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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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7 13:53 字数:4951
“咳,咳咳,什么事,小春?”
话音刚落,名叫小春的婢女已经奔至女子的榻前。这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丫头,穿着淡青色的细布衣裤,头上梳着简单的双髻,面容清秀,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显然未脱去孩子的活泼稚气。她大口大口得喘着气,可见跑的多么的着急。
“瞧…你,跑的这么着急,到底有什么大事?”柔弱的声音洒在空气中,玉般细腻。说话间,女子伸手一指榻边小几上的茶杯,“赏你了。”
小春屈膝行过礼,嬉笑着说,“还是小姐雄奴婢。”赶忙上前端过茶水,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意犹未尽的摸摸唇角的水渍,这才开口道:“小姐,奴婢刚才在前院大厅外经过,听得在前院伺候的下人们偷偷在嘀咕什么,奴婢就顺便听了那么两耳朵。”小丫头一脸得意之色。
“嗯,前院的人又乱嚼舌根子了。”
“这回嚼得可是好事。不知道是谁传回来的,说是当今圣上就要为小姐指婚了,婚配之人很可能是咱们的宰相爷呢。小姐,你不知道在前院伺候的姐姐们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酸,奴婢的牙都要被她们酸掉了。嘻嘻,皇上如果将宰相爷指给小姐做夫婿,这可是咱们襄亲王府的大喜事呀!”
“哦,是吗?”芊芊素手执着丝帕,掩口轻轻咳嗽了两声,方不咸不淡地说道,“府里的下人们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连主子的婚配也敢拿来说事。”
想来这位便是女主角——滕鹰,也就是容月郡主本人了。很明显地,针对这个还未成真的传言,在表面上看来,她不痛不痒。
小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主子的忌讳,倒也机灵着,忙跪地请罪道:“小姐莫恼,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意随那些下人嚼舌根,只是听闻圣上要给小姐赐婚,喜不自禁。还请小姐从轻责罚。”
“好了,念你已知道错了,起来吧。此类捕风捉影的事以后就当作没听见,不要到处去说嘴,仔细祸从口出。”重话从女子口中吐出。
“是,奴婢理会得了,以后绝不妄言。”小丫头应了话,起身。
“这若是真的,小姐难道不开心吗?宰相可是整个龙翼的姑娘们梦寐以求的良人呀!”
前面刚下了保证,可终究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丫头片子,没在小姐的脸上看到一眯眯兴奋地表情,小春就是感到不解,不死心的又开口。
“你瞧我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今生是没什么指望能大好了。既是如此,我不论在哪也只是会给别人曾添烦恼而已,又有什么可开心的。”一声叹息从女子唇角溢出,幽怨感伤。
“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是千金之躯,心肠又恁的好,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大夫不是也说了吗,只要好好休养,您的身子迟早会好的。”
“哼,真的会吗?但愿吧。”女子的目光似是无意地扫了一下前方那从青翠欲滴的紫藤花叶,嘴里蹦出的话则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说完眼底滑过一抹精光。
“会的,会的,小春日夜给菩萨上香,求菩萨一定保佑小姐平平安安的。”看着小姐如此说,小春愈发焦急难过起来,语速也越发的快。心底还在责怪自己,“没的又勾起小姐的伤心事来。若是方才先将消息先去告知知琴姐姐,由她来拿个主意,再端看告不告诉小姐这事,不就好了。”如此这般吧,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
