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
桃桃逃 更新:2022-06-05 12:22 字数:4758
刚极柔,但锋利得恰到好处。
东郁四王子鱼汜远,望着我的眼神依旧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温度。
“有闻沥源替本王寻得了西莲公主相助,真是妙极。待西莲国庆,公主回朝,还须借公主势力一用。不知公主认为何如?”
他清俊的脸上毫无算计之色,倒像是吟了一首词赋,扭过头来问我何如。
我叹一口气,如今似乎不用去想云坠背后的是谁了,显而易见,能这么快找到我们,自然是有人接应,而我们救出午颜只得一天,这位四殿下就到了,傻子都晓得内有乾坤。
午颜在他怀里昏睡不醒,白貔貅又十有八/九受其牵制,我和花在枝手中筹码不多,恐怕只能赌一赌了。
我款款上前一步,挽了一个笑,“四殿下恐怕误会了,红豆只是一介江湖儿女,而非西莲公主。”言下之意,便是我不做公主也无所谓,不是非得当这个公主,帮他这个忙的。
鱼汜远嘴角一勾,眼神笃定,“看来公主并不愿帮助本王了。”
我垂着眼皮,淡淡道:“都说东郁四王子贤达天下,良善温柔。红豆愚钝,恐误了殿下大事。”我虽然不看他,心里头却清楚得很,即使答应出手那也是权衡之计,你鱼汜远凭什么要我帮你,你值不值得我看你一眼呢?
鱼汜远略一沉吟,看着我的眼神划过一丝了然,他探手入怀,掏出一块墨绿色方形小牌,抛了过来。我接过来细细一看,那牌子沉甸甸的,似是什么矿石凿刻,中央一个隽秀的“远”字,旁的再无装饰。
“这块令牌给公主用来傍身,天下拥有此令牌的只得三人,一块在中丘,一块本王送给了一位故人,还有一块,就在公主手中。”
我将令牌放进兜里,忽然手腕一紧,宋儿挣扎了起来,眼睛还望着我的袖兜。鱼汜远目光左移,看向了她。我把宋儿拉到自己身旁,笑道:“这是西莲派来协助我的细作,宋儿。”
鱼汜远点点头,便不再看她。宋儿惊恐地看向我,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知道她一定怪我出卖她,可若是我不直接挑明她的身份,暗示她还有利用价值,恐怕鱼汜远早就要了她的小命了。方才我与他并不是在寒暄,而是在谈东郁与西莲结盟的大事啊!
“如此,本王便静候公主佳音了。”鱼汜远把午颜平放到床上,笑得一片温柔,他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扭头对花在枝说道:“本王的未婚妻子,还有劳沥源照顾了。”说完,他推门走出去,没有再回头看过午颜一眼。云坠看了看花在枝,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面对一室的沉默,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关上门,让花在枝解开了宋儿的哑穴,小丫头一得了说话机会,立刻指着我就欲破口大骂。
“你了解鱼汜远是什么样的人么?闻达贤明?温和善良?”我打断道,冷冷瞥了她一眼。
她顿住,随即恍然大悟,讪讪然道:“多谢公主提点。”
即使不了解,但那抹隐隐的杀意,总还是感觉得到的。
花在枝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午颜,紧紧握拳。我扶住他的手臂,轻声安慰:“鱼汜远此次是有备而来,我们不宜硬拼,权宜之计自然是顺其意。我争取到一些时间,我们得好好计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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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我细细梳妆一番,带着宋儿出了门。
这小丫头昨天说什么都不肯走,非要跟在我身边,借口是保护我。我瞧她机灵,便也不赶她走,留在身边也方便我探查胡是非的下落。宋儿的出现想来未必是偶然,她到现在一句胡是非都未提,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公主,你真打算这么大摇大摆走进修罗的府邸?”宋儿神色紧张,抓着我的袖子低声道。
我鼻子里哼出一声,偷偷摸摸去了等着被鱼亦恒抓来打一顿么?我就这么去,倒还有几分把握能成功。
宋儿凄凄艾艾跟在我身后,我们走到鱼亦恒居住的怡园,门口几个侍卫立刻横戈将我挡在外头。我笑嘻嘻递上帖子,却见那为首的侍卫一蹙眉,“我家主人近日都不见客。”
我笑意不改,拿着那帖子扇风,“你们晓得他为何不见客么?”电视里高人貌似都爱卖关子来着。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虎脸道:“哪里来的小姑娘,去去去,上别处胡闹去!”
