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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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 更新:2022-05-26 20:10 字数:4729
黄药师转身看了一眼,好像看出了梅歆面上的疑惑,说了声:“是你冯师叔。”手里仍旧没停,只是速度又加快了好多。几分钟后,凌波微步的图谱便画好了,师父用内劲让最后几张纸上的墨干了,递给梅歆。师徒二人相视一笑,将文房四宝,近两百张图谱纳入盒内,仍旧放进梅歆的小包袱里。
师父此时用心看起前面的八荒**唯我独尊功来,这武功又名“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有驻颜的功效,可惜梅歆看不懂就是了。
梅歆往后看了一眼,冯师叔举着火把走到了那少年的身旁,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齐齐向黄药师师徒走来。梅歆不由做贼心虚,不会是刚才的举动被发现了,拉上这少年一起过来算账的吧?
☆、第十三章
冯芜和那少年还没朝黄药师师徒这边走几步,整个石室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并且剧烈地摇晃起来。四人脸色齐齐一变,朝地道外奔去,冯芜急声大喊:“阿蘅,快往外跑,小心掉下来的石头。”该死,怎么就没想到这地方既然发生过一次地震,怎么就不会发生第二次?只是不知道这第二次来得这么快罢了。
可这地震发作得太快了,石室的天顶塌了,巨大的石块混着沙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发出巨大而混乱的响声。黄药师抱了梅歆,一面用内力灌满长袖,拂开前方落下的沙石,一面往前行进。可是来不及了,石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全部塌了,火把早就熄灭。
一块石头砸中了梅歆的后脑勺,梅歆晕了过去。待她转醒,眼前是一片漆黑,头还疼得厉害。她刚要开口说话,感觉自己被一支手捂住了嘴巴,她稍微惊慌了一下,待发现是师傅熟悉的味道时,就放松了,还好,师傅在这里,她握紧了师父的手。
两人躲在一块巨石下缝隙里,周围是密封的石头和沙砾。小小的一片空间,不够两人伸开手脚,黄药师将梅歆抱在怀里。梅歆认识到这一点,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师傅的味道,似松还似竹,清冽而蕴厚,仿佛旷野的风从悠远的地方吹来,带来远处的松竹淡而醇香的气息。师父将她笼在怀中,可以感受到师父平缓的心跳,和隔着衣物传来的淡淡体温,黑暗中梅歆的脸烧得通红,有呼吸困难的感觉。梅歆不明白的是,从最初简单的花痴,到后来的挣扎,到现在,她已经逃不过了。
隔着层层堆积的石块,不远处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梅歆支着耳朵,是冯师叔。她好像受了伤,低低地说道:“就算你是要寻上逍遥派遗址的路,怎么会在明月山庄待了三年也没找到。你的机会应该有很多的。刚才……刚才你明明可以躲过那块大石头,你为什么要救我?”冯蘅感觉到这少年虽然别扭,对她却没有一丝恶意,刚才还在乱石之中救了她一命,所以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面对冯蘅的盘问,那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手下不知道上山的路径,更没有这逍遥遗址的地图,只怕我们两人要命丧于此了。”他刚才醒来就用内力呼喊过一回了,没有人应答,便下意识地认为冯蘅和黄药师师徒已在方才的灾难中死了。他顿了一下说道,声音中带着傲气,却有着不可察觉的窘迫:“我是待了三年,那我能不能说我就是喜欢待在明月山庄?虽然想找到逍遥派的遗址,可那不过是兴之所至,又没有谁催我。我想待多久就多久。”
冯芜疑惑地说道:“喜欢待在明月山庄?为什么?对了,当我丫鬟的时候,你……你有没有?”不知道冯芜想起了什么,怎么说到后面就迟疑了起来,声音渐渐地变小了。
少年也糊涂了,说道:“有没有什么?”冯芜也是爽快之人,顺口就说了:“有没有做什么不轨之事?”
