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8 字数:4878
巫行云和林海一下子僵直了背——事情怎么会这样?
拢了拢鬓角,左右踱了几步后,巫行云突然停了下来拍了拍脑袋,才像是找回魂一样,记起了自己那高明的医术,直接往产房里冲去。她只知道,这媳妇让整个林家都很满意,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要保住她的命。
此时的音宁早已汗如雨下,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憔悴得不成人样。见巫行云进来了,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娘,媳妇没力气了,只怕是……”
“别说这些丧气话,”巫行云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抬地截住话头,“你还不知道娘的本事啊?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身下来的。”
也不知音宁四没听清,还是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仍然径自说着:“娘,如果我挺不过去了,您帮我照顾好孩子们……”
巫行云也懒得听她多说,直接从腰侧摸出几根针来,飞快地扎进她的穴道,并且还不忘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你别想我照顾林瑾他们,尤其是你肚子了的这个,我会把她放到一个我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让她自身自灭,还有我会马上再帮他们找一个后娘,到时候让她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孩子,我看你忍不忍心让你的孩子受苦。”
也不知是巫行云医术有效,还是她那些个胡沁的话语的刺激,本已力竭的音宁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地大叫一声,原本才开了三指的产道又打开了些,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小孩的头。而此时那,那些原本被巫行云挤到一边的产婆们也已回过神,一一围了上来干自己该干的,自是有条不紊,不乱分毫。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守在产房外的林家父子几人的脸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纷纷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来。而林海更是一声大笑之后,再也撑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才站住,嘴里连说几个“好好好”。
而刚刚松懈下来的几人还不知道,这小女孩出生的时候,那花园里头不同季节的鲜花同时绽放开来,香溢满园,让见到这一幕的下人们啧啧称奇,不少人更是暗地里猜测这林家刚出生的小姐是天仙下凡,因而她降生之时才会有这等奇观出现,只是因为林家规矩甚严,这说法才没有穿到府外去,倒也能让处理这事的林瑾等人省事不少。
三日后,音宁生产脱力仍在昏睡,故而小孩的洗三宴并未大办,只是请了自家亲戚,以及几位相熟的朋友前来庆贺一番,而在宴会之后,林海也是依照以往的惯例,给那孩子取了名——林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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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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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虽然是早产,但好在音宁平日里注意调养,加之林家人精通医理,因而婴儿身体康健结实,胎发浓密,吃起奶来一点也不含糊,力气足足的,一会儿就吃饱了,躺在奶娘的怀里打起呵欠来。
而音宁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四天早上。她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己大儿子抱着林璐逗哄着的场面,一大一下两兄妹完全是鸡同鸭讲,但偏偏玩得正欢,让她忍不住轻轻地笑开了。
“娘,您醒了?”林瑾也是一阵欣喜,“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您想吃什么?”
他不间断地说了一大堆,让音宁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但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只是静静地品味着儿子话语间的关心与体贴,那笑靥如花的模样更是让刚进来的林海看呆了眼。若说音宁平时是以温婉贤惠的面目示人,那么现在因产后虚弱,自是变成了一副娇模样。只见她眉间微蹙,目若秋波,雪白的脸颊上泛着微红,越发显得惹人怜惜,就连与她说话时声音也恨不得轻上一两分,不吓着她才好。
音宁见他兀自呆愣着,心里也是如沁了蜜一般的甜。她先是“扑哧”一笑,继而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们怎么都进来了?这里可是产房。”
林海晃过神来,面上丝毫不见尴尬神色,反而镇定自若地走了进来,随便寻了个凳子坐好:“从瑾儿出生起你应该就知道,我从来就不信这些。”
林瑾好不容易见着一次父母间的“交锋”,傻笑着端坐在那里,一会儿转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就连轻拍着妹妹的手停下来了也未察觉到。
林璐终于受不了长时间的冷落,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滴滴泪珠滚落出来,让回过神的三人心疼得不行,直到哄了好久才将这小祖宗哄好。
产房内的气氛温馨无比,湣舯舜酥渫耆挥忻孛埽挥辛趾A骤缸恿┲溃舜诵睦锏降资窃跹姆缙鹪朴俊K嵌荚谙胱牛羰墙荒苄诳诘拿孛芩党隼矗韵不缎『⒌囊裟崾窃跹桓龃蚧鳌捎谡獯紊肆松碜樱裟慌略僖膊荒芑吃辛耍还且裁幌牍党隼矗呐抡馐轮荒苈饕皇币脖认衷诮蚁暮谩A骤踔磷云燮廴说叵胱牛绻奔涑ち耍盖锥嗌儆行┬睦碜急噶耍撬残砭筒换崮敲茨压恕?br />
转眼已是满月宴时。由于之前的洗三宴办得简之又简,因而这次满月宴自然是大操大办。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音宁身体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酸软无力,浑身不得劲。一大早起来,她便给林璐洗了个澡,为林璐穿上一套大红色的小袄之后,衬得婴孩儿那粉嘟嘟的笑脸愈加可爱,宛若散财童子一般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终于将一切收拾好,音宁才抱着林璐往外走,会同巫行云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儿走向女眷这边所在的后院。一路上,只见着眼处皆是大红色,全府上下所有人也是喜气洋洋的,见到是几位女主人到来,下人们全都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安之后,才又回到各自的位置,各干各的事去了。
此时厅内已经来了好些人,音宁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去,见有些熟识,有些只是面熟,更有些甚至从未见过,便心里有了些底,朝巫行云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她才面带得体的笑容,走进人群招呼起众人来,期间不少人或真心,或假意地夸赞着她臂弯里的林璐,她也懒得去分辨其中的虚实,谦虚了几句便一一收下这些赞语。
后院这边少不了客套恭维,林海处丝毫不得放松。官面上的客套自然不会少,真心的祝愿也是有,林海父子三人不得不时刻打起精神来周旋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人套了话去。
为了这次满月宴,巫行云等人自是牟足了力气去准备,因而今儿个的席面自是颇为体面,甚至在整个苏州城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着实让宾客惊奇了一番,过后仍是时时夸赞。
等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之后,林瑜的肩一下子垮了下去,他只觉得脸都笑僵了,腰也不像是自己的了:“爹爹,如果再来一次我非得累瘫不可。”
林海也已是疲惫不堪,但在儿子面前自然不能失了体面,只能坚持挺直着腰,中气十足地训着话:“亏你还是习武之人,这点子累就受不了了?”
