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2-05-26 19:58 字数:4913
自前年以来,贾代善的身体便渐渐衰败,小病小灾不断。许是意识到自己一倒荣国公府便会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状况,因而这两年凡是能结交上的同等家世的人家他都鲜少得罪。可偏偏贾家清醒人很少,糊涂的倒是一大堆,贾家不论是嫡系还是旁支,一个个仗着贾府的荣光安享荣华,不思进取,一味享乐,若等到他不在了,贾府还能坚持多久?
宴客之余,林海瞟了眼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的贾代善,再看看比自己还大上几岁的贾赦与贾政,这兄弟两人一个不务正业,一个满口之乎者也却没什么真才实学,很容易便猜到贾代善的担忧,若是林家的下一代是这个模样,只怕他也会愁白了头发。又忽然想起母亲前些日子闲聊时说的“贾赦这个人虽然纨绔好色,有时候还有些拎不清,但到底没多坏,而贾政满口仁义道德,可谁知道他肚子里装的是不是男盗女娼?”不由得“噗呲”笑出了声,而这笑声正好将无所事事的贾赦的视线引了过来。
“林兄,”贾赦摇着把折扇,很是附庸风雅了一回,“不知你因何发笑?”
林海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问得这么直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人真是……简单得可爱。“无事,只是高兴罢了,贾兄怎么没去和相识之人同饮一番?”
贾赦左右看了看,不由得撇撇嘴。这宴会上来的不是长辈,便是林海的同窗或者好友,没有一个和他说得上话,还不如一个人呆着呢:“没意思,跟他们没话说。”
林海心内一阵暗笑,这人也不怕被人听到得罪人,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直至宴席结束,林海一直周旋于众人间,贾赦再也没和他说上话。
“娘,”晚间林海边为巫行云捏着肩膀,边和她说道,“今天碰到个有意思的人。”
巫行云没回话,只是扬了扬手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贾家的贾赦。”林海轻笑着开了口,“之前听说那个人安富尊荣,一味玩乐,不务正业,今天见了才觉得,他活得真单纯,说话更是直率得可爱,总得来说比那些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好相处得多……”
林海巴拉巴拉地说着,而巫行云的思想却渐渐飘远,直率得可爱吗?似乎儿子对他的评价还不错,那么她也不介意偶尔帮他一把——就这样,因为林海的一番评价,贾赦的命运与原著渐渐不同,甚至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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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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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林海大婚的日子。
傍晚时分,巫行云听着从前院传来的喧闹声,思绪渐渐飘远,心里也泛起一丝惆怅。
她仍记得十五岁的时候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套嫁衣。当时的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华美的宝石镶进凤冠,将最精致的图样绣上霞帔,然后穿上它等着无崖子用八抬大轿将她娶进门。可惜从把嫁衣绣好,到二十六岁被李秋水暗害,她足足等了十二年,到死她也没等到他的那句“嫁给我”。后来她的灵魂飘荡于天地之间,看多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之后,才恍恍惚惚地觉得,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一个错的人。
只是在遇上这个人的时候一头扎进了情海里脱不得身。
只是那个人的心里爱的不是自己。
只是为了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一不小心把命搭上了。
只是……把命搭上了而已。
她摸了摸脸颊,原来这湿湿的感觉,是流泪了啊。她咬牙切齿地想着,原本以为彻底放开的事竟然还能影响她心绪,无崖子,你真真是了不起!至少我仍记得你给我的伤害。
“夫人,”齐嬷嬷刚进来便看到打小便被自己疼进心坎的小姐泪流满面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误以为她又想起姑爷了,“您想开些,再说今儿个是少爷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再流眼泪了,这可不吉利。”
听了这话,巫行云连忙掏出帕子拭了拭泪,强笑道:“嬷嬷说的是,海儿如今也成亲了,我也能放心了,怎么还哭上了呢?”