我一瞪眼,正要同他理论,却听得宅邸里忽然锣声大作,还有人高喊:“抓刺客!”
门口几个侍卫立刻一脸紧张,为首那人扔了句“你们两个留下”,便大步往回走。那两个看似最低阶的侍卫只得留在门口,看看我,又扭头看看里面。
见他们这般心神不宁,我立刻计上心头,宋儿接了我的眼色,便悄悄走到一边,趁着我与他们胡说八道的时候,绕到他们身后,一出手,两人立刻栽倒在地。
“宋儿身手不错啊!”
我笑眯眯踩着两个侍卫的胸口往里走,宋儿立即跟上,嘴里还得意洋洋:“那是自然,这药劲头最足,想当年我也是这么……咳咳,公主小心!”
她把我往旁边一拉,险险避开两名匆匆跑出去的侍卫。好险!我们差点就撞上了!好在宋儿及时拉我躲在一处角落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前院中竟然没有其他人。
哎,想不到大摇大摆进了鱼亦恒的府邸,却还是要东躲西藏鬼鬼祟祟。
穿过前院的侧门,宋儿大着胆子将我引上一条小路,我东张西望,恨不得马上跟东郁最叫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来个不怎么美好的巧遇,可惜,连个鬼影都没见着。走着走着,突然不知从哪里探出一只手,一把捂住我的嘴,由不得我挣扎,我被两脚腾空地拎进了一间黑乎乎的小房间。
此时此刻,如果给我一个高音喇叭,我一定会中气十足地吼一嗓子:强抢民女啦!快打药药灵!(110)
可我没有得到表现好声音的机会,倒是被这一遭拦截吓得不轻,尤其黑洞洞的屋子里,我嘴巴被捂着,手被扭到了身后,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我背脊靠着的,是一具硬邦邦的胸怀!
抓我的人是个功夫不弱的汉子!这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手信息,可这条信息并不能缓和我有些紧张过头的神经。俗话说,看不见的敌人最可怕,可不就是我现在的悲催写照么?
“红豆姑娘,别喊,是我。”黑暗中,汉子终于开了口,声音熟悉至极。我一向只听得他冷冷清清的调子,却不想,他也有急躁的时候。
我点点头表示答应,他便缓缓松开了手。我转头望向他,尽管房间太黑我看不清楚,但熟悉的轮廓,还是叫人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第五回 莲城面修罗
“肖苛?”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只余下粗重的喘息,他似乎,很辛苦。
我大着胆子伸出手,触摸到一片冷意的衣料,试探着向上,大约是肩膀处,手指捻了捻,有一份粘稠的湿意。
“你受伤了?”我使劲眨了眨眼,想看清他的伤势,可惜光线实在太暗,他似乎穿了暗色的衣服,一时瞧不清楚。
他没有退让,若无其事地站着,也毫无回答我的意思。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得有人叫嚷:“识相的赶快出来!你的余党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接下来数到三,若是你还不肯乖乖束手就擒,就休怪我们下狠手了!”
“你们别找了!都说了我是一个人来,并无同伴!”宋儿的声音,兀然传来,我心头一紧,不由自主跨出一步,却被肖苛按住了肩膀。
“小丫头你别嘴硬,行刺东郁大王子,死罪难免!劝你还是乖乖合作,莫要难为自己!”
“你们别冤枉我!放开我!”一阵挣扎,宋儿突然没了声息,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我知道,以鱼亦恒的心狠手辣,恐怕宋儿并不好过。
刚想出去,肖苛却将我推到角落里,他自己踹开门,走了出去。一片光亮打了进来,将他暴露在阳光下,我惊讶地捂住了嘴,那仿若被烧焦一样的黑色斑块布满了他的脸,左眼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没了往日的冷峻,徒增苍凉。
我一时惊得不知所措,忘记了此刻他袒护我出去自首,必然凶多吉少。
屋外一片静默,良久,才又一道冷然的嗓音响起:“是你?”
