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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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几何 更新:2022-05-05 13:49 字数: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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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之所以称之为堂屋,是因为这屋子里的布置完全是按照旧式农村里的格局:在常人称之为客厅的地方就是夯得实的泥地,在靠近后壁位置的地方挖了个坑,那坑中有不少的草木灰,在坑旁还放着水壶锅子一类,这应该就是张老煮饭做菜的所在了;在靠左壁的位置留有一个门,在门下铺着木质楼板,这应该是主人安歇的房间;在靠右壁的地方放着一个木桌,木桌上放着一部黑白电视,在电视机前是一个被擦得锃亮的陶制茶壶,在茶壶边有一个盛满茶水的杯子。姚慎此刻就站在桌旁,两眼含笑的望着张啸天。
张啸天怔了一怔,也不搭话,自个将锄头挂在壁上,然后到屋后洗了把脸,这才慢吞吞的进屋。
不过等张老头进屋后,姚慎却已不在屋里,张啸天也不理会,只是抱膝坐在靠椅上喝茶。大约也只几分钟的光景,姚慎果然笑呵呵的进了屋,手上端着张老头洗菜用的大木盆,边走边说道:“刚才到市面上转了一圈,见你们这里的鲫鱼不错,刚好肚子又有点饿了,就买了几条过来自己炒吃,张伯不会怪我多事吧?”张啸天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伸手从身后拿出个尺许长的烟杆,从挂在烟杆上的一个小黑布袋里掏出点旱烟装上点了。
姚慎见张啸天没出声便也不说话,自个到外面抱来柴禾到灶坑里点着。在这土灶里烧火看来简单,但现在一般的青年还真不会烧,张啸天只道姚慎会出洋相,但姚慎竟熟门熟路的,先找了火引子点燃,然后在火引上面陆续的加上细小的柴枝,然后再加上粗块的柴禾。待得灶坑里火烧得旺了,姚慎便将灶旁的黑铁锅架上,放上菜油,然后几刀把已破好了的鱼剁了。张啸天在一旁有些看不过了,说道:“小伙子,这鱼是你自己破的吧,好象还没剐鳞。”姚慎乐呵呵的道:“我是徐梧梅县人,在我们那边吃鱼可不剐鳞的。”一般来说吃鱼是要剐鳞的,但这川舒湖上游没什么制造污染的厂子一类污染源,如不剐鳞似也可行。于是张老头便又默不出声。
姚慎待得锅中的油滚熟了,这才将剁好了的鱼块逐一放了进去,也不用锅铲搅动,只是在火焰上偏转着锅子,让油水火候吃透每一块鱼,待觉火候差不多时才将鱼块翻了一面继续煎;等到这鱼块的两面都煎得焦黄时,姚慎将以备好的葱蒜一类的作料放进锅里,再倒了一瓢的清汤进去焖煮。不一会儿,张啸天那小小的木屋里便充满了一股诱人的清香。
张啸天自个拿了双筷子去夹了块鱼吃。当时在伸筷子时心里还有些犹疑,当菜一入口,却令张啸天对姚慎的看法大为改观——这鲫鱼来得虽贱,但由于份属野生,鱼肉就丰满而清香,只是没想到这不剐鳞的鲫鱼在煎黄煮熟后竟多了股酥脆的感觉,再加上姚慎所添加的佐料适当,就这平平无奇的炒法竟较之大宾馆中主厨的大师傅的手艺不惶多让!这口味,真一个爽字了得。
……
次日清晨,张老头象往常一般的早起,先到屋外的公路边慢跑了几百米,然后回到院子里站桩调气。待呼吸和匀后,身子前俯两手撑地,用力使身躯前耸并配合吸气。当前耸至极后稍停,然后身躯后缩并呼气,如此三次。继而两手先左后有向前挪动,同时两脚向后退移,以极力拉伸腰身,接着抬头面朝天,再低头向前平视。最后,如虎行般以四肢前爬七步,后退七步。
张老头这套动作属于五禽戏中的“虎戏”。五禽戏相传为汉代神医华陀编创,是一种以模仿五种动物动作和神态为主要内容的功法,包括虎戏、鹿戏、熊戏、猿戏、鸟戏。其要诀在于“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俱空”,通过这一系列的动作以达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矣”的目的。
