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2-05-10 16:13      字数:4784
  这首送别短章,写得明白晓畅而又感情深挚,历来为人们所传诵。
  “秋夜沉沉此送君,阴虫切切不堪闻”这两句写诗人在秋夜沉沉的晚上,听着蟋蟀(即“阴虫”。南朝宋颜延年《夏夜呈从兄散骑车长沙诗》:“夜蝉当夏急,阴虫先秋闻。”)切切的鸣叫声,想到自己明天就要与友人分别,心情异常沉重。
  在写法上,这两句真切地写出了送别时那种黯然神伤的环境,通过环境的烘染,把即将离别的愁绪表达得婉转有致。“秋夜”,点出送别的时间。秋天气氛肃杀,特别是在秋天的晚上,本来就容易勾起对朋友的思念,而偏偏在此时,自己却要送好友离去。“此送君”三字,字字透出送别时的凄苦之情。“沉沉”二字,一方面从视觉着笔,写在船上看见四野茫茫,黑夜深深,无边无际,什么也看不清。另一方面写出了作者的心情相当沉重,可谓一箭双雕。同时,作者又从听觉着笔,写两岸草丛中蟋蟀的鸣叫,“切切”的叫声似在相互倾诉,又似在低低饮泣,这悲伤的秋声,使即将离别的人不忍卒闻。两句从视觉和听觉两个方面,选取了最能代表秋夜伤怀的景物,交叉描写,虽没有明说送别的愁苦,然而经过环境的渲染,这种愁苦具体形象,伸手可触,真正做到了“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语不涉难,已不堪忧”(司空图《二十四诗品》)。
  “归舟明日毗陵道,回首姑苏是白云。”这两句作者以想象中的明天,与此时的秋夜作对比,进一步表达了离情别绪。作者想到,今夜,虽然有离别的愁苦,但毕竟还没有分手,还可以在一起倾心叙谈。而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到明天,当我再在这只船中回望你所在的苏州时,那就见不到你了,唯见到满天的白云。到那时,凄然孤独之情,一定比今晚更深更浓。
  这两句看似在写明日的白天,其实仍是在写今晚的秋夜,通过这样别出心裁的安排,更为深刻地表达出秋夜送别的难分难舍。
  全诗结构巧妙,语虽平淡而意味深长。叠字的运用使诗读来琅琅上口,富于声情美。
  常非月诗鉴赏
  生平简介
  常非月,唐肃宗宫人。
  咏谈容娘
  常非月
  举手整花钿,
  翻身舞锦筵。
  马围行处匝,
  人压看场圆。
  歌索齐声和,
  情教细语传。
  不知心大小,
  容得许多怜?
  常非月诗鉴赏
  《踏摇娘》是起源于南北朝时代的一种歌舞性戏剧表演,盛行于唐代,俗又讹称为“谈容娘”。崔令钦《教坊记》载之甚详:“北齐有人姓苏,鼻包鼻,实不仕,而自号为郎中。嗜饮酗酒,每醉辄殴其妻,妻含悲诉于邻里。时人弄之(表演这故事),丈夫着妇人衣,徐步入场行歌,每一叠,旁人齐声和之云:
  ‘踏摇和来,踏摇娘苦和来。’以其且步且歌,故谓之‘踏摇’,以称其冤,故言‘苦’。及其夫至,则作殴斗之状,以为笑乐。今则妇人为之,遂不呼‘郎中’,但云‘阿叔子’,调弄又加典库(当铺),全失其旨。或呼为‘谈容娘’,又非。”常非月生平不详,只知道他作过西河尉,《全唐诗》存诗一首。但就是他仅有的这篇作品,却以别具一格的取材和细致入微的刻划,成为惹人注目的一首唐诗。
  《踏摇娘》这种歌舞剧有两个角色,而主角则是一位能歌善舞,却遇人不淑的女性。她的丈夫是个容貌丑陋、脾气火暴的酒鬼,自己官运不通,老拿老婆出气。可知剧中女角好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很容易博得观众的同情“举手整花钿,翻身舞锦筵。”
  诗一开始就描绘了剧中人美丽堪怜的形象。锦筵是舞台陈设,而一举手、一翻身两个动作,则暗示了这位女角色艺双绝,惹人怜爱。
  “马围行处匝,人压看场圆”。这两句展示了看场热闹拥挤的情形。这是一场露天表演,“ 行处”“看场”,即“剧团”扯开的场子。在最外围,拴着一圈儿马,想必是“剧团”的牲口,或者也有观众托管的马匹。而内圈则由观众密密匝匝地围成,“压”一作“簇”,形容人数众多,实在热闹。通过这样的阵容和场面,可以想见那表演一定十分精彩。