沉默,依旧是满满的沉默,东郁第一剑客虽然此刻负伤在身,但也没有人敢妄动。所有人在等一个信号,或是修罗下令,或是肖苛自己动手。
鱼亦恒的声音十分生冷,那股凉意仿佛已经透彻心扉,听起来总让人由衷地不舒服,他见肖苛不言,便懒得废话,下令道:“杀了他。”
“住手!”我几步跨出门去,还来不及适应刺目的亮光,已经脖间一凉,被两把长刀架住。
肖苛没有回头看我,仍旧冷冷地背身站在那里。我知道他此刻无暇顾及他人,他来这里的目的,恐怕只为了一人,那便是云坠。
极刚易折,当一把好剑有了心,心里满满住了一个人的时候,便是有了弱点的时候,为其受累在所难免。
我鼓起勇气,知道此刻肖苛和宋儿的性命都握在自己手上。目光冷冷一扫,肆无忌惮地落在那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脸上。不可一世的修罗,鱼亦恒,此刻也正眯着眼睛望向我。
我摊开掌心,一支银色梨花发簪静静横呈。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但只要一个人认得,那便足矣。
果然,鱼亦恒开了口:“不得无礼。”
脖子上的凉意即撤,我挑衅地抬手把发簪□自己的发髻中,一脸的无所谓。
“她在哪?”鱼亦恒耐着性子问道。
“或许你该问,她好不好。”我又看他一眼,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面瘫,继续说道:“一直昏睡不醒,恐怕这么下去,再好的身子都得报废。找到又如何,你没有解药。”
肖苛忽然扭头看我,嘴角微微抽搐,眼里写满了在意。
我闭了闭眼,心中叹息,这把冷剑,竟也是会关心人的。只可惜那个他关心的人,恐怕一点也不为亲手送他去死而后悔。抬眼瞄了瞄肖苛,他身上有多处伤痕,却不致命,但仍然看得出他似乎有些勉强,也许正是旧患在身的关系。
“你如何知晓,孤没有解药?”鱼亦恒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猜的。”我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忽然意识到自己胡言,心立刻提了起来,但我不能慌乱,忍耐着额头冒出的冷汗,定定地回望鱼亦恒。
他怔了怔,忽而朗声大笑,手对我一指道:“你毫不掩饰,看来手里必然捏了筹码。随孤进忆颜阁,其他人将另两人带下去看管起来,不得孤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忆颜阁,违者,可先斩后奏!”说完,他转身便走。
“红豆姑娘……”肖苛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又担心地看了看早就被击昏的宋儿,低头跟在鱼亦恒身后,走进了近旁的忆颜阁。
******(我是忆颜阁里很紧张的分割线)
鱼亦恒随意地靠坐在一张紫檀圈椅上,目光在我身上略停了一停,“孤记得你。”
“啊?我?”我一愣,才明白他指的是在陆家镇的火局。
“这天下解得开火局的人寥寥无几,而你,到得比那畜生还早一刻。”
“畜生?”
“如果孤没听错,你的名字叫红豆?”他侧过脸去不愿回答,冷冷道,“孤只收有用之人。”
我觉得再顺着他的口气下去,这场谈判就变成一场审查,即使说动他,我也无法站在对等的位置上替自己、替花家争取到任何利益。
“我想大殿下搞错了,我不是来投靠你的。我虽然武功低微,才智平庸,却也勉力能够自保。我想同大殿下做一笔交易,即使不成,相信我也有足够的筹码全身而退,你绝对,奈何不了我。”
“哼,”他笑了,眼中划过危险的光,“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我确然对你很失望,大王子殿下。”我叹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花午颜是云坠故意留给殿下的,而她身上的解药自然只有云坠才有,否则你也就不会日日看她昏睡不救。原本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要到解药,可殿下没有。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所有可能威胁道午颜安危的方法,殿下都不会用?就是如此投鼠忌器,才导致午颜到现在都未醒,还落到了四王子手中!”
“不可能!鱼汜远?他凭什么与孤争?”鱼亦恒怒极,从椅子上嚯地站了起来。
“殿下是东郁的战神,可这里是西莲,何况弱点是什么殿下自己很清楚,如果我是你,我宁愿禁锢她叫她恨我,都不会给她自由。”
“孤不会这么做。”他答得很轻,却出乎我意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