林瑜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撇着嘴腹诽着,碰到这种人潮如梭的宴会,就算武功再高也不顶用不是。
说了会子话,父子三人再也坚持不住,正想各自回房时,却看见林管家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说是三皇子遣人送了贺礼过来。
一时间,父子三人对视一眼,再也顾不上什么疲累,纷纷快步地迎了出去。
来人正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姓田,他那浑身的气度让人觉得他像读书人多过管家。
一番客套之后,田管家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将礼物呈了上来,说了几句贺词,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能让三皇子舀得出手的,自然不是什么凡品,只说那金丝楠木做的雕花盒子便能看得出这份礼物的珍贵更遑论那里边的玉蝴蝶了。那蝴蝶触手生温,通体浑如羊脂白,不透明,蝶翅微震,约有两寸,好像是要展翅飞走一般栩栩如生,林海将它举至眼前细细地看了看,只见那玉蝴蝶的左翼刻着两个蝇头小字:平安,右翼则刻上“喜乐”二字,他微微一叹,自然知道这份礼物价值不菲,不说那世间难寻的暖玉材质,便说那巧夺天工般的雕工,也能让人知道这礼物是何等珍贵。但既然如今双方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也没理由拒绝,只是心里想着,日后再回他一份同样难得的礼物便是。
晚间,林海犹豫再三,还是跟音宁交代了一番,将那玉蝴蝶挂到林璐脖子上,贴身带好,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收下这礼物的代价可不轻,足足要了他六分之一的命根子来偿还,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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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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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林瑾一个人坐在房内,神情恍惚地望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烛光,听着那灯芯时不时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看着那炸开等的多多灯花,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仍记得两年前三皇子上位的事。那时太子逼宫,大皇子趁势而起,一时间宫内喊杀声震天,却不料这一切被早有准备的皇上给压了下去,或者说是被三皇子推出的枪杆子——圣上,给镇压住了。林瑾虽然没有亲见那时的场面,但有他奶奶的情报网在,该知道的消息他是一点也没落,因而也能想象到那血流成河的情景,也更让他清楚地知道,作为这场夺嫡之争的胜利者的三皇子是个怎样老谋深算的角色。
那是个狡猾如狐,凶残如虎的人物。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他不费一兵一卒,却能杀得对手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他更甚至趁此机会让当初的圣上、如今的上皇以“哀思难止,身体不济”这一理由,将朝政交由他打理,并在第二年正式“禅了位”,自己坐上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宝座。林瑾想,这真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两年,仅仅两年的时间,三皇子便用温和而不失强势的手段将局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诛贪官,除佞臣,他的每一步都是踏着鲜血与尸骨前行,可那些个恰到好处的理由不但没有让他被冠之“暴君”的名头,反倒让百姓深觉他爱民如子——的确是“爱民如子”,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个仁君,名垂青史永远不是他的目标,他要的,不过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罢了。到如今,身居高位、掌握实权的基本都已成了他的人,废太子、大皇子之流已是昨日黄花。
想到这里,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眉目如画,
自许了五公主姻缘,她便再未出现在他面前,一心一意等他高中,迎她入门,而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到如今三年已过,只待明日张榜之时——不论结果,他无愧,也无惧。
远处传来的更声将他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弯了弯嘴角,但这笑意没有半分及至眼底,反倒是那双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茫然与迷惘。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迎娶五公主?她是不是那个适合自己的人?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索性告诉自己,至少那是个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人,更何况事情已成定局,再想反悔已是不能,倒不如坦然对之。这么想着,他的心绪果然渐趋平稳,躺到床上,睡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一夜好眠,再睁眼已是天亮。家人远在苏州,他自然不用像平日一样大清早的去后院请安,但已经习惯了这个点起床的他也不愿在床上赖着,因而他来到饭厅,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之后,才悠闲地领着几个小厮侍卫出门去了。
科举,它让无数个皓首穷经的读书人为之神魂颠倒。它成就过许多人,也毁过许多人,当杏榜张贴出来时,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痛哭流涕,真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林瑾始终是宠辱不惊,笑脸盈盈,让人见了他也觉得是如沐春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的时候,他那一直放在膝上的拳头攥得有多紧,掌心捏得有多疼。
会试放榜后的四月二十一日,林瑾与其他中试的三百有余的贡士一起,往保和殿参加殿试。等来了宣晨帝,见了礼,便走到各自的位置坐好。而林瑾只是偷偷抬首望了望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便心无旁骛地等待着殿试的开始。
殿试题目出来之后,林瑾只是皱着眉头,挺直了背,不紧不慢地润着笔。先不说他文采如何,单说这份处事不惊的气度,也令那些偷偷打量他的人称赞不已。
一刻钟后,林瑾终于开始动笔,那文思泉涌,奋笔疾书的模样又是让人一惊,最后引得宣晨帝也走下来看了一眼——字是好字,铁划银钩,貌丰骨劲,骨气洞达,爽爽有神,使人震撼,令人爱不释手;文亦是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