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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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乐 更新:2022-06-01 10:08 字数:4816
不成还与我哥哥成么……只是公主这样纯然的性子,或许原本该是哥哥的福气。”
曹姽这次回京,因着心事重重,根本就记不起王慕之这号人来,倒也不是天性凉薄,而是她每回只能专注于一件事罢了。直到周威找上门来,她竟才发现自己差点忽略了这个亲如兄长的人。
周威躺了三个月,浑身都像长了草,只是如今还不良于行,与曹姽不论是比试还是郊外放马都是不成的,二人只好沿着宫墙慢慢走动,日头下去后好去找一处食肆,便是连酒也喝不得。
周威的黑脸都养白了些,因此更显出几分腼腆来,二人默默走了会儿,他才道:“阿奴你在南越的战事这般顺利,我初时还担心,后来才知小看了你。”
“哪里就是我的功劳了,”曹姽笑笑:“有功的人早就领了赏回去了。”
那人自然指的就是康拓,听曹姽那么一说,周威也想到了此人,不知为何心里一堵,并不是说他就嫉妒了康拓的功绩,而是他站在更高的起点上,偏偏时不我与,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曹姽观他神色宽慰道:“周兄也不必急于一时,北汉如今未灭,机会还多的是呢!”
她却误会了周威的意思,周威并不怕以后没有累积军功的机会,只是他觉得自己如今还配不上曹姽,而曹姽今年却已经十五了。他等得,女帝和曹姽却未必等得,满朝文武,可都不缺儿子。
“这个道理我自然是知道的,”周威克制住心里的慌乱,不让曹姽看出端倪来:“你荆襄一行,以后康家父子都是你的靠山,康拓凭那等出身,晋升如此之快,只怕往后成就不会逊于康乐公。你与他先时有主仆情分,怕是往后受用不尽,我不过是荫了祖上的功德,实在有愧。”
不知为何,曹姽并不爱听到周威说什么主仆情分,就算她对康拓呼喝使唤,康拓十次里未必有一次理她,最后吃瘪的还是她这个公主而已。想到康拓,曹姽心里一阵闷闷的酸楚,周威却暗暗懊悔自己不会说话,不知哪句又让曹姽不高兴了。
二人正各怀心思,不防前方却与人狭路相逢。
若不是曹姽出身高贵,二人都是被建业文士看不大起的武将之流。周家虽然也是义兴大族,只年资不长,又以强力闻名,出了义兴便容易被人诟病。曹姽就更不说了,少时天翻地覆的坏事没有少做,出行都要让人避着走的,偏偏女帝不管这些小事,燕王慕容傀又是不分青红皂白纵容着,更是没人管束。
对面来人人未至,香风先至。曹姽一错眼就看见了打头的王慕之,他如今该年过二十,已是翩翩郎君的成熟风度,那张脸就是曹姽新婚夜初见之时,令人神魂颠倒的谪仙容颜。
他们一众人在僮仆的包围下前呼后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仆人捧着白色锦缎铺在路前,好让白袍大袖不至于沾惹灰尘。曹姽认出打头的是王慕之,后头还跟了与他形影不离的陆参与一些不认识的俊秀少年。最末是陆亭君梳着女儿头,带着两个侍女,默默跟着。
陆亭君想来都十八了,竟还未出嫁?这番痴情,曹姽都忍不住想要成全她了,只是当时种种事体坏了名声,她除了一心贴紧王慕之,倒是没人愿意娶她。
周威见曹姽脸上浮现冷笑,正待要问她怎么了,白色锦缎已铺到他二人的脚下。粗仆不知二人身份,还鲁莽地让他们起开,不要挡在路中。
曹姽要是让开她就不是曹姽了,再者周威身上还着了铠甲,她虽是一身便服,也难掩华贵,这粗仆以为自己从王家的门里走出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装瞎子吗?