少年疑惑更甚:“什么不轨之事?我从来不偷东西啊?不,你是说…啊?没有,没有。”中间那个词,声音一下变得很小,几乎听不清。
但是梅歆早就听明白了,肚中暗笑得不行,又不能放声大笑,好难过!得少年假扮的丫鬟是冯芜手下的大丫鬟,负责冯芜的日常起居,所以冯芜想起来难免就会担心少年有没有不小心看到过什么。梅歆下意思偏了一下头,想看清师父的表情,想不到师父还有这种躲在暗处偷听人家私房话的习惯啊。
梅歆转了一下头,在黑暗中就变成和师父近距离的面对面,几乎要碰到鼻尖。她虽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但黄药师的感觉比普通人灵敏,能感觉到她淡淡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微微皱了一下眉,伸出手把她的头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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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又开始说话了,梅歆不再计较师父的举动,只管竖起耳朵听。
“早知道要死在这里,当初就做一些不轨之事了。”少年无赖地说道,可以想象他大着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说什么?”冯芜暴怒,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用手敲了一下少年的头。
“哎呀,不要打,打到我的肩膀了。嘶~~”少年的声音显得很痛楚,好像不是装的。
“喂,你没事吧~~”冯芜的声音带着关切。
“真的,伤口又破了,金疮药还有吗?”少年摸摸索索地接过冯芜递过来的药瓶,两人乱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中间有少年小声埋怨冯芜的声音,还有冯芜抱歉的声音。
梅歆好像回到和爷爷一起听广播剧的时候,听着一系列的声音,想象着场景和表情。在这样黑暗的环境,和师傅一起,好像别有滋味。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让她说话了,一旦说话,这样的气氛就破坏了。说不定还会破坏点别的什么。
“呼,好了。”少年的声音恢复了若无其事。
“说实在的,你到底叫什么啊?我师兄说你是太虚先生的后人,是真的吗?”冯芜继续盘问,女人的好奇心是强大的啊。
“我可不愿意承认是他的后人。”少年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家伙怀疑我祖母和当时的逍遥派掌教有私情,所以重伤了祖母。就是你们在墓室里见到的画像中的女子。那房间应该是我祖母以前住过的。”梅歆听到此处灵光一现,难怪觉得画像中的女子眼熟,原来这少年和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唇,师父早就看出来了吧。而画中女子的忧郁,此时也可以解释了。
“我祖母原是西域的公主,结识了游历西域的太虚先生,为他抛弃家国隐居到缥缈峰的高阳台之上。谁知无辜蒙受怀疑,被太虚先生打成重伤,祖母一气之下就回了国。那太虚先生后来自知理亏,倒也没再去为难我祖母。”少年讲完这些,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说道:“祖母从缥缈峰回去之后,将逍遥派的武学传了下来。尉迟敏嘉自小对武学痴迷,听说有这样一个地方,打算过来见识一番。哪知缥缈峰灵鹫宫早就化作一堆沙土,踪迹难寻。听闻明月山庄是逍遥派后人,只得投身在你明月山庄,期望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尉迟确实是某个西域王室的姓,少年此时认为自己到了绝境,对冯芜所说句句属实。敏嘉,和他阴柔的面相还蛮符合的,梅歆想道。
“想不到师祖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冯芜叹道。“如今,你是见识到逍遥派的武功了,可惜和我一样再也出不去啦。可怜我的妹妹,才十一岁呢。”说着气氛伤感了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你妹妹和我们一样躲在哪个石头缝里,只是晕了过去。”尉迟敏嘉故作乐观地笑道,“我给你唱支曲子吧,是我们西域的民间小调,你肯定没听过。”
说着他就唱了起来,是另外一种语言,宁静平缓中带着一点欢愉和一点暗藏的忧伤,很能平复人的情绪。少年低沉醇厚的声音吟唱着,好像深蓝的天幕上缀着无数的星子,漫天星光下,微风在沙漠中轻轻地回旋,温柔地拂动胡杨树的树枝,寂寞的人站在河边等待着远方的情人归来,河水在夜空下潺潺地流向远方。
