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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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 更新:2022-06-05 12:45 字数:4788
带着前世模糊的记忆的她,带着不同于婴儿的成熟内心,自然而然地了解到自己作为“私生女”的处境。
周围世界的翻天覆地,语言的变化,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个世界的母亲,柚木净月,几乎所有的时候眉角都带着忧伤。她逐渐地开始封闭自己,尝试着告诉自己着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自闭症似乎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柚木净月看着一天天长大却一天天开始自闭的她,眉目间的忧愁更深几分。
直到一岁多那一天,母亲有事出门,把她寄在了邻居家中。她看着那个温婉幸福的女人怀抱着手中眉目清秀的宝宝低声轻哄,而那个英俊的男人则是在一边拉着小提琴,奏着一段段舒缓的音乐。
和谐的一家。
小提琴……
她盯着男人手中的小提琴,想起前世的她。在父母的逼迫之下学了小提琴,虽然一直吊儿郎当,但是小提琴也陪伴着她度过了整整十年的时光。
男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蹲在了她的面前,用着温和的语气笑着询问她,“小语对小提琴很感兴趣吗?”
看着似乎是她和前世唯一的牵挂的物件,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学小提琴似乎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不知真相的月森父亲自然是为她的天赋所惊讶。
自闭的缘故,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了学琴,而相对的,来到月森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她看着那个浅蓝色的小团子一点点地拔高。小月森学习走路和说话的时间似乎格外地晚,直到一岁多,才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早就已经可以站稳的她身边,软软糯糯地叫出一声“欧内酱”。
月森夫妇因为职业的原因,自从小月森长大了一点之后,就又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所以和他呆在一起时间最多的,自然就是邻居家的小姐姐。可是自从月森小团子开始记事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叫过一声姐姐,而是和父母一样称呼她为“小语”。
渐渐的,卿语,那个时候的柚木语,一个人自闭的世界中多出了一个叫“月森莲”的小包子的存在,为她的世界添上了一笔柔软的蓝色。突兀,却不违和。
再后来,小月森在一次父母离家的时候突发肺炎,是卿语一直照顾他,直到他完全的康复。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诚然是可以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了。
一起学小提琴,一起看书,一起穿着小小的运动服晨练,一起吃饭,一起发呆。
而她,在小月森的影响下,一点点从那个自闭的世界里走出来,几乎完全康复。
直到她六岁的那一年,母亲带她回柚木家几次,终于碰见了那个严厉的祖母。她没有目睹全过程,却清晰地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大声的呵斥。最终的结果,不仅仅是柚木语的身份得不到柚木家的承认,就连柚木净月这个身份,也将在柚木家的族谱上消失。
再后来,母亲不知道在哪里遇到了一个偶来日本的中国男人,卿夙。卿夙为了柚木净月眉间的淡淡惆怅而沉沦,而柚木净月,在忍足凉太之后经历了世间那么多的冷漠,终究还是沉沦在了一个男人如海般包容的温柔之中。
那个时候,母亲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用着抱歉的眼神告诉她,她们两个人即将跟着卿夙移民去往中国。
卿语知道,她即将有一个家。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她一直渴盼着的完整的家。
可是她也知道,她再也无法见到隔壁家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陪她度过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最艰难的几年时光的小月森。
道别的那天,小小的月森一直冷着张脸赌气,一句话都不和卿语说。直到卿语即将要上飞机的那一刻,才从月森妈妈的怀里挣脱出来,踢踢踏踏跑到卿语身边,用力抱住卿语。
两个小小的身躯就这样在机场里相拥,做着艰难的道别。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泪水的滑落。
然后便是在中国生活的两年时间,她的小提琴因为前世的基础加上小时候自闭期间日以继夜的训练,突飞猛进,一度是别人眼中神童的存在。期间,她一直和月森少年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听着电话那头的少年欣喜地告诉她又学会了哪些新曲子。
直到她八岁,在自家后院里拉小提琴的时候,被来中国旅行偶然经过的肖恩大师相中。卿夙和母亲都尊重她的意见,于是,她跟着肖恩大师去往了维也纳,接受了世界最顶尖的音乐教育。
经过四年的训练,十二岁的稚龄,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圣劳伦斯乐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团员。
而她,因为日以继夜的小提琴训练,和月森少年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从几乎每天联系到后来一个礼拜一封电邮、一个月一封电邮,只剩下偶尔的互传照片和视频,以及偶尔的问安。
似乎面上看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渐渐地淡下来了。
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心中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减淡,还是在尽管简短的话语和视频之中,逐渐地发生微妙的变化。
而卿语不知道的是,在她一度苦恼自己对月森少年的思念不断地加深加深的同时,世界另一端的月森少年也在对她的情感之中不断地沉沦。
例如说,那不知什么时候起,从“小语”转变成了“语”的称呼,少了亲昵,多了执着和认真。
“语,走了!”何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卿语的身边,其余的几人包括肖恩大师和佩因蒂教授,都已经站在了走廊里,准备向大厅中进发了。
原来半小时已经过了吗?
