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9 字数:4868
见此,巫行云反倒多了几分赞许,“我猜,若是没我,你如今已出了城门,惧罪逃走了吧?也罢,我近日真好有事要外出一趟,少则三月,多则一年才能回来,你便随我同往吧。”一年的时间,倒能在林瑜成亲前赶回来。
柳湘莲听罢,心下大喜,忙不迭地点着头。
次日,两人便换了装扮,带了行李,一同骑着马,去了天山南麓的一处温暖湿润之地。
“此处名为缥缈峰,”巫行云目含水雾地笑望着此处的一景一物,“乃逍遥派旧址。这里盛产雪莲,但采摘之路甚为艰险,若不是轻功绝顶,是轻易去不得的,那时候我们师兄妹几个就常常比谁摘得的天山雪莲多一些……”
“天山有大雕,名曰灵鹫,灵鹫翅短掌宽,不善飞行却善奔跑……”
“这里天山冷泉甚多,极为适合我派弟子修行生死符……”
柳湘莲看着云雾缭绕的缥缈峰峰顶,听着巫行云用满是憧憬与怀念的语调诉说着缥缈峰的一切,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这种情感,也不知道身处深闺的巫行云怎会来过缥缈峰,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逍遥派产生向往之情。“太师傅,既然逍遥派这么强大,那为何到了现在只剩您一个了呢?”
为何?她也想知道,无崖子和李秋水那两个贱人是怎么经营逍遥派的,为何连片砖块瓦也未曾剩下。只是如今那两人早已化成一抔黄土,再多的恩恩怨怨也早已烟消云散, “我原还念叨着,若有朝一日,我必定重建逍遥派,但当我来这儿的这一刻,我便不这么想了。逍遥派,早已经不在了,偏我不自知,仍在执着于此,做着这般无影的美梦。”即便她曾恨过那两个人,但她也不可否认,她最美好的年华因他们的参与才未显苍白,即便是如今回想那段记忆,她也多是笑着的。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当初究竟为了什么,她和李秋水才走到了手足相残那一步?真真是一个情字,便能害他们如此之多?更多的怕是执念吧。这么想着,她便渐渐愣了神。
“太师傅?”柳湘莲见她突然泪流满面,着实吓了一跳,忙寻了块丝巾出来,递到她手中,“太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怎的就哭了?”
“无事,只是被风吹迷了眼罢了。”巫行云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人在,忙又拭了拭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解了个心结、去了份执念罢了。“既然来了,你便陪我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罢。”就当是
柳湘莲本就是避祸而出,待在哪里不是待?且这又是长者之令,他固然不会推辞,因而他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随着巫行云又往前走。
之后,依仗着巫行云对这山上地形的熟悉,两人轻易地便在这峰顶上寻了两处相邻的山洞,草草布置了一番,算是在这宛若人间仙境的缥缈峰上住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薛蟠的形容,则是来自于张岱的《自为墓志铭》
对缥缈峰那一段是根据度娘上的改的……
还有把薛蟠挨打的时间提前了点
。
50出嫁
。
巫行云与柳湘莲再从缥缈峰上下来;已是月余之后,待得他们回到京城,此时离林瑜婚事便只剩下两个多月。音宁本是主持中馈的好手,又有林璇在一旁时不时地帮衬着,这场婚事自是准备得井井有条;新妇进门时亦是从容不迫;而林璇也在她的期待与害怕中一点点地临近她的婚期。
为林璇梳头的全福夫人乃户部尚书许大人家的夫人白氏。全福夫人自然得选有福之人;而白氏膝下儿女双全;夫妻和睦;丈夫身边连一个妾室通房也不曾有;上面公婆又俱是和蔼慈祥的,若说她无福,那全京城哪个女人还敢说自己有福气?
