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1-02-17 13:42      字数:4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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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后心中大乐,故作不懂,追问道:“也怎么样啊?”王氏扭捏半晌,终于壮了胆子说道:“也给我找个男人!”
  韦后哈哈大笑,又问道:“你可看中什么人了?”王氏见已将意愿表明,倒也不拘谨了,赔笑道:“那天我看御史大夫窦从一前来给皇后送礼,皇后没空答理他,老婢陪他说了几句话。我看那人言语温雅,正妻又去世多年,和我倒也般配。”
  “般配?”韦后和贺娄氏都笑得直不起腰来。韦后说道:“人家窦从一出身名门,祖奶奶是高祖皇帝的太穆皇后,父亲是高宗时的宰相,自己又是从三品的高职,且年纪还比你小了二十多岁,何来般配一说?”
  王氏老着脸皮说道:“他那些祖辈们的身份虽然尊贵,但都是老皇历了,哪里比得上皇后的荣光,不说别的,就冲我是皇后身边的人,我和他站一块儿,就丝毫不比他矮一头。”也别说,王氏本为蛮婢,长得倒是又高又胖。
  这几句话说得韦后心里很是受用,点头道:“嗯,言之有理,此事我要和皇帝说一下,你这几天打扮打扮,准备做新娘子吧。”
  王氏大喜,跪下千恩万谢,磕头不止。
  这一晚,中宗在宫内大摆酒筳,请中书省、门下省及诸王驸马一起欢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得正酣畅时,中宗忽然对御史大夫窦从一说:“听说爱卿正妻去世,久无伉俪,朕常替你忧心啊。如今我物色到一良配,今天正是喜气洋洋的好时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为你赐婚如何?”
  窦从一喜出望外,心道能让皇帝亲口赐婚,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是元老重臣家的千金,能与这等人家结亲,对自己的仕途可是大大有利。当下跪倒拜谢。
  不一会儿,只见宫女们提着金色烛笼,牵着五彩步障,打着金缕罗扇从西廊缓缓而上,扇后隐约见一人穿着大婚礼服,头上戴着花钗,只是面容被罗扇遮住,看不分明。
  按礼俗,中宗命窦从一与之对坐,饮酒三杯,又命他赋《却扇诗》三首,这才撤去了罗扇。蓦然看见这新娘子皮松面皱,活像一只胖大的老猴,正是韦后的乳母王氏。窦从一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反复擦了擦眼睛,面前坐着的还是这个老婆子。只听皇上和群臣都哄笑不止,窦从一无奈,只好随之入了洞房。
  宾客散尽,只剩下窦从一和王氏二人。窦从一气恼之余,独自盘坐在案几前生闷气。王氏反复招呼他,他仍旧不理不睬,老婆子不禁大怒,说道:“姓窦的,你莫要欺负俺,你信不,明日我进宫就和韦皇后说,你怀恨在心,咒骂皇后,还和太平公主等人勾结……”
  没等她说完,窦从一已是一身冷汗,吓得赶忙过来捂着她的嘴。王氏轻轻拔开他的手,老脸似菊花绽放般笑得皱纹都开了,说道:“想堵我的嘴啊,用手不行,要用你的嘴。”说着就凑过来要亲吻窦从一。
  窦从一差点没把晚宴中吃的酒饭全吐出来,王氏见他仍然“不从”,又利诱道:“翊圣皇后对我极为尊重,如今你做了我的夫郎,朝中哪个敢不尊重你?”
  窦从一转念一想,倒也不错,于是转忧为喜,当下把心一横、眼一闭,抱起王氏就进了鸳帐。
  时近上元佳节,全城华灯齐放,正如武周时宰相苏味道诗中所写:“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长安城内,喧闹异常,按风俗,连平时深居闺门的女子,也都可以尽兴游玩,整夜不归。宫女们也叽叽喳喳,围着唐中宗求恳:“皇上万福,今日是上元佳节,天下万民同乐。我们自入深宫,整日不见外面的情景,如今民间女子都有幸可以游玩,盼皇上开恩,放我们也出去游玩一下,好不好?”
  中宗看了一眼韦后,说道:“朕也觉得她们在宫中整日值守,十分气闷,不如就放她们出去玩一玩?”