不待曹姽发作,陆参已经远远地望见他们,“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给王慕之指了指道:“瞧是谁来了?”又压低声音道:“这难得聚一次,也能撞见这不阴不阳的雌货。”
王慕之有些不悦,陆参就是这么一个爱借题发挥又不知轻重的人,但他自诩比之要更有风骨,再者王家势大,其父王道之却始终尊重女帝曹致,王慕之在外不敢造次,他不耐烦地对陆参道:“别乱说话。”
这时双方都到了近前,王慕之想行个礼也便罢了,这时才借着面对面的机会打量曹姽,竟发现曹姽着了一双普通的棉鞋,已和自己差不多高,若是着了女装的凤台履,岂不是要俯视自己,王慕之心里一阵不自在,挑剔的眼光却从曹姽脸上划过,流连于在建业里可算上品的容貌,又在她不同旁人的傲气眉梢看了几看,才作揖道:“久不见公主,别来无恙。”
陆参可不敢忘记曹姽曾经整治过自己,可他只敢耍些小人阴谋,于大事上无丝毫谋略,与曹姽当面对峙极为心虚,当下只管低着头不言,倒是陆亭君躲在人后,不时偷偷打量曹姽。
曹姽又怎会不知,她太理解这些大家闺秀,看着一副贤淑样,心里的小人儿都快从她们的喉咙眼睛里跳将出来,不满足她们窥探的好奇心,她们根本不会罢休。
曹姽故意慢慢悠悠地道:“大家都无恙,自然都是好事。”
她说罢狠狠瞪了眼陆参,陆参只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又不好当街闪避,只好硬着头皮杵在原地,迎受曹姽冷意森森的眼光。
王慕之自然不想双方对上,他虽不能欣赏曹姽,妹妹王神爱此番得子,却少不了曹姽的功劳,他冠冕堂皇谢了几句,见曹姽的脸色稍微缓和些,便告辞离去。
陆参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说着什么周野人和曹野人合该配成一对。
曹姽捏紧了拳头,不和这种人渣一般计较。
周威见她手背青筋暴起,连忙趁街上无人将她的手拿住了,一边嘴里叨叨:“别太使劲,抠坏了手掌该怎么办才好?”
“陆家小人,”曹姽如周威所愿松了劲,这才啐了一口:“总有一日,要缝了他那张臭嘴。”
周威深吸两口气:“阿奴,你有否想过让他无话可说。被骂作野人又怎样,若你真的嫁我,且让他们看看野人好好过日子的模样。”
曹姽张口结舌,又突然大笑起来,笑完才正色道:“陆参是惹人厌恶,不过我们又何必因为他而为难自己?”
“怎么是为难?”周威一急:“我明日就去求见陛下,你已过了十五,二公主与北汉的事情又悬而未决,我一是喜欢你,二是见不得北汉觊觎你。”
若没有康拓那档子事情,曹姽或者还要感谢周威,甚而她还会考虑周威的提议,至少她知道,自己自在惯了,周威为人不怎么会忤逆她的心意,但她现在不这么想了:“婚姻大事有长辈决定,我知道周兄一番赤诚之心,但此事实不该私下商定。”
这话由曹姽说来异常古怪,周威却只当她小姑子长大,懂得了礼仪。曹姽这样一说,他反而坚定了入宫求婚的心。
因为遇到了王慕之,曹姽便没了心情,与周威道别早早回了太子殿,却不知周威瞒着自己入宫见了女帝,点明了要向自己求婚。
周威虽不是乘云而来的盖世豪杰,但女帝多年观察,知晓此子身世高、人品好,难得还爱重曹姽,这样的夫婿实在难求。即使是慕容傀,也挑不出什么不好来,因慕容傀只会说要给他挑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给女儿,却哪有他嘴中顶天立地的男儿呀?他也就嘴上厉害,既然女帝都不反对,他也只能想着要好好提点一下周家,决不能给曹姽受委屈。
女帝心里已有了主意,只等曹姽到了十六岁,年纪更大一些便颁旨嫁于周家。曹姽于这些打算都是知道的,她却选择了沉默。
与此同时王神爱肚子渐大,太子秉着初为人父之心,与王神爱平日相处也略有缓和,到底还是缺了一些男女之情,但是感受孩子的胎动,也别有温馨之感。
太子的喜恶左右着整个东宫的风向,宇文燕不敢造次,谁让她腰背此时没有王神爱挺得直。但好在太子还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对宇文燕还有顾念,这毕竟是他初次为之动心的人。
宇文燕为此也收敛好些,渐渐按时对太子妃嘘寒问暖,懂得低头做人,若是太子妃没有宣召,她也不敢凑上前去造次。
八月盛夏,却是太子生辰,因女帝宫中没有庆生的传统,太子只是召集了亲近之人一起吃饭。
席间还要了一壶桂花酿,与胎象已然稳固的太子妃浅浅酌了一杯,王神爱因着有孕,整个人丰腴了不少,不复少女青涩。皮肤闪着珠光般的白净柔嫩,神色和缓,已是有了一些为母的光彩,全不如初嫁时的难以接近。
曹修心中一荡,想着四年夫妻相敬如宾,不由也感慨万千,捉着王神爱的手便与她饮了一盅交杯。