廊上吹过一阵凉风,女子本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竞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将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才肯罢休,苍白的面容也越发憔悴,连身子都抖落得如秋风中的树叶,看着着实不忍。只见一口气没上来,女子身形一软,缓缓倒在美人榻上。
小春才回过神来,“来人,来人呀,小姐昏倒了,快去请大夫。”扯着嗓子,跑向藤园深处。
廊架后的树丛中,一道身影悄悄起身沿着长廊边的石子路疾走,过了西墙边的角门,离开了藤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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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襄亲王
藤园绣楼,此刻内间的黄花梨木雕工大床前已放下了帷幔,一只玉手从帐中伸出,腕上搭着一方薄薄的丝帕。床榻边,年逾花甲的大夫正在诊脉,额上细密的汗珠透露着大夫的认真。
外间,一位周身散发着刚毅的气息的中年男子,双手正反握在身后,焦躁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眼睛还时不时的望着内间,眸光扫过之处一片寒冷。男子玉冠束发,发上插着一根同玉冠一样质地的羊脂白玉簪,穿着绣有麒麟祥云图的藏青色缎面长袍,腰间箍着金线修边的织锦缎带,身形颀长,虽近不惑之年依然容貌俊朗。
须臾,老大夫走出了内间,男子立刻上前,拱手问道:“怎么样,余大夫?小女她……”
回想郡主的眉眼是和眼前的王爷有几分相似,男子是襄亲王滕云,无疑。想不到一介武将却有如此儒生气韵。
“无妨。郡主气管受了风,才会引发旧疾,喘不上气,以致昏厥。老夫已为郡主施针,方又诊了脉象,待老夫开个药方,按方抓药,郡主服用个几日便会缓解病情。”
“有劳余大夫了。”
“王爷客气,老朽只是尽了医者本分。不过郡主这病是断断不能再吹风的,这病往往发生的突然,若来不及救治就会……”
“本王明白,定会吩咐下人仔细照看的。”说完目光扫向门外,朗声道:“传话下去,命柳管家亲自随余大夫回医馆抓药。”外面一个**岁的小丫头飞快地应了一声,咚咚地跑去给管家报信儿去了。
送了余大夫离开,襄亲王转身疾步进了内间。
此时的滕鹰已悠悠睁开眼睛,看见襄亲王,便欲起身。伺候的丫鬟麻利儿得很,一个搀着滕鹰的双臂半扶起她的身子,一个早已将手中拿着的丝绸软枕塞在了她身后。
“父王……”声音十分无力。
“感觉可好些了?”
不等丫鬟搬来坐凳,襄亲王已就着床沿儿坐下。瞧着自家女儿嬴弱的模样,刚刚还有丝欣慰的男人眼中浮上焦虑之色,眉心紧蹙。看这神情倒是没有半分虚假,真真的忧心。
“余大夫妙手回春,女儿已经感觉好多了,谢父王挂怀。”
“那就好,好好躺着,多休养几日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请旨让郑太医再来给你瞧瞧。”
“是,孩儿谨遵父王教诲。”
女子的回话十分有礼,就是难掩中间的淡漠疏离。
滕云不是傻子,自是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他也不恼,轻叹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就起身欲走,转身的瞬间可见眸底滑过的一抹哀伤。
“父王……,女儿还有事想请教父王。”
“你说。”襄亲王收住脚步,回身。
喘了口粗气,有些吃力的问道:“女儿今日在廊下小眠,听得府中下人私语。有传言说皇上要为女儿和宰相赐婚,父王可曾知晓此事?”
襄亲王未等女子说完,即摆手示意。正在内外两间忙碌的丫鬟们领会得,鱼贯出了郡主闺房。室内空留父女二人。
“圣上确是有这个意思。今个儿早朝皇上已当着众大臣的面儿询问过我。”
“那父王是如何作答的?”女子直视着襄亲王。
襄亲王牙关紧扣,语气中流落着浓浓的无奈,“我以你身体娇弱,久病未愈做借口,先挡了回去。不过……圣上既然有此打算,怕是已经思索良久,不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了。”
滕鹰听完低头看着盖在身上缎面棉被,好一会子不再开口。襄亲王不知女儿在思索什么,亦不再言语。
“我素来体弱,身子不适合生养,皇上是知道的。若是单为了丞相的婚事,为什么非是我不可呢,是我嫁给相爷?”床上的女子话一脱口,就知道她身体虽弱,思维却极为敏捷。
襄亲王也没有吃惊于女儿的一语中的,娓娓说道:“鹰儿……你向来聪慧。君心难测,只是父王却没想到这次会累及你……”
踌躇了片刻,他再度出声,“孩子,我自认愧对你的母妃和你。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值得我珍之怜之,只可惜,只可惜我终究是辜负了她。所以,父王不想再辜负你,这些年来也一直想弥补你……”
