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节
作者:两块      更新:2022-06-01 11:14      字数:4904
  ,今天不妨再谈一回。我留下,叫我爹娘走,这是我的报价!”
  第十七章 别恨外祖父
  她说这话的时候,白敬远正在喝茶。
  他这一生看尽风云变幻,几度处在风口浪尖上,早已修炼得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听到外孙女的话,他一向稳定的手颤了一下,上好的白瓷青竹茶杯与杯盖相撞,发出叮响。
  “你知道了?”白敬远沉吟了片刻,低声问。
  “外祖父,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肯定知道我上了山,也是您引导我这么做的吧?”
  “我并非主动如此,只是顺势罢了。”白敬远深知外孙女犀利,所以不和她打哑谜,“我就知道,画像的事瞒得了你一时,却终究会被你发现是我动的手脚。但前提是,你早就见过你外祖母和你娘。怎么见的,我不问。毕竟,这世上有巧合一说,冥冥中更有天意。我也知道,你既然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就容不得你爹娘仍然分离。”
  “您这辈子都是准确的选择了风向,然后顺势而为。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怒海,白家这条船,始终在风浪上飘摇,却不会沉没。外祖父,您相信我,我非常佩服您。只是,您太无情了,叫我在白家和父母之中二选一。而因为我娘没用处,你两度弃她于不顾。”说到这儿,春荼蘼眼圈发红,也不知是气,还是伤心。
  人非草木,就算知道外祖父当年用尽手段让她回白家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但他一直对她很不错,也用心爱护,加上那点子血缘,这样长久相处下来,她对外祖父是有感情的。只是她又理解外祖父的行为,他是太过理智的人,隐忍内敛,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何况他人?
  “荼蘼。你要明白,很多事都是时势所迫。”白敬远叹了口气,“无论当年我做的是对还是错,毕竟你娘叛家在先,我白家也不能承受嫡女嫁军户的结果。你娘的死遁,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吗?所以,非是我心狠,而是她既然‘死’了。就不能再活。不然,君威何在?那时,牵连的是整个白家!你以为,隐姓埋名,改头换脸的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享受过国公府带来的荣华富贵,就得承受相应的规矩束缚,就得活在很多明的、暗的监视之下!”
  “所以,我报了底价,外祖父。”春荼蘼声音凉凉的。“您能允许我发现这个秘密,不就是想留下我吗?因为您算准我为了爹娘。会情愿受制于您。”
  “为什么是受制?长安,才能一展你之所长。”白敬远轻轻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茶盏,“你娘若想和你爹团聚,必然要去一个陌生而遥远、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那里,横行的是武力而非律法。平和无战的地方,不用刀子,才有律法的机会。可是。你不是有很大的志向吗?你不是要为状师正名,要帮助皇上推行以法治国的想法吗?如果你也去了偏僻之地,你的才华就要埋没!你真的甘愿胸中空有雄心。却无声无息的湮灭?就算你是个姑娘家,你能甘心?”
  春荼蘼怔住。
  她不甘心!
