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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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 更新:2022-06-01 10:57 字数:4747
我隐隐约约听她跟老爷说,小姐上了公堂,只怕现在一时风光,但名声却坏了。人家可能都赞扬小姐您威风又聪明,但谁家会娶这样的姑娘做老婆?”
春荼蘼没说话,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这次徐氏说得对。人们欣赏你是一回事,能不能娶回家是另一回事了。她本没有嫁人的打算,就算到了二十岁还单身要收税也没关系,她会想办法赚到银子的。至不济,出家当个道姑也行。反正道家不那么辛苦,可以在家修行的。但春青阳和春大山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说不定会伤心。但是,她也不会以为徐氏这样做是出于好心,不过是想拔掉眼中钉、肉中刺罢了。这个身体的本尊死去,可不就是老徐氏给逼的?现在,小徐氏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爹怎么说?”她问。' 看小说就到~'
“老爷半晌也没吭声,后来就说会想办法的。”过儿继续道“然后太太也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奴婢实在听不清,只听到老爷发火了,摔了茶杯,然后太太就哭了声说她是为小姐好。老爷很大声很大声的回她说:荼蘼是个有主意的,我的女儿自然不是寻常女子。你不用说了,她的亲事,要她自己点头。若她不应,我宁愿养她一辈子!说完,摔了门就出来了,一直坐在小姐床边。刚才才被小姐轰走了。依我猜,徐氏指不定给小姐说了什么不堪的人家,不然小姐也知道的,老爷虽然在外面挺有威严的,在家却极少发脾气。我呀,听完这话,面儿上半点也没露,等小姐醒了才禀报。”
“过儿,做得好。”春荼蘼夸奖道。
她家的丫头与大户人家的不一样,不是非要赏赐银子的。只要夸一句。就特别高兴。其实论起贴心,她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而想到春大山的话。春荼蘼心里热乎乎的,随即就踏踏实实的放下了。既然她爹说婚事要由她自己点头,爷爷只怕会比爹更宠她,那她就不必再担心了。她不想嫁人,是因为觉得这个时代容不下她这种能上公堂的女性,并非她是独身主义。可是,她偏偏想利用自己在法律上的能力做点什么,而不是谨慎的融入这个异时空。安静的再活一次。但如果有男人能接受。而且她也喜欢的,她其实很乐意嫁人。
活了两世。却连一个男人也没有,想想也怪悲哀的。只是她才十四岁。过了年才十五,离朝廷规定的二十岁必须成亲还有五年,她还有机会和时间,只要老少徐氏别总琢磨她就行。
“好像没再闹起来。”她侧耳听了下院外,轻声道。
“老爷真发火时,太太每回都会怕。' 看小说就到~'可老爷一给好脸色,她立马就作妖。”过儿嗤之以鼻的说,随后又想起什么,凑过来,鬼头鬼脑的笑着问“小姐,对于亲事,您自个儿是怎么想的啊?”
“小丫头片子,别听风就是雨的。”春荼蘼也学自家美貌老爹,一指头点在过儿光洁的额头上“我怎么想的?我还没想呢。我啊,现在就想着跟我爹和祖父好好过日子,如果有什么好机会,让春家脱了军籍就好了。”那可是祖父的心愿。
“听说咱家要脱军籍,得兵部尚书亲自批呢,那老爷得当个大官才行。”过儿一知半解地道,却还纠缠刚才的问题“小姐,我瞧那个韩大人和康大人都不错,比老爷长得还俊俏。年纪虽然大了点,但他们官大又有钱,小姐嫁给这样的老头子,也不算太亏。”
春荼蘼忍不住就乐了起来。
过儿从小被卖,后来生活在春家,性子又直又辣,但却少了成算,有点不谙世事。韩无畏和康正源是什么身份,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得很,所以半分心思也没动。就算没有阶级阻碍,她也是不乐意的。那样的家庭,得多么复杂,有积极参加宅斗的工夫,她还不如看案例呢。再者说了,这样的男人必会三妻四妾。廉源还好说,韩无畏是世子,未来会承爵为王,还可能弄大都督当当,那样的人纳妾是规矩、祖制,不是他不想就可以拒绝的。
不过,听过儿还有些嫌弃那二位,觉得他们配不上自己的样子,还真是好笑。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只因为她年纪小了点,就成了过儿口中的老头子。如果他们知道,想必会吐血吧?而这个时候,康正源应该离开了范阳,当时他就是被临水楼案拖住了脚才留下的。
想了一回,也就扔在脖子后面去了,只笑道“我呀,我要找个我爹这样的男人。长得又好看,心地又善良,家世又简单。”
“可是这样的很难找诶。”过儿苦着脸道。
“那咱慢慢找,不急。”
“小姐不急,东屋里的可急呢。”过儿哼了声“不然,等老太爷回来,咱分家吧?”
