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好了，五行灵珠，很快就收集全了，届时……”
  她咬着唇，声音低低的：“本来这些个东西，我是不相信的，可是为了你，我愿意一试。秦风，我是真的累了……若非想到还有这个至尊阁和风儿，我倒宁愿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王婷抬起头来，看向墓室的门口，眼神慢慢冷却：“谁！出来！”
  地上的影子慢慢拉长，露出藏在门边的身影。
  王婷一怔：“汴先生？”
  来人正是汴蒙，他平静地站在原处，拱手道：“夫人。”
  王婷点头：“先生为何在此？”
  汴蒙道：“属下听说夫人独自来了南山，而今日又恰好是阁主的祭日，怕夫人想多了，故而跟了过来，冒失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王婷心底疑惑，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多谢先生关心，我只是来这里陪陪秦风，稍后便会离开。”
  汴蒙点头，复道：“属下这便要离开，不知夫人可还要多待一会儿？”
  王婷本想点头，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当下脱口道：“不了。”这话才出口，她就看到汴蒙似乎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
  汴蒙见她许久不语，忍不住轻声叫道：“夫人？”
  王婷回过神，点点头，率先往外走去。汴蒙见状，立刻跟上，临走前不忘放下墓室的石门。
  明明灭灭的火光里，她终于知道，汴蒙有事瞒着自己。
  这至尊阁里，到底还有谁可以全心信任。秦风，你知道么？
  王婷回到院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绕路去看了眼秦若风。小孩子白天受了惊吓，已经被萍儿哄睡着了。说起来，她这个当娘的还真是不称职，整整一天也没抽出时间去陪陪他。即便不是亲生的孩子，也毕竟疼爱了这么多年。
  萍儿趴在秦若风床边睡着了，听见动静赶紧睁开眼睛，一见是王婷松了口气，抱怨道：“大小姐，你也真是的，怎么现在才回来，你都不知道孙少爷多难伺候，哭着嚷着要找娘亲……”
  “声音轻点。”王婷打断她的抱怨，无奈地笑着，“风儿都睡着了。”
  萍儿不满地撇嘴。
  “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都累得够呛。”
  “是，大小姐！”
  直到萍儿的身影完全消失，王婷才无声地叹息。
  她转身看着秦若风的睡脸，眸光渐渐变得哀伤。
  我本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们本来只会是陌生人，可就是命运弄人。
  情这个字，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想再沾上了。
  可是秦风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就替他好好照顾，视如己出。
  王婷帮秦若风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可是刚关上房门，突然痛苦地扶住了墙壁。额头上渗出细微的冷汗，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很是痛苦。
  来了……
  她咬着唇，紧紧捏着拳头才不让呻吟泄露出来。
  竟然，这么快。
  王婷仰头看着树梢上的弯月，脸上的表情就跟死了一样。
  我到底，还剩下多少时间？还能帮你把给的托付带到哪里？
  秦风，你告诉我。
  第七章
  祭奠事宜过后，阁中就没有什么大事了，从各地聚集而来的属下开始慢慢回返，东方远宏是第一个离开的。
  王婷什么也没说，却在心里暗暗地记下了这笔账。
  不管欠下的东西有多少，总有一天都是要还的。
  这是她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
  她回到书房，刚打算要着手处理这半年来遗留的事宜，秦若风却吵吵嚷嚷着跑了进来，萍儿随后追了进来。
  秦若风扯着她的衣袖，闪着一双大眼睛：“娘！一会儿要出去玩吗！风儿也要去，风儿要吃糖葫芦，风儿要玩！”