“阿芜,如果我们可以出去,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西域看看?”尉迟敏嘉试探的声音,却是真诚的。
“好啊,人生苦短,是该到处游历一番。”冯芜大概是觉得死之将至,感慨了起来。“如果早知道会死在这里,就该到处去看看,这样就遗憾就会减少吧。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这样的感叹真不像她平时豪爽的风格。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那边的声音便渐渐停了下来,似乎两人都累了,靠着对方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周围陷入了令人难过的静默,没有光,没有时间,周围全是令人窒息的沙土石块。一切都静了之后,梅歆的思想活动了起来,虽说身体是十一岁的小姑娘,可里面实际装的却是十九岁的心,这样被师父抱着,只觉得脸都要烧得滴出血来,心剧烈地跳动,呼吸难过。
黄药师感觉到梅歆的呼吸不平稳,传音入密道:“此处空气不流通,为师教你一套调理内息的呼吸之法,你且听着。”说着念了一套口诀,又教了她呼吸吐纳的具体方法。梅歆依法而行,虽说心情一时难以平复,呼吸却平稳了下来。又似乎也疲累了,靠着师父打起了瞌睡。睡前迷迷糊糊地里想道,能和师父死在一起,也是极好的。
☆、第十四章
冯蘅站在离出口不远的地方,感觉到石室开始摇晃,听见姐姐的大喊,急忙往外跑去。大块的石头在身后落了下来,幸好石室外的地道掉的石头比石室内的小一些。冯蘅边躲边跑,来到地道中央的石窟,这里已经没有前面那么危险了。她用手臂护住头往外跑,石块将她的手臂打出一道道的血痕,不一会整个手臂就鲜血淋漓。
待到了地道外面,冯蘅往后看去,地面全部凹陷下去,地道和石室所在的方位塌成了一个超大的石坑。整个山峰还在摇晃,冯蘅惊出了一身冷汗,瘫倒在地上。待到一个时辰以后,地震渐渐地停了。想到姐姐和另外三人还在地底,冯蘅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也不管自己的伤势,拼命地根据记忆往来时的方向奔去。山路崎岖,冯蘅耗尽全力才跑到接天桥前,这里没有轻功过不去。她拿出两颗姐姐给她应急的信号点燃,绚丽的妖绿色烟火冲向天空,在黎明的天幕上炸开,发出清脆响亮的爆炸声,祈祷山脚下的属下能够发现。
山下明月山庄的下属看见冯蘅的信号,四个武功稍高的属下率先往山上奔去,其余的一面通知明月山庄继续派人过来,一面随后跟上。一个轻功稍好的大汉,利用冯芜留下的长绸,腰上又系了绳索,勉强过了接天桥。并在峭壁之间搭上了一条绳索桥,这样轻功稍逊的另外三人也能过来。四人救醒了接天桥边筋疲力竭昏死过去的冯蘅,待她稍事休息,便根据她的指点,来到灵鹫宫遗址之前。稍后,明月山庄的大队人马也跟了过来。
“大小姐!”“庄主!”“黄岛主!”“梅姑娘!”外面传来明月山庄众人的呼喊,和挖动石块的声音,冯芜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用内功向外喊,指挥众人开挖。被围困的四人都知道,好了,有救了。
明月山庄费了许多的人力和两天的时间才将地下的四人救了出来。当然冯芜和尉迟见到黄药师和梅歆的时候,脸上还是现出了不太明显的尴尬之色。两人打心底希望他们没有听见自己的对话,而黄药师师徒则心照不宣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师父这几天用冯芜给的解药替梅歆调理内伤,在明月山庄休息了几日之后,梅歆无聊了起来。要不是师父说身体还没复原不能急着赶路,早就想回桃花岛了,离开这么久,不知道小乘风长高一点点没有呢。
冯芜设宴招待几位,说是之前委屈了梅师侄,又劳累师兄千里迢迢地跑来,就当是赔罪。烟光凝紫阁内摆了大桌的酒菜,五人把酒言欢,经过灵鹫宫之行,如今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几人说着庆贺劫后余生,以后有什么打算这样的话,梅歆突然想起一事来。
“师叔,当时你和尉迟大哥向我们走过来是有什么事啊?”梅歆喝着冯蘅珍藏的蓝桥风月问道。桌上满满地摆着她素日里亲自研究的精致菜色,不得不说冯蘅和黄药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地天赋过人,一样地讲究生活。
“是了,当时我看了那天山折梅手的前几幅图,照着图中所示运起真气,可惜气血沸腾,竟然没法练下去。我走过去问了一下敏嘉,他说他也有同样的问题,因此想过去和师兄讨论一下,问问师兄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冯芜笑着对黄药师说道,这几天她也想问这件事的,不过师兄因为梅师侄筋脉尽断的事情成天黑着脸,一直没好开口。梅歆注意的却是她话中的“敏嘉”二字,啧啧,这才几天啊,关系进展的真快。
黄药师低头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