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8 字数:4858
毒丸、补药之类药品,唯恐她哪天磕着碰着的时候却找不到药物,而林璇刚刚所说的药便是这些。
林瑾见自己小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就算明知道是奶奶想要整他,还是忍不住心软地答应了下来,将那些苦得掉渣的药丸子一股脑地吞进去。
巫行云见目的达到,便清了清嗓子,开始教育道:“知道这次错在哪里了吗?”
林瑾撑起身子麻利地下了床,皱着眉想了想,才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跪下来望着她道:“知道了,孙儿不该在没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否安全的时候就放松了警惕,孙儿有负奶奶的教导,下次绝不再犯。”
小奶娃虽然不懂自己大哥哥为什么要跪下来,但也知道跪的感觉不舒服,于是便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奶奶:“奶奶,你叫大哥哥起来好不好?这样膝盖会痛痛的。”
本来巫行云也只是给他提个醒,现在小孙女都求情了,自然不会再罚他:“你先起来吧。奶奶只是希望你能时刻不忘我教过你的那些东西,以便在以后碰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要知道,若当时是有人假扮了林管家接近你呢?若当时你的身边有武功高强的人想要对你动手呢?”
林瑾虽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但仍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敛了声色,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奶奶教训的是,孙儿会谨记在心。”
巫行云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她明白,这世上最难揣摩的,是人心,最难防范的,则是亲近的人。当初为了一个男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不也能在自己练功的时候突然对自己出手吗?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家人不会刀剑相向,但难保有一天别人不会暗箭伤人。更何况,她知道自己儿子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到时若他的家人不能自己保护自己,那么迟早会成为他的软肋,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她不希望家人出现意外,便只能尽量将意外扼杀在摇篮里!
放榜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贾瑚林瑾自是榜上有名——贾瑚第七,林瑾第五。之后的鹿鸣宴上,两人还认识了兴趣相投的朋友——乡试第三十一名的谢九仪、四十四名的王道、以及六十七名的殷士儋。这几人虽然不是世家子弟,但胜在品行高洁,因而之后几人时不时地小聚一番,泛舟游湖,吟诗作对,交情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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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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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女主子面如西施,男主子貌似潘安——这是林家所有下人的共同认知。但当有女儿家亲自上门,向林家大爷林瑾示爱一事发生之后,所有人还是被吓了一跳——大爷虽然好看,但也没好看到让人不顾闺誉找上门来的地步吧?
林家规矩虽严,但也挡不了下人们私下里的嘴碎,一时间林家上上下下全都议论纷纷。
这事还是林瑾与人游湖时救人救出的祸。
苏州人杰地灵,美食更是一绝,自古便有“近炊香稻识红莲”、“桃花流水鳜鱼肥”、“夜市买菱藉,春船载绮罗”之类的诗广为传诵,而阳澄湖大闸蟹让林瑾这个嘴刁的也是赞不绝口,因而在贾瑚提议为将要回乡的谢九仪践行之时,一行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去阳澄湖吃原汁原味的大闸蟹。
