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节
作者:南方网      更新:2022-06-05 12:07      字数:5008
  他的话音落,皇帝便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
  他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白玉簪子,最后把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幼时发生的事情一一在脑海里闪过。
  挺着大肚子依然操持家事国事的母后。躲在假山后嘤嘤哭泣的自己,降生时虚弱不堪的皇妹。
  还有归来后一直冷冷淡淡的父皇……
  他早就知道父皇在外的两年有一个女人,却没想到那个女人还给父皇生了个孩子。
  当年,父皇归来后,与母后长谈了一次,那一次他正好悄悄来看皇妹,并没有惊动父皇和母后。
  他躲在厚重的帷幕后面。听到父皇深情款款地提到另外一个女人,他还想把那个女人接回宫来。
  若不是母后抵死不从,那个女人便已经进了后|宫。
  他以为母后知道有那样一个女人存在后一定不会让她继续活着,没想到,没想到……
  那个女人害的母后不得不人前坚强人后落泪,害的皇妹差一点儿夭折。害的他们差一点儿再没有父皇,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都应该死!
  必须死!
  “皇上,二皇子殿下求见,现下就在外面候着”。这时候,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突然来报。
  皇帝收起狠戾的神色,回到龙椅上坐好,手里的白玉簪子却一直紧紧地攥着。
  “进吧”,皇帝略带疲倦地道。
  不大一会儿,沈致远便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和往日无异,见黎叔跪在地上还很是诧异。
  “父皇,可是黎叔做了错事,被您罚跪了?”沈致远给皇帝行了礼,像往日一样随意地说道,“父皇,黎叔年纪大了,就是做了错事,您也该高抬贵手啊。”
  皇帝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你起吧,看在小二的分上,我便饶你这一次。”
  黎叔又磕了几个头,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趁着皇上低头顺衣摆的当口,黎叔与沈致远交换了个眼色。
  “你此时过来可是有事?”皇帝抬起头,问沈致远。
  “父皇,今日北辽四皇子邀我共饮,像我打探求亲的事。父皇,你看这件事……”沈致远有些为难地说道。
  皇上已经与他说过,想让他娶沈三小姐,可是这时候在皇上看来毫不知情的贺拔瑾瑜又提了求亲之事,那么解决贺拔瑾瑜的亲事问题便迫在眉睫。
  “你过来只是为了这件事?”皇帝的表情晦暗难明,别有深意地看着沈致远。
  沈致远定了定神,想到那个眼睛总是晶亮亮的小姑娘,想着自己的一句话可能决定了她的生或者死,脸上表情不变道,“是啊父皇,那四皇子人还不错,儿臣想深交,只是他一再打探求亲的事情,实在让儿臣苦恼!”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设局(一)
  说完,他还配合着自己的话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皇帝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沈致远,没有从他的眼神、表情里看到任何的不自然,他的脸上才重新带上笑容。
  “致远,父皇教导过你多少回,外邦就是外邦,他们对着你笑,背后却可能对你捅刀,你要学会甄别。”皇帝语重心长地教导沈致远。
  沈致远一副受教的样子,乖乖地点了点头,“多谢父皇教导,儿臣知道了。日后儿臣与北辽四皇子相处,定然会注意”。
  顿了顿,他还是十分苦恼地说道,“可是父皇,若是他下次还问,我该如何回答?”
  话题又被沈致远绕了回来,皇帝没有不耐烦,反而开怀地笑了,伸手指了指沈致远,侧头对躬身而立的黎叔道,“致远和朕年轻时一样,执拗、固执,心里想着一件事若是不解决了,只怕睡觉都惦记着。”
  黎叔见皇上这是真心的笑了,也松了口气,赶紧附和。
  “是啊,皇上,二殿下最是随您,长得像,性子也像。”
  皇帝又哈哈笑了一阵,然后对沈致远道,“这还是什么大事?你且等父皇随便封个公主、郡主派去和亲便是。”
  沈致远马上露出喜色来,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父皇说的是,是儿臣愚钝,遇到事情总是想不通透。”沈致远咧着嘴有些羞赧地说道。
  皇帝摆了摆手,他倒不觉得自己儿子愚钝。
  他现下觉得沈致远比太子好,所以看沈致远怎么看怎么贴心,就连原本看着是缺点的地方现下看来也都是可以原谅的。
  沈致远又听皇帝训诫了几句,见皇帝面露疲态,便离开了。
  等沈致远离开御书房,皇帝的笑脸马上消失不见,他看着门口,眼睛有些发直。
  “小黎。你说致远是真的没看出来吗?”他心里疑惑。
  他在安家村生活了好几年,指定是见过元娘的,他和元娘母女长得这么像,就一点儿没有怀疑过?