  王婷疑惑地看向萍儿，萍儿撇嘴，眼睛斜着门口的地方。
  王婷一愣，才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林逸轩。
  林逸轩慢悠悠走进来，淡淡道：“之前不是说过了，等祭奠结束以后，就带着你出去散散心，就知道你不会记得。”言外之意就是，把你儿子也搬出来，不信你仍旧不肯赴约。
  王婷无奈地放下刚拿起的卷宗，起身拉起秦若风：“去便是了。”
  秦若风一双眼睛被欢喜映得亮晶晶的，兴奋得险些跳起来。
  “萍姨萍姨，娘亲要带风儿出去玩啊！”
  萍儿弯腰把人抱起来，无奈地道：“是是，大小姐真好啊，要带着儿子出去享受天伦之乐，萍儿好羡慕呢！孙少爷好开心，萍儿更羡慕了！”
  王婷捏捏他的小鼻子：“至于这么开心么？”
  秦若风撇撇嘴巴：“因为娘亲很少陪着风儿啊。”
  王婷一怔，仔细想起来还真是，这些年来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至尊阁上，就把照顾秦若风的事情推给了母亲和下人，就连他生病也只是去看一眼，向来母亲说的也是，自己这个当娘的还真是不称职。
  “好孩子，是娘亲不好。”王婷说着抱过秦若风，摸摸他的头，“以后我会多抽些时间来陪风儿的，好不好？”
  秦若风笑眯眯地搂住她的脖子：“好——”
  王婷抱着他走到门口，对林逸轩道：“走吧。”
  林逸轩却突然上前一步，接过她怀里的孩子，自然得就像已经做过上千遍了。
  萍儿目瞪口呆。
  这……这算个什么状况？！
  刚才那一幕，定是她看花眼了，否则怎会觉得如此的……温馨呢？！
  几个人走到了大门口，却看见原本只停着一辆的马车变成了两个，马车边站着两个人，似乎正在说话，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
  秦若风先喊了起来：“凌姨姨——”
  “凌姐姐，南瑾。”王婷最先反应过来，走到近前，“两位这是……”
  “自然是要离开了。”红衣的妩媚女子媚眼一挑，“难不成还留在这深山野林里喂蚊子么，有婷儿在倒也是好事情，可是你整天忙活其他的事，我人微言轻的，哪里好意思去打扰啊！”说着，转头招呼若风，“小风儿好啊。”
  秦若风探头摆手，喜滋滋地喊道：“凌姨姨好——”
  王婷面露歉意：“凌姐姐言重了，的确是我招待不周。”
  眼前这人自然就是四方天阁之一的西方天阁阁主凌傲尘，唯一一个以女子身份统领一方的厉害人物。
  凌傲尘道：“你们这是要出门么？”
  “嗯，我和风儿进来也闷得慌，逸轩打算带我们去城里转一转。”
  “哦——”凌傲尘闪着精光的双眼在林逸轩冷定的脸上转了几遭。
  南瑾扶额：“——完了。”
  果然，就见凌傲尘上前一步突然把小若风抱进自己手里，逗弄道：“风儿，凌姨姨带你去玩要不要？”
  小若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到王婷脸上，咬着手指不说话。
  凌傲尘噗嗤一笑，诱惑道：“凌姨姨给你买好吃的，冰糖葫芦，炒栗子，还有糖糕，要不要？”
  小若风的双眼都放出光彩来，狠狠地点头！
  王婷无奈：“凌姐姐，你就别逗风儿了！”
  “有什么打紧的。”凌傲尘说着，也不顾其他人，直接领着小若风就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婷儿也上我马车吧，跟个臭男人同乘有什么好？左右我也是去城里，就当做顺道捎带你们一程了。啊对了，南瑾就跟那个林阁主一块儿吧！”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更诡异的是，她竟然觉得很顺眼啊啊啊！
  萍儿觉得自己要疯了，趴在一边拼命挠墙。
  南瑾鄙视地看着她，这丫头有病吧！
  马车跑在官道上，荡起一阵阵风尘。
  萍儿也被临高陈赶到了林逸轩的车上。萍儿即便万分不愿，也不敢得罪大名鼎鼎的书中豪杰“媚娘”凌傲尘，只得灰溜溜地跟着南瑾过去。
  萍儿和南瑾刚坐进车厢，就被林逸轩冰冷的视线逼得不能自处，争先恐后地要去跟车夫一块赶车。车厢里清净了，林逸轩心里舒坦多了。前面地方本就不宽敞，车夫被两个人挤来挤去，郁闷不敢言。
  小若风一上马车，吃了几块糖糕喝了大半壶茶水困意就犯了，靠在柔软的蜀锦被面睡着了。
  王婷在一边细心地照看着，凌傲尘在另一边闭目养神。车厢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小孩子的呼吸声。
  “婷儿，你到底在暗自做些什么？”
