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
桃桃逃 更新:2022-06-05 12:22 字数: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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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顿悟,运气向上一翻,左右手交替扣住铜柱上的浮雕,脚上不停借力,不一会,我便来到了铜柱顶端。足尖点在滚圆的柱顶,我吓得不敢往下看,妈呀,这么高!仿佛风轻轻一吹都能把我刮下去一样,我赶紧伸手拽住莲灯的绳索,心扑通扑通乱跳,我该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在国庆表演上摔死的舞女吧?呃……
好不容易拉住了莲灯的下沿,我两脚一蹬,艰难地爬上了莲灯,只见灯芯还在梦幻一般地燃烧着灿烂的火焰,我四下看看,却深恐被炙伤不敢上前,忽然一道金光吸引了我的视线,原来在侧壁上挂着一只锦盒,盒中正放着一朵肆意绽放的盼津莲。我喜滋滋取下莲花,叼在嘴里,随即一手抓紧沿口,一手勾住一根绳索,然后一推一滑,整个人就像飘摇在风中一般向下旋转而去。这一连串动作广场上的人也许看得惊艳,可我真的在冒着生命危险完成,背上的绸裙都被汗水沾湿,头上的薄纱早就不见了。
我在半空中听不清底下人在欢呼些什么,眼神不经意又往东北角望去,是王车!西莲王来了!
一时大意,原本应该轻轻点落在柱顶的左脚没有站稳,整个人向后一仰,我心里喊了一声糟糕,等我再睁开眼,我已经吃力地倒挂在一根纤细的绳索上,可是这个高难度动作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我的手滑脱了绳索,整个人不住地下坠!耳畔是呼呼吹拂的冷风,我胆小地闭起眼睛,暗自吐槽,下去倒是比上来快多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温暖的怀抱将我一捞,随之而来的不是血肉模糊的惨烈,而是一阵轻微的晕眩。
“花在枝?”我蹙眉睁眼,看见的却是一对似曾相识的眼睛,脸上其余部位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小黑……?”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神色微微一动,抬手接住我脱口掉落的那朵盼津莲。随即我们两人身形一定,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我们的着陆点离开铜柱已经有些距离,显然小黑为了给我的落势一个缓冲,将我带出了很远。我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当我双脚终于落地,我心潮澎湃:尼玛,能活生生站着不容易啊!
这时,周围一片潮水般鼓掌声,所有人都对我们投来赞许的目光,以为刚才的惊险不过是一道精彩的表演设计而已。我接过小黑手中的莲花,转头眯了眯眼,西莲王的王车从鱼汜远的据点面前平安无事地经过了,想必花在枝已经成功利用白貔貅反控制住了鱼汜远。就在我勾着嘴角叉腰大笑的时候,突然发现王车没有按照原计划往广场中央行去,而是直接向我驶来!
红衣舞女们已经纷纷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将我团团围住,一边跳舞一边变化队形。广场的其他几个固定地点也有精彩的表演,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暇他顾,因为王车正跟随着冗长的仪仗径直冲我而来,我被热情的姑娘们围得密密实实,就连小黑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我无奈地干笑着,手里捧着莲花迎合着舞女跳舞转圈。尼玛,谁来救老娘出去啊?
王车前的仪仗缓缓向两边分开,从外侧包围住了正在跳舞的舞娘们,随后,四匹通体赤红色的千里良驹排成前后两排拖着西莲王的王车缓缓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道,我深吸一口气,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王车。那个需要被我唤作爹的人,终于即将出现。
整座王车呈南瓜型,也有人说过这叫苞莲辇,大致是形似含苞莲花的意思,其左右各有出口,下设纹莲踏板。金色的车帘被掀开,先是一只穿了红面金底鞋地小脚出现在我视线中,之后,宋儿整个人从王车里钻了出来,她一身华丽宫装,站在踏板上冲着我笑得诡异。
我对着她眨了眨眼,心想这丫头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屯兵司殿后的么?怎么就出现在西莲王的车辇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下意识退后一步,可我身后皆是舞娘,所有人都想看一眼西莲王的样子,所以大家都往前挤,我根本就退无可退。
宋儿笑意更甚,只见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副精致的狼皮卷轴,照本宣科起来:“西莲王有女,萧念情,乳名红豆,查其品貌聪慧娴雅,乃怀善温柔之表率……”后面一连串格式工整的文体,说的却是同一件事——封我为西莲帝女之一,也就是公主,但西莲的帝女拥有继承权,如果西莲王驾崩,皇室中没有合适的继承人选,那么……
我这才意识到我被算计了,什么虚与委蛇的俯首称臣,什么为保性命的全意配合,全部都是西莲王早就布好的局而已!说不定……说不定就连鱼亦恒肯与我结盟,都是早就同西莲商议过的,难怪今天的西莲国庆鱼亦恒这么敷衍,人家早就暗度陈仓了,派出探子不过是装装样子骗骗人而已!
