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9      字数:4840
  榭,竹树山石一一摆放其间。其后,又有贾蓉贾蔷等人四处采购摆设之物,其中当属金银玉器、古董文玩居多,端的是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到最后园子归置出来,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其奢靡程度,堪比秦时的阿房宫。再一打听,才知那些个采办鸟雀的,自仙鹤,孔雀以及鹿,兔,鸡,鹅等类,悉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像景饲养。
  饶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贾赦,听了这些也不得不为之咋舌——贾家人莫不是疯了,为了不过几个时辰的省亲,竟是这般破费?贾赦也是知晓,贾家人是将合家人的富贵可都寄托在了贾元春的身上呢。但他们怎么就不想想,且先不说她在宫中是否得宠,即便是深得圣心,只“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便能压得她开不了口。若是图她那点子赏赐,那便更是笑话了,即便皇上对她予取予求,那也不过是几件玩赏之物,总不可能让她将主意打到国库上吧?说到底,这一族人能得到的,不过是个不太体面的体面——往好处说,他们能一跃成为皇亲国戚,风光无限;往坏处说,在全京城人的眼中,荣国府的男子多是靠裙带关系往上爬。
  到了省亲的这一天,贾赦也只是应邀过去凑了个趣,而贾元春也与他这大伯不亲,因而双方竟是未搭一句话,未说一个字。
  贾赦倒也乐得清闲,只是看着贾元春虽依旧雍容华贵,青春靓丽,但眸子时有精光闪烁,他心下便是一叹——那明眸善睐,不染尘华的贾元春,终究是消失不见了……
  。
  53救人
  。    若说贾元春的省亲让荣国府在京城中出尽风头;令他们成为令众人既羡又慕的对象,那么她随后所下的那道谕旨,即“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命宝玉仍随进去读书”,便令贾家顿时沦为京城里的笑柄,使得贾家姑娘清誉皆损,即便是原本一些子有心上门求娶的世家子弟,也纷纷大了退堂鼓。
  便是林瑜这个不喜世俗规矩的听闻此事,惊得只差没将口中的茶水喷溅出来,他不禁惊骇地瞪大眼睛:“她是糊涂了不成?便连黄发小儿都知道;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她这般行事;倒让皇帝怎么看她?”他原本听闻那贾政长女既有玉环之貌,又有咏絮之才,心下不免添了几分好奇,几日听此一事,他不免失望至极,且不说她肤貌如何,便是她封号“贤德”二字中的“德”,也成了个莫大的讽刺。这真真是有“远看身礀曼妙,近处一观,才知这女子原是满脸的美人痣”之感,让他心里活像是吃到苍蝇般的恶心。
  林瑾倒是淡然,只见他挑眉一笑,好看的眸子中寒光一闪,两个极尽刻薄的字眼从他嘴里吐了出来:“蠢物。”这荣国府原本就有被当今圣上架在火上烤的架势,偏偏他们尚且不自知,犹嫌命长,像是上赶着要往刀口上撞似的。“瑜儿,你道这只是件有损闺誉的小事,却不知在那小心眼的皇上眼中,此事无异于让他的帽子换了个颜色。这贾元春既然能下这道愚不可及的旨意,那么谁又知晓,她尚未进宫之时,是否也是这般与家中兄弟同居一处?得罪了皇帝,这贾家的命数恐怕是长不了多久了。”贾家的荒唐事龌龊事加起来足够他们抄家了。
  这下,林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那贾瑚他们怎么办?”林家与贾家大房相交多年,两方的感情不说肝胆相照,但也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如见听闻贾家已然末路,林瑜自然为他们挂念担忧。
  见自家弟弟忧心的模样,林瑾也舍不得再转弯抹角,便直接了当地说道:“按照皇上的布局,想来贾家大房不会有事,只是若想身居高位怕是不能了。”见林瑜一脸的不信,眼中也明晃晃地闪烁着怀疑的神色,林瑾也有些不耐烦了,“你这般心焦作甚?再说了,我是你兄长,还能为这点子小事欺骗于你不成?便是到最后他们家会受到牵连,你也使不上力,不是么?”他原就没有说谎。
  皇上是想将昔日这些忠于太上皇、忠于废太子、忠于大皇子的世家大族消灭得干干净净,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是爱惜羽毛之人。相反,他希望在史书里记载的是他的丰功伟绩,而非残忍无情。为此,贾赦这个自二十多年前就被排挤于贾家核心圈之外的人,便成了他树立仁德的最好的棋子。试想,若有朝一日贾家累累罪行被一一掀了出来,那么等着他们的,只有抄家灭族的命运。而“出淤泥而不染”的贾赦若能逃过此劫,贾瑚贾琏仍是官职在身,那么到时候,天下百姓莫不是称赞当今皇上赏罚分明,乃当世明君。
  林瑜见林瑾眼神时有转变,便知他是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便也不再多嘴——反正林瑾已经说过,贾赦一家不会有事,他这么说,林瑜便也这么信了。
  贾家的事暂且放下不提,只说五月间,身处深闺的林璐近日竟遇了个怪人。
