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桃桃逃 更新:2022-06-05 12:21 字数:4748
秋戎本就孤身入军,一口气提在胸中已久,师父练的又是硬家功夫,招式丝毫不花哨,一推一送都是杀招,只有经历过成百上千次实战的人才能把剑招使得这般实际简单,真正的杀戮往往在于要命的一招而已,饶是你把剑舞得天人下凡,被敌人一剑要了性命,自然就什么也没有了。
秋戎武功本就在师父之下,如今更是处于劣势,看来那日在风仪堂师父没有出手,已是给了她生机。只可惜有些人,不是你不惹,她便不来。
明知道繁华宝剑的重要性,为何只有她一人前来,难不成,另有图谋?
秋戎翻手在地上一撑,躲过了师父刺向她肩头的一剑,却还是在左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她随手翻出什么,往逐渐包围过来的人群中一扔。
“小心!”
离得那么远,都能听见人群中的大喊声。
很快一阵烟雾随着爆裂声在近前炸开,许多人猝不及防吸进烟气,立时倒地抽搐哀嚎不已。
“妖女!”师父大喝一声,送剑招式快了一倍,将秋戎步步紧逼,她眉间一凛,立时向后急退,提了一口气想要踏水遁走,却在刚返身的一瞬间被师父刺中了后心。
秋戎回头对师父又不知说了什么,竟是说的师父连连后退,可受了重伤也逃不远了,她勉力又撑了几步,便摔进了洗剑池中,池水立时被染红,她的尸首却再也没有浮起来。
我一惊,月迟立刻就在我跳起来之前按住了我。
“她,死了么?”第一次看见杀戮的如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
月迟紧抿了嘴唇不发一言。
我搂住如花,拍着他的肩膀,他却抖得越来越厉害,“师姐,师父他杀人了。”
“她……她是坏人。不杀她,她就要杀师父。”我斟酌着,不知如何安慰他。看见娘亲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只有恨意,虽然生命的结束是她自己决定的,但那些杀戮的血腥,又怎能轻易洗清?如果没有逼迫没有绝望,又有谁会轻易断送生机?可如今却又不同,秋戎的死是出乎意料的,却又理所当然。有些人,总是拿生命做赌注,终有一天,要输了自己。
如花颤抖着拼命摇头,“师姐,师父他杀人了。”依旧是这句话,可我明白他的意思,保证自己不死的方法不是把对方杀死,不能因为对方的杀念就肆意屠杀。
我看着如花,第一次觉得语言有多轻微,又有多沉重,要我说出有些人的生命不值得被珍惜这样的话,我做不到。
“她没死。”月迟盯着平静了的池水,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和如花都有些惊诧,直穿后心的一剑,纵然一时未死,可入水这么久了都不见她上浮,怎么可能没死?
月迟没有再言,我小心扒开草丛,只见此时已有几个水性好的亲兵脱了战袍,赤/裸/着上身扑入水中捞人。司马亲王依旧站在岸边,时不时愤怒地甩一甩袖子。
人去了好几拨,却都是空手而回,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司马亲王终于作罢,一脸不满地走了,师父和师兄们跟在后面,似乎是要回门派去,大部分兵士留了下来看守繁华剑,他们在岸边搭帐篷、生火,月迟推了推我,又指了指身后的石门,示意我该回去了。
我们回到门派,师父他们还未有回来,月迟仔细检查了假山旁的密道,确保还是一副没有人进去过的样子,便说了一声有事在身,急急地离开了。
如花脸色苍白,我把他送回了苑子,小家伙有些害怕,抓着我的手,对我说:“师姐,别走。”
我点他一记脑门,故作轻松地笑道:“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么?不是说将来要做大侠的么?江湖上腥风血雨多了,你难不成每次都抖如筛糠叫人笑话?”
