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王婷总算明白，鬼瞳为何要请这么多正道人士来血夜山了，凡是到的人，基本上都与赵子夜有切骨之恨。可以说，赵子夜算是武林公敌。
  王婷忍不住扭头去看萍儿，却见她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
  南瑾见状，眉头微蹙，面露疑惑。
  而其他武林人士，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割下笼中人的首级。
  鬼瞳对这些反应似乎很满意，他面对着赵子夜蹲下身，狠狠扯住他锁骨上的铁链，赵子夜身不由己地被拉到铁笼边上。鬼瞳冷笑道：“看到了吧，这些人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撕成碎片！你恶贯满盈，如今栽在我鬼瞳手里，是你活该！”
  赵子夜冷冷瞪着鬼瞳：“哼，就凭你能抓住我，若非你使些个卑鄙手段，我怎么可能落在你手里！小人！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我养了你这么个畜生！”
  “看看你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我这个畜生混得好！拴着这条玄铁链子，倒也真像一条恶狗！”
  鬼瞳将他狠狠推到笼子里，也不再剧烈咳嗽起来的赵子夜，径自对台下人喊道：“我明白各位的心思，各位放心，赵子夜必死无疑。可是死在谁的手里，不是我说了算的，明日辰时，我星辰宫将以此地为擂台，请各位上台比武，最后赢的人，就可以将他带走，届时是死是活，是蒸是煮，都由胜者决定！”
  十九章
  这翌日的喧嚣早已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
  黄昏之际，沈慕飞前来拜会，单独一人前来只见王婷，要请她去东北苑坐一坐。
  林逸轩瞪了他半晌，瞪得他以为自个儿多长出两只手，才将人放进去。凌傲尘坐在院里的矮凳上盯着他，笑的诡异。南瑾完全当未看见他，耸着鼻子一溜烟跑进了灶间。
  沈慕飞：“……”他是不是不应该过来。
  王婷随沈慕飞出了东苑，一路沉默，直到东北苑。
  沈慕飞已经在院里的石桌上摆好茶点，请她入座。
  王婷道过谢，客气地道：“不知沈门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沈慕飞啪地合住折扇，看向她：“不知王姑娘对星辰宫今日之举有何见解？”
  王婷一愣，微笑着引了口茶，摇摇头：“婷儿不是很明白沈门主的言下之意。”
  沈慕飞淡淡一笑，理了理衣角：“王姑娘，为何总对在下有诸多防备，时至今日，竟也不肯说句掏心的话。况且此处此刻只有你我二人，王姑娘这样已经不是见外，完全是无视在下了。”
  王婷低头看着茶盏中的碎茶叶，道：“沈门主言重，其实我也有一个疑问，门主既然我知道我已经嫁人为何还苦苦相逼，称呼我为王姑娘，而不是秦夫人。姑且不论亡夫之事，按照礼数也是应该的。”
  沈慕飞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哪天我若是喊了你秦夫人，便真的是死心了。”
  王婷叹息，淡淡开口：“如今的江湖中人，最最看重所谓的仁义道德，大仇得报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虚无荣耀。”她说着，看向沈慕飞，“而星辰宫以赵子夜为引，想要引起江湖人士的争斗，目的肯定是有的，重伤正道人士的元气或是引起内乱，亦或是坐收渔翁之意，三者其一。”
  沈慕飞愣了半晌，他知道这女子聪慧伶俐，胸怀大略，单手撑起偌大的至尊阁，绝非寻常女子可比。但没料到，如此会审时度势。
  “姑娘所言极是。”沈慕飞恢复常态，“虽然知道星辰宫不可能因此一统江湖，但是此举，违背江湖道义。那群江湖人肯定已经被怨恨冲昏头脑，无暇顾及这一层。所以在下想知道，王姑娘是如何打算的。”
  王婷的嘴角缓缓勾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况且，天有不测风云。”
  那笑意里满是神秘，带着些许的调皮，却充满异样的魅力，沈慕飞一时间看得晃了眼。
  ……
  王婷回去时，谢绝了沈慕飞相送的好意，但沈慕飞还是派了一个护卫跟着。快到东苑时，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客人。护卫刚想上前，却被王婷抬手制止，道：“这位是我故友，回去告诉沈门主，说在下已经安全回来，请他不必挂心。”