春荼蘼摇摇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大唐,父母在,儿女不能分家,除非长辈同意。春青阳是同意,但春大山死活也不肯点头。再提这事,不是扎他的心吗?
有时候,春荼蘼真希望老爹能休了徐氏。她即不能主外,又不能主内,对家里没贡献,还总挑三挑四的。可春大山心软,春青阳厚道,又认为定春家没那个休妻的家风,所以在徐氏没有犯大错的情况下,谁也开不了这个口。除非,她犯下七出之条。
所谓七出:是指妇人七去,包括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
仔细想想,有好几条徐氏都打了擦边球,可算可不算。比如不顺父母,她对春青阳就是表面客气一下,并没有真正尽到儿媳的责任,可你也不能说她就虐待了。
比如无子,她确实再没有怀孕过,可是她进春家门的时间也不算长。比如妒,她经常因为春大山和方娘子的关系而表现出不快,偏偏她只是别扭人,却没做什么。比如窍盗,不是指偷东西,而是存私房。她娘家的东西,从来不肯和婆家分享的,可若说她藏了大把家私,因为老徐氏怕春家占便宜,所以小徐氏还真没有。
愁人啊!
而且身为女儿,她不知道她爹和徐氏私下里的感情如何?春大山重情,前妻白氏去世了那么多年,他都没有续弦,而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也许他和徐氏是有感情的呢?春荼蘼也不想为了自己痛快,就让自家爹伤怀。
最为难的是,春大山已经死了一个老婆,如果再休掉一个,除非将来他真的当大官,不然很难再有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肯嫁过来做填房。
对这个事,她是左右为难的。但是,若然徐氏不消停过日子,只要影响到她爹的前程和生活,让春大山痛苦烦闷,她有的是法子把七出之罪安在徐氏的头上!她一心向善,但论起卑鄙无耻,她也很在行的。
说来说去,就是遗憾,当初春大山为什么没娶了方娘子呢?
而她这边才想到方娘子,第二天一早,方娘子就登了门。当时春荼蘼梳洗打扮好,要和春大山到镇上逛逛。其实,她是想打听临水楼案,有没有什么后续新闻。
春大山早就收拾好了,仍然是穿着军装便服。因为他的身材健美,穿什么衣服也不如军装好看。春大山自己似乎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不穿别的。想来,男人也臭美得很哪。其实,韩无畏也是标准的制服男。
春荼蘼甩甩头,心道想那个人干什么,差点把帷帽给甩下来。
过儿正要埋怨她,老周头就来报,说临水楼的方娘子求见。
本来,徐氏和小琴站在东屋的台阶上,说是送他们出门,但一脸迷醉的看着春大山,还给春大山念叨,要捎点什么东西回来。听闻此报,一主一仆的脸,叭哒就掉下来了。
“她来干什么?”徐氏尖声问道。
“来者是客。”春大山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坦然,对老周头说“快请进来,正厅说话。”
第四十七章 我要走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方娘子的容貌在大唐,或者在现代,都算不得顶美。
此异世大唐虽然不像历史上的大唐那样以胖为美,但审美倾向也是觉得女性要略丰满些才漂亮。现代不用说,要求是有前又有后,魔鬼身材,天使面容。而不管在什么时空与时代,东方人的统一要求就是皮肤白。
方娘子的肤色却是微黑,身段高挑而瘦削,嘴也略嫌大了些。可是她却又一双镇静又灵动的大眼,于是举手投足间,就弥漫着说不清的风情,特别招人。而且她那风情不是流俗的、表面上的,只若隐若现的、若即若离的散发出来,令男人很容易着迷。
大唐民风开放,体现在细节处就是海纳百川,兼收并蓄。比如服装的风格,就是晋汉、胡服、甚至波斯那边的款式,加上本朝流行的都肯,算得上百花齐放。方娘子就很知道自己要穿什么,才能最体现她的优点。
