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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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 更新:2022-06-01 11:19 字数:4965
有两把刷子!
对后者,是询问的目光。她是不喜欢韩谨佳,可她的好恶与本案无关,她的委托人若有反悔之意,或者愿意给对方机会,她不会拦着。
公事公事,不挟私带怨,这是身为律师的基本职业操守。
她的目光,并没逃过韩谋的观察,心中对她的火气又小了些。
然而春村却连头也没抬,与公主和离之意坚定得不得了。可见,平时忍得有多辛苦。这令韩谋不禁心里发凉,谨佳到底做了什么,让春村这样的人决绝到如此地步?
春荼蘼也理解了春村的意思,因而对韩谋说,“您说得有道理。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情、理、法三字,我还有两个没说。就说理字,理通礼也。何为礼?礼有云,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公主再尊贵,嫁到春家也是春家媳。敢问公主,成亲四年,你有没有一次为公婆做寿,有没有一次请安问好,有没有一次年节承欢于膝下,好歹给个笑脸,领过红包?没有!你一次都没有。请问对方状师,这就是为人媳妇的所作所为吗?若天下高门之女都对下嫁之夫家如此,岂不乱了伦常。伦常乱!大唐必乱!”
“大胆!”一边的高公公忍不住叫了声,额头冒汗:春六小姐啊,你怎么什么都敢说。提到大唐乱三个字,被人知道就能扣个谋逆的帽子。这边还有大公主杵着,那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咆哮公堂,拉下去,重责十棍。”康正源反应得比谁都快,立即扔下令签。
一个差役上前带下高公公,高公公感激的望了康正源一眼。
他是一时冲动才开口,本来当透明人当得很好的,是因为关心春六小姐,心中就乱了。可话说出口就后怕,因为这使他成了风暴中心。但康大人的惩罚,立即卸了四方之力,降了皇上的火,把他摘出来,提醒了春六小姐,还令又要叫嚣的大公主闭上嘴,一举四得。
咆哮公堂,他挨十棍没事。大公主可不能啊,算是吓住了她吧。而他这十棍,想必比挠痒痒重点有限,没看就一个差役过来吗?而且说是押他,倒像是扶他。
“春状师,你这么说,可有证据?”康正源迅速把注意力还原到案子上。若停顿,焦点就停在春荼蘼的不当言辞上了,那时就是拉据战。给大公主喘息之机。
“有。”春荼蘼从袖筒中又抽出几张纸,因为上面有编号,并不会乱,“这是公主府部分仆役和宫女的证词。”
韩谨佳吃了一惊,想不到她的公主府怎么能让春荼蘼得到口供。然而不管她如何怀疑。春荼蘼的证人证词都是具名画押的。而且春荼蘼还请求堂上,若无需作证,这些仆人的名字不得泄露,免得遭到报复。
康正源当场答应,就连现在是对方状师身份的韩谋也点了点头。
“这是证人保护政策。”春荼蘼趁机推销,“臣女写了个可行性报告,回头呈给您看看。”
“准。”韩谋对春荼蘼说的这个事很有兴趣。
“堂下不得喧哗。”康正源摆谱道。同时警告般看了春荼蘼一眼。
其实,春荼蘼刚才并非口不择言,她是觉得韩谋顶多是发火,却不会任人诬陷她谋逆。她故意要激怒韩谋。因为皇上生气,才能重视大公主这样欺压婆家的行为。但,高公公也好,康正源也罢。一味的维护她,她心中感动。当下脑筋急转,换了辩护方法。
“韩状师,你对春状师所言之理字,有何要反驳的。”康正源胆大了,居然叫皇上为韩状师,韩谋又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我是想说,理之一字,春状师说得也对,一切一切,确实错在公主。但还是那句话,虽然于情于理,他们的亲事都大有瑕疵,但未必不能改善,我实在看不出有和离之必须。”
“本堂也这样认为。”康正源个墙头草,被“皇风”吹得有点歪。
但春荼蘼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给了春村一个安抚的眼神,口中却问,“驸马,你可愿与公主再续前缘,尝试好好生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话说完,春村收到皇上“殷切”的目光。
春村很想点头,身为忠臣之后,他不愿意违逆皇上的意思。可瞬间,四年来的痛苦,四年来父母的无奈和兄嫂的忍让,四年来他的郁闷不得志,明明想上沙场,却在富贵窝里无聊的厮混,还有他身边之人的惨死之状,他心爱的果姑娘另嫁他人,都让他郎心如铁,把心一横,咬着牙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罪臣恳请公堂准许和离。”
