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九米 更新:2022-05-16 14:57 字数:4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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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哼”了一声,站起身就要走。
金金忙拉住她,笑着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翡翠恨恨地说:“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在火里,你在水里。风凉话说了一堆,没要紧事我也不会找上你,倒拿我取笑。我也不用瞎忙了,横竖你是天下最如意称心的人,我就离你远远的,省得让你跟着一起心里头不爽。”说着仍要走。
金金正色道:“虽然是开玩笑,但你好好想想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动手术归根结底为的是什么?等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你再做决定。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好歹把你这杯茶的帐给结了再走。”
翡翠气得牙齿根都要咬断了,扔下二十块钱,头也不回,“噼哩啪啦”踩着高低不平的路面风风火火地走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
生活像一张无边无际铺散的网,在每个人周围设下陷阱和饵物。往往都是看到别人的,见不着自己的。互相观望着。只等“噗嗵”一声,终于有人掉了下去,于是所有人一片警醒,提防自己的脚尖鞋底是否有异样。
最近一阵子,宋晓君的左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像是有谁一直牵着他的眉角不断地提醒道:“喂,小子,不好了,出事了。自己当心着点儿。”
宋晓君学着以前奶奶教过的办法,撕一小片白纸,粘一口唾沫贴在眼皮上。让它“白跳”。
学校里的寝室楼静得像是一只巨大的蚌壳。上课的学生去了教室,其余的大部分同学都在操场上闹腾。只有少数留下的几个,不是在床上睡回拢觉就是安静地塞着耳塞在打电脑游戏。
宋晓君的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宋晓君开门进入只看见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宋晓君。昨天夜里又混哪儿去了?有个女孩子找了你大半个晚上。这是她留的电话号码,她关照你一回来就给她打个电话。”没有落款,底下毕恭毕正地誊了一串八位数字。
宋晓君乍一看,这个号码和自己家里的很像。但仔细一瞧最后两位不是同样的数字。应该不是姐姐打来的电话。
那会是谁这么急着找他呢?宋晓君试着拨打。
好半天电话里出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喂?”
宋晓君听着这声音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见过,便说道:“我是宋晓君。昨天晚上是你找我吗?”
“哎呀!”电话里小姑娘的声音猛地窜高,“你可算是打来电话了。哥哥,是我呀。姐姐她出事了!”
宋晓君身后响起一个焦雷。
那小姑娘努力找寻头绪,想要说个仔细:“姐姐她昨天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搞得,身上流了很多血。她爬着到我家来敲门。门敲到一半就昏死过去了。走廊里墙壁上全是血。我爸爸妈妈看见了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去。现在还没回来呢。我昨天打了一个晚上电话找你都没找到……”
话没说完,宋晓君已经撩下电话听筒,没了命似地往外跑。
跑到大马路上叫了一辆车,心急火燎地往家赶。
到家之后看到林家的小妹妹已经等在了门口。两人稍稍收拾了一下就立刻马不停蹄又往医院跑。
来到医院,看到墙上用血红的字迹写着大大的一个“静”。宋晓君七拐八弯一阵乱奔,林家妹妹连跟都跟不上,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你慢点儿,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你跟着我,不要跑到我前面去啊。”
终于两人在急诊室门口看到了林家爸爸。
这时妇产科的大夫正好也走了出来,问道:“宋婷婷的家属在哪里?”宋晓君赶上前说:“我是他弟弟。”
大夫看着他说:“情况不太好,炎症的面积很大,出血点在不断增加,常规的止血方法现在已经不起作用了。我们决定帮她剖腹助产,但是估计孩子不一定能保得住。孩子的爸爸呢?”
