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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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一切 更新:2022-06-05 13:11 字数:4750
“回军长,今天早晨卯时左右送来的。怎么军长出什么事了吗?”甄旭升关切的问道。这几个月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密切关注着徐州城的态势。对于徐州传来的公文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只是普通的公函罢了。看来是送迟了。”张家玉上下扫了一眼后将公文递还给他道。甄旭升连忙接过公文看了看底下标注的日期后不由会心一笑道:“是啊。真的是送迟了两天。”
一旁的张家玉眼见甄旭升大松一口气的模样他不禁打趣道:“旭升,这可不象你的风格啊。以前公文迟来一日我们的甄参谋长不暴跳如雷才怪呢。今天怎么突然转性子。”
“这几天风雪大得很公文晚来一两日也正常得很。”甄旭升一边收起公文一边敷衍着说道。然而张家玉却抬头望着有些阴霾的天空突然开口道:“旭升,你也很担心吧?”
“恩?”被张家玉这么一问甄旭升不由楞了一下。却见张家玉回头重复道:“我是说你也很担心孙首相的安危吧?”
“是啊,现在都已经是十二月了。快临盆了吧。真是的,比自己做爹时都激动。”甄旭升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扰扰头道。续而他又担心的问道:“军长,你说首相大人这次真的不会有事吧。毕竟是临盆这样的大事。因为过不了这关最后出事女子可不少啊。要是那样的话…”甄旭升说到这儿突然打住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张家玉知道甄旭升是想问要是那样的话军队将何去何从?而自己这几个月来何尝也不是这么扪心自问过。张家玉虽是儒生出身但他对政治上的事却很少过问。作为军队的统帅他始终克守着不干政的承诺。他也不想因为政治上的明争暗斗影响到自己在军事上的判断。毕竟在张家玉心目中早日驱除靼虏收复河山才是目前朝廷的首要目标。而孙露在军事上也确实给予了张家玉比其他将领更大的自主权。
孙露信任张家玉,同样的张家玉也信任孙露。作为一个受过几十年儒家思想教育的儒生张家玉在心底里对皇帝忠诚是不容质疑的。虽然孙露在南京做了不少违背君臣之道的事。但这几年孙露改军制、建军校、编制军队条例、培养下级军官、削弱各地军阀的军权等等一系列的军队改革。就是为了削弱军队对主帅的倚赖,加强中央对军队的控制,消除军阀割据的隐患。在张家玉看来作为一个军阀出身的权臣孙露这么做其实也在无形中削弱了她自己的实力。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无私表现张家玉才始终坚信孙露同自己一样忠于这个国家,忠于大明的皇室。只不过孙露使用的方法偏激了一些罢了。
但无论孙露怎么做要想在短时间里消除军中的山头主义都是困难的。就算旧的军阀被拆散新的派系又会出现。连张家玉自己在第二军团中都享有绝对的支配权。手下的将领就算被调去其他军团但在其他人眼中依然是“张系将领”。然而孙露对军队的重要性却恰恰体现在了军队的派系问题上。因为作为兵部尚书,陆、海总司令的孙露是现在隆武朝中唯一能压制住所有将领、军阀的实权人物。这一点就算是隆武帝本人恐怕都很难做到。包括张家玉在内的其他武将文臣就更加没这个威望了。
而弘光朝的教训至今还历历在目。就算是大明正统的弘光皇帝;就算是为官清正的史督师;就算是德高望重的世袭勋臣都压制不了“江北四镇”、左良玉以及郑芝龙等军阀。这些个军阀为了一己私利畏敌不前,互相拆台几乎就此断送了大明的江山。很难想象如果孙露现在真的撒手而去整个明朝军队是否会象弘光朝时一样再次四分五裂。这是张家玉决不希望看到的情况。也是史可法等内阁大臣们不希望看到的情况。但作为主帅的张家玉还是不得不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听他沉吟了一声向甄旭升坚定的说道:“旭升,就象孙首相以前交代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军队都只忠于国家。我们记住这点就行了。”
第七章 第二十一节 徐州雪夜(上)
与关中连续数日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不同。远在千里之外的徐州城直到腊月初二才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这雪不大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一夜才勉强在地上积起了薄薄一层积雪。暖阁中窗户微微开着。底下的小铜炉上正煮着一壶茶。偶尔飘落进暖阁的雪花一粘上铜壶就立刻化做了一缕水气。一旁的孙露倚在白狐毛铺就的软榻上静静的翻阅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图书。随着预产期的临近痉挛与阵痛的次数也开始频繁起来。这几日孙露更多的时候是待在这间暖阁中看书打发时间。只见她时而紧缩眉头时而又会心一笑。引得一旁负责警卫的博洛也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瞥了几眼那书。