今天她穿了件樱桃色的衣裙,腰带和衣服下摆及袖子边缘,是两寸宽的牙白色滚边,同色绣花的腰带,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只以一根珊瑚簪子绾住。衣裙的式样是汉式的曲裾,特别衬她的身段,走起来路来颦颦婷婷,风摆杨柳般的优雅轻柔。
这时代的女人喜欢大红大绿的颜色,但穿得人多了就俗气了,而且这种颜色不适合皮肤较黑的人,可是这些缺点到了方娘子身上就成了优点了。
“方老板娘。您怎么来了,快里面请。”春大山迎上去。不知是不是当着徐氏的面儿,言语间的有些客气。
“春大哥。”方娘子裣衽为礼,姿态大方,不卑不亢,“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
要是自家美貌老爹娶了方娘子多好啊!春荼蘼又忍不住暗中感叹。
春大山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头前带路,进了正房正厅。
方娘子跟在后面,举止就像受过特殊训练似的,连耳朵上那对小玉坠子都不怎么晃动。经过徐氏身边时。她略停了停,温婉的略施一礼。
她这样,更衬得徐氏服饰俗艳,而且目光闪烁,半点不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娘子是大老婆,徐氏只是个妾呢。
不过。徐氏马上反应过来,犹豫一下,咬着牙拉了小琴一把,双双跟进了正厅。
春荼蘼愕然之下,只好带着过儿,有样学样。
人家方娘子都说有事情要和春大山谈,正厅的门又敞开着。而徐氏虽然挂着礼貌的笑。但气势却似捉奸,丢不丢人啊。人家又不是闲聊,犯得着你一个正室娘子作陪,目光烁烁的盯着吗?真上不得台盘!其实春大山如果和方娘子有奸*情,方娘子怎么会大大方方找家里来?两人认识很早,若有些什么,徐氏也不会有机会进门了。再说,她又一次不信任自己的丈夫。实在令人光火。
而当春大山一回头,发现空旷的屋子里居然挤满了人,登时尴尬。
“去烹点茶来。”他吩咐徐氏。
徐氏却没动,指着小琴道,“还不快去。茶饼要碾细一些,但也别让客人久等。”然后,走到桌边,看样子是要坐下了。
春大山眉头一皱,强压着怒气。
他和徐氏过得不顺之处,方娘子是知道的。所谓知己,就是把心里的苦向对方倒。他去临水楼喝酒时,经常把不快的事对方娘子提提,包括对那位岳母的万分不满。方娘子还曾给他出过不少好主意,希望他和徐氏能白头偕老。可徐氏现在这是做什么?偏偏,他还不好发作。
但,方娘子却开口了,神色和语气都非常坦然,可也很直接,“春家小嫂子,我和春大哥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说说,可否请您暂时回避回避?”
徐氏的腿才弯下,却登时坐不下去了。她还没有她娘的厚脸皮,话说到这种程度了,她也不能再留下去。于是,尴尬的复又站直,眼神中的恼火都掩饰不住了。
“即如此……”她看了眼春荼蘼,想拿这继女当台阶,就伸出手道,“你爹要谈正事,你也出来吧。”
哪知道方娘子却又说,“荼蘼姑娘倒是要留下听一听。一来,我要谢谢你帮我从官非中脱身。二来嘛,这临水楼的生意说起来也与荼蘼姑娘相关。到底,是前面的大嫂子留下的产业不是?”三来,只怕是有女儿在场,徐氏之后不至于和春大山闹太大的别扭吧。
“好,那我就听听吧。”春荼蘼一脸老实,心里却乐得打跌。
春家,包括她在内,就是缺少这么一个拉得下来脸,关键时刻说话不客气的。方娘子似乎对徐氏不太喜欢,看起来那么温雅又会做人的人,居然绵里藏针。这是告诉徐氏,别总拿着继母的架子,人家的亲娘可留下了大把银子,至少比你的嫁妆多。
不过,方娘子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每天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今天这么不给徐氏留脸,好像是故意这样做的,又为的什么?
徐氏涨红了脸,摔下手就走了。
春荼蘼一见,不禁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