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16 20:45      字数:4770
  呼呼,对着个小屁孩,有理说不清,走在前面的小女孩摇摇头,慢下来,这个韦粘虫。
  “点心你吃好了,我明天还回来的。
  后面的男孩咧嘴笑着。
  云彩飘过,遮住了一双笑脸。
  “宛儿,你看这个小猪好看不?”
  “一个小泥猪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可是……它是我的第一份礼物……今天是我生辰。”
  “你生辰?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父亲说男子汉应驰骋沙场,过生辰不是男孩子该过的。”
  “你才几岁啊,那个小猪是别人送的?”
  “嗯,是父亲帐下的一个伯伯。”
  “好啦,好啦,小猪很好看。喏,给你这个,你练功总是受伤,这个东西治伤最好了,我只有几个……分你一半,不许告诉别人哦。”
  小个子的女孩仰头哄着面前的男孩,不觉间到了傍晚,红霞满天,残阳如血。
  儿时的画面那样唯美,好久没有梦到,不想醒来。女孩是自己,胖乎乎、可爱极了的男孩是韦落,脸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不知是过的太久,还是人已经走得太远……
  画面一转,红色,令人厌恶的红色,为什么连梦,都不能停留在快乐的时刻?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在不住的嘶吼,旁边的人挡住他,挡不住他血红眼睛中的恨意。
  对面的女孩,捂着半面肿着的脸,擦擦嘴角的脸,静静地说些什么……
  越来越嘈杂的声音,明知道是梦,午夜梦回,自己说过的话都历历在目,只是不想醒来。
  一滴冰凉划过嘴角,白宛儿微微睁眼,听见不远处,照顾火堆的几个兵将小声说话。
  “哼,故作清高,也不看看元帅对她多好。”
  “是啊,多少姑娘看好元帅呢,也不知道元帅怎么就看上了她,还非她不娶。”
  “我京城那个叔舅,以前在老元帅府上当差,听说是元帅小时候和那妮子青马竹马,还差点定亲呢。”
  “怎么可能,我那回陪着副官接待宫里那个老太监,那老太监喝多了,说咱元帅父母都是被白宛儿父亲杀的,好像还是一笔风流债。”
  “就你瞎话,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小心元帅知道扒了你的皮。”
  “切,你们还不信,白宛儿那个风流的爹也是个大将军,这个朝廷早就压下去了。”
  “嘿,你还越说越邪乎了,得,元帅不扒你皮,直接把你中意的那个小娘子送人得了。”
  ……
  白宛儿闭上眼睛,手抚着脸,这些话她一直在听,听多了也就没什么了,反而是梦中的一幕无论麻痹了自己多久,还是会爬到她的梦里。
  那个男孩,那个曾经红着脸,偷偷塞过她一个玉坠的男孩,声嘶力竭地喊着,问她为什么。质问她为什么自己父母无辜死去,而她的一家却没有得到惩罚。
  不会忘记,那个被逐出京城的晚上,被打肿的脸,被摔碎的玉坠,以及自己毫无感情的声音:“要恨,就恨我吧。”
  送自己离去的马车渐渐远去,回望挂满白色帷帐的府门,血红的刺目。
  再也看不见那个虽然懦弱却还是喊着保护自己的男孩,再也看不见那个捧着小猪献宝一样的男孩,再也看不见……
  那袭黑衣与记忆中的越差越远,白宛儿一直在努力地忘掉。可是偶然梦回,掩饰许久的东西又固执地寻找它们的位置。
  ☆、8。父辈的一生
  回京的路上很是平静,有几个不时相毛贼,三五下也就除掉了。
  向京城方向走,天渐渐冷了起来,人也变多了,嘈杂,本就静不下去的心更乱了。
  韦落是体贴的,白宛儿在马上神情恹恹,以为她是累到了,韦落就让小将就弄来了一个小马车,虽说是硬板的,不见得比骑马舒服,白宛儿还是爬了进去。
  白宛儿却不敢再过深想,不是自己太过小心,只是这一路上太过平静,韦落应该恨她,这一路却没看出半点端倪,风雨前的平静让她有些吃不消。
