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别克陆上公务舱      更新:2022-05-16 14:58      字数:4990
  这个现代神话被他们付诸实施,从此他们没有了礼拜天,没有了节假目,甚至没有一个夜晚睡过安稳觉。学生们总是见两个老师深更半夜不管刮风下雨都挑着箩筐出去,“不晓得在干啥子?”
  4年之后,1982年,当学生们兴高采烈地告诉家人“我们老师挑煤买回了500根盖新学校的木料”时,无数人惊讶得心痛。
  木料备齐了。1983年开始,徐尚大、刘达平又带着16岁的儿子徐旭东,每晚到大宁河边往回运沙子,然后自己和泥打土砖。
  又是4年的春夏秋冬。1986年5月2日,徐尚大、刘达平终于欣喜地宣布:盖学校需要的所有材料都备齐了。
  可是还没有地。徐尚大抱着一线希望,找到乡里的领导,但回答却是土地刚分下户不好办。
  刘达平给丈夫打气:“木料、土砖都齐了,土地嘛,我们就用自己承包的好地去换孬地。缺钱,我们的百多株红桔已开始挂果,还可以找亲戚借点,信用社贷点……”
  1986年初,他们毅然拿出1亩多上好的土地,就近换回瘦坡地。6月,他们向亲友借了四千多元钱,请来十多个建筑工人,披星戴月,日夜思念近10年的“殿堂”终于破土动工。这座两楼一底、四百多平方米的新校舍,使他们一贫如洗。校舍建好后,为了给孩子们平一块操场坝,他们又毅然将自家10多株挂果的红桔树砍掉,把自家的一口小鱼塘填平。
  如今,刘达平还是民办教师,月薪29。25元。夫妇俩每月收入加起来也不过150元。靠这笔钱,既要维持一家4口人的生计,还要添置必需的教学设备和归还建校所欠的4000多元借款,掰起手指数遍全村的人家,最穷的莫过于徐尚大、刘达平。但是他们站在那幢新校舍前,却是笑得那么满足,那么欢快……
  竣工的那天下午,天突然下起大雨,而房顶还未盖瓦,如果泥砖“泡汤”,整个房子都有倒塌的危险。情急中,夫妇俩把家里的6床席子和床单全部拿上了房,但最后还剩两尺长的一段没东西遮盖。大雨瓢泼,徐尚大爬上了房,脱下自己的衣服把缺口盖上,然后坐在那里,用身体挡住了风雨。
  那是他一生的梦想和依恋。
  我是在1991年年底的一个寒冷的早晨到达巫山县的,陪同我的是地区教委的曾刚同志。他告诉我说省里为双河民中下拨的16万元专款已经到达地区,同时地区又拨出了10万元专款,从县到区到乡也在作共同的努力,使这所两个人的学校有一些大的改观。
  徐尚大和我站在那幢崭新的教学楼前说了他的一些极其朴素而且零碎的感想。他说无非是让山里的娃儿多学点文化,我个人无所求,我以苦为乐。刘达平则似乎并不同意她丈夫元所求的观点,她说的是他们很满足。
  后来我找了四位学生,和他们随便聊聊。他们充满自信,因为他们的学校在学科竞赛、年级统考、升学会考中连年名列学区前茅。而且他们四个人都还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要报考师范学校,要当老师,当山区教师。他们拼命读书不是要跳出这块贫瘠的土地,而是要回报它,因为这片土地给了他们贫穷、艰辛,同时也给了他们博大的爱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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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668
  Title :我的心
  Author :戴战军
  Issue : 总第 130期
  Provenance :《漂泊的罗曼司》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我的心不是夏天,也不是冬天,
  夏太热,冬太寒;
  我的心不是秋天,也不是春天,
  秋易醉,春多烦;
  不是随风飘扬的细柳,
  身段婀娜,惹得莺啼燕翩;
  不是干拔枝挺的劲松,
  雪侵霜欺,透出一派威严。
  我的心是荒原上不经修饰的白杨树,
  只要有阳光,有砂砾,有水,
  就把绿色的生命指向空阔的蓝天;
  我的心是风暴过后的宁静的湖泊,
  只要有热情的风,执著的雨,
  就让活跃的潜流漫过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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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669
  Title :夸父
  Author :余光中
  Issue : 总第 130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台湾
  Translator :
  为什么要苦苦去挽救黄昏呢?
