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
古诗乐 更新:2022-06-01 10:09 字数:4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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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了咽口水,说是作赋,他满脑子连一个佳词妙句都想不出。
曹姽早把他看穿了,从曹安手里轻柔地拿回虎符,嬉笑道:“能让吴王咽口水都咽得这样美,蔗汁酪莺桃真是功劳不小,来呀,再赏他一碗。”
王慕之不好推辞,两碗下去,把肚皮吃了个圆滚。他久居南地,肠胃不耐这些乳制品,端坐了一会儿,肚子便翻江倒海起来,忍了一会儿冷汗滚滚而下,忙忙被左右扶出去出恭。人一旦被放在恭桶之上,王慕之便倾泻而出,他连忙从一边的玉盘里摸了两颗豆子塞住鼻孔,因为通畅而微微失神。
可他堵住了鼻孔却堵不住耳朵,外头不时有婢女小黄门打趣儿的话飘进来:“原来吴王这样谪仙般的人儿,拉的屎也是臭的呢……”
这时外头的门被推开,大约是哪个士子也来净房方便,连道“好臭好臭”进了隔壁,似乎是没有用过这样高档的净房,对恭桶边有豆子一事念念有词半天,于是王慕之便听到了有人一边放水一边嚼豆子的清脆“咯嘣”声,心里委实瞧不起这些不懂规矩的寒士,不由怨上了曹姽。
曹姽却笑得正欢畅。
三百士子正式入主昭明宫,惹得民间议论纷纷,建业酒肆聚集之地,便有个大胆的说书人,有模有样地说起了女帝以纳才名义召幸士子的风流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且有声有色,酒肆聚集之人一日比一日多,这日早晨酒客们正待这说书人接续昨日未完之韵事,听那一个不甘寂寞的士子偷穿了与吴王相似的衣服,于月夜在女帝寝宫之前吹埙,期期艾艾、缠绵悱恻,惹得女帝对其宠爱不已。
吴王却因此大怒,借口小事将那士子廷杖,打得人家起不来身,一状告到女帝面前,一个是原配的谪仙吴王,一个是新纳的新鲜郎君,女帝正是左右为难……
正说得众人翘首以盼,却见一个原本立于门口的乞丐突地冲了进来,于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掏出一把匕首深深扎进说书人的胸膛里,顿时一腔热血喷出,把坐在前排的酒客茶客溅了个淋漓尽致。光天化日之下于人烟密集之处行凶,且那说书人又是在议女帝阴私,这下非同小可,消息犹如涨了翅膀顷刻传遍建业。
只闻得女帝大怒,限令廷尉署于一旬日之内破案,定要严惩这白日杀人的穷凶极恶之徒。大臣们却议论纷纷,直说女帝是借故泄愤,且不论曹姽心里头怎么想,众人的目光都胶着在了这桩案子身上。
建业的风声顺着长江,慢悠悠地也飘到了荆襄之地。
呼延莫看了看康拓的脸色,默默地擦拭自己的佩剑,阿揽同女帝那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他心知肚明,只是阿揽这次回来,看样子没有再走的意思,女帝也已经迎了王家的郎君为夫,若说二人还藕断丝连,却连个通信都没有,呼延莫吃不准,但是他直觉二人之间没完。
他到底藏不住话,便咋咋呼呼道:“阿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说,这陛下也太荒唐了,三百个男人还有个比女人还美的王郎君,这可怎么消受得起?虽是只有累坏的牛,却没有犁坏的田,这么个数目,只怕来年也生不出庄稼了……”
康拓知道呼延莫的德性,只笑骂:“说了你多少次,原该动动脑子,别听信这种没有根据的谣言。”
呼延莫没放在心上,只“啧”了声:“我要脑子做什么,你有脑子就尽够了,你指哪儿我便去哪儿,”说着他还嬉皮笑脸道:“早知道这样,你从建业回来之前,还不如拔个头筹呢,那可是天之骄女……”
怎么没有拔头筹?康拓有些恍神,可那还是个花骨朵呢,绝色倾城来日可期,却不是现在,而现在的他也还配不上。但是曹姽当日在先帝病榻前的模样,康拓只要一记起,就止不住的心疼以及……骄傲。
她定在等着自己。
