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2-06-05 13:20      字数:4692
  紧跟着继续奉承道:“老夫早就听友人谈起过湖广有个王夫之议员,为人忠肝义胆。老夫记得王居士乃是崇祯十四年的举人,隆武初年当选议员的吧。没想到王居士竟还是东林党魁统领江南儒林,真是年轻有为啊!”
  听王霖生这么一说,这下该论到陈子壮等人惊讶了。他们没想到王霖生仅凭脑中的记忆就能将一个下国会议员的身份如数家珍的报出来。就连他的儿子王罡亦不得不佩服父亲那过目不忘的本领。不过王夫之本人倒并没有因为对方报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惊讶。却见他谦逊的回应道:“王会长过奖了。在下只是一介书生,临危受命于此,不敢以党魁自居。只盼能尽点绵薄之力与东林上下同舟共济共度难关。前日吾等受令公子重金资助,还未曾道谢。在此吾谨代表东林上下谢过两位的慷慨解囊。”
  王夫之说罢便恭敬地朝王霖生父子深深做了个揖。这下反倒是让王霖生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见他赶忙跨前一步扶住王夫之道:“这可万万使不得。”
  “您是长辈,这礼于情于理都是该行的。”王夫之依旧固执的行礼道。
  王霖生见状自然也不好再推脱,便欣然接受了王夫之行的大礼。毫无疑问王夫之的这个举动在瞬间就博得了王霖生的极大好感。就这样在场的一干人等在彼此一番寒暄之后便安主次就了坐。由于王罡与东林党人事先早就有过联系。因此双方的谈话很快就切入了正题。这本就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东林党现在急需江南缙绅的支持,以求恢复其在江南儒林的地位。而王霖生等商贾的钱财与人脉无疑是东林党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因为有了这些东林党才能在舆论中造势,以挽回其失去的名誉。而以王霖生为代表的江南财阀也希望能象闽粤财阀那般有一个能代表自己利益的政治势力做后台。现如今东林党虽已失势,但其在江南的根基依旧还在。如果投资东林党成功的话亦将给江南的财阀们带来巨大的利润。
  当然这场交易也是有风险的。无论是王霖生也好,还是王夫之、陈子龙等人也罢。他们都清楚这种政治上的交易是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的。因此双方都没有将事情说死。在各自保留了一番余地后,双方决定将合作分几个步骤进行。并按照王霖生的提议,决定在东林党恢复元气之前,双方只试探着进行第一阶段和合作。
  虽说在经过这次栖霞寺中的商谈后,王霖生并未同东林党人达成真正结盟的协议。但王夫之却在此次的会面中给王霖生留下了深刻的映象。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身为儒林的领军人物,却不似其他士大夫那般旨高气昂,对他们这些商贾不屑一顾。更不象其他同年龄的儒生那般要么自视甚高,要么放浪不羁,要么便两眼朝天一味的清谈。王夫之是王霖生遇到过的众多文士中少数几个既博学多才,又通晓商务的人。特别是他在会谈中所表现出的那种谦逊而又脚踏实地的作风,正是王霖生等商贾十分欣赏的品质。也由此更坚定了他同东林党合作的决心。
  当王霖生一边下山,一边在心中暗附王夫之这个东林钜子确实是个可以谈谈的人物时。送走了大财神的东林党人也在谈论着刚才的会面。显然他们对这次会面的结果同样也很是满意。姑且不论日后王霖生等江南财阀会给予东林党什么样的资助。光是之前王罡捐助的那五万银圆就够东林党上下兴奋好一阵子的了。不过出于士大夫的偏见陈子龙还是不放心地向王夫之提醒道:“钜子,你看那王霖生真的会帮咱们吗?商贾向来都是见利忘义的,咱们可不能不防他一手啊。”
  “商人自然都是逐利的,无利可图事他们便不会过问。无论是王霖生,还是他的儿子王罡都是如此。不同的事王霖生为人谨慎小心,而他儿子则胆大心细。不过江南的商贾们还是很讲信用的。”一旁的沈廷扬想了一下不以为然道。
