓是想尽了办法,用毡子包,用油布裹,在汽缸外壁装夹层等等。可还是治不了这个毛病。想来这汽缸算是用钢板制成的材料应该没有问题。形状大小也是经过多年试验后得出的最佳比例。可这玩意儿怎么就老是要漏气呢。想到这儿,孙露恨不得用炮轰了这不争气的东西。
炮轰?大炮?!炮筒!!突然间一记灵光从孙露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是啊,这个时代最牢固的钢制品莫过于大炮了。如果用镗炮筒的方法来制作汽缸会不会更结实些呢。如果那样的话,汽缸的体积会只能有现在的一半大小,功率也会随之受到影响。算了,功率小就小吧。只要能解决恼人的漏气问题,让蒸汽机投入实际生产就行。总好过现在这台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强。打定了主意的孙露决定待会儿将方以智留下来秘密商讨具体事项。却间她向身旁的方以智低头嘱咐道:“恩,过会儿卿家留下来给朕做一个详尽的报告吧。”
方以智知道女皇陛下先前也看见了漏气。此刻要自己单独留下不知是否是要追究刚才漏气的责任呢。还是另有建议要嘱咐自己。虽然心中满是忐忑不安,他还是恭敬的领命道:“遵命陛下。”
“方卿家不必紧张。你们研究院的这项研究已经算是取得了巨大的成果。朕对此十分满意。”眼见方以智有些紧张,知他误会的孙露又宽声安慰道。
“谢陛下夸赞。臣等定当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让此项发明投入生产。”意识到女皇陛下并没怪罪之意,方以智感激的拱手道。
“那好,朕就祝愿卿家马到成功了。”孙露颔首微笑道。
一旁的众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向方以智道贺起来。为首的王罡更是热情地附和道:“方大人的蒸汽机真是巧夺天工。他日此宝正式完成之时,吾等定当踊跃购置,组成蒸汽纺纱机。”
“是啊,如此一来日产棉纱十万锭还不是举手之劳嘛。”
“到时候天下百姓就都能丰衣足食。这全是托陛下英明治国的富啊。”
先前还在犹豫是否将蒸汽引入纺织业的棉纺主们却在王罡的带领下一个劲的拍胸脯保证起来。反正蒸汽机暂时不会投入生产,那借此机会讨好一下皇帝,何乐而不为呢。然而此时却听后头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道:“就怕到时候,有那么多机器没那么多棉花。”
这声音虽然轻得很,可还是别女皇陛下听在了耳朵里。只见孙露眉头一皱,便回头向众人问道:“怎么?现在市面上很缺棉花吗?”
面对女皇的质问,众人不由愤怒的回过头去寻找起那个讨厌的“乌鸦嘴”来。这才发现原来多嘴的家伙是一个来自福建的海商。此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当下便吓得跪地告罪起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也收不回来的。再说皇帝都已经开口过问了,总得有人来应付。于是作为岭南商界代表人物的陈家信便一个箭步上前回答道:“回禀陛下,如今市面上确实棉花紧缺。连带着棉纱和棉布的价格也上涨了起来。”
“哦?有这等事?王副会长,你们杭州商会等江南商会历来都以纺织为主,难道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孙露回头向王罡证实道。
“回禀陛下,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存在。这主要是由于中原久经战火,华北等地产棉区域尚未恢复种植。而南方诸省又大量配置了新型的纺纱机。一时间产棉的速度跟不上纺纱的速度。所以才会出现‘棉荒’、‘纱荒’、‘布荒’之类的情况。不过陛下请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情况。待到华北、东北棉花丰收之后,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倒是现在市面上有不少印度布、南洋布、倭布充斥市场。草民以为朝廷最好在这个时候限制一下布匹的进口,防止‘夷布’ ,夺取我‘汉布’的份额。”王罡一个抱拳回复道。
“夷布充斥市场?怎么会这样呢。我中华的汉布历来不都是远销各国的吗?”孙露难以置信的吃惊道。照理说如今中华帝国的轻纺业技术远高于周围的邻国。而女皇陛下更是依靠这汉布起家的。因此在改进纺织机械方面,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都下足了工夫。又是纺纱机,又是织布机的。要说外国布会反倾中国市场,这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却听一旁的陈家信接着进言道:“回禀陛下。我朝的汉布确实曾一度远销南洋、印度、朝鲜、倭国等国。可现在中原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故而对布匹需求也在逐日猛增。然则正如王副会长所言,由于棉花等原料的短缺,造成纱荒、布荒。如今的汉布光是满足我朝国内的需求都不够,更别说远销海外了。国内的汉布既然满足不了百姓的需求,自然是要从海外进口棉布的。王副会长说夷布抢占汉布份额,未免夸张了一些。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从海外进口棉布,就像进口粮食一样是为了解百姓的燃眉之急。自由贸易向来就是我朝贸易的宗旨。草民恳请陛下放宽棉布进口的门槛。”