于是,放开了前尘往事的巫行云又和齐嬷嬷絮絮叨叨地说起林海小时候的事,说到有趣的地方时两人还会笑上一两声。
而新房这边,林海在众人的催促中挑开了绣着鸳鸯的红盖头。
吴音宁的脸上因新娘妆而敷着一层厚厚的白粉,让她的脸色白得过分,眉间也透着些许稚气,但不难看出,妆容之下的这姑娘必是个美人胚子。只见她那的肌肤湣舾瞻睦笾σ话闼勰鄣模ぬ羯聿模嫉傲趁妫⊙坌廾迹伺紊穹桑牟示祝梦Ч鄣牟簧倌凶涌淬读松瘢创袅搜郏踔亮粑卜呕毫思阜郑戮帕苏馕宦迳癜愕娜硕?br />
新嫁娘含羞带怯地瞟了眼林海,又急忙低下了头,众人只道她是害羞,却不知她心内新婚的喜悦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降了许多——诚然,林海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活脱脱的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脸上挂着的淡雅的笑容也让人觉得他对新娘十分满意——是的,刚刚那一眼她便看了出来,他对她只有满意,没有多少喜欢,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疏离与冷漠,这让满心欢喜的她没由来的一阵委屈,不过转瞬间便想开了,成婚之前两人本就是陌生人,他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便又甜甜地笑开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而林海这边却没想这么多,反而在众人的撺掇下当众喝起了交杯酒。男人本就是视觉性动物,音宁相貌自是如花似玉,只是听多了“越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以及看多了别家的争宠斗艳,林海也没因为妻子的貌美而有过多的欣喜,不过随着之后相处的时间增加,音宁表现得符合他的心意,两人的关系会变得蜜里调油也未可知。
之后该有的程序自是不会少,该走的人也不再留,当新房里只剩下两人、音宁也卸了妆容,舀下珠钗的时候,两位新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开头,就连耳根也泛起了一层粉色。
片刻之后,林海才清咳一声,道:“夜了,咱们,安置吧。”
音宁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手指不停地绞着丝帕,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忽地,音宁一下子被抱离了地,惊得她一声轻呼,情不自禁地环住林海的脖子,等到回过神来时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像要跳出来一样,埋在林海怀里的粉颊热得烫人,手心紧张得沁出了汗,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她觉得自己也像是醉了般,眼眸渐渐迷离,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林海低头看了眼像要变成鸵鸟的女子,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轻缓地将她放到床榻上,又细细地看了看这个将要和他相伴一生的人,上了妆的她明媚动人,没想到素面朝天时又变得清纯可人。他一点一点地凑近她,刹时间一股少女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他不由得吸了吸鼻,动作不慢地吻上了那嫣红小巧的唇瓣,舌尖更是一阵攻城略地,让对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一时间□无边。
月上稍头,夜正漫长……
等到音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微亮。看到身边睡着的人,她才醒过神来自己昨天成亲了。
虚空地描着他明朗的轮廓、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微薄的红唇,不由得无声地笑了——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夫、自己的天了,真好。
“对看到的还满意吗?”不知何时,原本紧闭的星目睁开了,眸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无可否认的是,林海对自己妻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因而才会花了原本他自己也没料到的耐心来对她。
音宁忍着羞涩,依然定定地看着他,柔柔地开口道:“满意。”话语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林海终于收起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自觉地带出一分讶然来,似乎她变得更胆大了些,不过这样也不错,若是说句话都得红着脸,那他才该叫苦呢。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见天色已经不早,便起了身收拾好准备去敬茶。
