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节
作者:
两块 更新:2022-06-01 11:10 字数:4950
杜三如此,是把事件的焦点都转移到她身上。什么话。她去说。什么谎,她去编。就算最后被人抓到漏洞和把柄,也是她春荼蘼的麻烦,与娇弱无辜的小白花杜三小姐无关。而她都吓成这样子了,长辈还好苛责吗?这不杜二都说了,杜家小姐从小娇养,没见过世面。底下的意思,不就是她出身市井,所以不娇贵吗?
瞬间。对杜含真那点子好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的怒火拱出些恶作剧的情绪来。
算计她,没有好果子吃哦。幸好,之前她做过铺垫。
“是这样的。”春荼蘼很严肃,“也怪不得杜三姐姐反应这么大,但凡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不去自尽就已经很勇敢了。”
杜含真面色一变。
她以为,春荼蘼好歹会含蓄些,现在说得这样粗鄙直白,她不禁后悔没有叫两个丫头回避一下。不过这时候春荼蘼已经被惹火了,她再也阻止不了。
“当日杜三姐姐约我去竹林聊天,结果碰到两个假和尚。他们见杜三姐姐貌美,当时就起了歹念,上前百般调戏。我拉着杜三姐姐就走,哪想到他们胆大包天,居然把我们劫持了。当时他们把我们打晕,不过我从小东跑西颠的身体好,脑子还清醒,只是被堵了嘴,不能向人求救。后来我们到了山上,开始还好,只可惜找不到逃跑的机会。可到了晚上,那两个假和尚就生了不轨之心,那时杜姐姐还昏迷不醒。天可怜见,他们为了争夺杜三姐姐大打出手,结果双双毙命,门也打碎了,我和杜三姐姐才侥幸逃脱。说起来,真是惊心动魄,好吓人哪。”
春荼蘼声音清脆,嘴皮子利索,blabla一说,杜含真几次想拦下,都插不进嘴,直到这段诛心之语完全说完,尘埃落定。
哈,烫手山芋扔给她不是吗?利用她,没关系,光明正大的来。说两句好话、软话,兴许她还能主动帮助,但这样玩阴招,以为她没办法治人吗?吃哑巴亏,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在现代时,有人把律师称为鲨鱼,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既然要她说,要她承担事后责任,那就乱说好了,看杜三站不站出来反驳?之前她在杜三胸前抓了血痕,为杜三查体的时候,很多人看到了吧?事关杜三的名声,还有奉国公府的脸面,她就说杜三被人轻薄过,杜三要怎么证明清白?哈,为了安抚和保护秘密,杜家怎么也得拿点好东西封她的嘴!
杜含玉是真聪明吗?会点内宅的手段而已,把别人当傻子……多么愚蠢,居然在大是大非面前耍小心机,那完全是假聪明,而且不明智。
果不其然,杜含真听完春荼蘼的话,脸都绿了。她在椅子上呆坐了片刻,勉力对一脸“同情和惋惜”的春荼蘼道,“春六妹妹,事关女子名节,这件事……还请莫对人言。等我三妹清醒了,还要问问她的。”
“那是自然。”春荼蘼一脸正义,“若不是姐姐来问,我是不会说的。不过我之前告诉了我祖父,我不能对他老人家说谎。”拉上一靠山,比较稳妥。
杜含真没再说什么,听到的“事实”虽然半信半疑,却令她连客气话也没心情说了,直接告辞走掉。
春荼蘼随手修理了耍心眼儿的杜氏姐妹,就一心一意等起锦衣的消息来。她心里急,吃不香、睡不着,才两天就满嘴火泡。可惜她不方便出门,就只好劳累小凤,不断去打探消息。在第三天半夜。小凤终于逮到了锦衣。
锦衣责怪春荼蘼连累了夜叉,而且他已经在小凤面前露了真形,故而不必再掩饰,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我朋友目前正在一处安全之所,叫你家小姐别掺和了。只要春六小姐不出手,别人就不会有事!”
小凤不爱说话,有时候有点一根筋。闻言并不反驳。小姐的这件事,她并不完全知情,自然不会瞎说。但她认死理,小姐要打听到救命恩人的消息,她就一定要帮小姐办到。于是,她堵着锦衣,不让他进叶记。锦衣几次三番不能突破,不禁恼火。
“你到底要干什么?”锦衣怒道。
“告诉我那个人在哪儿。”小凤陈述事实,情绪平静,“小姐要去看他。”
“不行!”