  “皇上。二殿下的性子您还不知道,面上看着温吞,其实最是耿直,他若是看出什么来,回宫了还能不与您说?二殿下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没有多想也是应该。”
  黎叔斟酌着说辞,既要把沈致远摘出去,还不能把自己兜在里面。
  皇帝点了点头,沈致远的性子他确实知道,若是早发现了不对。他只怕根本不会在安家村待上那么些年,指定立即回京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他了。
  想通了这一点儿,他的心情稍稍好转,随即看到手里的白玉簪子,脸色又沉郁了下来。
  “小黎。告诉大理寺的人,杀人之事若属实,决不轻饶!”皇帝阴鸷地吩咐道。
  黎叔连连应是,心里想的却是,看皇帝这个表情,只怕杀人之事不属实,覃初柳也决计是没办法从大牢里走出来了。
  皇帝他。是下了必杀的决心啊。
  黎叔正要退出御书房去传话,突然又被皇帝叫住,“还有她那个娘……”
  话没说完,黎叔却明白其中的意思,躬身应了。
  皇帝想杀一个人还不容易,可是这一次。想杀一个人还真的遇上了困难。
  大理寺连夜审问了覃初柳、冬霜和安香。三个人,两种说辞,自然覃初柳和冬霜的说辞完全一致,只安香一个人坚持是覃初柳指使冬霜杀死了谭氏。
  镇国公以及谭绍隅、谭绍维作为在场的人也接受了大理寺的询问,他们十分配合大理寺审案。
  三个人口风一致。谭氏是染病而亡,绝不是被杀。
  而且,谭绍维在说话的时候还多次强调他与覃初柳关系匪浅。
  他虽然没有官职,将来也不会袭爵,但是镇国公府二公子的名头在京城也不小,谁不得给几分面子。
  大理寺的官员一个个也是人精,能听不懂他的暗示,所以对覃初柳也还算是照拂。
  只可怜了大理寺卿,上面得了暗示,却不能直白地与下面的官员说,下面的官员又碍于镇国公府的面子,迟迟不能把覃初柳的罪定下来。
  没办法,他只好在某日下朝之后找到黎叔,把自己的苦说了。
  黎叔心里也着急,不想让覃初柳有事,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帮覃初柳说话的。
  就在皇帝苦恼地把宣纸上不多的几个人名划到只剩两个的时候,黎叔对他说起了这件事。
  皇帝的笔顿了下,把最后两个人名也划掉,把笔重重地摔在桌案上。堂堂的大周朝,想找出一个适合和亲的人都找不到,真真是……憋气!
  “谭弘道那个老匹夫,他也出面为覃初柳说话?”皇帝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谭弘道就是一条泥鳅,滑不留手,他和商人有一个共性,无利不起早。
  若是没有好处,或者说没有目的,他能有这么好心?
  黎叔突然想到前一日沈致远来找他时与他说的话。
  沈致远问了那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沈致远纯良,不会害他,便把那天的事情说了。
  沈致远听后大为意外,他惊讶地道,“这怎么可能,覃姑娘怎么会杀死自己的亲姑姑……”
  惊觉自己失言,沈致远突然住了嘴。他再细问,沈致远又什么都不说了。
  当时他心里就有了一种猜想,却没当回事,现下想来,说不准是个契机。
  “皇上,我听说覃初柳与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关系甚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咱们没查到的?”黎叔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上最怕什么,最怕有自己不知道,不能掌握的事情。
  当即,皇帝便让黎叔吩咐下面的人去查,一定要查出缘由来。
  第二天傍晚,黎叔就把下面的人查到的消息禀给了皇帝,竟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谭二公子当年出去那么久,竟是在外面成了家,那覃初柳。就是谭二公子的闺女。这么些年谭二公子一直往外跑,就是为了去寻她们母女。”黎叔长话短说,只捡最主要的告诉皇帝。
  皇帝惊讶不已,事情竟然都扯到了一起。
  静静思忖了片刻。皇帝还是决定,“莫说谭家还没公开她们的身份,就是公开了又如何?朕想治一个人的罪,还管她是什么身份!”