第二部 39 论关税众商针锋对 纳进言女皇展宏图
同是闹“布荒”在场的商贾们却分成了截然相反的两个阵营。一方是以王罡为代表的江南布商,极力主张限制“夷布”进口,不让外夷借此机会趁火打劫。另一方则是以陈家信为代表的南洋闽越海商。他们以自由贸易为由要求朝廷降低纺织品进口的贸易壁垒,以求解决目前中原市面上出现的“布荒”问题。
显然双方的这种分歧由来已久。这不,陈家信的话音刚落,王罡便针锋相对的驳斥道:“陈会长此言差矣。棉荒、布荒都是暂时的问题。只要江南、华北等地的棉田一丰收,问题自然就会迎刃而解。若是只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便贸然地放任夷布充斥我中华市场,势必会对我朝的汉布进行排挤。听说陈会长早年也做过棉布生意。那应该更清楚当年汉布之所以能远销南洋、倭国、印度等国,并不是说汉布的质量超群,而是出于汉布低廉的价格低。因为咱们是用机器纺纱,而其他国家则是用手工纺纱。成本和效率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若是论质量的话,印度的纱布棉布才是最好的。可现在中原出现棉荒,棉价、纱价、布价都一个劲的跟着往上涨。试问失去了价格优势的汉布如何面对印度棉布的竞争。”
“印度布比汉布质量好这在下当然知道。人家用手工捻出来线比我们用机器捻出来的都要牢。说白了就是我们种出的棉花没人家的好。正所谓优胜劣汰,好东西自然就会有市场。以前中原闭关锁国,实行海禁,老百姓才不得不使用粗劣的麻布、棉布。而今我朝广开国门,船队纵横四海,世间的富饶之物我中原都唾手可得。凭什么放着外头的好东西不用,一定要让老百姓用自家出产的粗布呢。”陈家信不敢示弱的回敬道。
“那陈会长的意思就说,咱们的棉花没人家的好,咱们捻出来的线没人家牢。咱们这些中原的纱厂布厂还是趁早关门,连布都不用织了。干脆等着你们海商从夷人那里进口夷布直接使用喽。”一个纱厂主冷哼着讽刺道。对于闽越海商贩卖大量的印度棉布到中原的举动,江南的布商早已恨得咬牙切齿了。可是现在的棉价偏偏就是这么不争气。说是等中原棉花丰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但靠天吃饭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万一再碰上个灾年,棉花歉收,那江南布商们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好在目前他们手中尚还留了一张底牌。那就是海关的关税。有了关税这道坎多多少少能为国内的棉布拉掉点差价。让那些个印度布不至于太过嚣张。此刻闽越海商想要拉低关税的门槛,放更多的印度布进中原。这又怎能不让在场的布商们奋起反击。
布商觉得自己势弱,海商同样觉得自己委屈。关税对他们来说非但不是保护锁,反而碍手碍脚的铁镣铐。眼看着国内布价、纱价日益见涨,国外又有大量物美价廉的纱布棉布等着脱手。可现在却因为海关的原因入不了关。就算入了关,还会因为关税的原因被抽掉一大部分利润。而那些布商还一个劲地叫嚷着要加税。海商们当然不会就此束手。紧接着便有海商冷笑着反诘道:“非也,不织棉布,诸位还可以种桑养蚕。这不是你们江南最拿手的东西嘛。一匹丝绸可值好百十来匹布的价钱呢。”
眼看着好好的一场新品展示会转眼成了布商与海商的争论场,作为东道主的方以智心头立刻就泛起了不快。心想商贾就是商贾,一点儿礼数都不懂。竟当着皇帝的面为了几匹棉布争得面红脖子粗的。这成何体统!但一想到女皇对商贾向来纵容,以及陈家信那半个皇亲的身份,方以智最终还是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却见他向众人欣然劝解道:“诸位今日来此主是参观研究院的新品。至于关税的事还是去上国会请愿商讨后,再向内阁提建议吧。”
“去上国会商量!都商量了好几个月了,连个声响都没有。”一个年轻的海商不满道。正如他所言闽越的海商早就让上国会的代表提交过相关的议案。可江南的布商在上国会中同样也有自己的代言人。一来二去之下,双方谁都不肯让步。议案僵在了上国会,江南各海关也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越发等不及的海商们便想出了借今天参观的机会直接面圣请愿。在他们看来,好歹女皇以前也是个海商,应该会给他们做主的。
姑且不论海商们的阐述是否说动了女皇。至少他们的此刻的言行举止已然引起了方以智、堵胤锡等人的强烈不满。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没把朝廷的威严放在眼里。早就看这些商贾不顺眼的堵胤锡,当下便冲上前怒斥道:“大胆!圣上面前岂容尔等如此放肆!”
给堵胤锡这么一喝,在场的众商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着皇帝的面如此争执,实乃大不敬之罪。放在以前那可是要杀头的。一想到杀头,所有人脖子当下都觉得凉飕飕起来。紧接着便刷地一下统统匍匐在地颤声告罪道:“陛下恕罪。草民该死!”
然而这一次的孙露既没有像从前那般和蔼的劝众人起身,也没有像堵胤锡想象中的那样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