韩谨佳气得暴跳,冲上来就要打,被韩谋一个眼神,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她当然不爱春村了,可她要脸面。喜欢男人,可以养面首,却绝不能离开春家,让长安贵女背后偷笑。
“父皇,儿臣绝不和离。”她只能小声祈求。
本来,韩谋听了韩谨佳的“事迹”,气得不想管了。可此时看到女儿的眼神,想到第一个孩子将临的喜悦,想到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心就软了。
“请问堂上,大唐律可有说明,情理二字,可以做为判罚的依据吗?”韩谋问。
“情理不能作为判罚依据。”康正源说得清楚明白。
他说的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律法就是律法,情理说得通也没用,不能左右律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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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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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白家的福星
“别急啊,我还没说法字呢。”春荼蘼接过话来,同时第三次从袖筒中拿出纸证。
韩谋和韩谨佳看得清楚明白,这一次的纸叠得很厚啊。韩谋深知春荼蘼不会故弄玄虚,心中不禁阵阵发凉。谨佳做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谨佳没告诉他,未必是隐瞒,而是她根本不当回事。这样,才是最可怕的。
“这是什么?”康正源问。
“韩谨佳违法犯罪的所有证据。”春荼蘼答,特意往旁边走开几步。
果然,韩谨佳一听就爆了,像要上前掐死她,“你胡说!”幸好皇上以眼神有效制止。
自身没有生命危险,春荼蘼应对起来更加从容,“韩谨佳,你罪一,为逼娶而迫果姑娘退婚,取回已报官府之婚书。大唐律之户律篇有明文规定,此乃触犯刑律之举。刚才的书证,有从官府拓印的当年婚书之副。你罪二,放奴婢为良民,还压为贱。”
“此事当真?”康正源替韩谋问出心中的话。
“自然当真,那叠证据里有一个名为翠玉的女子的姓名身份证明,还有放良书,以及后来再入公主府后,她所遭遇的事情,人证物证皆在。”春荼蘼道,“翠玉是春府的丫头,从小侍候春村。韩谨佳对春村不好,两年来从不曾共寝,却不允许他纳妾。那翠玉其实和春村之间只是主仆情义,因从小就相识,自然比别人亲近些。韩谨佳怀恨在心,多番伤害。后来春村请求韩谨佳,放翠玉为良民,正如呈上的证据那样,并发了放良书。哪想到韩谨佳反悔了,背着春村把翠玉强押回公主府。逼良为奴。大唐律有明确规定:放部曲奴婢为良民,发给放良书,还压为贱的,处徒刑两年。”身为女子,她不喜欢男尊女卑,以及纳妾的事情,可在公堂之上,这些是武器,她毫不犹豫拿来用。
“大公主,就算您是天潢贵女,有减等的资格,可是此罪落实,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何况,你还有罪三!”
“又是什么?”这下,连韩谋都沉不住气了。
“唐律有云:凡奴婢有罪,其主人不请求官府就杀死的,处杖一百,无罪而死的,徒刑一年。”春荼蘼干脆背律条。
“你杀人了?”韩谋猛然转头,看向韩谨佳。
韩谨佳被韩谋严厉的神情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辩解,“律法是如此,可……可哪个高门大户没打……打死个奴婢,不过是贱命一条。别人都没事……为……为什么死盯着我?”
韩谋第三度闭上眼睛,春荼蘼也很惊讶。
大公主你能不能更奇葩一点,好歹抵赖一下让官司有点难度啊。难道你真的以为,就因为你是皇上的种,大方承认犯罪也不会受惩罚?视民为贱,是你爹最反感的呀。
没错,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事是很多,死个把奴婢跟捻死个蚂蚁似的,但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并非没有法律约束。这么明目张胆的承认,还真是够……
春荼蘼找不出词来形容。只得继续说,“被殴击致死的正是翠玉。若她是奴婢身份,则适用上面我说的一条。可康大人和对方状师别忘记,韩谨佳是逼良为奴,本身就是犯罪。也就是说,人家翠玉是在良民身份时,死于大公主之手。那么这就不是杀奴婢的罪了,而是杀人重罪!”