“怎么博洛将军对这书也很感兴趣吗?”孙露忽然抬头饶有兴趣的向博洛问道。这几日除了看书,找人聊天也成了孙露一大乐趣。其中又以与博洛聊天最轻松。因为她发现这个性格直爽的东北男人有时就象孩子般好奇。眼见又被孙露点名博洛连忙收回了目光酸溜溜的说道:“你们汉人写的书我可看不懂。”
“这不是汉人写的书。而是萨阿德·;阿尔丁父子撰写的奥斯曼帝国通史名为《历史之皇冠》。我让礼部的翻译官和几个传教士一起将这本书翻译成了中文。为的是让我们能更好的了解伊斯兰世界。”孙露指着书的封面微笑着解释道。或许是欧美国家在后世占有强势地位的原因。孙露在后世所接触到的世界史几乎就是一部欧洲史。涉及亚、非、美等其他大陆的历史往往只有零星的几页东西。17世纪大航海时代欧洲人更是成了主角中的主角。若不是孙露自己是中国人的话。估计她对这个时期东亚的历史同样也是知之甚少。而17世纪的伊斯兰世界对孙露来说就是象蒙着面纱的伊斯兰女子一般神秘莫测。
博洛对于这个世界的映象还只是停留在东亚的一隅之上。遥远印度洋上的奥斯曼帝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虽然有些好奇但博洛依然以不敢兴趣的口吻应道:“那个奥斯曼帝国一定水草丰富吧?”
“也算不上水草丰富、土地肥沃。不过奥斯曼帝国更是跨亚,非,欧三洲。版图包括巴尔干半岛,小亚细亚,南高加索,库尔德斯坦,叙利亚,巴勒斯坦,阿拉伯半岛及北非。是伊斯兰世界最大的国家。那可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国度啊。充满了黄金、珠宝、香料以及美女。还有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孙露指着书上的地图讲解。
被孙露三言二语这么一说博洛终于忍不住好奇的看着那地图问道:“那个叫什么奥斯曼的国家很大吗?有中原大吗?”
眼见博洛再次上钩孙露猛的把书一合狡诘的一笑道:“和现在大明的疆土差不多吧。不过等大明收复了黄河以北的疆土再加上你老家辽东。那我们的疆域就是奥斯曼帝国的一倍多。”
“那就恭喜首相大人又有新目标了?”发现自己又被耍了的博洛没好气的拱拱手道。在同孙露交谈过几次后博洛发现同她争辩辽东的归属问题简直是徒劳。按照孙露的说法就连捕鱼儿海子(今贝加尔湖)也该是明朝的领土。这女人对疆土的野心着实大得很。
然而孙露这次却没有象上几次那般自信的发誓要到贝加尔湖畔赏雪。而是抬头望着窗外的飘雪喃喃自语道:“那里的民族可不是能被轻易征服的。他们骁勇善战且拥有不逊于中华文明的伊斯兰文明。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了解那些国家了解他们文明。这样才能分清楚谁是我们的盟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
孙露说罢回头看了看博洛。只见他正困惑的看着自己。于是孙露晦涩的一笑道:“或许我的有些话你不能理解。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拥有同样的肤色同样的外貌。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大陆上都接受华夏文明的熏陶。在其他国家眼中没有汉人、满人之分。我们都一样都是中国人。”
博洛确实搞不清楚孙露究竟在想些什么。眼前这个女子简直太特殊了。有时他都会怀疑孙露到底是不是汉人。就象博洛知道其他汉人私底下藐视的称他为蛮子、鞑靼。但对于被汉人视为异类他并不在意。本来汉人在对待异族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慢姿态。可孙露却会说出“我们都一样都是中国人”这样的话语。偏偏这话从她口中说出还是那么的自然。真是的!再这样下去自己可真的要被这女人完全收买了。博洛在心中苦笑着想道。
“扑通”一声声响猛地打断了博洛的思绪。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孙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的双手慌乱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而那本《历史之皇冠》则早已跌在了地上。难以言喻的疼痛使孙露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面对这突如起来的变化一个侍女连忙上去扶住了孙露并为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另一侍女则慌忙的跑去叫大夫了。一阵又一阵的阵痛使得孙露的身体不禁痉挛起来。尖锐的喊叫声穿透了庭院。