我才不稀罕做什么帝女,我也根本不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狗/屎运庆幸过,车上这个人,或许一身贵气无人能与之比肩,可富贵荣华国邦利益我恰恰都不想懂。“平淡”,这件美人娘亲一直想要做到的事,我也一直把它当做信仰和目标,可我平淡的人生也许早在降生异世的时候就被推翻了,我多可笑啊,一路追一路赶,眼巴巴地把自己推到台前,我以为自己轻松地问一个真相就能潇洒转身,可是乱世中,谁又能全身而退?“我不谋虎却因虎而亡”,或许,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下意识地,我已经用手牢牢抓住胸前的半块玉牌,宋儿伸出手,向我递出卷轴。望着那苍灰色的狼毛,我没有动,宋儿眼睛瞄向广场东北角,那里此刻静谧得可怕,突然,一个惊人的念头从我脑海中划过。
难道……难道鱼汜远以东北角为据点的消息,根本就是宋儿设下的圈套?为的,就只有一个——趁机抓住花在枝逼我就范!
我抬起眼眸探寻地望着宋儿,她依旧是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不,这不可能,花在枝的功夫根本就是入千人之军如入无人之境,他不会逞强,打不过还会跑,怎么会被人抓住呢?我皱起眉头,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随即,我忽然想起一个被我遗忘了的人——小黑!对了,如果有小黑出手,恐怕花妖孽并不容易逃脱。我心中纠结了半晌,咬着嘴唇缓缓握住了狼皮卷轴。顿时,四下里一片欢呼高喊:“帝女千岁,千千岁!”
我这才忽然意识到,周围人早就已经跪了一大片,就等着我这个帝女接旨,那些美丽的舞女无不对我露出羡慕的表情,见我望向她们,赶紧低下头装作敬畏的样子,而被挡在仪仗之外的西莲百姓更是几乎沸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原来,失而复得的帝女,在百姓眼里是一件振奋人心的重要大事。
我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地看着手中的卷轴,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就在这时,宋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帝女萧念情,孝仪贤顺……赐婚于……”我惊讶地抬起头,嘴巴不由自主张了老大,这才认回女儿就赐婚?西莲王果然只是想“认回帝女”而已,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做人亲爹的情感觉悟!我望着金色的王车,心情瞬时间跌落到极点。
第一回 帝女之名
在我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收到了许多意外“馈赠”。
当我坐上西莲王的王车,胡是非头戴金冠身着华服,对我眨了眨眼,唤了我一声,“念情。”我看着他,瞬间觉得这个人生是个可笑的笑话!原来他就是我“爹”,就是西莲王!他有手有脚,没有失明也没有失忆,可他就是没有回来找过我和语晨,他忙着算计中丘,忙着算计东郁,可他就是没有问过我,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
胡是非按住我的肩,盯着我的双眼道:“父王可以向你解释。”
我真想推开他的手,大声问他解释有什么用!娘亲可以复活吗?我和语晨可以不离散吗?还是十七年来被人抛弃一样活在这世上的日子可以重新来过?!我知道我在强求,我也知道我不够宽容,但这一秒我就是想做个自私自利的女儿,可惜,我连做那个任性娇蛮的小女儿的机会都早就没有了。在我面前的人,陌生地笑着,他是西莲的至尊又如何?我要的爹即使平淡无奇,只要给我满满的父爱,给娘亲浓浓的温暖情意,就已经足够。我心闷得难受,却又不肯服输地忍住眼中的酸涩,我不愿在外人面前哭,眼前的,本就是个外人罢了。
王车直到驶进西莲王宫,花在枝都没有出现。
就当我为他担心得坐立难安的时候,侍女告诉我,未来驸马已经整装在殿外等着见我。我提起刚换好的宫装裙摆,来不及穿上鞋子,拼命在长庭上奔跑,我要去见他,得一个安好的消息,我便知足。