  白宛儿不相信韦落是真的要娶自己,世人皆知,韦落少年英雄,14岁外出征战,今年不过20岁,战功累累,虽知皇上对他有所袒护,但军功不会骗人。
  如今,局势有所缓和,皇上召韦落回京,封兵马大元帅,在京城训练士兵,派自己大哥白梧镇守边塞。
  二十封帅,自古少有,众人却也是意料之中。韦落用兵入神,战功累累,与士兵同甘共苦,治军严明,骚扰百姓现象极少。在京城之中,性子沉静,不见丝毫娇气。
  京城百姓的谈资空了好久,封了一个大元帅,为七姑八嫂多了些说道。韦落的战绩也被编成了段子,为说书人津津乐道。而说的最多的,无疑是韦将军的女人,韦落手下军士从未见过韦落身边出现一个女人,外出打战也就算了,这回了京城,做了元帅,也不见的流连风月场所,元帅府也没有什么姿色出众的丫鬟,别说妾侍,就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京城少女想的念的都是韦元帅,那些纨绔子弟只能嫉妒的私下里咒骂而已。
  这样的人处心积虑的让自己回去,会是什么原因?白宛儿坐在马车里,忍着颠簸的不适,不断地问着自己。
  自己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即使有时候会贪恋世间繁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见得多了也会厌倦。仇恨,报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只是怕自己不察,又牵连别人。孩童时候,仗着父母哥哥的宠爱,没少惹事,想着哥哥被自己欺负,还要为自己冲锋陷阵,心中有些酸楚。答应过父母,照顾好哥哥,照顾好自己。
  两个哥哥现在也算安妥,韦落又答应放过张随便和沐惜。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一些奢侈的回忆。
  也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皇上对自己不会太过苛刻,或许还可以放手一搏。十六岁而已,即使甘愿去做他复仇的工具,承担着岁月的磨难,也不想一辈子被仇恨捆绑。
  若是短痛还好,只是就成亲一说,事情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错综复杂的事情,自己向来不擅长。
  半个月之后,已经到了京城,马车悄然入城。白宛儿也没有声张,自己戴罪之身,贸然出现,被有心人抓住,恐怕少不了什么罪名——不是怕,只是觉得麻烦。
  不多时,马车停下,白宛儿下车,竟到了兵马大元帅府。
  能拖一时是一时,叫过旁边小将,让他向元帅请示,希望可以先进宫见驾,有罪之身不宜留宿元帅府。
  听到手下来报,先行一步、正在前厅喝茶的韦落笑的有些邪魅,回宫?怕是皇上也保不住你,当年太幼稚,斗不过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如今不同了,隐忍了八年,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哭喊的少年。
  韦落慢慢吃着茶,小将没得到命令,只能侍立一旁。
  喝过茶,用过茶点,半个时辰也过去了,韦落起身来到帅府外。
  白宛儿还站在马车旁,连日奔波,疏于梳洗,只有眼睛还有些神采罢了。
  韦落勾起嘴角,“宛儿,怎么还不进府?莫不是看不见我不敢走了。”
  调笑,像极了以前逗弄自己的落哥哥,只是那个梦好久前就破碎了。
  白宛儿略略低头,又解释了一遍,执意进宫。
  韦落似有可惜地摇摇头,“这样吧,宛儿,我备了些饭菜,先进府吃上一些,我再送你进宫如何?”
  白宛儿看到旁观的人越来越多,僵持下去,也不过给他人留下些话柄,知道哪怕站上一夜也先要进这韦府,也就从了。
  韦落引着白宛儿,来到一处凉亭。石桌上只有一壶茶,一个茶碗,白宛儿有些摸不到头脑。
  韦落优雅的如豹子般迈着步子,慢慢坐下,拿起茶碗,轻轻一抿,“宛儿,说个故事给你可好?”