当下张啸天运气凝神,将鹿戏、熊戏、猿戏、鸟戏一一演练,最后,身子自然站立,两臂如鸟理翅般伸缩各七次——这套五功法算是做完了,而此时也是晨雾渐散,一个大好晴日已露端貌,张老头面对川舒湖呼了两口长气,心身一时有说不出的舒坦。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劈柴了,张老头刚回身到柴剁间拿起刀子,隐约间似有一个人影坐在院子中,凝神去看时,却是姚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张老头心道这娃子也赶得早,但面上不动声色,也不理会对方的招呼,将手中的柴刀一丢,自顾回到屋中匆匆的将昨日的剩菜剩饭吃了,然后拿了锄头上山。
等下午回来时,情形有如昨日一般,姚慎早泡好了清茶在那里等候,而锅子中正咕噜咕噜的响得欢畅,充斥于鼻间的则是一股浓郁的肉香。张老头独子还真饿了,但又不好意思去揭开锅看,正心痒间,只听姚慎说道:“ 下午我到集市上割了两斤上好的牛肉回来,现在正煮着。”张啸天有些没好气,涩声道:“你炒菜只会煮的吗?不要和我泡蘑菇,年轻人。”
姚慎只是温文的笑笑,道:“这牛肉筋道好,年轻人吃还将就过得,若是拿爆炒的牛肉让老人去吃,那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我就动了点脑子,先将牛肉切细,然后与熟油一起放锅里,也根本不去炒,只是放了一大瓢的水,等水气煮干了,这牛肉也软了,到时候稍微一翻炒就行。”
张啸天只得承认这年轻人想得周到。
姚慎见张老头好不容易开了口,哪会放过眼前的机会,道:“张伯,我看你那菜圃中种的一些东西长势不错啊。就只有那天南星不太对头。”
天南星是一种中药,功能燥湿化痰、祛风止痉,姚慎这时提出这个话题,自然是投石问路了。张啸天也不答话,只是暗自嘀咕着:鸟雀一般都来得贱的,在哪里都可以飞可以长的,但长着鸟足般叶子的天南星却没小鸟的习性,在山上野生它能长得碧翠诱人,移到菜园子里就病怏怏的了,不过书上说天南星喜阴凉,到菜园里自然是长不好了;那何首乌就象红薯,只要松松土,其他的根本不需要特殊照顾,长势偏生这么旺盛;这开着小白花的前胡也不错,在这向阳的菜地里好象影响不大;只甘草最好,虽然那红褐色的根茎卖象不太好,但随种随生,根本就不用管,到6~7月间还会开出紫色小花……。
锅子里开始“札扎”着响。姚慎拿了锅铲边翻炒边道:“张伯早晨炼的是五禽戏吧,打得可比我们读书时的体育老师要好得多。”五禽戏、太极拳,这在学校读书时都学过,但姚慎从没认真炼过几回,其实不独姚慎,绝大多数的同学在毕业后便已将之甩落。
张啸天沉默半晌才道:“菜园里除了栽菜,还栽了许多药,除了少部分是自用,其余的都是用来卖钱的;五禽戏是我当学徒时跟师傅学的。是的,我以前是中医,但现在我已经退休了。”
姚慎不解道:“中医可是越老越香的,张伯怎么要退休?就算退休不干了,还可以带徒弟的。”
张啸天轻叹一声,将烟杆放在桌上,自个起身到碗柜里拿了碗筷去盛饭。姚慎的话触及了张老头的伤心事。男人在心情不愉快时就想来点酒的,何况锅中那油黄鲜亮的牛肉正好下酒,更何况张啸天在年轻时颇为喜好那杯中之物。
却见姚慎从身后拿出了个小酒壶,道:“今天在买菜时在路旁看见一家酒店,刚巧里面又有那种低度的麸子酒,就顺便打了两斤,也不知道张伯有没有兴趣。”麸子酒是糙米在酿酒时刚发酵的产物,颜色浓浊,看起来就似米汤之色,不甚雅观,但它确有米汤养胃之功,更难得的是其中蕴有淡淡酒香,于比较喜好此道的老者最是适宜。
张老头面露赞许之色,递碗让姚慎倒了大半碗一口喝了,再夹了几片牛肉吃下,然后惬意的呼出一口酒气,这才道:“小姚你也费心了。关于你的故事我在电视里看过,如是你早两年来天泉的话,我肯定早放下一切与你切磋了。”见姚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张老头有些尴尬的笑笑,道:“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两天可看见一个病人来看病?”