“那你就不能进去。”
“你有本事拦住我吗?”锦衣危险的眯起了眼。
“不知道。”小凤想了想。很认真,“要不。打一打,试试看?”
锦衣顿时无语。
这是半夜没错,但长安的部分地段是有宵禁的,比如这里。而且周围全是前店后屋的商户之家,万籁俱寂之时发生打斗,不如直接把人叫起来看热闹好吧?
可惜他又试图闯了几次,发现不发出动静就突破。根本没有可能性。这丫头纵然武功不如他,可也不是十几、二十招就能摆平的。
“我只是去拿药!”他气得低吼,没想到遇到牛皮糖。扯又扯不开,甩又甩不掉,“你小姐的救命恩人需要我配制的特殊药物,不然可能永远睡着,不能醒来。这样,你还要拦着我?”
“告诉我那个人在哪儿,小姐要去看他。”小凤翻来覆去就这句话。
锦衣被她打败了,无力地说,“好好好,你先让我进去拿药。然后我画了地图给你,你让你小姐自己去找。这总成吧?”
小凤想了想,点头。
锦衣一向滑不溜手,惯会演戏,现在却居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个丫头,太可怕了!
可拿到地图,春荼蘼还得想办法混出府,思来想去的,只能用李代桃僵之计。天才亮就嚷嚷着不舒服,加上她这几天也确实缺乏睡眠,稍微暗示一下,叫来的大夫就说她需要安静,好好睡上一天半天就会好。
于是早饭过后,白敬远和春青阳亲眼看她睡下,又嘱咐了人绝对不打扰,这才走了。白敬远有政务要忙,春青阳则去找儿子事情。而等他们离开,春荼蘼翻身坐起,换了府里小厮的衣服,涂黑了脸,在小凤的帮助下,惊险异常的大白天翻墙出府。而过儿,则胆颤心惊的坐在凌花晓翠的小楼外,假装守着门,实为掩护。
那张地图画得很仔细,想必是过儿的功劳,但实际上了山,却是另一番光景。幸好之前小凤就是在山里长大的,倒很会辨认路径,就是担心过儿那边顶不住。
第六十六章 女观
“没关系,两位老人家都说过,我可以睡到自然醒。我不醒,就不会有人进去打扰。”春荼蘼其实也紧张,但又一咬牙,“就算中途被人发现,我给了过儿一封信,可以暂时向家里人解释。等我回去,自然再做应对。但是……”她指指地图,“怎么这里还有一座寺庙?在这么隐蔽的深山里?”
“那是道观?女观。”小凤有点兴奋,因为她就出身在女观,“这样的道观或者寺庙是避世的,都在深山老林中,有时候几年不见人。真正修行的人,才会住在那里。长安城中的寺庙和道观虽然很多,却是不宜清修的。”
“他……在这里?”春荼蘼提着心问。
“应该是这样吧?不然叶掌柜为什么要咱们来?叶掌柜虽然为人不和善,我看却不至于撒谎。”小凤道,“他武功那么高,想必也不是常人。”
春荼蘼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闭嘴,只一门心思快到那个隐世的女观,见到夜叉。不过常言道看山跑死马,她们一直走了两个时辰,到后来,根本没有了路,得让小凤拖着她从树冠上跳跃才可以。就这样,也累得直到春荼蘼双腿都哆嗦了,才看到前面小小的一个道观。
两层小楼,一处院落,虽然占地不大,却掩映在花木丛中,修缮得整洁清静,如今正是有春意盎然,看起来颇有些仙气,比半山腰那稀疏树林中的三间破庙顺眼多了。道观的大门上也有牌匾,却是个无字匾,空的。
“这儿也太隐蔽了,如果不是有地图,真的几年也未必见得人烟。”春荼蘼低声道。她忽然很好奇,“你确定就是这里吗?”以常识来理解,所谓的地图应该是有路的,但锦衣画的地图,路径只在山脚下,半山腰往上就只是方向了。难得小凤居然辨识得清,并正确找到。这野外生存能力……真不是盖的。
但令她心中升起深深疑惑的是,在这样的深山里,怎么会盖得出这样规整的道观,而且看起来经常维修呢?除了特别偏僻以外,倒是个极好的去处。风景优美,幽静安然,高高的围墙能挡住猛兽……整体感觉不像道观,却似有钱人家隐居的庄园,又似世外桃源,虽然小了点。
她生性多疑,既觉得此处有古怪,脑海中瞬间就想起很多古代神话故事,比方看似是民居的地方,实际上却是妖怪的大嘴,进去,就等于自动送自己进了妖怪的肚肠之类的。有道是反常即为妖,如今这道观就相当反常。可是,夜叉可能在里面,让她什么也顾不得。
“小姐,您跟在我后面。”小凤也很谨慎,挡在春荼蘼之前,仗剑而行。
才到左近,道观的大门居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看到这个人,春荼蘼和小凤同时松了一口气,因为白白净净,身材略胖的青年,正是锦衣。
锦衣明显有些意外,有些懊恼,偏偏,看向小凤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赏,“居然被你们找到了。”声音却冷。
她就知道,锦衣的地图画得这么含糊,就是不想让她来。可没办法,谁让她有能干的丫鬟?