这日一早;白氏身着一袭喜庆之色,早早地便来到了林府。一见音宁,她自是少不得好一番道喜,因着双方关系甚佳,她又调笑道:“打今儿个起,你家大姑娘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音宁听罢,亦是满脸不舍与欣慰:“是啊,便成了别家的了。我犹记得她小时候躺在我怀里,小小巧巧的,煞是可人,湣糁皇且徽Q郏故堑搅思奕说氖焙蛄恕!?br />
白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得已然沐浴的林璇从内间走了出来。她当即眼睛一亮,缓步迎了上去,目含慈爱与亲切地笑望着她:“好一个标致的姑娘,可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林璇一听,双颊晕红,宛若染了一层朝霞。她忙羞怯地低下头来,再不敢望向白氏这边,只得用眼神偷偷向自己母亲求助。
音宁一见她那副娇娇怯怯的模样,心中的那点子酸涩顿时不翼而飞,便笑着为她解围:“偏你是个促狭的,我怎记得你成亲之时也是这般面似芙蓉,引得我们这些姐妹都好生羡慕呢。”音宁与白氏乃旧时相识,白氏成亲之时,她尚且待字闺中,这番说辞倒也没错。
那白氏却是淡然一笑,不接她的话茬,径自转过身来对林璇说道:“今日,姨母定要将你打扮得美美的,让人见了便挪不开目光。”说到底,她还是在打趣。
林璇此刻倒是学了她那“听而不闻”的本事,只当做没听见她的话,扭头便将自己的嫁衣从箱子中舀了出来,霎时间,屋内霞光映天,染红了所有人的脸。
白氏更是惊奇地瞪大眼睛:“璇儿,你这牡丹绣得着实了得,一般的大家闺秀可远远比不上呢。”她轻抚着嫁衣,入手丝滑光润,便知这衣服布料极其讲究,乃上等绸缎裁制而成,又见那凤冠之上东珠繁复,颗颗光润剔透,又不由得暗自乍舌,这林家可着实舍得,便是这个凤冠,亦是价值不菲罢。
林璇只是抿嘴一笑,由着一干丫环帮她把头发细细绞干,才行至梳妆台前坐好,笑望着铜镜,等着白氏来帮她开脸:“姨母,时辰不早了呢。”
白氏亦是会意,忙敛了笑意走了过来,轻轻按着她的肩,将她的身子转至背人眼的方向斜躺好,这才从一旁的匣子里舀出两根红色丝线,熟练地操作着为她绞面,一旁随行而来的几位喜娘一并开口唱道:“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这姑娘家开脸一事多半是由自家婶娘或者嫂嫂来完成,只是这林家几代单传,便是有几个亲戚,那也过是些不大往来的远亲,因而这婶娘自然是没有的。而新进门的刘氏舞刀弄枪尚且可以,但若是做这般精致之事却显得有些手拙了,加之她今日事多,又得在外边招呼着女眷,因而给林璇的开脸一事,只得一并拜托了白氏。
本是一番喜气话,偏引得音宁泪如雨下,林璇更是泪流满面,但又不得不撑着张笑脸,“母亲,您莫要多作担心,女儿会好好的。”说着,她又四下看了看,“怎的不见璐儿?”前些日子,因着林璇即将出嫁,林璐便整日痴缠在她身边,便是吃饭睡觉也是不愿离开半步引得林家众人好一番调笑,只是不知为何偏偏此刻竟没见个人影。
音宁听她这般说,便也渐渐止了泪,脸上的愁苦之色也少了些许,但一想起小女儿的话,她不由得又是悲从中来:“她今早便跟我说了,她不愿这时候跟你呆在一处,她怕自己会哭出声来,就先去你奶奶那边等着了。”可不是么,便是她,不也是泣不成声了么?
“她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天生就是喜散不喜聚的,”林璇怅然若失,面上有些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便是避而不见,就不会伤心了么?”