卿语恍恍惚惚,使劲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恢复几分清醒。
“接下来,是最终人选的宣布。有请维也纳音乐学院资深教授,佩因蒂教授宣布这一次前往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的两个名额。”
佩因蒂教授接过话筒,在讲话之前扫了一眼肖恩大师和……
卿语眯了眯眼,不知道那道目光是不是她的错觉。
“我宣布,这一次能够得到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机会的两位学员是——木下枫,以及……宫本百合。”
卿语倏地抬起头来,对上台下月森的目光,清晰地看到了少年瞬间握紧的手掌。
【三三】最终
全场爆发出雷动的掌声。当掌声渐息的时候,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又随之铺天盖地而来。就连台上的团员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卿语。而台下的所有人,都明目张胆地把目光投向了前排的蓝发少年。
月森莲。
仅仅是高二就能够拉出《无穷动》的月森莲,竟然没有选上?
什么情况?
而当事人,只是依旧正襟危坐在座椅上,面色如往常般清冷,只有握紧的左手显示了他内心的澎湃。
肖恩大师拍了拍手,将全场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回到台上。他清了清嗓子,微笑,“恭喜木下枫以及宫本百合两位获得了维也纳音乐学院的进修名额。接下来,我将代表圣劳伦斯乐团,发布一则通知。”
所有人全神贯注地听着。
而卿语,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肖恩大师嘴角扬起,目光如炬地投向底下第一排的蓝发少年,“月森莲,圣劳伦斯乐团的大门向你敞开。”
大厅里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更加激烈的掌声。第一排的学员们纷纷向月森道着贺。
所以,尽管没有占据去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的名额,但是却获得了更加难得的机会——直接加入圣劳伦斯乐团。照肖恩老师的这个口气,应该是打算直接收了当关门弟子。
卿语松了一口气,往自家老师的方向看去,正对上他扫过来的戏谑目光。
死老头!
卿语撇撇嘴,心中的石头却是落了地。
卿语将目光望向台下,微笑着对上月森少年的目光,并不意外地发现那总是清清冷冷的面容竟然浮现出了会心的浅笑,更不用提那闪耀着的蓝色眸光。
卿语朝着他眨了眨眼。
月森少年起身,朝着台上的所有人鞠了一躬。
从今往后,他终于有了和她并肩而行的机会。
这个,他渴盼了整整十年的时刻。
**
卿语随着乐团的人回到后台休息室,佩因蒂教授和木下枫以及宫本百合谈话去了,而肖恩老师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啧,这下子可是心满意足了。”伯特走到卿语的身边,大咧咧地揉了揉女生的头发。
卿语不给面子地打掉他的手,笑意却是止不住,“去!”
伯特是个非常外向活络的德国人,平日在乐团里也没少耍宝,活跃气氛必备。此时,他摆了摆手,“老师去哪里了?”