好象是没有一个病人。不过这话不好说,姚慎只好笑笑,道:“主要是你老住得太偏,离城区远了点。”
“有花自然香,如果病人觉得必要,就是再远也会来的,如果不信任,就是住得再近也不会上门,你说是不是?”张老头将酒壶提了过来自己倒了一碗,又道:“我现在是没什么雄心,每天只侍弄点药草,偶尔有一两个病人上门了就开个方子,这日子过得也很滋润的,至少自己身体强健。”张啸天儿孙满堂,但自两年前从南陆回来后却坚持要一人独坐,贪图的就是这份侍弄药草的闲情。
姚慎说道:“话虽如此,但现在人讲究的就是方便快捷,你坐得远了,自然就少人来。”
张啸天摇摇头,黯然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决定退休不干了的。”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这道理在这上面一样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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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下水 城墙土,白蜡金 杨柳木 (73)
(起1E点1E中1E文1E网更新时间:2005…10…3 15:06:00 本章字数:7479)
姚慎系徐梧省梅县东方乡松木寨人氏,苗族,男性,33岁,性格内向,喜好上网(围棋、罗马),幼时习得苗拳。
社会关系:自幼丧母,其上尚有一兄,父亲因其兄好赌而气死。
个人履历:十八岁进徐梧中医学院中医外科专业就读,二十二岁毕业,曾与人合股开办歌舞厅三年,个人担任鼓手一职,二十五岁进梅县中医院住院部任中医内科医生(临时工)六年(包括下乡一年、省城进修骨科一年),西医外科二年,三十三岁因中西比武而至省城徐梧,在徐梧中医附一白血病专科任副院长三月,其后飘零江湖……。
《笑熬糨糊。鬼眼王道姚慎》
张啸天幼时家境贫寒,在十六岁时便跟随镇上(当时天泉县还是一小镇)一老中医当学徒,五年后独立门户、诊病救人,虽谈不上医技如何高超,但在那年月也为左近的乡邻们解决不少问题。数十年来,除了将已掌握的弄得通透外,在闲时更将师傅传下的《内经》、《伤寒》等几本有限的典籍读得溜熟;随着年岁渐长,张啸天的医术也日益高超,在天泉以及相邻的几个县里薄响声名,到六十一岁那年,终被南陆中医学院在“发掘民间中医人才”的口号下招至南陆附一坐诊,也算圆了老头的“学好文武术、货卖帝王家”的愿望,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被聘进省城的医院的。
不过到进了省城之后,老先生发现现在的人们已不是那么的相信中医了。倒不是说找张老的病人少了,就凭张啸天颌下的那把山羊胡子就可骗倒不少的病人,更何况这老头在医术上还有那么几手。让张啸天觉得心灰意懒的是在南陆附一的那些同事以及每年到临床实习的学生们。张老发现在他所接触过的同事里除了一的门诊部的林凌风主任外,其他的没几个真把中医当一回事,大家在临床上多走的是西医那一套,不管什么病都先上的大剂量抗菌素,中医的望闻问切基本上被西医的化验B超CT所代替,有的医生为了高额的回扣,更是大肆的把张老头认为没必要的昂贵的检查开上;而那些学生则更是不象话,张老头在临床上曾很随意的考较过几个,在被考过的几个学生中几乎没一个能扎实的掌握张老认为需要掌握的东西,而稍有一两个能看得上眼的,不是在学英语就是在背日语,真正能潜心向学于中医的可说没一个!
张啸天叹道:“那时候能引为知己的就是林凌风一个人,可惜这家伙没两年就去世了,他那徒弟虽也不错,但比他就差得远了。”毕竟年事已高,张老头只喝得两碗酒便面色酡红,说起话来也有些结巴:“林……大哥走了,我……我一个人呆那里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我就回来了。”
姚慎不敢劝酒,又生怕张老头子来抢酒喝,只得自己猛灌,还得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张伯你身体很好,回来不是一样的可以看病的,却怎么不看了。”
张啸天被勾起了心事,把放在桌上的烟杆又拿过来,姚慎忙从袋子里拿出盒装的纸烟递上,张老头接过来却不点燃,只怔怔的出了会神,这才道:“做医生的讲究的是自信,所谓:‘胆欲大而心欲细,智欲方而行欲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