  那只是落日的背影
  也不必吸大泽与长河
  那只是落日的倒影
  与其穷追苍茫的暮景
  埋没在紫霭的冷烬
  ——何不回身挥杖
  去探千瓣之光的蕊心?
  壮士的前途不在昨夜,在明晨
  西奔是徒劳,奔回东方吧
  既然是追不上了,就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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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670
  Title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Author :张晓风
  Issue : 总第 130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台湾
  Translator :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它沉沉稳稳地驻在那块土地上,像一方纸镇。美丽凝重,并且深情地压住这张纸,使我们可以在这张纸上写属于我们的历史。
  有时是在市声沸天、市尘弥地的台北街头,有时是在拥挤而又落寞的公共汽车站,我总会想起那座山和山上的神木。那一座山叫拉拉山。
  11月,天气晴朗,薄凉。天气太好的时候我总是不安,看好风好日这样日复一日地好下去,我决心要到山里去一趟,一个人。一个活得很兴头的女人,既不逃避什么,也不为了出来“散心”——恐怕反而是出来“收心”,收她散在四方的心。
  一个人,带一块面包,几只黄橙,去朝山谒水。
  车行一路都是山,满山是宽大的野芋叶,绿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山色越来越矜持,秋色越来越透明。
  车往上升,太阳往下掉,金碧的夕晖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顾却,不知该留下来依属山,还是追上去殉落日。和黄昏一起,我到了复兴,在日本时代的老屋过夜。
  第二天我去即山,搭第一班车去。当班车像一只无桨无楫的舟一路荡过绿波绿涛,我一方面感到作为一个人一个动物的喜悦,可以去攀绝峰,但一方面也惊骇地发现,山,也来即我了。我去即山,越过的是空间,平的空间,以及直的空间。但山来即我,越过的是时间,从太初,它缓慢地走来,一场十万年或百万年的约会。当我去即山,山早已来即我,我们终于相遇。
  路上,无边的烟缭雾绕。太阳蔼然地升起来。峰回路转,时而是左眼读水,右眼阅山,时而是左眼披览一页页的山,时而是右眼圈点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观之不尽。
  不管车往哪里走,奇怪的是梯田的阶层总能跟上来。中国人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硬是把峰壑当平地来耕作。我想送梯田一个名字——“层层香”。
  巴陵是公路局车站的终点。像一切的大巴士的山线终站,那其间有着说不出来的小小繁华和小小的寂寞——一间客栈,一家兼卖肉丝面和猪头肉的票亭,车来时,扬起一阵沙尘,然后沉寂。
  订了一辆计程车,我坐在前座,便于看山看水。司机是泰雅人。“拉拉是泰雅话吗?”我问,“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说,“哦,大概是因为这里也是山,那里也是山,山跟山都拉起手来了,所以就叫拉拉山啦!”
  他怎么会想起用国语的字来解释泰雅的发音的?但我不得不喜欢这种诗人式的解释,一点也不假,他话刚说完,我抬头一望,只见活鲜鲜的青色一刷刷地刷到人眼里来,山头跟山头正手拉着手,围成一个美丽的圈子。
  车虽是我一人包的,但一路上他老是停下载人,一会是从小路上冲来的小孩——那是他家老五,一会又搭乘一位做活的女工,有时他又热心地大叫:“喂,我来帮你带菜!”看他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理直气壮地载人载货,我觉得很高兴。
  “这是我家!”他说着,跳下车,大声跟他太太说话。他告诉我山坡上那一片是水蜜桃,那一片是苹果“要是你三月末,苹果花开,哼!”这人说话老是让我想起现代诗。
  车子在凹凹凸凸的路上往前蹦着。我不讨厌这种路——因为太讨厌被平直光滑的大道把你一路输送到风景站的无聊。
  “到这里为止,车子开不过去了,”约一个小时后,司机说,“下午我来接你。”
  我终于独自一人了。独自来面领山水的对谕。一片大地能昂起几座山?一座山能涌出多少树?一棵树里能秘藏多少鸟?鸟声真是种奇怪的音乐——鸟越叫,山越深幽深寂静。
  流云匆匆从树隙穿过。“喂!”我坐在树下,叫住云,学当年孔子,叫趋庭而过的鲤,并且愉快地问它:“你学了诗没有?”