  白宛儿坐在凉亭的另一角,故事?她知道韦落的故事是什么,她还知道故事的不同结局。
  看着韦落,白宛儿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与韦落的缘或是孽,还要从父辈说起……
  先皇打下江山便匆匆离世,皇上年少继位,定国号天楚。当时天下初定,朝廷中臣子仗着自己的功勋,互相掣肘,争名逐利,勾心斗角。天楚内忧外患,新皇忧心如焚,这时一些平民出身的年轻人崭露头角,其中就有韦落的父亲韦饶。
  韦饶骁勇善战,靠着皇上给予的一万人马,剿匪患,安民心,扩展成十万人的军队,深得皇上赏识。
  当时边境的岘巫族占据桃花渊,不时骚扰驻军,并有通敌的迹象。一旦岘巫族勾结敌国,天楚的防御就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后果不堪设想。桃花渊是一个天然大阵,毒虫瘴气遍布,不识路途者进入,九死一生。朝廷几次围剿,伤亡惨重。
  韦饶请命攻打岘巫族,率领自己扩充的十万兵马,来到岘巫族占地,围而不打,命驻军善待百姓,与民同甘共苦。
  不到四月,有入得桃花渊百姓献桃花渊地形图,考虑到桃花渊地形险恶,易守难攻,韦饶没有下令进军,带领众将士继续屯田。六月,密探传来桃花渊中粮草告罄。此时韦饶粮草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又发出告示:凡桃花渊中人等,出谷即可领粮,任意去留。有第一个领粮的,就有第二个,岘巫族族人多数不想再与天楚抗衡。七月,数百姓领兵入渊,韦落不费吹灰之力,擒得敌首,将残兵一网打尽。
  岘巫族族长归降,将独女献于朝廷,此女才貌双全,使得一手漂亮的柳叶刀,在国宴上剑舞尽显风采,属意于韦饶,皇上便将她赐予韦饶,多次交战,韦饶对这个女子也是新生情愫。夫妻和睦,传为佳话。
  随后几年,夫妻两南征北讨,天下渐渐平静,只有少数宵小。班师回朝,封韦饶天下兵马大元帅,其夫人为诰命夫人。
  三年后,生下韦落。
  韦饶戎马半生,白宛儿父亲白桦的故事就显得浪漫了许多。
  白桦曾是皇帝身边侍卫统领,一次皇室内眷上香途中担当侍卫。途遇匪寇,吩咐手下护住太后、皇后等人,混乱之中发现皇帝亲妹妹——长公主项燕儿由于贪睡未起上香,而在撤退时被遗忘在寺院。白桦孤身返回寺庙,救出项燕儿,沿途受人袭击,多处受伤,也终于将长公主安全送回皇宫。
  白桦重伤昏迷了三天,随后的半个月也没下的了床,项燕儿天天前来探望,皇上及其疼爱这个亲妹妹,也就听之任之。
  一起患难,再加上半个月的照顾,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项燕儿早就请皇上赐婚,白桦自小就守护在皇上身边,皇上看自己妹子喜欢,也就有意应允这门婚事,谁知道这白桦一个执拗性子,硬说自己一个四品侍卫配不上公主,伤还没好就请战边塞,抵御蛮部进攻。
  皇上是乐呵呵同意了,项燕儿不干,在皇上默许之下,也偷偷跟着大军出征,等到白桦发现了,大军已开进一半路程,没办法把项燕儿赶回去。
  战场与江湖不同,斗心机,斗手段,但是出招就是出招,战死的将士不会因为下一招而被挽回,每个决策都要经过精细考虑。
  白桦从小习武,兵法有看,不过军事才能有限,从未上过沙场,大臣们也认为让白侍卫带兵过于草率,也是因为这样,皇上只交付给他三千兵士。
  项家皇族马上得天下,登基后又战事不断,项家儿女对军事均有涉猎,项燕儿也就主动当上了这个狗头军师。军中白桦操练士兵,三千人无法向一般军队在战场上作战,白桦就梳理自己武功,拣一些好学的交予手下,项燕儿总揽其他事务。
  战场只要谨慎小心,没有过错,捞得军功不是难事,而天楚也只有一个公主,驸马的身份让多少人垂涎。自然就有人看着白桦眼红,朝廷中有意为难的人想着粮草上做文章,也被项燕儿一一揪出来。
  不到三个月,军中上下都学得了一些粗浅功夫,白桦挑出百名底子好的、武功出色的,随他潜入敌营后方。项燕儿在前线坐阵,主帅不在,军士未免不服,可是项燕儿长公主身份在这,倒也能压住。
  这样相持半月,项燕儿突然指挥猛攻,第二天就传来了敌方主帅被擒,粮草被劫的消息。
  战报传到京城,皇上大喜。
  随战报传来的还有蛮部的降表。蛮部人数不多,但骁勇善战,崇尚勇士,过往即使打退了,也会再起烽火。
  此次,据说,白桦孤军深入,连续挑战蛮部十三勇士,杀成一个血人,擒得敌方主将。蛮王感慨天楚项家有如此勇将,甘递降表。
  皇上一纸诏书,封白桦为忠勇大将军。
  皇上差人替换白桦镇守边塞。白桦不回,自家妹子也不能回来,有仗可打,项燕儿还能安分守已,太平之后,不知道项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