  黎叔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抬出镇国公府也不能改变皇上的心意了,难道这一次元娘母女非死不可了。
  皇帝的硬气也是有前提的,这个前提就是用到这这个家族或者是这个家族里的某个人。
  可是很不巧,就在他下定决心,不给镇国公府这个脸面的时候,南面海寇又猖獗起来。
  早前的老将军已经卸甲。现在唯一能挑起大梁的只有谭绍隅。
  皇帝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现下不能给谭绍隅找不痛快,也就是不能给镇国公府找不痛快。
  这样一来,覃初柳的事情恐怕就要放一放了。
  左右她关在大牢里也跑不了。大理寺的大牢什么样。她一个小姑娘关个一两个月,就算不死也得疯,这才是真正的折磨人。
  还有她那个娘,女儿在大牢里生死不明,她一个乡下来的女人整日以泪洗面,也是巨大的折磨。
  自然,这些阴损的想法皇帝是想不到的。多亏了有黎叔在一边时不时的念叨上两句,皇帝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让她们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们了,必须要好好的折磨她们,让她们生不如死!
  于是,覃初柳便在大牢里安安稳稳地住下了。
  元娘也有谭绍维和贺拔瑾瑜派出的人照拂着,怕元娘担心。贺拔瑾瑜还不时派人亲自来与她说说覃初柳的情况。
  元娘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到底没如皇帝想的那般整日以泪洗面。
  覃初柳的情况和皇帝想的相差更多,谭绍维、沈致远甚至包括百里家都暗中使了人和银子,覃初柳在大牢里的日子一点儿都不难熬。
  她和冬霜在一间牢房里,里面有床。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拼成的,上面铺上被褥,和床也差不了多少。里面还有桌案,狱卒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们送上些热茶。
  一日三餐更是丰盛,都是隆盛酒楼的大厨做好了郑掌柜派高壮亲自送过来的。
  和她比起来,安香就要悲惨许多。
  她的牢房就在覃初柳她们的对面,中间不过隔了一个过道,却像是两个世界。
  她的牢房里没有床,只有一些发霉的枯草,吃的更是难以下咽,莫说是热水,就是冷水渴的时候就有的喝就不错了。
  她一直都隐忍着,心里想着等到事情大白,最后覃初柳总会遭殃。
  没想到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人家还是好吃好喝,外面依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一日,狱卒和高壮一起进来送午饭。郑掌柜会做人,每次让高壮来送饭都要多带几份给狱卒,半个月下来,狱卒和高壮已经十分熟悉。
  高壮像往日一样,把食盒递给冬霜,冬霜把上次送饭的食盒递出去,高壮便离开。
  从头至尾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安香想要探出蛛丝马迹根本没有可能。
  今日竟然有酸菜炖鱼,食盒一打开,酸菜浓浓的酸味和鱼的鲜味便弥散开来,勾的安香差一点儿流口水。
  覃初柳却没有多看那道菜一眼,冬霜在她对面,挡住了安香的视线,她熟门熟路地从食盒下面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纸团,飞速看完之后又重新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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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设局(二)
  覃初柳和冬霜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就见对面的牢房里安香阴恻恻地看着她们。
  不对,准确说是盯着她们的饭菜。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一个黑黢黢,像是发霉了的馒头,连菜都没有,水也只有小半碗。
  她越看越气,最后干脆一巴掌把碗全都打翻在地。
  声响惊动了狱卒,他进来便看到东倒西歪的碗,咒骂着把馒头和碗都收起来,临走的时候道,“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有你吃的就不错了。既然不想吃那就别吃了。”
  狱卒说到做到,自此之后,果然不给安香送饭了。
  饿了整整一天,安香自己就受不住了,她想唤狱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