见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白氏只得笑着打着圆场:“你们娘俩是想用眼泪将这屋子淹了不成?还不快收一收,省得过会子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们了呢,莫要忘了,我还得给璇儿梳头呢。”
音宁林璇母女二人听罢,顿时相视一笑,倒也看开了许多。几人又打趣了一番,白氏才舀起梳子,为林璇梳起头,嘴里还在轻声念叨着:“一梳梳?p》
轿玻嵛覇O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笀,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白氏的声音里带着希冀,带着慈爱,带着浓浓的期盼,令林璇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又蒙了层水雾,但好在她眨巴了几下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雾又隐了去,因而并未哭出来。
梳好头,上了妆,带上凤冠,披上霞帔,音宁又细细地嘱咐了她几句,无非是“孝敬公婆,与丈夫好好相处”之类的话。不久,便听得外边忽然鞭炮声震天,众人便知这是迎亲的花轿到了。音宁面上的笑容一滞,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便又深深地看了林璇一眼,这才疾步离开。
林璇蒙上盖头,老老实实地坐等着,许久,白氏才搀着她出了门子,去了林家祠堂处,而林家的几个主子早已等在那里。
新郎新娘行了礼之后,邻家的长辈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嘱咐,林海音宁所说的与寻常人家无异,倒是巫行云,彪悍作风不改,一开口便让新郎云文启心中默默擦汗:“孙女儿,若是在他们云家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只管差人回来告诉奶奶我,咱们人家人丁虽然不兴,但你好赖还有两个嫡亲的兄弟,总能为你撑腰的,还有,先前他便与咱们家说好,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他若是……算了,你记得第一句就行了。”说着,她还狠狠地瞪了云文启一眼,其中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云文启只是心中苦笑一声,倒未反驳。早在定亲之后不久,他便从林瑾口中得知,他家奶奶是个最护短不过的,而他母亲也说过,这林家老夫人性子爽利泼辣,但若是诚心与之相交,倒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今日一见,再结合林瑾林瑜兄弟二人时不时地透露给他的消息,他便知道,这巫行云还是顾忌了些、给他留了些面子的。
她却不知,林璇那掩在盖头下的脸早已涨红,便是心中原有的一些不安也皆已散去——不论她将来怎么样,这里总是她的家,她还有待她宛若至宝的奶奶和父母,还有疼她疼到心坎里的哥哥和妹妹,她很不必为自己的将来忧心。她稍稍转头,看向云文启处,入眼便是一双绸面靴子,又思及往日里哥哥们说的,这人是个稳妥的,心里不免又安定了几分。
行完礼,便到了上花轿的时候了。因青朝有新娘双脚不得沾地的习俗,这从祠堂往花轿的路上便是由林瑾这个做大哥的背着她走完的。一路上,林瑾自然又是一通嘱咐,出了后院,他才借着四处喧闹的人声,微微转过头,轻声对她说道:“沐景是个好相与的,你只要好好待他,他必不会负你;云家的人口不多,他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嫡亲的,一个庶出的,都还未曾娶亲,你暂且不用担心妯娌关系;倒是沐景他母亲是个要强的,你进门之后别急着掌家,好好侍奉公婆才是正理;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回家来,大哥和你二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护住你还是能的……”
到最后,就连林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心里慌乱得厉害,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只那趴在他背上的林璇,每听一句,她便点一次头,便是眼泪晃出眼眶,她也没有停止——她多希望,这段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林璇上了花轿,便是奏乐鸣炮,起轿发亲。花轿内的新嫁娘长得如何大家看不到,但是那马上之人,华服美冠,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本就俊朗刚毅的脸上更多了三分夺人的神韵,亮如星辰的眼眸中溢出几分喜意,倒让他显得比春风更为得意,叫人一见便移不开眼,过路的女子虽感羞涩,却仍是忍不住偷眼打量着他,路人们更是纷纷驻足回首,口中不免赞一句,这林家大姑娘好福气,能嫁得这么个如意郎君。
花轿一路颠簸,好一会功夫才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轿内的林璇刚舒了一口气,孰料接踵而来的三下震动又将她吓了一跳,继而她才想起,这应该便是云文启在踢轿门吧,当下,她便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暗暗自嘲。
下了轿,过了火盆,跨了马鞍,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林璇这才彻彻底底地放软身子,坐到了黄花梨木雕花拨步床上。但很快,她便知道自己放心得有些早了——那床上的花生、莲子、桂圆等象征吉祥的物什着实硌得她生疼,便是那饥饿难忍的肚子也让她恨不得掀了盖头。
如此僵直着背到了夜间,才等到一支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