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
淋雨 更新:2022-05-10 16:12 字数:4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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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读者体会这种心情,诗人在后二句就明确点明了。“心绪”此处指愁绪纷乱。“摇落”用《秋风辞》中“草木黄落”句意,又同本于宋王《九辩》语“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这里用以代指萧瑟天气,也喻指自己暮年失意的境遇,因而说“逢”。“逢”者,愁绪又加上挫折之谓,暗示出“心绪”并非只是个人的失意。“秋声”即指北风,其声肃杀,所以“不可闻”。听了这肃杀之声,就会使愁绪更纷乱,心情更悲伤。这就清晰地表明了前二句所蕴含的复杂心情。
实际上,这诗的表现手法和抒情特点,都比较接近阮籍的《咏怀诗》。读者从它的抒情形象中感觉到诗人有寄托,有忧虑,有感伤;但究竟为何感伤难以肯定。他采用这种手法,可能是以久宦的经验,熟悉历史的知识,意识到汉、唐两代的两个盛世皇帝之间有某种相似,似乎受到历史的某种启示,隐约感到某种忧虑,但他还说不清楚,也无可奈何,因此只能写出这种感觉和情绪。而恰是这一点,却构成了一种独有的艺术特点:以形象来表示,让读者去理会。
张九龄诗鉴赏
生平简介
张九龄(678—740 ),唐著名政治家、诗人。字子寿,一名博物,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市)人。唐中宗景龙初( 707)举进士,任校书郎。唐玄宗先天二年(713),登道侔伊吕科,升任右拾遣。后历任司勋员外郎、中书舍人、桂州都督、中书侍郎等职。曾因张说举荐,任集贤院学士。开元二十一年(733)
任宰相,翌年迁中书令,兼修国史。后加金紫光禄大夫。为相贤明,刚直不阿,敢于直谏,主张用人不循资格,设十道采访使。后遭奸相李林甫诽谤、排挤,开元二十四年(736)罢相,自此朝政日渐昏暗,“开元之治”遂告结束。次年贬为荆州长史,不久病卒。
工于诗,格调清雅,兴寄深婉,较出色地继承了汉魏诗歌的优良传统,骨峻神竦,思深力遒。其代表作《威遇》诗运用比兴,寄托讽谕,继了阮籍《咏怀》和陈子昂《威遇》诗的优良传统,风格沉挚刚健。
有《曲江集》。《全唐诗》录其诗三卷。
感遇(其一)
张九龄
兰叶春葳蕤,
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
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
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
何求美人折!
张九龄诗鉴赏
开元后期,唐玄宗沉溺声色,奸佞专权,朝政日趋黑暗。为了规劝玄宗励精图治,张九龄曾撰《千秋金镜录》一部,专门论述前代治乱兴亡的历史教训,并将它作为对皇帝生日的寿礼进献给玄宗。唐玄宗心中不悦,加李林甫的谗谤、排挤,张九龄终于被贬为荆州长史。遭贬后,他曾作《感遇》十二首,运用比兴手法,表现其坚贞清高的品德,抒发自己遭受排挤的忧思。本篇为《感遇》之一,诗中,诗人以春兰秋桂自比,表达了其坚持理想政治,决不与奸佞同流合污的高洁志向。
诗一开始,用整齐的偶句,突出了两种高雅的植物—— 春兰与秋桂。屈原《九歌·礼魂》中,有“春兰与秋菊,长无绝兮终古”句。张九龄是广东曲江人,其地多桂,即景生情,就地取材,把秋菊换成了秋桂,师古而不泥古。兰桂对举,兰举其叶,桂举其花,这是由于对偶句的关系,互文以见义,其实是各各兼包花叶,概指全株。兰用葳蕤来形容,具有茂盛而兼纷披的意思,“葳蕤”两字点出兰草迎春勃发,具有无限的生机。桂用皎洁来形容,桂叶深绿,桂花嫩黄,相映之下,自然有皎明洁净的感觉。“皎洁”两字,精炼简要地点出了秋桂清雅的特征。
诗的前四句说兰、桂这些“草木君子”只要逢时就会欣欣向荣,生机盎然。兰叶在春风吹拂下“葳蕤”繁茂,桂花在仲秋明月的辉映下更显“皎洁”秀丽。春兰秋桂生意勃发,也给季节带来了荣耀,春、秋因兰、桂而成为美好的季节。这里既包含了朴素的历史唯物主义思想,说明了时势造英雄,英雄壮时势的客观辩证法;也表达了真正的贤人志士只有在政治开明的时代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的思想,流露了自己对重新“遇时”的渴望。