  王婷的动作一顿：“凌姐姐多虑了。”
  凌傲尘睁开眼睛看向她，眼底满是冷定：“我在总坛待的这几天，没有发现一个暗探的踪迹，这偌大的至尊阁能使得动暗探的应该只有夫人了吧。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婷沉默。
  “我还听人说，堂堂阁主夫人前些日子竟委身去一品楼当店小二。哼……”凌傲尘冷哼一声，“暗探都已经出动，想不这天下没有查不到是事，别告诉我是为了去打探消息才去当店小二，这理由忒不新鲜，我也不喜听。”见她不答，凌傲尘便道，“是为了散心么？四年，都不能把秦风的死完全抹去么？”
  王婷叹息一声：“凌姐姐多虑了，我只是这些日子憋闷的慌，做些别的舒缓一下心境。”
  凌傲尘显是不信，却也不再多问，只是道：“我不管你是在做什么，但切记，勿要伤了自己。”
  “多谢凌姐姐关心，婷儿记得。”
  凌傲尘听罢，突然轻笑了一声，但那笑声里没有任何笑意：“呐，婷儿，我们是何时开始，变得这么见外的。”
  无从回答，仍然是沉默。
  是啊，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
  到了健康城后，几人分道扬镳。
  凌傲尘和南瑾先回客栈，次日要启程各自回去。王婷约定，今晚会去客栈给他们送行。
  街市上很热闹，萍儿牵着若风走在前边，时不时停下来买些小玩意儿。王婷和林逸轩跟在后面，倒是很悠闲。
  林逸轩和王婷都不是善言辞的人，安静地走着倒也不显尴尬。
  “你最近似乎在查些什么，可有眉目了？”
  王婷无奈地一笑：“我的动作就这么明显，让你和凌姐姐都注意到了。”
  林逸轩道：“若非关心你便不会察觉的。”
  “此事不必多问，我自有计较，你放心，不会伤害任何人。”
  林逸轩淡淡道：“别的人无妨，只要你没事就行。”
  王婷转头看去，林逸轩却一直盯着前面的路，再未回头。王婷一时间沉默，心底涌上浓重的忧伤，鼻子一酸，险些漫延到眼眶。
  何必，何必呢？你明知付出再多也不会有回报的。
  正沉默间，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王婷回过神来想叫秦若风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林逸轩拉住她的手，指着前面的人群里，秦若风和萍儿正奋力想挤进去的身影。
  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
  “风儿。”王婷把秦若风和萍儿从人群里拽出来，“以后不许凑热闹，真是。”
  小若风头也不回地指着前面：“娘，是之前的那个叔叔。”
  王婷闻言一愣，看过去。站在人群里的正是沈慕飞和木仲，身边还有其他几个护卫。
  沈慕飞样貌本就出众，身边几个护卫个个英武不凡，自然引得周围百姓频频驻足观看，这才使得道路不甚顺畅。萍儿和秦若风大概也是被这样吸引过去的。沈慕飞显然已经注意到了王婷，带着手下人面带笑意就走了过来。
  “王姑娘。”
  王婷心下疑惑，却是微笑回礼：“沈门主。”
  林逸轩怕王婷吃亏，早就站到了一旁。
  沈慕飞自然注意到，王婷察言观色何等厉害，赶紧为二人引荐：“这位是林逸轩。逸轩，这位是龙庭门大当家，沈慕飞沈门主。”
  “幸会。”
  “幸会。”
  林逸轩随口道：“听说龙庭门总坛在荆州，沈门主怎么会在建康城？”
  “龙庭门成立至今，一直未与江湖上的其他大门派有过来往，沈某深感不安。”沈慕飞语气平淡，却让王婷心底一震，“故而今日特来建康城，拜会至尊阁。”
  果然！
  那天在一品楼里，他听见了王泠皙那番话。
  拜会只是幌子，这人恐怕是想要收买至尊阁吧。王婷心底有数，却也不点破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道：“沈门主言重，是我至尊阁区区而已，不足挂齿。拜会不敢当，沈门主既然冲着我至尊阁来了，自然是客，在下定然要尽地主之谊。”
  沈慕飞笑道：“姑娘的地主之谊，应该不会只有一杯茶水吧。上次在神兵山庄之事，在下可是终身难忘。”
  “沈门主客气。”
  第八章
  被突然出现的沈慕飞这么一搅和，送行的事自然就告吹了。
  王婷让萍儿买了些东西带了口信送到客栈，算是赔礼和送行了。还好江湖儿女，并不计较这些。凌傲尘好脾气的收下了东西，也让萍儿给她带回了口信，只有四个字：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