  护卫这才离开。
  王婷走上前，拱手作揖：“清风君。”
  李鼎寒仍旧一张古板的脸，点头：“随我来。”说罢转身就走。
  王婷愣了一下，扭头看到林逸轩和凌傲尘都已经不在院里，便急匆匆跟上。
  才到清风君的院子里，李鼎寒就迎面扔来一把木剑，王婷伸手接住，愣愣看着眼前的人：“清风君这是……”
  “说了叫我先生，你又不记得了么！”李鼎寒眉头微蹙，一挥手里的另一把木剑，对她道，“拿好你的剑，跟我过两招，这么些年没见，让我看看，你的剑法有没有退步。”
  王婷单脚后退半步，挽了朵剑花，微笑道：“好。”
  清风君用的是清风剑法，当年他教给王婷的也是这套剑法。
  一招一式，犹如其名，动息有度，错落清风。潇洒飘逸，却不繁琐。
  微风吹起，拂过切磋中的两人的衣袂和发丝，状若谪仙。身影交错之际，王婷仿佛看见曾经在一起练剑的他们，与如今的身影匆匆交错，一晃之间已经隔了十年的光阴。他还是他，她却再也回不去从前。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透了。
  王婷一招风过万里，瞬间弹开李鼎寒的剑，退到一边，做了个收势，握着剑柄道：“十年不见，清风君剑法更胜从前，婷儿这些年真是荒废了，认输。”
  李鼎寒收剑，摇头：“你的剑法虽然与十年前无异，但是内力却是很强。”他自然注意到过了这么久的招，她丝毫没有紊乱的气息。
  “托清风君的福，今日甚是尽兴，时辰不早了，婷儿先行告辞。”
  说罢，将木剑靠在一旁的树下，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去。
  李鼎寒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半晌，拿起她方才用过的那柄木剑，感受着上面的余温。似乎忆起十年前，那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孩求着自己配她过招，许多许多次，都是过完招后，面无表情地之处她的不足，然后匆匆离去，从不顾念身后的那个孩子。
  而今，他找她练剑，看着她离开，心底五味杂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王婷回去后，饭菜已经摆上桌。她跟林逸轩和凌傲尘点点头，就坐下了。而萍儿，自从回到客苑，就躲在做了个角落里发呆，直到此刻，才循着香味自己找回来，然后无所谓地坐下来吃饭。南瑾刚想问话，却被王婷的眼神制止。
  南瑾这顿饭，吃的很憋屈。尤其是萍儿那丫头吃的比谁都香。
  要不是旁边还有凌傲尘和林逸轩和王婷，他早就摔筷子走人了！
  晚上，萍儿来服侍王婷就寝。
  萍儿在收拾被褥，王婷拿着本书坐在桌旁。静默了很久，王婷突然开口：“萍儿，你可还记得昔年之事？”
  萍儿捏着被脚的手一顿，随口问道：“不知大小姐问的是哪件事？”
  王婷放下书，扭头看她：“应该是五年前吧，我远嫁至尊阁，没有一个丫鬟肯陪我走，倒是你，牛气冲天地就跟过来了。到了至尊阁没咱们主仆立足之地，你还把一众奴才收拾得服服帖帖。”
  萍儿撇嘴，却不停下手里的动作：“我根本就不是神兵山庄之人，也未签卖身契，更何况我是大小姐你捡回去的。你就是去了天涯海角，萍儿自然是要跟着的。至于那帮乱嚼舌根的奴才，嘴太贱了，反正姑奶奶我闲着没事干，不拾掇一下我不解恨！”
  王婷失笑，傻丫头，你嘴上不承认，我也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王婷嘴角勾起，笑意温暖：“我还记得我刚捡到你那会儿，就那么个孩子，受了一身的伤，全身的筋骨都快断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跟个半死的人似的，却还死死攥着拳，冷冷看着周围想要上前的人，那眼神啊，犟得跟天下人都欠了你一样。萍儿，你那时，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吧。若是我不救你，你就死在那儿，你会不会觉得比现在好？”
  萍儿抿唇，不语。
  “萍儿，可还记得我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么？咱们萍水相逢，我认识的萍儿，就是我捡到你的那一刻起，所以从前怎么样，并不重要。”
  萍儿坐在床沿上低着头，半晌才摇摇头：“当年，我的确是想死的。但大小姐，不管如何，萍儿现在都要谢谢你，你让我活下来，知道生命还有另外的价值。当年大小姐说的每一句话，萍儿都记得，会记一辈子，就是我死了也永远感谢大小姐让我再世为人。”