卿语斜过去一眼,难得好兴致:“我赌一顿晚餐,他去找青木翔了。”
安娜贝尔:“同上。”
“同上”x4。
就连平日不大说话的何芷以及很少参与他们之间这些活动的艾萨克都附和了一声。
卿语摊摊手,“庄家自吃。”
“啊??”伯特往后一跳,带着颇为喜感的夸张神情,“我没说要赌啊!”
然后看着周围唰唰刺过来的几道似笑非笑的目光,伯特自觉举起双手,“我投降。今天晚餐我请客。”
“笃笃。”
敲门声响起。
离门最近的卡莉率先开了门,然后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哇~看看这是谁来了?!”
“莲?”卿语看向门口仍旧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的月森少年,毫不犹豫迈开步子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肖恩老师让我在这里等他。”月森少年回应。
“先进来。”拉着月森进了房间然后把门关上,转身之后卿语嘴角抽搐地对上了一屋子人似笑非笑的暧昧目光。
“嘿,嘿!你们两个,要么说英语,要么德语,这是规矩”伯特用英语开口。
因为圣劳伦斯乐团中有着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乐手,再加上乐团的总部在维也纳,所以乐团里的人也都或多或少会些德语,因此肖恩老师规定乐团的通用语为英语和德语。
“月森莲,欢迎加入圣劳伦斯乐团。”伯特朝着月森少年伸出一只手。
月森点头致意,握上,出口是流利的英式英语,“你们好,我是月森莲,你们可以叫我Lynn。”
卿语淡淡扫了他一眼。
乐团里的众人纷纷向月森表示了祝贺,月森也只是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
片刻的喧闹过后,乐团的几人互相使了眼色,非常识相地从房间内退场,只留下卿语和月森两个人。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卿语低笑。
月森终于不需要再在别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感,面上浮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浅笑,上前一步把女生抱在了怀里。
“语……”
卿语闭上眼睛,也环上少年的背。
“恭喜你,莲。”
“恩。”
“我很高兴。”
“恩。”
“莲。”
“我在。”
**
经过肖恩老师例行的训话以及关于接下来演奏会的粗略安排之后,卿语和月森还是逃掉了那餐从伯特那儿敲诈来的免费晚餐,收拾了行李回到了月森家。
偌大的别墅依旧是空空荡荡,却仍旧给了两个人家的感觉。
餐桌上留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显然月森夫妇在训练营的期间回来过一趟,但是因为最近在美国的一场慈善演出又在昨天双双飞到了大洋彼端,和从训练营回来的两人恰好错过。打开冰箱,里面还有着不少月森夫妇回来之后添置的新鲜食物,
呵,准备齐全。
晚餐过后,经过了半个月的疲累的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坐在了沙发上。尤其是月森少年,这半个月几乎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绷紧了弦,这下稍稍送下来一点,加上加入了圣劳伦斯乐团的喜悦,困意开始席卷。
卿语忽然想起一件事,挪到了月森的身边,捏了捏他的脸。
“白天的时候,为什么让他们叫你Lynn?如果是莲的话,之间用Len不也是可以吗?”
月森轻打了一个哈欠,“不要。”Len的话,太亲密了。
在日本,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互相叫名字。他才不要随便一个人就直接叫他的名字。
叫他莲,在乐团,应该是她的专属才对。
卿语歪歪头,又想起一件事,“莲,你现在可是圣劳伦斯乐团最年轻的团员哦。”
莲比她还要小上三个月。尽管她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加入了圣劳伦斯乐团,但是在她之后进入乐团的年轻团员也就只有十六岁时加入的艾萨克。按照现在的年龄来算,月森确实是圣劳伦斯乐团最年轻的团员了。
月森因为困顿的原因,反应有些迟缓,半晌才点了点头。少有的呆呆的表情让卿语心里软成了一片,当下也不闹他了,打发了他上楼洗澡睡觉。
而卿语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着什么。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拿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