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9      字数:4873
  其后,巫行云和音宁两人像是生怕林瑜后悔似的,急匆匆地去寻了与刘家相熟的人上门,问他家口讯去了。
  林家素来名声不错,家风严谨,且不兴纳妾,而林瑜虽是次子,却也能靠着自己博得一份前程,因而刘家人听得故交的夸耀,又暗地里对林瑜作了一番调查之后,便隐隐有了些意向,但他们也不愿就这般草率地答应下来,因而过几天之后,刘家主母李氏便下了帖子,邀了音宁去往她家看戏——说是看戏,但两家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个名头,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到了那日,音宁便带着打扮好的林家两姐妹,一同坐上马车去了刘府。
  那李氏性情却与音宁不大相似,说话轻声细语,声音柔媚动人,眼神亦是恬淡平和,看那模样,倒不像个心内藏奸的。见此,音宁心内一笑,暗自松了口气——有个这般性子的母亲,想来那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去。
  不想一见之后,音宁才知道那刘氏与她母亲李氏却不一样。若说李氏是空谷幽兰,雅若兰芷,那刘氏则是雍容牡丹,明艳逼人。好在她行事落落大方,全无一丝忸怩之礀,说话亦是淡定坦然,颇有几分淡泊之意,倒是让她脸上的媚意淡了些许。当下,音宁对她的评价不免又高了一分。
  这边音宁在考量对方,却不知那李氏也在观察她。原本听说林如海只有一个妻子傍身,身边妾侍全无,便以为林家夫人是个手段高明的胭脂虎,今日一见,才知是她想左了。之后,她又细细地观察着音宁的性格脾气,得出的结论自然让她长吁了一口气。
  两位主母的初次印象都还不错,林家姐妹也与刘氏相处甚好,因而在游园赏花结束之后,两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之色,这门亲事算是有了眉目。
  不多时,李氏便领着音宁等人去了内院,一同吃一顿饭后,便又去了一处亭子。只见那前方搭了个家常小巧戏台,一干小戏子在台上吊着嗓子,昆弋两腔皆有。音宁虽不爱这些咿咿呀呀的唱词,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坐下,面带微笑地等候开唱。
  却不想点戏时,李氏非得要她先点,推迟不过,音宁只得点了一折犹有些印象的《西游记》,那刘氏看了,脸上亦是欢喜,当即便道:“您也喜欢这折戏?我也喜欢着哩,像那些个《点绛唇》、《西厢记》、《玉簪记》、《续琵琶》之类的,素然无味,直听得我直打瞌睡,还是这般热闹些的好。”
  音宁却是暗暗头疼不已,她哪知道哪种戏曲好,哪种又不好,因而只得胡乱地点了点头,算作回答。之后,刘氏又点了一出《刘二当衣》、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这番戏曲欣赏才算是完了,而音宁母女三人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临行前,李氏拉了音宁的手,笑道:“我们旧时虽不相识,但今日见了,却甚是合得来,往后也该亲如姐妹,多走动走动。”这话的意思便是这门亲事他们刘家算是应下了。
  音宁也不是个蠢笨的,她当即便答了一句:“很是,我家的两个姑娘也与你女儿很是要好了,我也对她喜欢得不行呢。”这自然是说刘氏嫁进林家之后,不会受小姑刁难,她也会对她疼爱有加。
  果然,听她这么说,李氏笑得更是温婉动人。之后,两人又是一番依依惜别,音宁等人才踏上回家的马车。
  回了家,音宁便向巫行云以及林如海两人仔仔细细地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这两人也是满意至极,立刻翻出黄历来,定了提起的日期后,林如海夫妇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七月二十八日,宜嫁娶。这日一早,林如海林瑜两人才在媒人的带领下,带着早已备好的活雁,去了刘府。因两家人早已达成默契,因而这番纳吉倒没有什么磕磕绊绊,便顺顺利利地完成了。其后,林刘两家又相互交换了了庚帖,合了生辰八字,问了女方姓名,见双方没有什么相冲之处,便将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肥一点~
  这几天一直都有点忙,所以更新神马的总是每个定时,明天更是各种乱,可能没办法更新,抱歉抱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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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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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这边倒是欢天喜地的;只那柳湘莲却是心情不佳,肝火正旺,要说这原也是因他喜爱串戏而惹出来的事端。