巫行云见眼前两个身着大红、一同跪在地上的人儿,心里即欣慰又心酸,却又不得不收敛着情绪喝过两人敬上的茶,按例给了红包,说着“以后夫妻俩要和和睦睦,过日子要有商有量,早生贵子”之类的话,之后便让他们起身了。
等到两人站定,巫行云又示意齐嬷嬷把准备好的匣子递给音宁,里面是一对和田玉镯,镯子色泽通透,滋润柔和,是林家的祖传之物,历来由长房嫡媳所有。“当年我嫁进林家的时候,林海的奶奶把这对镯子传给了我,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望你好生掌家,为林家开枝散叶。”最好一句话音宁脸上刚刚褪下的热度又涨了上来。
用了早餐之后,巫行云又把林家明面上的人情往来,家产基业一一讲解给音宁听,至于暗地里那些,等到日后确定了她的品性后再说不迟。
于是,一个上午就在新上任的婆媳两人的你说我听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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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贾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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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成亲当晚,回到房间的贾代善再也装不出笑脸,第一次对着向来得自己敬重的史氏黑了脸:“当初我便说过林海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想要把敏儿嫁到他们家,可你倒好,推三阻四,阳奉阴违,硬是把这门好亲事给拖没了,今天看到了没?去参加婚宴的大多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可见林家人脉犹在,更何况就连圣上也派人送来了赏赐……”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加之史氏向来合乎他的心意,因而也舍不得对她说重话,更何况京城的好人家不知凡几,也不是非他林家不可,因此见史氏一脸的委屈却又懊悔的模样,以为她已悔悟,便也没再多做训斥。
却不知史氏仍是打心里瞧不起林海。林家祖上虽然显赫,但如今的境况却入不了她的眼。在她看来,贾家家境殷实,位高权重,很不必将一个没落的林家放在眼里,而贾敏是她中年时生出来的明珠,是老爷对自己恩宠依旧的证明,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怎么能嫁到林家那个落魄户去受苦受难?她的女儿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说配那些个宗室王孙的嫡妻之位也是绰绰有余——她的女儿值得最好的。
不得不说女儿家还是自己的是最好的,在史氏眼里贾敏自是美若天仙,千好万好,却不知那些了解她家底细的人家断断不会聘贾敏进门,这一切还全靠了当初她刻意宣扬的贾敏品貌出众,才艺过人。要知道自古以来未婚女子的品貌才情虽然重要,但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反而不美,毕竟没有谁家希望娶进门的媳妇是这么个不安分的人,而对这一切史氏仍在暗自得意,筹划着为自己的心肝儿选个家世煊赫,品貌俱佳的好人家,不得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时对古代女子虽是好事,但也是让人心眼窄,眼皮子浅的根源,而贾敏碰上这么个眼界不宽的亲娘,就算再好也将在高不成低不就中蹉跎岁月。
贾家的一切与林家无关,更何况林海得圣上恩宠,才得以任翰林院修撰,自是安分勤勉,不授以人把柄,让人诟病,给林家抹黑,只是三不五时地遇上贾赦这么个妙人,让他想不知道贾家事也是很难。
刚开始林海与贾赦也算不上多熟,只是他跟朋友一同上茶楼喝茶时却总能遇上这人而已。好在贾赦虽是贾家人,但他心思却是少有的简单,有什么事直接显现在脸上,除了女色上糊涂了点,也没多少毛病,因而林海对他没多大恶感,有时碰上了还能时不时地聊上几句,也因此两人渐渐熟知,算得上朋友。
一日,林海从翰林院回来,远远地便看到领着一群下人在那东游西荡的贾赦,像极了带着一群狗腿子横行霸道的土霸王,不由得暗自笑了笑,动作却是不慢地迎上去:“恩侯,你这是要上哪去?”
贾赦见到是他,眼睛顿时一亮,笑嘻嘻地回道:“如海,是你啊,我这正闲着没事干出来逛逛呢,你呢?”
“打算回家。”林海看了看天色,见还早,便道:“不如去我家坐坐,如何?”
贾赦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也没推辞答应了下来。
回了府,林海吩咐管家准备些酒菜上来后,两人边吃边聊。酒酣耳热之际,只听贾赦忽然说道:“如海,你说都是同一个娘生的,为什么一个不招人待见,一个却被疼宠有加?”
林海倒酒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多说什么,一则,他知道贾赦说的他家的家事,自己不便多说什么,二则,他自己没尝过这种心眼偏得没边的滋味,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好在贾赦又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