  萍儿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坚定而平静。
  王婷忽地笑了：“我说这些，不是要你谢我，而是要告诉你，萍儿……”她顿了顿，一字字道，“从今往后，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这天下间还有我王婷一席容身之地，就有你的。”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顾虑许多，更不必顾虑我。”
  萍儿愣了半晌，忽地心底一暖，大小姐……
  翌日清晨。
  王婷是掐着时辰去的，他们到的时候，后面的座位上已经人满为患，所有的江湖人都是带着兵器来的，看来今日的盛宴注定不会太平。
  此刻，鬼瞳和紫薇已经站在台上。
  沈慕飞仍旧在一旁看着，不语不话，不动声色。而那位定北侯，今日却未出现。
  鬼瞳诡异地一笑，朗声道：“开始吧，圣者，便可得到嗜血心魔的生杀大权！”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就飞落台上。鬼瞳看了来者一眼，从容地和紫薇一道退到台下。
  台上的是个年轻的后生，手拿长剑，对着台下拱手作揖：“在下江南三大世家临安柳家的柳青烟，赵子夜当年杀我祖父母，此仇不共戴天，承蒙各位武林人士承让，就让在下取了他的狗头，为死去的江湖前辈们报仇！”
  南瑾翻白眼，这人废话忒多，真想一巴掌把他抽下来！
  林逸轩和凌傲尘也是一脸厌恶。
  就听底下有人喊道：“哪里来的混小子，你再废话，黄花菜都该凉了！”
  台下人登时哄笑一通，笑声中，一个巨大是身影踏风而上，落在柳青烟的旁边。此人个头不高，奇胖无比，满脸横肉，手拿双斧，出口粗声粗话：“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上台来，看你徐爷爷把你挑下去！”
  柳青烟虽然厌恶，却尽量和气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漠北一霸徐胖子是也！”
  南瑾嘀咕道：“真亏他这么胖，还能飞这么快，也不怕闪了腰，切~”说罢，就去看萍儿，却见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死死盯着被困在笼中的赵子夜。
  南瑾蹙眉。
  而台上的两个人已经打了起来，才一出手，王婷便知胜负已分。那叫柳青烟的后生招式很死，内功太差，只过了三招，就被徐胖子的双斧给顶下了台，狼狈地摔在王婷脚边。
  王婷温和的问道：“柳公子有无大碍。”
  柳青烟捂着胸口站起来，看到王婷后窘的满脸通红，匆匆道了声：“惭愧惭愧。”就赶紧掩面离场了。
  刘胖子哈哈大笑：“什么江南三大世家，这江南的公子哥就是中看不中用！”
  接下来，又有几个江湖大派的弟子上台挑战，皆被徐胖子给打下去了。气的各门派的掌门人直跺脚，可自己又不好出面。
  凌傲尘悄声对王婷道：“这个徐胖子，看着不像跟赵子夜有仇啊，我一直在蜀中，对漠北一带的状况不是很熟，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婷摇头，看向林逸轩：“我也不是很清楚，漠北之事，应该问逸轩。”
  林逸轩看着台上，道：“漠北一霸徐胖子，在北方一带武林倒是稍有名气，是个好吃懒做好管闲事且凶残无比的恶人，他上台，顾及纯属是为了搅局。”
  南瑾撇嘴：“这年头，还有这么闲的闲人哪……喂，你干嘛？！”
  王婷等人闻声看去，却见萍儿突然站起，足尖一点迅速地越到了台上！这转息之间跃出三丈距离，绝非常人可为！
  南瑾死死盯着台上。
  凌傲尘被震惊了：“呀，这丫头何时会的轻功！”
  林逸轩最是淡定，不语。
  王婷眼睛里渗出担忧，没有注意到沈慕飞看过来的眼神。
  徐胖子一见又有人送上门来让揍，刚想调侃两句，却见眼前一花，自己已被一条火红的鞭子卷起来，狠狠甩到了玄铁笼子上！这一下子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嘴里泛出浓浓的血腥味。
  而台下的人一看到肃然而立的萍儿和她手中那条火红的鞭子时，齐齐惊呼：“火云鞭，小魔女阮秋萍！”
  二十章
  那条长鞭，是萍儿从腰带下扯出来的，甫一出手，就将徐胖子连根拔起狠狠摔到了一旁。长鞭收回来，垂落在地。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