  面对陈、沈二人不同的结论,王夫之倒有他自己的一番看法。却见他沉吟了一声道:“优秀的商人确实是以诚信为本,但他们只认契约。没有契约为证的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反悔。这便是刚才王霖生只肯同我等达成口头协议的原因。他还想再观望一段时间。准确的说他对我们并没抱太大的信心。因此这事的关键还是在我们这一边。若是我等能在短时间里挽回劣势的话,相信到时候不用我们开口,王霖生自己也会来找我们的。”
  “哼,此事坏就坏在了钱谦益、夏允彝之流的身上!当初若不是他们贪图富贵,趋炎于妖后黄氏,我等东林党也不至于被陷如此不忠不义的境地!此二人实乃我东林的第一罪人!”一想到东林党如今困苦的境地,沈廷扬便忍不住一拍桌子骂道。
  “沈大人请息怒。钱谦益已自尽,而夏允彝此刻也身陷大牢命不久已。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怨天尤人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陈子龙跟着打圆场道。不过一想起这些年东林党上层骨干的种种所作所为,他也不禁叹息道:“咳,遥想当年东林八君子抱着济世救民之心创立东林书院是何等的洁身自好。后又有左忠毅公等人为民生,斗阉党,不惜舍生取义。可是东林党这几年却深陷于争权夺利之中。甚至不惜通内结宦来钻营朝政。落得现在众叛亲离开,如今想来吾辈可真是愧对先辈啊。”
  “那是因为后来者忘记了先辈们当初创立东林党的初衷。忘记了君子为政,应有益于民,即使有损于国,也须权民为重,则宜从民。更将我东林党人最引以为傲的东林精神抛诸脑后。反而去钻营后宫,为了一家之天下,不惜得罪天下之人。”王夫之一针见血地说道。
  而他的话语无疑是引起了沈、陈二人的共鸣。不错,他二人以及大多数的东林党人正是出于仰慕东林精神才会投身东林党的。东林党不同于传统的齐、楚、浙、宣、昆诸党。早期的东林党人既没有勋戚宦官做后台,也不象楚党、浙党等拥有地方势力的支持。东林党人来自帝国的各个角落。他们大多是一些下级官员、诸生、或是被罢免的在野之臣。没有血缘同乡的关系,没有纵横捭阖利禄相胁。维系这个组织的便是王夫之口中的东林精神。一种“济世救民”的远大抱负。因此在许多时候加入东林党并不意味着能飞黄腾达。往往得到的是来自各方面的残酷迫害。
  “是啊。东林精神想必这些年不少人都已经忘了吧。遥想当年李三才等东林党人为民请命上奏《请停矿税疏》不惜谴责万历帝。天启朝冤狱大兴,吾等东林党人也是本着“撑住乾坤”的精神行了坚决的斗争。由此才博得了江南百姓的支持。可这次他们竟然冒天下之大不惟,去抄没银行交易所。忘记了当初以民为本的初衷,一心钻营于名利场。也难怪咱们现在会成为众矢之的啊。”陈子龙便感触颇深的说道。一旁的沈廷扬也跟着点头附和起来。
  王夫之见两人神色黯然,当下便语气坚定的说道:“两位也不必如此颓丧。东林成立至今所经浩劫数不甚数。而支持我东林党走过数十年风雨的,正是‘东林精神’!若没有东林精神的支持东林的先辈们如何能不计生死地清议朝政,评击朝中的小人阉党?若没有东林精神的号召天下士子又如何会奉东林为清流?没有东林精神就没有东林党!因此吾等要象先辈一般坚持东林精神,谨记吾党‘重民命’的传统。这样东林党才能挺过这次的劫数。”
  第九章 第二十七节 受禅坛与宪诰
  就在王霖生同东林党人会面的同一时刻,在南京城内孙露也在自己的首相府邸接见了陈子壮与黄宗羲。与他三人第一次会面的情况不同,由于孙露如今身份的变化,使得这次会面的气氛拘谨了不少。虽然孙露依旧尊称陈子壮为老师。但陈子壮却不敢再直呼孙露的字,而是同其他人一样尊称其为“大人”。当然用不了多久后这称谓还会被改为“陛下”。至于此刻的黄宗羲更是一改当年的桀骜不逊,眼神中充满着对孙露的崇拜与敬仰。
  毫无疑问黄宗羲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就算是六年的仕途生涯亦没有磨去他身上的那种书生意气。一想到一个新的王朝马上就要诞生了,在新主的带领下中华大地将迎来一系列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更是能象历代的开国良臣那般缔造一个不朽的盛世。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与激动,顿时就溢满了黄宗羲的心田。此刻的他巴不得孙露即可就登极称帝。想到这儿,他的脸上顿时就泛起了激动的红晕道:“首相大人,如今显德帝已然登基。我等群臣只要将事先准备好的奏表献上,再让显德帝降下禅国诏,大人即可受诏即位了。”