  “歌索齐声和,情教细语传。”这两句诗笔一转,承一、二句继续写。如果说第一、二句写的是演员的做功,这两句则侧重于说唱功夫。歌舞剧唱做兼重,有声还须有色。而《踏摇娘》唱法特点是主角每唱完一段,后台便要齐声帮腔赞和,每当踏摇和来(‘和来’二字当系泛声无实义),踏摇娘苦和来”的合唱一起,观众的情绪便被调动起来,满堂喝采。这就是“歌索齐声和。”但细微的表情,还得靠女主角用道白传出,此时全场哑静,洗耳静听。这就是“情教细语传”了。这细语所传之情不是别的,就是红颜薄命,惨遭摧残的苦情。在中国文化史上,苦戏较之悲剧或喜剧,更能博得中国市井小民的同情之泪。所以诗人最后借梁陈诗人之句慨叹道:“不知心大小,容得几多怜?”“大小”是个疑问词,即“有多大”的意思(同类词有“早晚”—— “多久”,“多少”、“近远”等)。二句概括了《踏摇娘》(即谈容娘)这一苦剧产生的独特的审美效果。
  这首诗在艺术表现上有一个成功之处,即它不止着眼于描写表演本身,而适当地涉及了剧场的环境氛围的描写。这不仅给戏剧史提供了宝贵资料,就诗论诗,也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此外,写表演的诗句,被分割于首联与颈联,且各有侧重。这样写,时空处理极为灵活,增大了诗的容量,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
  刘方平诗鉴赏
  生平简介
  洛阳(今属河南)人。开元、天宝在世。一生隐居不仕。与皇甫冉为诗友,为萧颖士赏识。诗多咏物写景之作,尤擅绝句。《全唐诗》存其诗一卷。
  代春怨
  刘方平
  朝日残莺伴妾啼,
  开帘只见草萋萋。
  庭前时有东风入,
  杨柳千条尽向西。
  刘方平诗鉴赏
  这是一首代言体的诗,要“言”的是“春怨”。
  诗中无一“春”字,但从写景可见;至于“怨”字,则只能从字里行间细加品味,仔细琢磨了。
  “朝日”,犹日日,时俗口语;春暮莺稀,故谓“残莺”。时至暮春,独守空闺,自然怨忧满怀,偏偏几只残莺似乎也察知闺中思妇的孤寂,天天来陪伴着她叫个不停,更令人愁肠百结。愁之无奈,只好拉开窗帘,目之所见,芳草萋萋,碧色天涯。这无边的春色,既能勾起往日“草色青青送马蹄”的回忆,也可以引起草绿有期,征人难待的悲恨,是前者,是后者,抑或两者皆有,总不免“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李重元《忆王孙》)。眼前所见,心中所思,景、事相连,更惹动无限伤怀。她只得再次将视线移开—— “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千条尽向西”。
  这两句别具匠心。“时有东风入”为“千条尽向西”之因,在东风的吹拂下,杨柳千条向西摇摆,既写出了眼前景又传递出心中情。因为唐时征戍多在西陲,征人所在,妾之所向,“杨柳千条尽向西”,正形象概括了那离魂倩女,玉立亭亭,忧思万缕,终日西望的情景。如此终篇,收到了情深意挚,含而不露,扣人心弦,余味不尽的艺术效果。
  “诗中须有人在”。这首诗句句写景, 却句句“有人在”,人与自然获得了奇妙的对应。“人”之所见所闻,既是情的触媒,又是意的流向,“人”之情动心驰,与物之声色势态融为一体,是情化的自然,是自然的情化,两者浑然无迹,达到了“超妙”的艺术境界。
  春雪
  刘方平
  飞雪带春风,
  徘徊乱绕空。
  君看似花处,
  偏在洛城中。
  刘方平诗鉴赏
  宋玉有一篇《风赋》写有风飒然而至,楚襄王披襟当之,问道:“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
  宋玉则对他说:“ 此独大王之风耳, 庶人安得而共之?”并铺陈形容了一番,说明庶人的境地与大王不同,所以不会有大王那种“快哉此风”的感觉。刘方平的《春雪》告诉我们的也是与《风赋》相同的道理,那就是天地无私,人各有异,同样的风花雪月、阴晴寒热,不同境遇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反映,不同的感受,因而美感的反差也由此而生。要说的道理虽然相同,但在表现形式上《春雪》却采用了最短小的五绝。
  那么,这二十个字如何完成这深刻而复杂的主题呢?