诗的后四句从春兰秋桂芳香袭人的社会效果来委婉地说明自己行芳志洁并非为了求人赏识,以博取高名;象春兰秋桂的香气一样,它博得山林隐士的喜爱,只是客观效果而已;实际上,兰、桂散发芳香并非有意希求人们来折取它,欣赏它,而是纯粹出于它们的本性。“谁知”两字对兰桂来说,大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感觉。美人由于闻到了兰桂的芬香,因而发生了爱慕之情。“坐”,犹深也,殊也。表示爱慕之深。诗从无人到有人,是一个突转,诗情也因之而起波澜。“闻风”二字本于《孟子·尽心篇》,其中说:“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张九龄就把这章中的“闻风”毫不费力地拉来用了,用得这样恰如其分,用得这样自然,用得这样使读者毫不觉得他在用典故,这也是值得一提的。“何求”二字用得斩截有力,它淋漓尽致地将诗人不肯廉价赢得美名的清高志趣给表现出来了。
这首诗以兰、桂自况,借兰桂之芳香比喻自己的高志美德,使人感到贴切自然,蕴含深厚,耐人寻味。
感遇十二首(其四)
张九龄
孤鸿海上来,
池潢不敢顾。
侧见双翠鸟,
巢在三珠树。
矫矫珍木巅,
得无金丸惧?
美服患人指,
高明逼神恶。
今我游冥冥,
弋者何所慕!
张九龄诗鉴赏
这是一首寓言诗,大约是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李林甫、牛仙客专权后,诗人被贬为荆州刺史时所创。诗中以孤鸿自比,以双翠鸟喻李林甫、牛仙客,隐寓自己的身世之感。
诗一开始就以孤鸿与大海对比。沧海浩大,鸿雁孤小,足已衬托出人在宇宙之间的渺小,何况这是一只离群索居的孤雁,海愈见其大,雁愈见其小,相形之下,更突出了它的孤单寥落。可见“孤鸿海上来”这五个字,并非平淡写来,其中渗透了诗人孤寂不遇的情感。第二句“池潢不敢顾”,笔势陡转,为下文开出局面。这只孤鸿经历过大海的惊涛骇浪,为什么见到城墙外的护城河水,竟不敢回顾一下呢?这里是象征诗人在人海中因为经历风浪太多,而格外警惕,同时也反衬出下文的双翠鸟,恍如燕巢幕上自以为安乐,而不知烈火就将焚烧到它们。
这一只孤鸿连双翠鸟也不敢正面去看一眼,“侧见”两字暗示李林甫、牛仙客的气焰熏天,不可一世。他们窃据高位,就如同一对身披翠色羽毛的翠鸟,高高营巢在神话中所说的珍贵的三珠树上。可是,不要太得意了!你们闪光的羽毛这样显眼,不怕猎人们用金弹丸来猎取吗?“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这两句,诗人假托孤鸿的口吻,对他的政敌提出了诚恳的劝告。不愤怒,也不幸灾乐祸,这是正统儒家的修养,也就是所谓温柔敦厚的诗教。然后很自然地以“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这两句,点明了全诗的题旨,忠告他的政敌:才华和锋芒外露,只怕别人将以你为猎取的对象;窃据高明的地位,只怕别人不能容忍而对你厌恶。这里“高明”两字是暗用《左传》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的典故,但用得很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忠告双翠鸟的话,一共四句,前两句代它们担忧,后两句正面提出他那个时代的处世真谛。那么,孤鸿自己将采取怎样的态度呢?它既不重返海面,也不留连池潢,它将没入于苍茫无际的太空之中,猎人们虽然妄想猎取它,可是又将到何处去猎取它呢?”“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纯以鸿雁口吻道出,情趣盎然。全诗就在苍茫幽渺的情调中结束。
这首诗开始四句叙事,简洁利落,第五句“矫矫珍木巅”句中的“矫矫”两字,上承“翠鸟”,下启“美服”;“珍木巅”三字,上承“三珠树”,下启“高明”。足见诗人行文的缜密。后六句都是孤鸿的独白,其中四句对翠鸟说,二句专说鸿雁自己。“今我游冥冥”句,以“冥冥”两字来应衬上文的“矫矫”两字,迭字的对比呼应,又一次显出了诗人的细针密缕。这首诗劲炼质朴,寄托遥深。它借物喻人,而语意双关,分不出物和人来,同时语含说理和劝诫,颇得诗人敦厚之旨。
感遇(第七)
张九龄
江南有丹桔,
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
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
奈何阻重深。
运命唯所遇,
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
此木岂无阴?