宋晓君停顿了半秒钟时间,说:“没有爸爸。我姐姐要什么,我来负责。”
大夫打量了他一眼,说:“好吧,跟我过来签字。”
几分钟后宋婷婷被送进手术室。宋晓君委托林家爸爸再照看一下,然后回家去取钱。
时间紧凑,宋晓君来回跑着,心脏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再次回到医院,宋晓君来不及往手术室门口看上一眼,忙着交齐手术及住院的费用,等到办妥所有事项再跑回手术室门外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林家爸爸把宋晓君拖到一边,轻声轻气地说:“没保住。一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好像听医生讲还是个男孩。我看见出来的时候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就在墙角那个托盘子里。”说着他用眼神指了指手术室尽头的一个白晃晃的大盘子。
宋晓君忽然觉得想要呕吐。胸口一片翻江倒海。终于还是忍住,酸水往肚里咽下。
等里面消毒的手续全部完成以后,宋晓君趁护士不注意偷偷溜了进去。
他看见姐姐已经醒了过来,额头上的汗水把凌乱的长发粘在一起,双眼无神地望着上面。
宋晓君走近,问:“你感觉怎么样?”
宋婷婷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问道:“谁允许你让他们拿走我孩子的?”
宋晓君听到这话心头一惊,忙辩解道:“但是你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很危险……”
宋婷婷不容他说完话,用尽全身力气翻身起来,抡起手掌对着宋晓君的脸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因为力气用得太过,牵动了伤口,她尖声刺耳地痛叫起来。宋晓君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就伸手要去安抚姐姐。
宋婷婷怒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宋晓君退后两步,瞪着眼睛不说话,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静了一会儿工夫,护士纷纷赶来,其中一个指责道:“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允许随便走动的。万一病人感染了怎么办?”宋晓君咽下一口气,看到宋婷婷用力地别过头去,脸上的神情满是怨毒。
这天夜里宋婷婷被护工推进了病房。
宋晓君在门口守着。走廊里只有昏暗的应急灯闪烁着死气沉沉的光亮。宋晓君在过道的坐椅上低着头,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嗑冲。
也不知过了几个钟点。手机响了起来。
是金金打来的电话。
宋晓君接起电话就听见金金那边兴奋的语气:“宋晓君,出大事儿了。”
“什么事情?”宋晓君听着金金幸灾乐祸的语调不禁皱起眉头。
“让你猜八百遍你也猜不着。彩虹酒吧叫警察给查封了。”
“为什么?”
“听说是有人举报,说他们里面有人吃摇头丸。结果警察进去冲场子果然当场活捉了两个。所以整个酒吧全被封掉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一个小时前。我有内部消息。这下好玩了。”
挂上电话,宋晓君打了个冷战。
悄悄推门走进病房只看见姐姐已经睡熟,窗外有一轮淡橙色的月亮。
月光均匀地洒在姐姐的身上,圈画出一道安详沉静的弧线。
忽然姐姐在睡梦里大叫:“你走!你走……不要过来…………不要……不要杀我!”
宋晓君猛然惊动,周身一冷,像是深更半夜被人扔进了黄浦江一样凉透心肺。他满脸狐疑地看着姐姐。黑夜奔腾不息,这时的月色显得诡异莫名。
第十一章
(十一)
四五月的悸动踏着跳跃的步伐匆匆离开,一眨眼又是六月天气。
整座城市暗自偷换着季节的衣裳。高楼低户处处悬挂着空调机箱,机器里的叶扇随着偶尔吹过的微风周转吐纳,全都是预备整装上阵的模样。只等一声令下,全面启动,噪音和热风便席卷开来,成了这城市的衬底,所有的声音都在这隆隆的空调噪音上铺展,所有的景象也都叫那机箱鼓动出的热风烘托着。
阳光绵绵,绿意狰狞。
生在初夏的人也有如这天气,生来就是蓄势待发的性格。