  当日,林璐本想在自家花园子里游赏一番,顺便折几枝新开的杜鹃,用于装点闺房。却不想才一到那地界,她便看见一人突兀得出现在那里。只见那人斜倚在林家花园子里头的假山石上,面色惨白如雪,一双精良的眼眸似闭未闭,显得有气无力,再往下一看,便见他衣衫破碎,裂开处整齐,时有鲜血流出,侵得他那外边罩着的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成了墨色,腰间束着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更是变得脏乱不堪。
  林璇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抬起衣袖掩了面。而她的贴身丫环屠苏乃巫行云亲赐,倒也是个乖觉伶俐的,见此,她忙疾步上前,挡在林璐面前。只见她柳眉一竖,当即便喝道:“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咱们林府的花园子里头?”
  那人虽然身形狼狈,发髻凌乱,但浑身气度不减分毫。他抬眼看了看这边,知晓这儿能做主的便是藏身于这丫环身后的林璐,便吃力地朝她拱了拱手,勉力一笑:“姑娘莫怕,本……我不是歹人。”
  “谁要听你满口胡沁?”屠苏又是一喝,“试问这世间有哪个梁上君子会在失主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偷儿?又有哪个杀人放火的会跟别人宣扬自己是个坏人?”
  那人却是不接口,只是仍然朝着她身后的林璐唤道:“姑娘,在下外出游玩,却不想竟遭了歹人暗杀,幸得身边仆从拼死保护,才得以逃出生天,慌不择路之下,便闯进了贵府中,还望姑娘你能伸出援手,帮我一帮,蘀我将这一身的伤治好,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林璐仍是不说话,只是扯了扯屠苏的衣袖,示意让她来作答。屠苏会意,面色从容地点了点头:“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你私闯民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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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见她说话毫不客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地含笑点头。
  “那好,”屠苏双掌一击,顿时眉开眼笑,“我们林家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人家,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只是我家小姐不便见外家男客,我便想着,这事得由我家老太太来定夺,如何?”
  那人听罢,当即面色一怔,笑容也淡了下来。半晌,他才下定决心似的,迟疑着点了点头。
  屠苏原未想过他会答应,此刻,她眸中的灵动顿时一滞,“如此甚好,我便叫了我家老太太过来,酴蘸,劳烦你去老太太院子里走上一遭,将这事仔仔细细地禀报过去。”后面这句,是朝着她身后那名身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下罩葱鸀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的丫环说的——看她那不俗的扮相,想来便是林璐身边的另一个大丫头。
  酴蘸听罢,应了一声,便转身疾步走了。
  余下的众人一时无言,倒是林璐打破了沉寂:“你们寻几个粗使婆子过来,小心着些,将他抬到前边的亭子里去罢。任他这般躺在地上,看着也着实不像样儿哩。”林璐虽然心思通透,知晓这人先前的说辞漏洞百出,但她到底没见过人受伤流血,多多少少有些不忍。
  五月的京城天气仍是凉爽,这般坐在地上,那人双脚早已冻得僵直,但他只能硬忍着不说,如今听得了林璐的一席话,他当即心中大喜,嘴中亦是道着谢,便是那语气,也比先前真诚了几分。过后,他又回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竟觉得她宛如神仙妃子般美丽动人。
  将之抬入忆晚亭,简单地上了些药,便见得伤口处竟渐渐结了一层血痂引得这人心中一阵惊奇。
  约摸又过了一刻钟,才见得巫行云扶了侍书的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进了亭子,她便捕捉痕迹地打量了林璐一眼,见她秋毫无损,仍是好端端地藏在屠苏身后,心中便也舒了一口气,才有心思打量起那人来。
  只见那人面容不过十六七岁,足上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看那面料,也知是极好的,想来这人家中非富即贵;再往上一看,便见他一头乌黑茂密的青丝被一个牙雕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处微微上挑,端的是风情无限,满是多情。
  巫行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那精致繁复的发冠上停了停,之后才又自然而然地移开,“这位少爷,你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才会在私闯民宅之后仍旧希冀着主人家的帮助?”