王神爱的心方才颤动了下,却见尽在咫尺的那只白玉杯,那只她送进曹修嘴里的白玉杯沁出血色来,她还来不及喊人,曹修已经扑倒在地上,案台杯盏碎了一地,就像那混乱不堪的未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呼,来了
从这章开始,阿奴要走上和前辈子不一样的女帝之路了
☆、第八十六章
王神爱方才想要伸出一根葱指抹去白玉杯上沁出的一丝血色,曹修已经含了一腔肺腑涌上的热血,终是“噗”的一口喷出,栽倒在地。
外间伺候的宫人听得杯盏翻倒碎裂之声,连忙在外呼唤,曹修立时毙命,王神爱被糊了一脸的腥血,呆愣愣的一片痴傻。侍立在外的琼珠是王神爱的心腹,又怕擅闯引来贵人发怒,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眼见良娣宇文燕已从对面的回廊里匆匆而来。
琼珠不是笨人,眼见事情无法收拾,她闭眼咬牙,就要推门而入,却被宇文燕飞身而至,拿住了手腕。
“我是来给太子与太子妃请安的,你这宫人好生大胆,无宣而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宇文燕冷嘲热讽,她自小练武,制服琼珠轻而易举,她大力地就将这侍女甩到一旁去,朗声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妾有要事禀报。”
宇文燕所谓要事不过只是托词,实则就是来看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她以为至少曹修会出声,可是里边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下她也同琼珠一般心急如焚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传来动静,太子妃王神爱神色凌乱,鬓边及下巴处还糊了些未干的血迹,袖摆则红了好大一片,双手却紧紧护在腹部。宇文燕眼见之下大惊之色,死的不是王神爱,那还会是谁?她顿时觉得天旋自转,下一刻就要推开王神爱闯进内室去。
琼珠早就防着宇文燕发难,她一动,琼珠召来的两个侍卫已经迎上前去,王神爱被琼珠挡在身后,她面上一片死灰,脸上却坚毅非常,就在刚才,肚子里的孩子还隐隐动了一下。如今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她身为母亲,没有软弱的资格,她沙哑着声音但清晰地命令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进入这个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府!琼珠,立刻派人去台城禀报女帝陛下,只说……只说太子遭人暗算,请女帝处置。”
宇文燕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就要保住自己性命,强撑着冷笑了数声才道:“王神爱,房中只有你和太子两人,太子无故遭了毒手,凶手舍你还谁?你还装腔作势,在此处发号施令,我宇文燕第一个就不饶你。”
“你要怎么不饶我?!”王神爱丝毫不怵,她一步都不能退:“一切自有女帝秉公查办,你休要再胡言。”
宇文燕冷笑着不买账,作势就要往外走:“我直接找女帝评理,看看咱们这位高门王氏出来的太子妃,是怎么从了王尚书的野心,毒杀太子,意图谋夺朝政的。”
“你放肆!”关键时刻,外殿的周威已经得信赶到,见宇文燕言辞咄咄逼人,情急之下出声喝止,他心头悲怆,却强作镇定地问王神爱:“太子妃,太子究竟如何?”
宇文燕直呼自己倒霉,周威竟来得这样快,好在一时未必能够怀疑到自己身上,她不好再做出头鸟,便站到了一边,王神爱点头示意周威入内查看,周威深吸一口气进入内室,远远看见一地狼藉中一双男人的方头履,再往前是个男人的身形,离得近了,他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太子曹修乌青着一张脸,活像要把身体里的血都吐出来那般,染得到处都是。周威蒙住自己的眼睛,呆立片刻,走了出去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有气无力道:“请太子妃去邻近的别室休息,此地有末将守着,一旦台城来人,便去请您。”
王神爱其实此刻心绪大乱,但为了孩子着想,不得不听从了周威的建议。
半个时辰后,大司马门第一次入夜开启,女帝的銮驾莅临东宫,她脸色微沉,并看不出悲伤怒意,慕容傀与她并肩而行,几次想伸手揽住女帝的肩,最后又作罢。曹姽今日被慕容傀召进了宫中,这会儿和难得放风的曹婳一起,面色难看地跟在女帝夫妇的身后,曹姽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