“父王,女儿累了。时候不早了,您在女儿这呆了半天,早些回房休息吧。”不想听襄亲王的深情告白,女子匆匆下了逐客令。似是真的累了,女子憔悴的面容上是掩不住的疲倦。身子随即滑入锦被中,阖上了双眼。
襄亲王闻言,话语顿了一顿,却也没有就此打住,“鹰儿,不论你信否,父王打心底希望你温和从容、安静闲适的过完此生。我本打算再过两年,从青年才俊中寻一个可托付之人,只要他愿意入赘我襄亲王府,顾你余生平安周全,待我百年之后,这份家业以及亲王之位都会是他的。你身子不好,我早就以为皇上不会像对待其他皇族女子那般给你婚配,谁能知晓皇上会有这个念头。父王会再尽力一试,阻止皇上下旨,皆因一旦嫁入相府,你的后半生就和它的荣辱兴衰紧紧相连,再也解不开了。父王实不希望你如此辛苦。父王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片刻间房门开启闭合,襄亲王脚步声渐远。
见到王爷走了,一直候在门口的一位十七八岁的丫鬟敲了敲门,步入房间,来人身穿浅碧色的夹衣,外面罩着粉色阔边欠着桃红色丝带的绸缎马甲,端的是形容俏丽,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夫人小姐们身边的大丫鬟才有的规格打扮。开口唤了句“主子”,声音竞如出谷黄莺般悦耳动听。
“知琴回来了。”
“是”。婢女矮身行了礼,回道,“奴婢刚回到园子就听说您的气喘又犯了。王爷一直在屋里,奴婢抓心挠肺似的,却是进不来,您这会子好些了吗?”婢女的神情很是担忧,声音依然有条不紊,一看就是个干练稳重的人。
“无碍。方才我在廊下小憩的时候,有人在紫藤树丛后窥探,我便顺水推舟,病了一场。”女子依然闭着眸子,唇角微微上翘,轻笑出声。声音有些许低沉不假,听起来可是中气十足。
“又是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在搞鬼,害的奴婢错以为主子真发病了。早前弄走了几个不安分的小蹄子,本以为剩下的会老老实实的了,谁想……您可看清楚了是谁,奴婢胳寻个错处儿把她打发了。”如花似玉的人儿正咬牙切齿的,声音都有股子狠劲儿。
“不是我跟前儿素来使唤儿的人,约莫是园子里三四等的婢女。你无须气愤,也不用太早打发了她,如此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有时候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才是刚好。”
“是,奴婢适才太不稳重了。主子放心下面的事,奴婢理会得了。”很快平复了情绪,知琴又是不疾不徐的回话。
“我发病的这会子,外面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馨院和岚苑的几位主子分别打发了人来问安,让刘嬷嬷一句话‘小姐病了,如今不易见客。’给打发了回去,来的人也没多做纠缠,客客气气的回去了。”
“哼。馨院那厮怕是早得了消息,派人来是为了核实的,既然从嬷嬷嘴里知道了,自然不必纠缠。至于岚苑那几位,我与她们常年见不到一面两面的,我的死活与她们何干,都是做做样子而已。”女子蓦然睁大眸子,内里是满满的讽刺。
“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主子发病的时候,是小春在旁边服侍着。方才主子未醒的时候,王爷一怒之下命人把小春关进王府的刑事房了,说是等主子醒了再发落她。您看……”声音似有为难。
这回的声音有些打趣地道,“你又雄了这些小丫头了,不然会巴巴过来替她求情。如此,你一会去找刘嬷嬷吧,就说是我的主意,让她去刑事房看看是谁在看管小春。若是柳管家在最好,若他不在让嬷嬷找两个妥贴的人,意思意思打个几板子就好。完了,再让刘嬷嬷把人带回来。”
说话的当间,知琴在内间床前站着,不言不语,但是眼中已是欣喜之色满溢。她知道主子让藤园管事嬷嬷去接小春,就是不会有大罪受了。见女子说完,她立刻跪下身去,恭谨地说道:“谢主子体恤小春,我替她给您行礼了。”
床上的人儿似是看不过去,催促着知琴起身,“倒像是你犯了错似的。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到底是为了我受罪了。回来你亲自去小厨房给她做点好吃的吧,她养伤的期间就不用当差了,月钱照给。”
想着自家主子从来都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总是为他们这些奴才们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