  “作诗本乎情景,。。景乃诗之媒,情乃诗之胚,合而为诗”(谢榛《四溟诗话》)。“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是景,也是“诗之媒”,不过为什么样的“情”作“媒”,还不清楚。第三句“君看似花处”,有承有转,若只看承接上意,情之意向仍然不明,因为说雪似花、花似雪在古诗中乃是常见的,如“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东方虬《春雪》);“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韩愈《春雪》);“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不见人”(刘禹锡《杨柳枝词》)
  等等。可见,要真正知道它所孕育的诗之情、“诗之胚”是什么,还得再看下一句—— “偏在洛城中”。
  “洛城中”,一作“洛城东”,刘永济说:“洛城东皆豪贵第宅所在,春雪至此等处,非但不寒而且似花。。”(《唐人绝句精华》)。这里指富贵人家居住之地。
  联系诗题来看这两句,那意思是说冬天已经结束,突然来了一场春雪,这在那些无饥寒之虑的富贵人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难得又见的满足和喜悦,于是这熟悉而又新鲜的飞雪,在他们的眼中便成了飞花舞空的美景。但是,对于“洛城外”的穷人来说,他们好不容易在饥寒交迫中熬过了大雪纷飞的隆冬,盼来了春回大地,谁知又来一场大雪,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他们会感受到飞雪似花吗?诗人没有说,但这逝而复回的威胁和灾难,所带来的艰难与怨恨是不难想见的。看来,这首诗的得力之处正在尾句,尾句之中又得力于一个“偏”字,是它构成了虚实两个空间,两种境界,两种生活,两种感情的对比,而诗人的爱与恨,同情与憎恶,也都融入这个对比之中。但由于对比的一方,对比的产生,对比所展现的不同状况,及其所孕育的主题等等,全都留在了诗外,这就为读者开拓了广阔的想象空间。绝句这种高度浓缩、凝炼的手法,显然不同于“赋”的铺张扬厉。
  京兆眉
  刘方平
  新作蛾眉样,
  谁将月里同?
  有来凡几日,
  相效满城中。
  刘方平诗鉴赏
  京兆,汉代京畿的行政区划的名称,为三辅之一,三国魏时置京兆郡,唐时为京兆府,治长安。这里指长安。京兆眉,汉代人张敞曾任京兆尹,敢直言,严赏罚。尝为其妻画眉,当时长安盛传“张京兆眉妩”之说。蛾眉,亦作“娥眉”,指女子长而美的眉毛。
  诗的一、二句是说妇女们都竞相画眉,谁能描画得象月中嫦娥的眉毛一样呢?诗中没有答案,或许那答案就是诗题—— “京兆眉”吧。接下来,诗来了一个转折—— 由于世人都以“京兆眉”美得如同嫦娥之眉,所以争相效仿,不几天就满城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画眉,是女性美容的一种方式,问题是“有来凡几日,相效满城中”。任何一种美,都应该是外在与内在的各方面的和谐统一,离开了整体性,就有可能走向美的反面。“东施之貌未必丑于西施,止为效颦于人,遂蒙千古之诮;使当日逆料至此,即劝之捧心,知不屑矣”(《李笠翁曲话》)。东施的可笑不在其貌,而在于追求美的手段与目的、愿望与结果相背离。相背的原因则在于离了“个人”,盲目地模仿,以至于“整体”失调,而变得滑稽可笑。同样道理,世上既没有完全相同的人,也没有绝对相同的脸,却人人脸上画着两道“京兆眉”,不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恐怕不光是滑稽可笑,简直叫人望而生厌了!
  为什么有了“东施效颦”,还会出现“满城效眉”呢?“效”是创造的反面,它轻而易举,所以也最易成“风”,见“风”而动者也就决非一时一事,正如俞陛云说的:“堕马新妆,盘龙高髻,闺饰相效之风,汉、唐以来,历明、清而勿替”(《诗境浅说续编》)。
  仿效是创造的大敌,一旦仿效成为时髦,人的创造活力将遭到破坏。这首小诗借好相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