  韦后近来心情正好,就说道:“任凭皇上裁夺。”宫女们听了,欢呼雀跃,各自取了积攒下的零钱,结伴前去长安街市上大开眼界去了。
  而此时,贺兰晶和李煊正悄然出城,往南山的五兵神窟而去。原来,贺兰晶听计婆婆说起高祖皇帝的尸身被装进一个施满符咒的铁棺之中,不知秘密葬在了什么地方。大家讨论之后断定,既然这太宗皇帝不惜用铁棺符咒来对付自己的父亲,那么肯定也会将他秘密葬在一个囚魂禁魄的凶煞之地,让高祖皇帝的阴魂不得入冥府超生。
  贺兰晶想起有两个盗墓小贼闯入了黄泉地肺,结果被制服后归顺。于是将这两人叫过来一询问,那穿山虎说道:“我们虽然惯于盗墓,但师父当年教我们找的却全是风水宝地,因为这样的地方才会有大油水。你想那凶煞之地,埋的往往是成精的狐怪、暴死的匪人、无主的僵尸,就算挖出来,也不过有些桃偶、竹符之类的玩意儿,我们费这劲做啥?”
  钻地龙也说:“是啊,当年我的一个师兄,就故意捉弄我,指了一处阴煞恶地的墓藏。我当时也傻,也不想想有好东西他为什么不挖,结果我挖了三天,挖出一个很坚固的石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具怪鱼的骨头,他娘的,一点金银宝物也没有。后来听师父说,古时人们经常在这片水中溺死,后来捉了只怪鱼,又怕怪鱼死后作祟,才具棺礼葬的。”
  贺兰晶吩咐道:“你们二人,速速在长安方圆两百里之地,找一处最为阴煞凶险的葬地,本门要埋葬一具最为阴厉的晋朝古尸,要镇得住他的魂魄,不得游荡于世间才好。”
  这两人应了,收拾行囊,匆匆离去。
  然而,这两人毕竟只是盗墓小贼,对于阴阳五行、风水卦卜这样的学问并不擅长。贺兰晶蓦地想到了曾在五兵神窟之中遇到的明崇俨,此人号称能通幽役鬼,对于禁魂锁尸的事情肯定更为精通,思虑及此,忙打开奁匣,找出那枚铜球,球中纸笺上的蝇头小楷字迹宛然:
  〖欲款通消息,置信于内,放十二金人之齐王像口中,取于韩王像腹内,阅后即焚,慎之!〗
  所以,虽然上元节京城中热闹无比,贺兰晶却拉着李煊从长安城的安化门南行,直奔五兵神窟而去。
  走在路上,李煊问道:“这五兵神窟,也像黄泉地肺一样,是你们开凿的吗?”
  贺兰晶说道:“这个神窟说来很是诡异,连我们也并未完全知晓其中的奥秘。其中有大大小小的石室几百间,层层叠叠,除了你看到的六国君主和王后的铜像外,更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神像。这些神像,形容古怪,非佛非仙。一间石柱上刻有鸟篆写就的铭文,我们拓了下来,找高人译读,说是蚩尤之时就已经开凿这些洞窟,并打造了矛、戟、弓、剑、戈这五种兵器,故有了五兵神窟之名。”
  李煊听得入迷,说道:“难道在上古时期,人们就会开凿这巨大的石窟?我记得那里的洞窟有的竟高达数十丈,广阔异常,难道纯由人力所为?”
  “这倒谁也说不清楚,”贺兰晶说道,“不过上古之人所造的东西,有好多离奇古怪的,这五兵神窟的西北方,有一个粗如大树桩的铁柱立在山顶,上面铸有又像是文字又像是图案的花纹,所以也有人把这里叫铁桩峰。但我们从洞窟里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李煊追问:“什么秘密?”
  贺兰晶说道:“此事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这个铁桩原来是一把长剑的剑柄,剑身从山顶直插到山底的洞窟里……”
  “啊!”李煊惊叹道,“那岂不是长达百丈,这样巨大的铁剑,如何铸成?还能插进山中,这不是神人吗?”
  贺兰晶说:“是啊,而且据说太古之时,人们是不会炼铁的,但为何会有这样一把巨型铁剑,实在是难以索解。我们还在开挖洞中石壁时,发现了一截巨大的铜柱,一开始凿了几下,想要取出来,却发现这个大铜柱横陈在石层中,极长极深,要将它从石中剖出,实在是太难,所以就放弃了。有人猜,这正是铜戟的长杆。”
  李煊突然有了个念头:“这五兵神窟中必然有五件兵器,会不会也分成金银铜铁锡五种材质?”