阳澄湖清水大闸蟹享有“蟹中之王”的美称,其色、香、味妙不胜言,“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那桔红色的蟹黄、白玉似的脂膏、洁白细嫩的蟹肉,造色、香、味三者之极,更无一物可之上,也是其它湖区蟹无法比拟的,后世的汤国梨甚至为此写诗“不是阳澄湖蟹好,此生何必住苏州”,而他们去的地方,自是擅做阳澄湖大闸蟹的水上人家。却不想蟹还没吃到,就听见湖里传来一声“扑通”的落水声,出了船舱一看,见水面翻腾,一双白嫩嫩的柔荑不停地扑打着,对面那艘船上的丫鬟婆子自是慌乱不已,偏偏却无一人会水。一时间林瑾也顾不得许多,急忙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朝那人所在的地方游去。
人自是救了上来,但救上来的却是个麻烦。那女子被救上来时尚未昏睡,因而见到救自己的是个眉如墨画的男子,脸上虽带羞意,但仍开口问道:“多谢公子活命之恩,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小女子来日必定登门道谢。”
谢九仪等人以为这女子突见外男感到羞涩,却仍坚持说要道谢,感恩图报,自是个好的,但林瑾的心性远非同龄人所能比,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女子登门道谢是假,打听门户是真。他也懒得去计较这是出苦肉计还是真有其事,只是敷衍般地罢了罢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家下人也过来接你了,姑娘还是先行回去换件衣裳,免得着凉。”
却不想这一席话让女子脸上更像是刷了一层蜜,笑容一下子甜得不行:“多谢公子关心,小女子自当谨记。”说着也不再多留,识趣地带着自己丫环走了。
林瑾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于是便丢开不再多管,安心地吃起了没美食,却不想那女子一回到船上,发作了一干下人之后,便命人将林瑾的家世身份打听得一清二楚,三日后施施然地出现在了他家大门口,引得左邻右舍议论纷纷。
林瑾也觉得头疼不已。活了十一载,识人无数,自家奶奶的作风虽然惊世骇俗,但至少人端庄贤惠,现如今还有这么个凡是不管不顾的……若是个男子他还能应付过去,但偏偏是个女子,这让他有种老鼠拖龟——无从下手的感觉。尤其是他家奶奶,听说这事后大笑不止,直道“巾帼不让须眉”云云,让他的脸色更是黑了一分。
其实他不知道,素来护短的巫行云又怎么会不将这对她孙子有非分之想的女子调查一番再决定如何行事?至于调查来的结果……那女子以水为姓,名柔倩,是正宗的皇家公主,排行第五,与三皇子水澈一母同胞;生母前年晋贵妃,封号为梅,家世煊赫却不得圣宠,但在宫中也能安然度日。皇五女刚过十岁,平日里被自己母妃皇兄保护得太过,因而才会这般天真烂漫,不知世事,那次也是因为她为了躲避侍卫才不小心掉进湖里……她揉着额头琢磨再三,别人不清楚,但她却知道,再过不久太子就会因造反失败自刎而亡,大皇子也因趁势逼宫被圈,今上为此哀痛不已,不久便宣布禅位于三皇子水澈——至于是真的还是因势所迫,那便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林瑾看了看兀自沉思的奶奶,又望了望同样表情的父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问道:“眼下这事……该怎么处理?”
看了看许久没有这般失态的儿子那泛红的耳朵,林海不禁大笑,许久才止住:“瑾儿,你对那女子感觉如何?”他虽然一心忠于皇帝,但不代表他不会考虑后辈的前途。现今夺嫡之争日益激烈,皇子们最不喜的十有□是他们这些占着肥缺却又不愿前去投靠的官员,更何况前些日子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再过不久他将升任巡盐御史一职,
这么个既有实权也握有财富的要职更是招人眼红,倒不如运作一番,暗地里投靠一方,以抱家人平安,只是这三皇子……
巫行云见林瑾涨红着脸不说话,便知他对五公主并非恶感,但也无多少好感,因而便道:“如海,我知道你的担心。那太子虽然权势日盛,却不知收敛锋芒,迟早遭圣上猜忌;大皇子素有军功,在武官中威望甚高,但却有勇无谋,更何况这两人的矛盾圣上全都看在眼里,这让一向提倡兄友弟恭的他怎么能不多想?其余皇子要么出身太低,要么自身有各种弊病,全都不足为虑。倒是这三皇子,在这瞬息万变的皇位之争中毫发无损,名声不显却能坐山观虎斗,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过这五公主怎么会来苏州?”
一直不说话的林瑾反倒在这个时候出声:“会不会是她为了帮自己皇兄,故意演了这出戏来拉拢父亲?”