  那人却是一声苦笑,“这位老夫人,不请自来是在下的不是,但此刻我已是无法可想,只得求助于尔等了。”
  “你倒是说得简单,”巫行云面上一阵冷笑,当即便拂袖道,“若是事后知晓你是朝廷钦犯,我们家该如何自处?需知,我儿乃当朝左都御史,性子最是刚正不阿,我又怎能为了你这么个来历不明之人坏了他的名声?”巫行云的话里所含意思无限,但又像是什么内容也没有。
  那人却是听得眼睛一亮:“原来竟是林老夫人,失敬失敬。”先前屠苏便再说提到“我们林家”,他此刻才知,这“林”代表的是哪个“林”。此刻,他正思索着,若是这老妇人所言非虚,那么他应该能信得过他们吧。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便是信不过又能如何?他已是穷途末路,唯有赌上一赌,或许才能险中求胜。“林老夫人,不知林大人何时才能回来?在下有要事要找他。”
  见得这人面熟的眉眼,又识得他话语间不自觉地带出来的傲气,巫行云对他的身份已有猜测,之后便也不顾左右而言他:“我儿往常便是申时归来,想来不久之后你就能见到他,只是不知你有何事?若是方便,你告知于我,也是使得的。”
  那人却是闭了嘴,敛了目,做假寐状,显然是不见林如海便不会再说话。
  见他不再开口,巫行云心中的左性子也上了来,便也赌气不再说话。一时间,这亭子里万籁俱静,远处飞禽经过、走兽欢鸣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申时一刻,得到下人消息的林如海终于步履匆忙地赶了过来,而他身边跟随着的,俨然便是不放心、一同跟了过来林瑾和林瑜兄弟二人。
  见得那斜倚着柱子的少年,林如海当即大骇,忙上前几步行了礼:“微臣参见果恭郡王。”这人不是前些日子说是出了京城的果恭郡王水湛又是谁?
  水湛乃太上皇的第九子,亦为宣晨帝水澈最小的弟弟。他生于乾
  治二十七年,母亲是谦妃刘氏。及至洪熙元年,宣晨帝登基上位,彼时的水湛尚且不足四岁。也因此,他成了那场夺嫡之争中唯一一个未被波及的皇子,往后更是称得上是否极顺遂,万事如意。
  待到宣晨帝即位,因其眉目与自己极其相似,宣晨帝赫然便将他当做儿子一般养着疼着,对他十分宠信。等到他年至十三,宣晨帝更是不顾朝臣们的反对,将之初封即为郡王,实享亲王俸禄。之后,宣晨帝也开始委以重任,先是让他管理武英殿、御书处、药事房等多处重要之地,过了两年,又让他负责管理造办处事务,由此可见其圣眷之浓。而水湛亦未辜负宣晨帝的信任,长大后的他不但博学多识,于诗词一道上也被誉为“诗宗归于正音,不为凡响”,深得他老师沈德潜的赞赏。且他理事之才绝非常人能及,于政事上颇有建树,识人之明达,手段之老练,完全不像个从未与政的皇子。毫不夸张地说,宣晨帝能这么快便坐稳皇帝的位置,也与水湛的倾力相助有着莫大的联系。只是不知,为何这个“精于骑射,发必命中”的郡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