  贺兰晶笑道:“锡做兵器?哪里能用啊!不过也有可能,这些兵器如此巨大,又有谁能用?只不过做仪仗罢了。你还是找找那个金质的兵器吧,按神窟中的兵器规制,可是好大的一块金哪。”
  李煊嬉笑说:“金宝如今我都视如粪土,我已不再是那个丢了三百两官银就心急火燎的李煊了。”
  贺兰晶见他提及当时自己派人戏耍他的事情,也觉得有些歉然,于是岔开话题,指着天空中皎洁的月轮,说道:“北风骤起,再过一会儿,铅云就会遮住这清朗的圆月了,唉,‘天意竟如此,不教久团’!”
  突然,贺兰晶脸色一变,说道:“这风中有血腥气,好像是前面山谷中吹过来的。”李煊仔细嗅了嗅,却没有什么感觉,但一向对她十分信服,也就没再起疑问。
  贺兰晶说:“由此通过前山,有一条密道,我们穿过去窥探一下。”
  当他们从枯松掩饰的洞口中探出头来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几十名黑衣玄甲的兵士,个个用黑布蒙住了脸孔,手执陌刀和盾牌,押着一长队无头的俘虏,让他们自行走到山涧边,跳入了湍急的涧水之中。这些人被斩断的脖颈上,还淋漓着鲜血,一路洒下。
  这些无头俘虏源源不绝,几乎有上千人之多,李煊看得目瞪口呆,低声问道:“这些是人是鬼?怎么无头死尸也会自己行走?”
  贺兰晶皱着眉头说:“有些巫者会‘赶尸’之术,倒也不算太稀奇,问题是这些人的来历,我们竟然毫不知道。”
  隔了良久,黑衣玄甲的兵士才收队离开,贺兰晶屈指一算,跌入深涧的无头尸首少说也有三千多人。这些都是什么人?
  贺兰晶轻轻一招手,和李煊悄悄登上一座高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制的圆筒,李煊问道:“这是我们在鬼宅里买来的贮音神瓶吗?”
  贺兰晶将圆筒递给他说:“不是啊,那贮音神瓶早已派上了用场。这件宝物是神眼镜,是花重金从大食商人那里买来的。”
  李煊拿过一看,果然神奇,远处的山峦仿佛就在眼前一般,贺兰晶说:“先莫乱看,快看那几个黑衣军士,到哪里去了?”
  “他们沿小路转过前面的山峦,快看不到了!”李煊说罢,又将神眼镜递给了贺兰晶。
  两人悄悄登上另一座山峦,俯视山下,只见一片灯火闪耀,这里居然有一座非常大的营寨,寨前立着一排排黑衣甲士,刀戟森严,人马彪悍,一看就是能征惯战的精兵猛将。营前旗杆上的大纛,用古篆写着“阴山鬼兵”四个字。
  贺兰晶叹道:“这支劲旅,当真称得上是‘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这到底是谁的人马?”
  李煊愕然道:“我听说有人会‘剪纸为马,撒豆成兵’的妖术,可能这班人马就是变幻而成的吧。”
  贺兰晶听了,不免啼笑皆非,抓过他的手臂,抽出短剑作势欲割,李煊一惊,急忙抽手道:“你做什么?”
  贺兰晶笑道:“用你的血就能破这种邪法。”李煊一怔,随即想到相传用狗血一泼,这些人马就会显出原形,变为纸片和豆粒。贺兰晶戏谑自己是狗,自是不信这些军士是变幻而成的。
  正在此时,只听风声大作,乌云从北边像遮天大幕一般罩了过来,霎时间星月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二人仔细倾听,似乎又从远处传来阵阵雷声。李煊奇道:“如今是寒冬,怎么好像有闷雷作响?”
  贺兰晶脸色郑重:“这不是雷声,这是大军行走时的脚步声。这些军士随着鼓点踏步而行,千万人的步伐整齐如一,所以就有这样的响动。”
  李煊不觉想起安邑鬼宅被摧毁时的场景:大军如白蚁一般,不一会就将鬼宅彻底荡平,实在是难以抵御。而如今这些军马,数量比当时的军兵更多了十倍有余,而且训练有素,气势威严,堪称劲旅。
  冷风中又透出浓浓的血腥气,看来这支军马又杀了不少的人,这到底是谁统领的兵马?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藏在此处?他们杀的又是什么人?二人心中留下一连串的疑问。
  拾柒 婕妤春怨
  四大丑女自师父死后,一直气愤难平,想要杀人报仇。地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