宋晓君和宋婷婷同是六月出生。可是一前一后却相差很大。宋晓君是巨蟹座的男生,水相的个性让他为人处世不露锋芒,事事小而化之。而宋婷婷却是风相的双子座女孩,性格复杂难以琢磨。
二零零二年是风生水起的一年。宋婷婷病愈之后辞退了学校里的工作,她打算静下心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吊顶的大叶电扇开始又一季的风水轮转,挂在底下的风铃迎风起舞,仿佛大劫过后的欢庆,情绪激动却仍暗藏着未尽的忧虑。宋婷婷觉得最近诸事不利,便筹划着到庙里烧香转运。
十五朝香的人流如织,静安古寺香火鼎盛。宋婷婷一个殿堂接一个殿堂参拜过来,转了半天,烟烛缭绕,佛音靡靡,眼耳口鼻都不得清净,分辨不出大千世界何处净土。只见一尊尊居高而望的菩萨,端坐在莲花台上,脸上现出喜怒哀乐各色神情。
宋婷婷心中默默念叨,燃香叩拜。
走出佛院大门,身后悬着一幅金匾对联。“愿祈佛手双垂下,摩得人心一样平。”
这天睡后,宋婷婷梦见从她肚子里流走的那个男婴回来了,它睁着一双空洞虚无的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宋婷婷,小小的嘴巴翕合扇动着,仿佛有许多话要对她倾诉。
宋婷婷转身向左,那渺小的灵魂儿就尾随着追到左面,她翻身到右边,男婴仍是不离不弃。
宋婷婷一动也不敢动,吓得后脊梁上全是冷汗。她屏息听着身边的动静,躺在内侧的宋晓君已经熟睡,发出静谧的声音。宋婷婷把身子朝弟弟靠近了些。手和手碰在了一起。夜里闷得连一丝风都没有,可宋婷婷却不敢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单,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皮肤。严严实实地裹着一身汗,等待睡意遥遥无期地来临。
半夜三更宋晓君起身上厕所,好不容易睡熟的宋婷婷被再次吵醒,嘴里痴缠地骂着含糊的抱怨,伸出胳膊在弯腰找寻拖鞋的宋晓君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嘀咕道:“睡得好好的,撞鬼去啊?”
宋晓君没有理会,半醒半梦摸了摸屁股,一团黑灯瞎火之中蹒跚起身。不一会儿解完手回到床上,后脑勺一沾枕头,接着睡觉。
斗小的居室,姐弟俩睡在同一张床上,无论做什么都不方便。
所以更多的时候宋晓君还是宁愿晚上在学校住宿。
其实学校的寝室也不大,方寸之间插放了四架床铺四张桌子,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
可宋晓君觉得还是在学校里更自在,那感觉和空间大小没有关系。整栋寝室楼住的全是男生,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无拘无束。
天气炎热,走廊里到处晃荡着只穿三角短裤的男生。有的刚从操场上运动回来,有的正准备去浴室冲凉,彼此厮见的时候,便摇晃着满是肌肉的手臂互相打招呼。
一具具明晃晃的身体在宋晓君的眼前走来走去。有些显然经常锻炼的体格看着十分养眼,泛着油光,滴着水珠,若是再被不经意的阳光扫出一道金黄,真能叫人看着暗暗往肚子里吞口水。
宋晓君时不时地擦肩而过之后还会回头瞄上一眼,本能地便把眼睛留意在陌生新鲜的身体上。
在家的时候,天气热起来宋婷婷也穿得不多。常常是一件薄纱的睡衣飘在身上,窗户透进些许光亮,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内衣。
宋晓君每次眼角余光扫见,总要皱起眉头,说道:“怎么不能穿得严实一点。专喜欢拣这种里面外面全看得见的衣服穿。”
宋婷婷一听这话便放下手上的活说道:“家里又没人,天这么热,不见得我还要裹棉大衣吧?”
“家里没人,我不是人吗?谁让你穿大衣了,那些颜色深一些的T恤衫不好吗?又干净又舒服。你这样穿着让人看见什么样子,也不嫌难看。”
宋婷婷抖擞眉毛说:“你是我弟弟,我怕什么难看?横竖现在我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出门。你今天怎么变得罗里八嗦的,像个女人一样。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我穿什么衣服来了?”宋晓君不答腔,赌着气背对着姐姐看自己的书。直到吃饭的时候才转过身。
宋晓君既不留在家也不去学校的时候就到白门家里住着。
白门是个自由撰稿人,平时不用朝九晚五地上班。宋晓君每次去找他的时候,他总是在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