他咬着嘴唇不响,半晌才轻声说:“我要做不杀人的大侠,专门救人。”
我替他盖好毯子,又静静呆了一会,直到他沉沉睡了我才起身往回走,可是等我回到自个苑子里,却又后悔了,因为显然已经有人先一步进来了。
“若是喊了,对咱们都不好。”
秋戎脸上带着笑意,黑衣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她个子高挑,面色有些苍白,此刻正屈指扣在我咽喉上,另一只手关上了门。
我感受到她扣在我脖子上冰冷的手指,她的身子贴着我的,一股潮湿的寒意透过夏日薄薄的衫子递了过来,不由抖了一抖。
她脸上的笑意更甚,目光落在我脸上,显出一派笃定,“我不想杀你,可命只有一条,若是你不乖,我自然留不得你。”说着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嘴角残忍地一抿。
我自知无法逃脱,只能按她说的做,为了减少她的防备,我便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心里催眠自己是个十岁的孩子,而面前这个女人,正想要我的小命。这么一想腿果然就软了一些,我呆呆地看着她,嘴角微抽,“不,不要杀我。”一咬牙一跺脚,眼圈微微红了起来。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斟酌,但我确实只有十岁,这年龄和样貌都是货真价实的,于是她手里的劲道小了不少,换做扣住我的肩头不让我乱跑,倒是不提防我大喊大叫了。
“替我上药。”语气依旧清冷,她的声音有些低,许是受伤又落水的关系,脸上竟露出了倦意,我知道但凡要是她能忍住,绝不会在我面前露出半分的。
我随着她走到床边,她又看了我一眼,确保我没有逃跑的意愿和机会,便双手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向两边扯开。
我心里当时就惊雷了,尼玛,虽然我们都是女的,但你不要这么奔放好不好,当面脱衣服什么的,会不会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下意识地蹙眉闭眼,这虽然是同性,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偷看对不对?直到她声音里透了一分怪异,压着嗓子道:“你在等什么?”我这才万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落入眼帘的,是让我绝对后悔自己睁眼的场景!
第十回 一个汉子引发的血案
心里猛然奔跑过一串惊叹号,又跑过一群羊驼,我盯着秋戎的胸部,咽了一口口水。
没错,是胸部,而且,是平坦的胸部。目光下移,小腹上均匀有力的肌肉,我忍住没有在“她”杀人一般地目光中再咽一口口水。
“看够了?”语气依旧半冷不热,语调却是更低了。
我一怔,蹲在床头柜前把药箱搬了出来,这时他已经转过身去,与胸口一道小口子不同,背后显然疮口更大,鲜血一路流淌,看来,穿黑衣服的另一个好处是,你受伤流血的时候,敌人看不见,就连你自己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在救与不救之间我没有选择,所以我低头迅速地找出伤药,那是特地为夜长何准备的,习武练剑,受伤在所难免,我所能做的无非是准备好伤药,而现在,这药要给这显然是个男人的秋戎用了。他之前穿得都是女装,头发虽然简单梳敛,却也明明是女子的发型,现下衣服一脱成了男子,说实话我心里一时半会还真接受不了。
我替他用干净的帕子把伤口清洗了一下,然后把药粉洒到一个小盆子里,再以药水兑匀,沾了药,大力地拍在他背后的伤口上。
哼,要用老娘的伤药,总得付出点代价的!
他疼得直抽气,却是一声都不吭,眉头拧在一起,消瘦的肩头微微有些发抖。
我挑挑眉,使出吃奶的力气又是一下,手腕子却被他猛然伸手握住。
阴冷的目光扫在我脸上,我立刻狗腿地笑了:“我轻点,轻点就是了。”
满头冷汗地帮他上完药,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想来在现代我大学时期被抓壮丁上过不少急救护理课程,现在也全学尽其用了。
他疲惫地靠在床头,眼睛微闭,倒完全没有穿上衣服地意思。
我郁结地嘟着嘴,背着他坐在地上开始发呆。怎么我就这么倒霉呢,知道了他其实是男人的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嘤嘤嘤,不要啊,大不了我不说啊,我嘴巴特别严,真的!
“你为什么不逃?”身后一道懒懒的叹息,仿佛觉得我没有逃跑是很遗憾的事情。
废话,我能跑不早就跑了么,虽然身负重伤的是你,可我也知道自己估计还没跑出这大门口就会被你掐死啊!穿越来的不知道死了以后是传回去啊还是继续轮回投胎啊?你说我容易吗,大老远地费了那么多事,最后因为发现人家是个汉子而死,这要是被语晨知道了,大牙都要笑掉几颗啊!