康肃大约也是知道内情,他是三朝老臣,曹致临终想必也提点过他,康拓一回来,立即接手了荆襄之地一半以上的重兵,慕容傀的战马也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南边打不过匈奴,很大原因就是出在马身上,但是康拓提出“快”之一字,对于战马的要求却令慕容傀也觉得棘手。
此事不经过三五年不成。
康拓想着没有曹姽,有马也好,自己有三百匹马,曹姽身边却有三百个男人。
他理智尚在,却止不住气闷。
入夜,简陋的床榻微微摆荡,一个身背遒劲的大汉坐在榻沿,脖子后青筋隐隐而现,浑身蒸腾着热气,上身打着赤膊,下边亵裤松垮垮垂着,油亮的汗珠顺着他鼓起的肌理顺着苍劲的腰背一路沿着脊椎滚落,最后隐没在薄薄的衣料里。须臾,他长舒一口气,绷着的全身渐渐松懈,手里捏着的鹅黄布料是这鄙陋室内的唯一艳色,上头绣着的百蝶穿花如今却被点点白星沾湿了。
康拓懊恼起来,将那黄色的心衣浸在陶盆干净的水里拧干净了,晾在布巾架子上,着实看了半晌。眼光又落到矮几上包着的一打陶罐,他在岭南待了好几年,这是他假公济私搜罗来的荔枝蜜,最是滋阴养颜,他只想都给了曹姽。
呼延莫的大呼小叫却远远传来,脚步近在咫尺,康拓微不可查地皱眉,拿布巾遮了遮那片心衣,起身抓来一件中衣穿上,呼延莫正好闯过来,他吸了吸鼻子:“阿揽你在用功吗?好大一身汗……”
康拓没好气道:“有事快说!”
不但有事,而且是大事,呼延莫这回可是来对了,不论东魏还是北汉,都发生了足以捅破了天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感谢小玉面基送我的荔枝蜜,我写进去了,抠鼻……
林檎就是苹果,这个词在霓虹国有所保留,至于我们现在吃的,是近代舶来品……
妹子们说要看都督,哼,撸给你们看
☆、第103章
刘熙第一眼看到那个东魏送来的太子妃时,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以至于看错了。曹致那个老娘们儿明明送的是另一个女儿,为什么那绢扇掩面、凤袍遮身的看不清面目的新娘,胸口垂着那只世间无二的白狼睡?
这是个梦吧?刘熙简直不能相信,竟然还是个美梦?!
秦岭的漫天冰雪里,雪肤中裹着一团浓烈火焰的小公主,像是一个诅咒般,莫名总在半夜入梦,仿佛一处看不见的囹圄,圈住了刘熙部分的神魂。他不承认世上有女人会对自己有如此的影响,那只是因求不得在作祟,只要得到她,哪怕一夜,让她在自己身下大汗淋漓、尖声求饶,刘熙就觉得自己可以解脱了。
他如此有自信,却忽略了自己走向新妇的脚步如此急切。
其母羊献容皇后在后头不着痕迹地皱眉,刘曜则全然不知、置身事外,金莲夫人正在对他旁若无人地抛着媚眼、暗送比烛火更明媚惑人的秋波。他的儿子今日洞房花烛,而刘曜自从得了金莲,夜夜都是新郎。
刘熙身在局中,不知自己的失态落在人眼里是怎生模样,他兀自在揣测东魏女帝犯错的可能性有多大?新妇不但有那颗白狼睡,身量姿态无一不像,被围在一众北方高大的妇人中,也丝毫不见羞怯胆小,细巧臀上腰背挺得直直的,曹姽可不就是这副年纪模样?若说新妇的身姿,倒和同是南人的羊皇后有八分相像,因此羊后的目光反而现出些柔和来。
南边的女人要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匈奴人当中求生存谈何容易,若是刘熙喜欢,不吝是桩好姻缘。只是这喜欢又能多长久,便委实难说。羊献容发现刘曜装醉让黄门扶了下去,不一会儿金莲夫人也不见了。
她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刘熙就这么一把抓住了新妇的手,喷着酒气的嘴低低唤了声“阿奴”,新妇吃了一惊,遮面的扇子“啪”地一下脱手砸在地上,曹婳正面对上刘熙那张相比起匈奴人略显阴柔的脸以及他因为微醺而薄红的双颊,这是她的丈夫,倾心只需要一瞬。
只是这一照面,刘熙的双瞳却像结了冰似的。这女人很像曹姽,但不是她,不愧是同为曹致的骨血,长得至少也有八分神似,他想老天到底没有很亏待自己。
如果他没有把曹婳的裙子掀起盖在她的脸上,也没有最后喃喃曹姽的名字,一切就都完美了。曹婳忍着浑身似被狼啃过的疼痛,呆怔地发现原来北汉三番两次要求和亲,不是因为北汉要求娶东魏公主,而是因为他刘熙要娶曹姽。