啊一声轻叫,韩谨佳惊得倒退一步,结果被华丽的长裙绊倒,整个人坐在地上。春村更是呜咽了声,任谁都明白,那不是为了大公主。
杀掉翠玉是年前的事,前两天春村才发现。两人的婚姻早就触礁,这件事成了导火索。
这时,春荼蘼毫不留情的踩上最后一脚,彻底帮韩谋下了决心,“大公主不允许驸马有别的女人,自个儿却养了个面首。”历史上的大唐公主有这个习惯,这个异时空大唐却还没出现过,至少明面儿上没有,韩谨佳算是拔了头筹。
韩谋猛然看向春荼蘼,其震惊不言而喻。而其他人,恨不得堵住耳朵,从没听到才好。
“我已经叫人把那男人控制起来了,凭堂上定夺。”春荼蘼道,“那人是罗斐然。”
轰!韩谋心里不断为女儿筑起的原谅之墙倒塌了。
罗斐然是谁?罗立的儿子。他爱慕杜含烟,却早是韩谨佳的入幕之宾,还傻傻的相信大公主会帮他娶回佳人。其实他之前就没戏,后来罗杜两家都倒了,他就只能沦为大公主的玩物了。
这个问题的关键,不仅是公主的不贞,最重要的是两点。一,罗斐然今年才十九,却跟了公主三年,可见公主之品行的恶劣,连十六岁的童子鸡也不放过。二,罗家被贬,明旨驱逐出长安。可韩谨佳却为一己私欲而偷偷留下个男人,这是实实在在的违抗圣旨。韩谋能容忍别的事,但对他权威的漠视却是绝对错误。
这个案子的结果,可想而知。韩谨佳毕竟是公主,经依法减等后,又以积极而大方的赔偿方法,免去殴死翠玉的罪过,最后判为杖三十,韩谋要求回宫亲自执行,之后送去掖庭。
依唐律,皇族犯法,除了谋反大罪之外,本来就不必坐牢,而是在特殊地方幽居,这个地方就是掖庭。当然,对外会有个很好听的说法,只说皇上自责教女不严,令女儿失了为人媳妇的本分。加上一直无所出,自请和离,在皇家佛堂修养身心。
于是,民间又开展了新一轮对圣上的歌颂赞美活动:看看皇上,那是天子啊,至高无上的存在,可女儿做错事,一点也不袒护,还给右威卫老将军加了爵,十转上护军呢。这才是千古名君,不以皇权压人,而是以德服人。
诸如此类的赞扬有很多、很多……
“您看,皇上怎么会为此恨我?”春荼蘼背地里和白敬远说,“皇上依大唐律的规定,惩罚了一个女儿,不但没有丢皇家的面子,而是增长了威望。我早说过了,承认错误是最好的公关,谁也不是傻子,百姓们虽然容易被忽悠,但也是最聪明的,捂着盖着是最愚蠢的做法。”
“公关?忽悠?”白敬远咀嚼着外孙女说的新词,虽不大明白,但却想起皇上这两天对他格外亲厚,不禁微笑。
六丫头就是他白家的福星啊。
没过几天,春村又找上门来。春荼蘼正和八妹白毓灵研究怎么把讼案归档分类,见了春村就笑道。“不是又有官司要打吧?”
春村憨厚地笑,“我是来送诉讼银子的。”说着,递过来一张飞钱的凭证。
五百两的面额,以案件的容易程度来说,算是很高的费用了。
春荼蘼把凭证交给八妹,心里很高兴,嘴上却刻薄的道,“我是看见无畏的面子上,才给你优惠。不然你知道和离、义绝或者休妻官司要怎么收费吗?我把这统称为离婚。离婚案,收费最可观,从你分割的财产中抽成的。有的高达两成呢。我听说,皇上为补偿你,除了封给大公主的土地外。其他东西都赏赐你了?那可是金光闪闪的老大一笔啊。”
“我爹全送去兵部了。”春村不在意的笑笑,“以皇上的名义,为边境士兵重制一批盔甲。”
春荼蘼挑了挑大拇指。
春老将军真会做人,谁说武将都是粗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