  黄宗羲的话音刚落,却听一旁的陈子壮当下便抚着胡须笑道。“太冲啊,你还真是心急。昔日魏王受禅之时,三辞而诏不许,然后受之。为绝天下之谤,大人当然是要上表谦辞的。若是匆忙受禅,草率即位,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首相大人登极称帝乃是顺应天命的事。天下的百姓早就在外翘首期盼了。再说咱首相大人历来讲究效率,也不是那种虚荣之人。咱们又何必如此乎那些虚礼呢。直接让显德帝下诏禅让,既快捷又简明。”黄宗羲满不在乎的说道。在他看来陈子壮等人坚持的那些繁文缛节完全就是在浪费钱财和时间。老百姓只要知道国家换了一个皇帝不就够了嘛。凭什么楞是要搞出那么多事来呢。
  “太冲你胡说什么呢!禅让乃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怎么能象你说的那样草率行事。但凡禅让必须先遣太常寺,卜地于繁阳,继而筑起三层高坛,名曰‘受禅坛’。然后择一吉日良辰,集公卿庶民与此,进行受禅仪式。这样做才能保佑新朝国运亨通。若是象你说的那般草草了事,岂不是同蛮夷无异了嘛。这如何能显出我中原天朝的威严。”陈子壮把脸一唬正色道。对于黄宗羲那种不把礼教放在心上的“狂生”本色,陈子壮是早就见识过的。但他没想到黄宗羲在做了五、六年的内阁大臣后,在这方面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是越来越离经叛道起来。
  眼看着陈子壮与黄宗羲,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的为了禅让仪式而辩驳。作为当事人的孙露却只能在旁边无奈的苦笑。其实就她个人来讲她更欣赏黄宗羲提的建议。现如今国家刚刚从战乱中走出,确实不宜大搞仪式庆典。而孙露本来对儒家的这些礼仪也不是很感冒。但陈子壮等士大夫们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得异常的坚决。这几日他们正以极大的热情张罗着授禅仪式。孙露知道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对儒家礼节的遵从,另一个方面其实也是在寻求一种心灵的慰籍。与黄宗羲等少壮派不同,陈子壮等人对于自己策划并参与“篡”明的事始终抱有一种负罪感。于是他们便希望通过一次极其符合礼教制度的禅让仪式,来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顺应天命。毕竟这些人活了五六十年,其大半生都是在受礼教的禁锢。他们虽然能接受新的思想却不能象黄宗羲等少壮派那般彻底摆脱旧礼教的束缚。所谓的禅让仪式只不过是他们在信仰与现实之间找到的一个平衡点而已。
  当然孙露本人也不想立刻就登极称帝。因为在称帝之前,孙露同样也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办妥。而她对这件事的执着丝毫不亚于陈子壮等人对礼教的虔诚。一想起这事孙露便立刻来了精神。却见她轻咳了一声打圆场道:“黄大人禅让的事自沈大人他们去按排。至于那个受禅坛是用木头与水泥筑成的,既花不了多少时间,也花不了多少钱。咱们还是先说说你那边立法的事进行得怎样了吧。”
  被孙露这么一提醒,黄宗羲立刻就想到自己还欠着首相大人一个重要任务呢。于是他立刻就将禅让的事情丢到了一边。当下便一个拱手恭敬的报告道:“首相大人您放心,关于《宪诰》的修改两年前就开始进行。其主要内容我等早已编撰完成。现在我等只是需要在先前编撰的基础稍加修改就行。按照大人您的要求,吾等在原有《乙酉宪诰》的基础上,将新的《宪诰》分撰成总章、国民、司法、皇帝、内阁、议会、军队、税务、行省、藩属、礼制等若干部分。并按您的要求在新的宪诰中添加了:帝国议会分国会与地方议会,其中国会又分上国会和下国会,上国会由勋贵和敕选议员组成,下国会由公选议员组成;内阁由皇帝任命的内阁大臣组成,其对皇帝负责,而不对议会负责,内阁首相由内阁尚书兼任;司法权以皇帝的名义由司法院行使,法官非依刑法之宣告或惩戒之处分不能免职;国民在法律允许之范围内,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等自由,有服兵役和纳税的义务等等内容。除此之外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