  自打他入了逍遥一派,便一心扑在武学上,便是连戏园子也鲜少去了;那些个赌博吃酒、眠花卧柳之事更是不再有;因而反倒与那些个酒肉朋友疏远了些。
  一日;他正巧遇上几个久已不见却私交且好的世家子弟;而关系甚佳的冯紫英亦在其列。见了他们;他心中倒也欢喜;应邀去了昔日串戏之地之后,便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化了妆,登上了戏台子。
  柳湘莲生得貌美;且唱腔身礀甚是不俗,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只怕都会以为他是正经戏子出身,误认他作了风月子弟。而那与贾家关系颇深的“呆霸王”薛蟠,便是个会错意、将他认错成优伶艺人一类的。
  薛蟠此人,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实乃纨绔子弟中的头一名。那薛蟠恍然惊见戏台上的柳湘莲“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端的是美人如玉,明眸善睐,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垂涎之色,他忙向旁人问道:“这是何人?往日里怎的竟没见过?”他心下暗自想着,要怎样才能将这么个尤物弄到手,玩上一玩。
  那人与柳湘莲的关系也算是旧时相识,对他的境况尚且清楚。此时,他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戏台,正是看得兴起,听此一问,心中颇有些不耐烦,但碍于贾府权势,以及薛家的富足,便也只能耐心解释了柳湘莲的出身。末了,他见薛蟠眼中的**稍微收敛了些,但仍是不放心,便又特意嘱咐一句:“湘莲原是世家子弟,与林家相视莫逆。”意思是你莫要轻易招惹他。
  一听柳湘莲识得贾家大房关系极好的林家,且情谊匪浅,薛蟠的肩膀顿时耷拉了下来,那点子说不得的小心思算是消散了一大半,但仍有几分奢望与不甘。
  要说薛蟠最怵贾家中的谁,贾赦当属第一,便是贾家老太太和他姨父也越不过去。按说贾赦待他甚是温和平静,他原不该如此作想,可薛蟠虽属纨绔,但别人对他是好是赖还是分得清楚。他虽不喜贾政对他的管约拘禁,训斥说教,却也知道那是为他好,而贾赦却不然。贾赦对他的那些个会酒观花、聚赌□等缺点劣迹视之无物,便是平日里撞上了,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规劝训诫。可正是这么一笑,却生生让薛蟠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湣粑刍嘀铮跏遣豢埃虼搜唇ソケ芸ご艘酝闶橇颂崞鸲疾辉浮?br />
  若薛蟠能被这三言两语吓退,那他便不是“呆霸王”了。他心中虽有惧怕之意,但嘴上仍兀自强硬着:“我不过是见他玉质金相,貌似潘安,想要与他相交罢了,并没有旁的意思。”
  那人与薛蟠相交甚久,又怎会看出他的色厉内荏?但他也不是个多生是非、得理不饶人的,听薛蟠这般说,他也只得这般信了,他当即又道:“你若真是如此,我便当个引进之人,好让你与他结识。”他这般说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并不是想害了柳湘莲去。这薛蟠虽然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成日里斗鸡遛狗,纵情声色,但他性子直爽,对朋友亦是情深意重,若是他能诚心与柳湘莲相交,也不必再担心他再打柳湘莲的主意,兴许能免却一桩尴尬事。
  这一番话深得薛蟠喜爱。他当下大喜,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如此甚好。”虽然他暂且消了龌龊心思,但这并不妨碍他结交认识柳湘莲这么个美人。
  见此,那人只是一笑,俯身附在冯紫英耳边低声细语几句,便将唱完一折、卸了妆容的柳湘莲唤了出来,为这两人相互介绍着。
  柳湘莲冷着眉目将薛蟠上下打量一番,忽地粲然一笑,霎时间宛如出暖花开,美不胜收:“我原本还道这是何人,原来是薛家公子。往日里便常听得他们提起你,今日一见,才知你是这般模样。”至于是什么模样,他虽没细说,但在场的全都心知肚明。
  那薛蟠却是被这如花儿一般的笑容晃得眼晕,也没细究他话里的意思,便只当他说的是好话,含赞美之意,不免又顺着杆往上爬,拉了柳湘莲一处坐着,问长问短,说此说彼,好不聒噪。
  柳湘莲心中已有一些子不快,便意欲走开完事,却不想薛蟠几杯黄汤下肚,竟又犯了混,死拉着他不放,嘴里更是不清不楚地说个没完:“小柳儿莫走,再陪着哥哥我玩一会子罢……”说着,他竟欺身上前,轻薄之意显而易见。
  柳湘莲可不是个不经人事的雏儿,见他这般行事,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他顿时心火直冒,怒意冲天,只恨不得一拳将这乱嚷乱叫口没遮拦的打死了事。但较往日那般冲动莽撞的性子,如今的他到底懂得克制了些。见这人多嘴杂,他自然不会轻易生事,挑起战端。便忍了又忍,许久他才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当即银牙一咬,面上露出一抹称得上是柔和的笑容来,“时辰已是不早,不如你随我同去,另寻一个好去处,请几个漂亮的姐姐妹妹作陪,咱们痛饮三百杯,至于那些个碍眼的仆从小厮,便全都不带,如何?”