  事实上,如果在一年之前,她肯定要拼命实现自己的理想。她要为老天给她这个恶律师的重生机会,维护正义。但现在不同了,她内心深处非常犹豫,因为她有了取舍之心。她舍不得最重视的亲情,舍不得夜叉。如果在长安,危险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刀,始终悬在她的心上。
  但她同时知道,她不留下,外祖父不会成全她的爹娘。外祖父不是坏,他也有人性,只是事关原则的事,他对自己够狠,就更不用说别人。她是皇上的刀,又是白家的伞,她还要熬出个大功绩,换个大恩典。因此选择留下,理智上是自愿的,虽然心里有抵触情绪。
  不过因自己的情绪而迁怒别人是幼稚的,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外祖父,我不想和您争辩。事已至此,我说话算数,只请外祖父给个合理的安排。”
  “交给我,半个月之内,你会满意。”白敬远有点疲惫地说,“当然,我也会满意。”女儿到底能得到幸福,外孙女对白家意义重大,却可以留在身边,多好。只是他心中总是隐隐有些愧疚,因为他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都当成了棋子,怪不得荼蘼说他无情。
  可他,掌着白家,若有情,白家早就在这天翻地覆的权利斗争中颠覆了。
  “荼蘼,别恨外祖父。”当然春荼蘼走到大书房的门边时,白敬远终于忍不住说,“这样做是为了所有人好,虽然你们可能暂时不喜欢。你是我的骨肉传承,我利用你,却也是疼爱你的。”
  “我没恨您,但您为了白家做出选择,而我选择和你谈生意。”春荼蘼头也不回的道,“其实是我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想让您像我祖父那样疼我。他老人家只为了我,不管其他。为了我开心,他可以豁出命去。而您虽然疼我,却要为我白家豁出命去。在我祖父心中,我是排在第一位的。在您心里呢?最多只是第二吧?我不喜欢当然第二,我只喜欢当第一。”
  看着春荼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白敬远再度端起茶。
  茶水已冷,就像他好不容易经营出的祖孙感情。冷茶还有股子涩味,但他仍然一口饮尽。
  半个月不到,春荼蘼跑了小道观五六次,差不多隔天就去一次。期间,她和白蔓君相处得越来越亲密。可能是这具肉身的关系,真真是母女连心,虽然时间尚短,却把她两辈子的遗憾都弥补了。她觉得,从此就算天各一方,她也可以安心。
  这天,才和夜叉在无名寺暗道中约会回来,白敬远就把她叫了去,“安排了你爹调到安西去,他毕竟是军武中人,算是兵部的人事安排,任中镇副将。”
  春荼蘼吃了一惊,因为父亲从军的缘故,她正经研究过军队的职位制度。父亲从范阳一个从九品下的最低级军官,到长安后,升职为从八品下阶的亲王府队正。升官已经算快了。可中镇副降?那是从七品上阶啊,可算是连升了五级!而且,是在父亲没有建立功劳的情况下。
  重要的是,安西是什么地方?是她的三舅舅、定远将军、对外宣称的亲爹所管辖之地。把父亲安排在那里,在外人看来,是为了报答春大山养育白家遗落在民间血脉的意思。想堂堂白相,动用手中权利做这点“小事”,就算有人诟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另一方面,正因为如此做,反而不会令人怀疑春大山的调动,有没有其他原因。而且,这样一来能让三舅舅监视了爹娘,但更多的,怕是有照顾他们夫妻的考虑。
  天高皇帝远的,有谁认识春大山的“续弦”是谁?娘亲与三舅舅又向来要好,父母姻缘的成就,甚至她的出生都托了三舅舅的福。那时兄妹连心,夫妻同体。日子必过得很好。而安西虽然是西域之地,但早就归顺大唐,纵有反贼余孽,鉴于三舅舅威名远扬,也威胁不大。至于说小股的战斗,也算是军功的,对于一直渴望上战场建功立业的父亲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那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虽然她要饱尝与爹娘、祖父的分离之苦。但父亲少年时代的梦想,如今三十多岁了,却终于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应该是很高兴的吧。说白了,父亲在安西的机会大,危险小,上面有人罩着,下面可以施展所长,简直是最好的选择。远远胜于把他流放其他苦寒之地,那样生活会不容易,还有危险,万一有事的话,白家也鞭长莫及。
  这个安排,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纵然有外祖父疼爱女儿的缘故,但父亲终究会受益。说不定三舅舅为了亲近妹妹,还会弄出个和父亲拜把子的戏码,这样即能长来长往,对父亲在军中的升迁更是好处多多。
  瞬间,春荼蘼有些内疚。
  这些日子,她对外祖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尽管理智的明白,她这么做是自愿,到底有些意难平,把火全撒在外祖父身上了。
  “谢谢您。”她有点心虚地说,“不会给外祖父带来麻烦吧?”