博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象一条白蛇般不停的扭动着的孙露。突然他发现整间暖阁之中竟然只剩下了孙露、侍女和他三人。暖阁内外早就乱成了一片。一个声音不断在博洛脑中反复叨念着。这女人是大清最大的敌人。她的手上粘满了八旗子弟的鲜血。以后会有更多的族人死在她的手上。杀了她,杀了她!趁她现在没有反抗能力时杀了她。这样大清就能入主中原。你也能洗刷作为皇族被俘的耻辱。杀了她,杀了她!
博洛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般的将手慢慢的移向了自己的配刀。可就在这时孙露突然抬头望向了博洛。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更是笼上了一层湿润的光泽。只见她艰难的伸出手,张着嘴巴好不容易的用那已经沙哑的声线开口道:“帮…帮…帮帮我。请…请…”
孙露话未说完她那臃肿的身子就一下子从软榻上滑了下来。说是迟那时快只见博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孙露扶住。又将她扶回了软榻。就在这时刚才出去的侍女也带着李凤儿和几个大夫匆匆的赶回了暖阁。众人连忙鱼贯而入将孙露围在了中间又是把脉,又是观色的。而博洛因为是男人理所当然的被请出了暖阁。
有些魂不守慑的博洛来到院子中央楞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刚才究竟在做什么?!竟然没有拔刀而是冲上去扶了孙露一把。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被那女人收买了吗。博洛不禁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暖阁。只见此时暖阁外已经围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除产婆和大夫其他闲杂人等均不允许入内。就在博洛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矛盾不已时。他却没注意到此刻不大的院落中有数双眼睛正密切的关注着暖阁内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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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徐州城的雪忽然大了起来。原本摆摊的小贩们不得已早早的收了摊子。可大街上巡逻的士兵却突然多了起来。就连城门都比平时早关了半个时辰。面对这种架势城中百姓不但纷纷禁闭窗门更不敢随意的上街行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异样的气氛。
此刻在徐州城西南角的一处大宅子中王霖生、贾敏则同几个衣着华丽的乡绅商贾们焦急地等待着从首相府传出的消息。大厅中虽然没点暖炉可几乎所有的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这些人在一个多月前就赶到了徐州城。首相府传出的没一份消息都牵动着众人的心绪。却见贾敏则焦虑不安地来回走了几步后厉声向跪在地上的一个仆从问道:“你能肯定会长今天就临盆?”
“回贾老爷,此事千真万确。是首相府中的内线刚刚传来的消息。”
“不是说离临盆的日子还有十天左右吗?怎么突然提前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担心的开口问道。那架势恐怕他老婆生娃娃时他都没这么心急过。
“回潘老爷,据说是突然阵痛了起来连大夫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临盆的日子很难算得准。”那仆从恭敬的解释道。
“那首相府里现在情况如何。会长现在的情况怎样?”贾敏则一皱眉头问道。
“回贾老爷,这首相府里戒备森严那产房更是闲杂人等不得接近。小的们到现在还没新的消息传出。”仆从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那你还给我赖在这儿干嘛。还不快给我打听去!”贾敏则一脚揣倒了那仆从骂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仆从吓得连滚带爬着退出了大厅。却见贾敏则啐了口唾沫叫骂道:“真是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好了,好了。贾会长啊,你就安心的坐下来喝杯茶消消火。这天要下雨,娃娃要落地。你是急也急不来的。不如静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