  薛蟠一听,顿时如获至宝,喜不自胜,忙遣了跟着的人先行回去,便踉踉跄跄地攀上他的衣襟,“我便知道你不会轻易丢下我的。”
  如此,柳湘莲反倒没有心思生气了。他一心想着寻个避人之处,将这薛蟠整治一遍,便朝冯紫英等人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衣服的前襟便走了。
  薛蟠被他拉得脚步不稳,当即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好兄弟,你好歹等我一等,你这般快,我都有些跟不上了。”说着,他又是嘿嘿一笑,俨然一副醉鬼模样,“小柳儿,你莫不是缺钱少银才来此唱戏?若果真如此,你倒不如跟了哥哥我,包你珍馐名馔、美味佳肴尝个遍,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柳湘莲见他越说越下作,心中既气又恼,顿时脚下生风,脚步不免又快了些,可他嘴上仍不忘敷衍应付着:“那我若是想要做官发财呢?”
  薛蟠却不以为难,只是得意地一笑,浑不在意地挥了挥衣袖:“那又有何难,只消小柳儿你开口,哥哥我便能许你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前程似锦,鹏程万里么?”柳湘莲转过头来,乜斜着眼望着他,“你倒是好本事。”他不难听出薛蟠话语间的真心实意,心中的怒意便消了两分。
  孰料,听得他的夸赞,一向欺男霸女的薛蟠竟像个大姑娘一般,扭扭捏捏地,双颊生红:“那不是,那不是……”后面的说辞他却没了个下文。
  不论柳湘莲心中作何想,两人便这般嘀嘀咕咕地出了门子,去了北门外头,上了桥,薛蟠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一般转个不停,不住地往左右乱瞧,如此过了许久,及至一处人迹罕至的苇塘前,他见柳湘莲下了马,便刚忙照做,随着柳湘莲将马拴在树上。之后,两人遥遥相望,彼此的距离却是越靠越近,直至相携着去了苇丛深处。不一会儿,便听得一阵捂了嘴的呻吟声传了出来……
  一刻钟后,柳湘莲一边从弯着腰从苇丛中钻了出来,一边整着衣衫,末了,他才似笑非笑地扭过头来,冲着衣衫零碎,面目青紫的薛蟠说道:“大爷我今日便教你个乖,莫要学小儿无状,仔细得罪了什么人还不自知。”说完,他甩了甩衣袖,头一仰,便牵马认镫,扬长而去。
  柳湘莲原本只是为争一口气,如今气消了,便也开始思考起后果来。他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便是打了薛蟠,也不会当回事,顶多一走了之,如往常那般萍踪浪迹。但如今他已有恩师,断不能就这般放弃自己喜爱的武学,畏罪潜逃。这么一想,他便有些后悔起来,只觉得这事就像那癞蛤蟆,不咬人却膈应人。他左思右想,却没得个双全之法,最后,他只得咬咬牙,催马去了林府。
  林府内,巫行云高坐上座,玩味地笑望着老老实实跪在身前的柳湘莲。“便是这点子小事?”
  小事?柳湘莲心中泛苦。林家自是不必畏惧那日渐西山的薛家,但他一贫如洗,家里没得积聚,纵有几个钱来,随手就光的,如此又怎能与薛家抗衡?“太师傅,徒孙我丢了您的脸面了。”他也你诉苦,更不求饶,只诚诚恳恳地认了错,便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见此,巫行云反倒多了几分赞许,“我猜,若是没我,你如今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