张九龄诗鉴赏
这首诗借用屈原《桔颂》的诗意,以丹桔自喻,表现了诗人自己的优美情操、高尚品德及对理想的追求。
诗开头两句,诗人就以饱满的热情,颂扬桔树经得起严冬考验,并为我们绘制了一幅江南桔林的美丽图景,形成了一个优美的艺术境界。桔树是果树中的上品,又能经得起严冬风霜的熬煎,终年常绿,因此诗人以丹桔自喻是有深刻含意的。显然,这是诗人借用桔树来比喻自己“受命不迁”、“横而不流”的人格。这里,诗人不仅写了桔树的外形,而在着意表现它坚强不屈的精神,达到了形神的有机结合。同时呈献在读者面前的,并非一棵桔树,而是一片桔林。很明显,诗人是在描写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群像”。这就使得诗的意境更为深远开阔,形象更为高大生动。
三、四两句,写桔树的特点。诗人告诉我们桔树的经冬翠绿,并非因为江南气候暖和,而是因为它有着耐寒的本性。在这里,诗人采用的是问答的形式,问得自然出奇,答得分外有味,把桔树本身的特性简明地概括出来。诗人通过“岁寒心”的双关语,一方面巧妙地指出桔树的耐寒本性,同时又用以比喻诗人的高尚美德。这是借桔树的本性写诗人的心灵之美,既是诗中主人公的自我画像,也是当时千万个正直知识分子的品德的写照。从而使诗的主旨又深化了一层。
下面六句,是叙事,也是抒情。五、六两句是说:这些甜美的丹桔本可以送到远方呈献给尊贵的客人,无奈关山重叠,通道受阻。言下之意,他本可以将贤者推荐给朝廷,可惜道路被阻塞。这两句妙喻天成,不露痕迹。诗人借用眼前的景物,通过丰富的想象,表现了封建社会一个忠君爱国的知识分子,在遭贬的情况下,仍然不甘沉沦,依旧关心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可贵品质。七、八两句是诗人从感慨中得出的判断:命运的好坏,只是因为遭遇的不同;而这又如同周而复始的自然规律一样,其中的道理实在难以捉摸。
这是诗人根据自身经历所发出的感叹。最后两句是紧承“运命”两句而来。诗人大声疾呼:不要只说种桃李,桔树难道不能供人乘凉吗?很清楚,诗人在为桔树鸣不平,也是在为贤者鸣不平。也就是说,贤者能人,难道不如李林甫之流呢?这两句是对朝廷听信谗言、邪正不辨、严厉斥责,也是全诗的主旨所在。由于诗人有深刻的洞察力和高度的艺术概括力,因此这两句议论写得十分亲切自然,深刻有力,大大增加了诗的内涵。这里运用暗喻来抨击时弊,能发人深思,给人以很大的启迪。
从结构上看,这首诗短短五十字,构思精巧,结构严密,抒情写意,回环起伏。开头以桔起,最后以桔结,前呼后应,且深化主题。尤其是最后出人意料的设问,震人心弦,增添了诗的艺术魅力。
张九龄诗歌语言生动、比喻贴切,毫无矫揉造作、雕琢晦涩之病。刘熙载在《艺概》中,称张九龄的诗歌“独能超出一格,为李、杜开先”。这一评价是非常恰当的。刘禹锡说九龄“自内职牧始安(今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