这偌大的匈奴国家,只有她一个远道而来的异国公主,曹婳哭也哭不出来,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知道隐忍的滋味。那刘熙是醉后失言,若是她就那么闹开,不但自己失了面子,刘熙也会恼羞成怒,况且曹婳并不想时时提醒刘熙自己那个阿奴妹妹,也不愿去想曹姽很快将成为女帝。这北汉的太子夫妇因为曹姽,倒是一对同病相怜的失意人。
很快曹婳得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她成功地怀了身孕,占住了太子妃的位置,而她的母亲曹致仅在几个月后便病逝,东魏的主政者从她的母亲变成了她的妹妹。
但曹婳对于两国的政治意义仍是巨大的,东魏公主极少,指望女帝在二十年内生出两三个足以联姻的公主显然不可能,曹家的宗室女又因为当初遭受司马氏的清洗人丁凋落,除了曹婳有这个身份,竟再难找出合适的联姻人选。北汉的宫廷乃至东魏的使臣对她都是毕恭毕敬,曹婳长日无聊,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事情。
刘熙很愿意哄着她,那是因为看出曹婳不是很有脑子。他应付得很轻松,轻松得甚至空虚,情不自禁去想象若是曹姽,又是怎样的鸡飞狗跳、焦头烂额,就这样胡思乱想,竟然也能笑出来。
然而曹婳长于宫廷,很轻易地就看出了老皇帝刘曜对长子刘熙的忌讳,每一个皇帝年轻的时候都急着生孩子,等到年老的时候又发现太子和自己年龄差距不大,自己还没死,年轻一辈却已经等不及了。
刘熙当日逼死蜀国国主,金莲夫人对他恨之入骨,即便后来被刘曜纳入后宫,百般宠爱之下也未得一男半女,可那种亡国灭种、情郎被诛之恨始终埋藏在这个女人心底。她不遗余力地在刘曜枕边说着刘熙的坏话,天长日久又兼之人老多疑,皇帝果真对太子的态度愈发冷淡。
发展到后来,刘曜甚至常因小事对太子加以斥责,看着刘熙常常觉得这个儿子长得更像那晋朝的白痴皇帝司马衷。一次酒后皇帝失言,更是说自己与太子是假父假子。
羊献荣当场拂袖而去,整晚夜不能寐,她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刘熙被斥为孽种,圈禁终身。她当年作为司马衷的皇后,丈夫懦弱无能,在贾南风之后作为继后,惨遭司马氏诸侯王四废四立,早已对男人的翻脸无情泰然处之。
即便刘曜与她情深义重,生下多子,然色衰爱驰,亦是意料中事。但是她不仅仅是刘曜的妻子,她还是刘熙及其诸子的母亲。
曹婳挺着肚子在一旁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诉着委屈道:“父皇对太子实在苛责至极,媳妇看着常有不安。” 她摸摸肚子:“这孩子若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而不得祖父喜欢,那要如何是好?”
羊献容冷眼看她作态,曹婳的身份倒比自己这个皇后及太子刘熙稳固,只因为东魏是她背后靠山。不过刘熙万一有所闪失,她肚子里的东西就什么都不是了。
羊献容打发她走,暗地却把刘熙招了来。
翌日刘曜于东苑狩猎,金莲身娇体软,从不随行马上颠簸,直说备了美酒佳肴于晚间犒劳陛下。刘曜给她打了只白狐,好给她冬日做一副皮围。夜里回到长安宫殿,金莲想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晓得皇帝有收获赏赐,可不就早已端坐正殿、笑意盈盈地迎接嘛!
男人爱色,刘曜也不例外,金莲又年轻面嫩,好似给日趋老去的刘曜注入青春的活力。他宠幸这死去蜀国国主的宠妃,或许是因为那稀世的姿容,更多却是因为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
他把那些失落发泄在自己年富力强的长子身上,是一个作为帝王的父亲的任性。
他没有料到自己的结局,和天下许多迟暮的英雄一般。
每日形影不离的爱妃乌发星眸、面色红润地瞧着自己,刘曜大步上前想将这美丽的女人从榻上扯进怀里。金莲夫人善作金莲舞,轻盈不下东汉皇后赵飞燕之掌中舞,刘曜觉得手里那个人简直可以乘风飞舞。
她今天特别的轻盈呢,然后刘曜木愣愣地看着掌中拽下来的金莲的整只胳膊。 金莲面色还是那样红润而平静,因为她被蒸熟了,近在咫尺的距离之后,她身上发出一种奇特的带着微妙酸味的肉香,刘曜像在沙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