花在枝穿着非常华贵的东郁服饰,宽大的袖口上纹满了翩翩起舞的仙鹤,青色长袍黑带束腰,他长身而立,玉茗冠发,站在风中看着我跑向他,却是始终未见笑意。
我本扑入他怀中,抬头看了他的脸色不由得退了一步,他动了动嘴角,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我的发髻,说:“很漂亮,很适合帝女。”
我成了西莲的帝女之一,当然,另一个是语晨。我们第一次有了正式的名字,时隔十六年,娘亲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个,西莲王赐名,思协、念情,各取了娘亲名字的一部分。萧念情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何其陌生,而娘亲温柔唤我“小红豆”时的样子,却依然清清楚楚印刻在我脑海中。可在这个硕大的西莲王宫,没有人会喊我红豆,就连我以为的“两情相悦”都喊我,帝女。
“告诉我,你也什么都不知晓,你也受人威胁。”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在想。
他摇了摇头,“我早就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大王子的秘臣。原本计划应该在苍山就开始,可你出逃了,后来我们好不容易再次得到你的消息,打从你出现在适灵城,一切都已经在计划之中。”
我揪住他的领子,满眼是泪地看着他。
“花在枝,这个时候,莫要说这些玩笑话。”
他望着我,美眸中透出隐隐的歉意,这张我甜甜蜜蜜装进心里的面孔,那眉眼,那嘴唇,忽然变得面目全非,记忆里他总是保护我,对我邪邪地笑,叫我“小红豆”、“小十三”,即使是平凡长相的月迟,都曾经给过我莫大的安全感,这个男人,还是那个用生命一次一次坚定站在我身边的人吗?
我泪眼潸然地看着他,努力睁大眼睛不叫眼泪落下来,我手指狠狠戳着自己的心口,艰涩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好不容易走进去了,却又退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痛难过?”
花在枝拉住我的手腕,嘴唇微启:“对不……”
“不要说那三个字!”我使劲挥开他的手,惊惧地想后退,一不留神被自己的裙摆绊倒,一屁股狠狠坐在地上,尾骨上的疼痛叫我立刻落了泪,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拼命捂住脑袋,忍不住还是对他大喊大叫起来:“花在枝你滚!老娘死都不嫁给你!”
花在枝踏出一步想要拉我,却还是生生顿住了,他眼中此刻满满都是伤痛,可我真的不想解读他的假装,亲口承认了不是吗?天大的骗子,原来一直在我身边!
我死命捏了自己大腿一下,直痛得浑身一振,我仿佛能看见自己的世界越来越黑暗,就像一盏明灯,渐渐黯淡熄灭。
“红豆。我骗你,却未曾想过要伤你。”
“呵!”我心头的怒意逼得我快要发疯,多想扑上去狠狠咬他几口,再踹上几脚!
我刷地站起来,背对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大殿,“合上殿门!谁都不许让他踏进我宫寝一步!”
“是。”侍女低低跪了一跪,高大的殿门徐徐在我身后关上,那沉重的撞击声,湮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光线。
有人说,离别的狠绝便是再不回头,可是谁又知道,我不回头,只是因为我满脸都是泪,却又不想哭给任何人看!
我木然地走回房间,挥手让所有侍女都去外头侯着,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我发疯一样扑进床里,把头蒙在被子底下哭得天昏地暗。
我赌输了一颗真心,输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多么想一觉醒来发现是梦,他还在我身边,温柔地摸我的头发,说些叫我跳脚的话,逗我开心,多么想,回到仙芜岛,他对我说要陪着我一起走下去的那天,我靠在他怀中,温暖而感动。
花在枝,花在枝,花在枝。
心很痛了,却还是一遍一遍念他的名字,糟了,我忘不掉,我哭得快要昏厥却还是忘不掉,一颦一笑清晰得可怕,我软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