林海罢了罢手:“不会,三皇子不会使这么拙劣的计谋,你想想,他若这么做,即便你真顺了他的意娶了五公主,心里的疙瘩也消不了,未必不会到时只怕反而弄巧成拙。”
想了许久,众人终是不得要领,因而只能暂时丢开不提,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三皇子早已知道为了避免五公主在夺嫡之争中受到波及,才早早地以游玩的名义她送到江南来,却不想她才刚来不久就碰上了林家人,更是喜欢上了林瑾。
从第一次来林家之后,五公主就像上瘾了一般,时不时地出现在林瑾面前,让他烦不胜烦,终于在她又一次打扰他温书的时候,他再也顾不得君臣之礼冷下了脸:“五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若您想要出去玩自有人愿意陪同,请不要再舀在下开玩笑。”
五公主一下子慌了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又有哪点配不上你?”
面对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他只能叹息:“公主您是天潢贵胄,是林瑾配不上您。”见她满脸不信,只得咬咬牙狠下心,“实话跟你说吧,我喜欢的人必须知书达理,温柔娴淑,掌家理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你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下,五公主哭得更欢了:“这些我也可以学啊,你,你能不能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让你知道这些我也做得到,这一年里,你不要喜欢别人,也不要和别人定亲,好不好?”
林瑾张了张嘴,终究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其实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一个女子,若真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他的幸事吧?
之后,也不等林瑾的回答,五公主转身便走了。林瑾也没再在意,继续看着书。毕竟公主才十岁,平时又是娇养,要想在一年的时间里学会这些,只怕很难。
却不想一年以后,五公主再次出现在林家,如今的她活泼依旧,可身上的浮躁却减了不少,礼仪规矩也是一分不差。她扬了扬嘴角,强笑道:“林瑾,可能你还是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这一年里我学到了很多,所以以后不管嫁到哪里,我相信自己都能过得很好,只是可不可以在你娶亲之前,让我还能留个念想?”
林瑾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感动么?有;震撼吗?是。这一年里,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努力,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注意力在渐渐增加,这种感觉新奇却有危险,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也一点一点地陷了进去,而此刻,在看到她眼角的湿润的眼角时候,他终于对自己说:承认吧,你栽进去了。
林瑾闭上眼睛,倏尔又睁开:“你做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了,是我配不上你,我也请你等我两年,两年以后等我中了进士,就来娶你。”
五公主不住地点着头,终于泪如雨下。在她眼里,这世上最美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娶你。历史上,不论前情如何,但千帆过尽之后,夏姬生命里的繁花终于为良人盛开,她与屈巫的爱情也成了她感情的归宿,哪怕是海枯石烂,斗转星移,那句简单却又浪漫的情话——“归!吾聘女”依然让人为之心折,为之心动。而今,她也等到了自己心上人跟她说了相似的话,即便是死,她也觉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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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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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林瑾的时间,是在三岁而不是十岁。那时的她央求了母妃许久,才得到允许,在她三皇兄大婚之时出宫玩上几天。
婚礼当日,她领着一群丫环嬷嬷在皇兄府上的花园里东游西逛,时不时地祸害些花花草草之类的。等到她走累了坐在游廊上把玩着手上刚摘下来的牡丹的时候,一个小脑袋突然从一旁的花丛里钻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那是张漂亮的脸,却又不会让人分不出性别来。只见他脸带寒霜,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花这么漂亮,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折下来?”
她答:“我想折就折,你管得着么?”其实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就成了这样。
果然,话音刚落,他的眉头夹得更紧了些:“你不要再折花了,我娘说,他们长在枝头还能多开几日,若是折下来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枯萎。”想了想,他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翻了又翻,许久才面带不舍地舀出一块糕点递给她,“我娘说,每株花都是一个生命,我们应该珍惜。呐,如果你不折花的话,我就请你吃百花糕,好不好?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很好吃哦。”
她本能地像反驳,却又鬼使神差般地接过莹如白玉的百花糕,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他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第一个笑容,霎时间,她只觉得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