  山中轰轰然全是水声,插手寒泉,只觉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而人世在哪里?当我一插手之际,红尘中几人生了?几人死了?几人灰情灭欲大彻大悟了?
  记得小时老师点名,我们一举手说:“在!”
  当我来到拉拉山,山在。
  当我访水,水在。
  还有,万物皆在,还有,岁月也在。
  转过一个弯,神木便在那里,跟我对望着。
  心情又激动又平静,激动,因为它超乎想象的巨大庄严,平静,是因为觉得它理该如此,它理该如此妥帖地拔地擎天。它理该如此是一座倒生的翡翠矿,需要用仰角去挖掘。
  往前走,仍有神木,再走,还有。这里是神木家族的聚居之处。
  11点了,秋山在此刻竟也是阳光炙人的。我躺在树下,卧看大树在风中梳着那满头青丝。
  再走到那胸腔最宽大的一棵,直立在空无凭依的小山坡上,它被火烧过,有些地方劈剖开来,老干枯乾苍古,分叉部分却活着。怎么会有一棵树同时包括死之深沉和生之愉悦?那树多像中国!
  中国?我是到山里来看神木,还是来看中国的?
  坐在树根上,惊看枕月衾云的众枝柯。我们要一个形象来把我们自己画给自己看,我们需要一则神话来把我们自己说给自己听:千年不移的真挚深情,阅尽风霜的泰然壮矜,接受一个伤痕便另拓一片苍翠的无限生机。
  在山中,每一种生物都尊严地活着,巨大悠久如神木,神奇尊贵如灵芝,微小如阴暗岩石上恰似芝麻点大的菌子,美如凤尾蝶,丑如小蜥蜴。甚至连没有生命的,也和谐地存在着,石有石的尊严,倒地而死无人凭吊的树尸也纵容菌子、蕨草、藓苔和木耳爬得它一身,你不由觉得那树尸竟也是另一种大地,它因容纳异己而在那些小东西身上又青青翠翠地再活了起来。
  忽然,我听到人声。司机来接我了。
  山风野水跟我聊了一天,我累了。
  回到复兴,第二天清晨我走向渡头,我要等一条船沿水路带我到石门。一个农妇在田间浇豌豆。打谷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我坐在石头上等船。
  乌鸦在山岩上直嘎嘎地叫着,羽翅纯黑硕大,华贵耀眼。它们好像要说的太多,怆惶到极点反而只剩一声长噫:“嘎—”
  船来了,但乘客只我一人,船夫定定地坐在船头等人。
  我坐在船尾,负责邀和风,邀丽日,邀偶过的一片云影,以及夹岸的绿烟。
  没有别人来,那船夫仍坐着。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付足了大伙儿的船资,促他开船。
  山从四面叠过来,一重一重地,简直是绿色的花瓣——不是单瓣的那一种,而是重瓣的那一种——人行水中,忽然就有了花蕊的感觉,那种柔和的、生长着的花蕊,你感到自己的尊严和芬芳,你竟觉得自己就是张横渠所说的可以“为天地立心”的那个人。不是天地需要我们去为之立心,而是由于天地的仁慈,他俯身将我们抱起,而且刚刚好放在心坎的那个位置上。山水是花,天地是更大的花,我们遂挺然成花蕊。
  回首群山,好一块沉实的纸镇。我们会珍惜的,我们会在这张纸上写下属于我们的历史。
  我们所有的人,都拖延着不去生活,老是梦想着天边一座奇妙的珠瑰园,却偏偏不去欣赏今天就开放在我们窗口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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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671
  Title :译诗漫谈
  Author :王若谷
  Issue : 总第 130期
  Provenance :《龙门阵》
  Date :1991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诗,严格说来是不能翻译的,尤其是真醇的好诗,经过翻译,必然会使原作的诗味、韵味有所损失。这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均已成定论了。还不要说译诗,就是剧名经过翻译,那味儿也顿觉淡了许多。可不是么?京剧剧名《贵妃醉酒》,译成《一个贵妃的烦恼》;《打渔杀家》译成《渔家父女复仇记》——达意倒确是达意了,可那股浓郁的中国古典语言的传神味儿,也随之而消失殆尽。译诗更难。诗,不是被誉为“人类面部最丰富的表情”么?译诗之难,那可真是没法可说了。唐人李白曾有“难于上青天”的诗句,但今天,“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