  “朝堂上,我从不争权夺利,但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被人咬住不放。”白敬远声音平缓的道,傲然是在骨子里。他年近甲子,平生阅人无数,哪能看不出外孙女此话的真诚,登时心情大好。
  “你去跟他们说吧。”他自嘲般的又说,“我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总算有了弥补。只怕你娘听说我要强留你,又要怪我让她骨肉分离了。”
  “我会和爹娘说明白。”春荼蘼很承情,笑着说,“这只是暂时的,先苦后甜嘛。我就不信了,难道我爹娘喜欢先甜后苦?”
  白敬远唇角微翘,脸上浮上笑纹,又问,“你祖父……也会跟去吧?”
  他当然是这么希望,不然总觉得春老头跟他抢孙女。春荼蘼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点头道,“当然要跟着我爹走,要享儿子、儿媳的福呢。再说,我不知什么时候又闯大祸,何苦让他老人家担心。他比不得您,见惯风云变幻,肯定会受惊吓的。离得远好,免得操心。”
  她这话说得偏心,白敬远有点吃味,却不知道,他这外孙女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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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她的男人
  六月初六,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从长安往西去的官道上,春荼蘼带着两个丫鬟和春氏父子依依惜别。
  春大山仍然纠结和挣扎,春青阳则感觉很分裂。
  当春荼蘼告诉他们白蔓君还活着时,父子俩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就是狂喜。那时,春大山并没有想过能和白蔓君团聚。只是想着,她能活着就好。
  随后,春荼蘼说了自己的安排,父子两个一致强烈反对。
  对春大山而言,这实在是个痛苦的决定。他和白蔓君是真心相爱,又分别了这么多年,自然希望可以重逢。这是失而复得机会,是上天给予的奇迹。但是,如果这意味着把女儿丢在长安,他如何受得了?不管如何选择,都像割他的心一般。
  至于春青阳,就更是为难。一边,是心爱的小孙女。一边,是苦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让孙女独自留下,他不舍得。让儿子孤行西域,他又不放心。
  春荼蘼自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苦苦劝哄的话准备了很多。但春大山就是不肯点头,像那些用一切爱着儿女的父母一样,宁愿放弃自己,也不肯丢下女儿不管。最后春荼蘼干脆抛出重磅炸弹,提及外祖父年事已高,等将来他不能再保护自己的时候,依未来掌门人白毓秀对她的态度来看,绝对没她的好果子吃。所以,她需要靠山。而父亲和祖父到西域去,好好经营,相当于给她留条后路。将来如果长安容不下她,她就立即远走,隐姓埋名的过幸福日子,胜于完全没有提前安排。
  “再说。外祖父已经应了我,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春荼蘼最后加码时说,“我若实在没有喜欢的人,就远嫁到安西去。那时,我们一家就能团聚。过了年我十七岁,满打满算也没有几年了。爹和祖父帮我留意着,有没有军中才俊,女儿我喜欢军人。”她说得坦然大方。
  正是最后两个原因,最终令春氏父子痛下决心。在长安。他们帮不了荼蘼什么,但他们真的可以在后方给她撑起一片天空,方便她退下来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他们尽管千万分的不舍,还是决定服从调令。举家前往安西。
  对白蔓君,春荼蘼的劝服工作更加艰难一些,因为她不住的哭,抱着春荼蘼不肯放手,因为女儿于她而言,也是失而复得的,她得在丈夫和孩子之间做选择。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也是非常残酷的事情。好在外祖母是个明白人,两下里劝,加上春荼蘼再度抛出那两个原因,好说歹说才让她点了头。
  离开长安前。春荼蘼安排父母见了一面,白蔓君几乎哭死过去。之后,就兵分两路。金藏带着女儿和文静悄悄先行,然后她老人家会回趟家乡办事。当然。白敬远派了不少私卫暗中保护。春大山则是奉了兵部调令的,带着老父从官方渠道离开。一路要住驿馆,换公文什么的。
  “爹啊,早点给我生个弟弟呗。”见离别场面又向伤感上发展,春荼蘼心中再痛,脸上也笑嘻嘻的,憧憬地说,“再生一个小妹妹,那时祖父含饴弄孙,会天天开心的。”
  “荼蘼,你要好好的。”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