“你为什么是个男的啊?”我心中郁结,嘴巴也就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反正都要死了,管那么多呢!
“哦,你不喜欢男人。”
“谁说的?”
“哦,你喜欢男人。”
“我呸!”
以上无营养的对话,让我出离地愤怒了,你说这个人,是女人的时候阴险狡诈,是男人的时候还多了一分无赖,啊呸,他本来就是男人,全是我们被他骗了!思路显然已经乱七八糟,不过主意倒是拿了一个,我嚯地站了起来,手一指房门,“你走,我就当做了个噩梦,一觉醒来,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你从我衣兜里找个黑色的小瓶子出来。”他不搭理我的逐客令,依旧掩着眼皮,缓缓说道。
“凭什么要我替你拿?”我跺了跺脚,心想你还真拿自己当大爷了!
“你不正踩着我衣服么?”
我脸一红,蹲下来在他的黑衣里翻了翻,摸出一个只有拇指高的小瓶子。我将那瓶子握在手里看了看,它不像是瓷瓶,倒像是一种石头雕凿的,通体曜黑光滑,入手微凉。
“去取碗清水来兑了。”他的声音很轻,眉梢微挑。
我瞪他一眼,依照他说的做了,瓶子里的黑色粉末一入水便嗞嗞冒出白烟,我找了根小木棍搅拌了一下,然后递给他。这黑乎乎跟芝麻糊似的东西,莫不是他要喝下去?
他从碗里屈指拎起那根沾了药糊的木棍,将药均匀地涂在了自己脸上,我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大侠你是在敷面膜么!
“湿帕子。”他显然不方便说话,嘴巴张得极小,我却也听见了,下意识地听他指挥,用干净的帕子绞了水,颤颤巍巍递到他面前。
他哼笑一声,用帕子将脸上的药糊擦了下来,我立刻又惊呆了。
只见额头上原先的一道狰狞疤痕没有了,白皙的肤色变得黝黑,仿佛整张脸被揭掉一层皮,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是妖怪啊!会画皮!”我指着他大呼小叫,这太惊悚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子在你面前成了个黝黑的汉子,这完全超越了方才他的“激情一脱”,短短时间里经历这种“巨变”我简直要尖叫了。
“易容术罢了,并不是只有我会。”他微微一笑,眉眼带了一分英气,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头不由淡淡地忧桑,完了完了,知道了他那么多的秘密,他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好好活下去了,天妒红颜啊,我穿龄才十岁,竟然就要这么去见马克思了,天底下还有比我更悲剧的穿越人么!怎么我就不穿成四阿哥啊八阿哥,或者什么太平公主武则天也行啊!
他似乎休息够了,站起了身,走到我面前。我腿缩了缩,却想到以他的功夫要我的小命无非就是几秒钟的事,逃也没用,所以我干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眼睛一闭,乖乖等死。
等了半天没个动静,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他凑过脸来,离我极近,下意识地伸手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使劲一推,反倒被他抓个正着。他的手掌宽厚,将我的小手整个握在手里,我盯着他的手发愣,心想这么大的手,怎么看怎么不是女子的,早怎么没发现呢?
“我叫融一丘。”说着,他用手沾了清水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复又抬头看我,“你最好记得。”
我恶狠狠翻了个白眼给他,心想你是多怕人忘了你啊,你的话要记得,你的名字也要记得,你干脆随身带个小刀,走哪刻哪——“某某某到此一游”,这样人人都记得你了!
谁知我一个白眼翻出去还没来得及翻回来,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小十三,开饭了。”月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转眼看了看融一丘,又看了看狼藉的药箱药碗,眼神瞬间纠结了起来。暴露融一丘在我这里,月迟一定会想办法救我,那么融一丘就会以我要挟月迟,到头来倒霉的还不就是我么?要是我替他掩饰,他没准还会感激我,这样一来,他反倒欠我一个人情了。
融一丘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分外淡定。
我剜他一眼,心想总有一天叫你晓得老娘的厉害。
“小十三?睡着了?”月迟的声音打断了我企图以眼杀人的心思。
“二师兄,我就来。”我装作睡意朦胧的样子,还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