“他在不在?”春荼蘼急问。其他,不关心。
“进来吧。”锦衣闪开身子,虽没有正面回答,态度却表明了。
春荼蘼心中一阵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太好了,夜叉没事!至少,现在没事,还在属下和朋友的保护范围之内。
“在哪儿在哪儿?”进了门,春荼蘼就四处张望。
锦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平时冷静理智,断不会如此,这是关心则乱,也不枉夜叉为她拼死拼活的。这么想着,心情好了点,阴沉的脸色算是闪过点阳光。不过,随后就是大为为难。
想了半天,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才硬着头皮说,“不要急。”他平板着声音,“道观是有主人的,好歹跟人家打个招呼,全了礼数。夜……前几天夜里,那谁无意中找到这儿,多亏了人家观主收留,不然可能被山里的野兽吃掉。”他紧急改口,没有叫出夜叉的名字,因为不清楚小凤知道多少。
随意瞄了一眼,见小凤眼神清澈,似乎是不知内情,所做一切,只是为主人尽力而已。并且自从进了道观就一脸的虔诚和尊敬之态,半个字也不多说,难得的安静。
“好,还请引见。”春荼蘼立即答应。
小院一共两进,外进只是几间屋子,不起眼儿,里进就大得多,房前屋后没种花草,而是开辟成菜地,迎面一幢两层小楼,两侧各三间厢房,并没有供奉道祖的地方。有一间厢房的门大开着,似乎在透气通风,其间全是经卷。楼侧,突兀的有一棵繁茂的桃花树,此刻正是三春艳丽之时,满树红菲,树下有遍布青苔的灰石古井,看起来又是妖艳,又是苍凉。好像红颜美人,守着寂寞,安然度日。
春荼蘼突然就觉得:此间的主人,也许受过情伤,修行倒未必,恐怕只是躲起来,然后用一生的时间怀念和祈祷吧?
“外客求见观主。”锦衣执礼甚恭地道。
小楼的门也是敞开的,但却安静得没有人声。锦衣问完,才走出一个中年女子,是女道的打扮,灰布袍,头发梳成整齐的道髻,以木簪固定,脸上不施粉黛,五官却清秀,虽然没有出尘之气,却也举止大方得体,绝不是普通人。
“这两个姑娘是谁?”女道士问得有些不客气,语气很是恼怒,“观主心慈,救了你家主人,你明知道观主爱清静,怎么又招了人来?我们避居于此,几年不见人,自有隐世之意,现在你当这里是集市怎的?人来人往的打扰人清静。早知如此,让那个胡人死在外头好了。”她越说越气,没有半点道家人的宽和慈悲,却似大户人家夫人身边的厉害妈妈。
锦衣的身子越来越弯,头垂着,“道长,实在抱歉了。这个人……”他反过手,准确的指在春荼蘼身上,“是家主的妻子,得知家主重伤,急得不行,前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知道观主爱静,本想胡乱弄张地图,蒙混过关,哪想到主母身边的丫鬟本事不小,居然真的找了来。如今,小子骑虎难下,也不知道怎么办法才好,特请道长示下。”
他那么恭敬,春荼蘼更奇怪。
夜叉和锦衣是做什么的,她不是不明白。虽然夜叉本性是善良的,可也杀人不眨眼。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