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
曾氏六合网 更新:2022-04-16 12:02 字数:4816
尽管被拆分,可圣殿仍旧大得看不到头。墙壁上开了成千上万个小盒孔,孔里点满蜡烛,光辉自墙壁发出,却不及最高处的天帝一分耀眼。
神坐在最高处,银发白袍长长垂到地面,依旧看不到脸。
左坐耶稣,右坐路西法。
耶稣坐姿很标准,路西法坐姿很不标准。却依旧优雅高贵。路西法在天界的人气高得超出我的意料,在我身边小声说话的人,十个里有九个不是说“神在那里”,而是说“我看到路西法殿下了”,声音中自是带著兴奋与难以置信。
我仰头,很吃力才能看到他。
路西法是天界的光辉,是所有天使无法触及的清月,他原应属於所有人。他是神。
透过圣殿华美的窗,他看著外面夜景,那是瑰丽神秘的帝都。似一眼望穿了漆空尘世,再不回首。
梅丹佐,加百列和我携手飞上去。梅丹佐说要带我去上面,我固执地停在子的阶级处。加百列特讨打地说了一句:“反正你名声已经够臭了,物极必反,说不定再臭点就会有人喜欢你。”
我懒得理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半个小时过後,我开始憎恨自己的牛脾气。子的阶级范围这麽大,从能天使到主天使,刚好又是讨厌我的天使最多的阶级。遇到七天的学生还好,他们顶多不看我,愤能和神法,还有别的地方的天使就不好惹了。在背後讲小话“不小心”让我听到也都可以无视,最让人无语的是他们总是“不小心”泼果汁、茶、酒等奇怪物体在我身上,还“不小心”踩我N脚,“不小心”用肘关节撞我脑袋N次……其实我完全可以闪躲,可是情况比较特殊。
我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路西法的侧面。
五官似出自艺术大师之手,精心雕琢而出。每一个被我抚摸过,亲吻过的地方,只恍惚一瞥,都可以将心中的火苗点燃。
他的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覆在腹上,这个动作一直没有变过。
就因为一直看著他,看到失神,看到痴呆,所以总会给人“不小心”折腾。等老子以後扬名显亲飞黄腾达了,非把这群天使弄成炖使!
大殿里基本安静下来後,耶稣宣布:“耶和华的万千儿女们,我以上帝之名迎接大家来此作客,共同度过本世纪的创世日,迎接新的一百年。”
天使们整齐接口:“哈里路亚。”
耶稣说:“孩子们,让我们看看我们已经拥有的,神赐予我们的一切。”
话音刚落,阿撒兹勒在人群中长长拖了个尾声:“……萨麦尔真去了呀──”
哄堂大笑。
一道圣光闪过,阿撒兹勒在人群里唔唔唔唔叫,但嘴巴给封了一般,无法说话。
路西法说:“这是今天最後一次。”
耶稣说:“我将会把一切呈现给你们。”话音刚落,大堂的烛火熄灭,众人唏嘘。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
下一刻,一团金光在黑暗中点亮,渐渐扩大,照明了耶稣的脸。他只手划破光与暗,二者分为两极。
黑暗中有潺潺水声,耶稣双掌相对,就像抱著一个圆球,两手间的光明中,有冰蓝的清水流过。
耶稣把水流往天上一抛,它们自动在空中飞速流动,汩汩作响,慢慢凝聚成数团水光。无水的地方有小块泥土震颤,上面长出花草树木,结果落籽。
耶稣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强光於陆地海洋上空闪烁,他的左手捧月,右手捧日,日月不断交替,最後月停在上空。他摊开手掌,擦过月下,一片破碎的星辰涂抹似的从手心流出。
耶稣指了指水流,五指齐并,在空中作流水状划下,水中多了鱼。他指指光团,食指打了一个圈。毛茸茸的东西包成一团,慢慢展翅,变为雀鸟在空中飞翔。鸟声般著水声作响,纯天籁的感受令所有人叹息。
耶稣双手并排放在陆块上,手背向天,慢慢往左右两边分去。陆块上,牲畜、昆虫和野兽徐徐显现,四处奔跑。
耶稣右手握成圈,往下拉,带过一道星光。一个男人赤裸著身体站在草地上,手捂住下体。耶稣左手亦握成圈,往下拉,星光闪过,女人跪在地上,伤心地捂著脸,地上滚落了一个殷红的苹果。身後一棵绿树,树上缠著人身蛇尾的天使,立起来像个大问号,背上还生了翅膀,倒有几分美丽。可是,他的脸是……萨麦尔?
所有人惊诧。
耶稣动作僵硬,未再继续下去,回头有些不安地看著耶和华。
我怔怔地看著耶稣制造出来的幻境,看著那两个羞於见到对方的夫妇,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一切都在按原始轨道在进行。
亚当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果,竟真是未来撒旦之一的萨麦尔引诱的。
二人的精神世界顿时澄清明晰,他们的眼睛变得明亮。他们开始分辨物我,产生了“自我”的概念,他们无比沮丧地发现,自己赤裸著身体,是羞耻的事情。他们用无花果的叶子为自己编织了裙子,来掩饰下体。
世界从此颠倒。原来温暖如春的天空中,背离上帝的寒流盘旋著,凉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过来,世间的一切开始变得紊乱而不和谐。道分阴阳,动静相摩,高下相克。入失去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童年,注定要经历酸甜苦辣的洗礼,体验喜怒哀乐的无常。智慧是人类脱离自然界的标志,也是人类苦闷和不安的根源。
就在这个时候,耶稣手中的世界传出声音:“亚当,你在那里?人哪,你在哪里?”
呼唤中包涵著上帝对人犯罪堕落,失掉了赐给人原初绝对完美的忧伤与失望,又包涵著对人认罪归来,恢复神性的期待。
我看看耶和华的位置,他依然坐在那里。他只去了声音,而亚当和夏娃在躲藏。
亚当对神说:“我在园中听见您的声音,就害怕,因为我赤身露体,我便藏了起来。”
神愤怒地问:“谁告诉你赤身露体的呢?莫非你吃了我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麽!”
亚当辩解说:“您赐给我的女人把那树上的果子给我,我就吃了。”
神回问夏娃:“你都干了些什麽呢?”
夏娃说:“那蛇引诱我,我就吃了。”
萨麦尔早已逃远,却被神强制停住。
神说:“萨麦尔,你既作了这事,就必受咒诅,以後你的一半时间都将是蛇的模样,你将比一切的牲畜禽兽更甚,你必用肚子行走,终身吃土。你和夏娃永远为仇,你的後裔和她的後裔也彼此为仇。她的後裔要伤你的头,你要伤他的脚跟。”
然後,萨麦尔竟当场变成了蛇的模样,他扭动著身躯,飞速蹿入草丛。
神对夏娃说:“以後你怀胎生子的苦楚会更甚现在。你必恋慕你丈夫,他必管辖你。”
最後,神对亚当说:“你既听从了妻子的话,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土地必因为你的缘故受咒诅,你必须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获得粮食。土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黎来。你也要吃田问长出的蔬菜,你必汗流满面才能糊口,直至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里创造出来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於尘土。”
亚当和夏娃痛哭流涕。
神说:“你们不能再留在伊甸园。这是你们第一次违背我的命令,必须世代救赎他们的罪孽。原初的,与生俱来的罪。”
失乐园之後,神失落了人,人也失落了神。
人类犯了自出生起就无法弥补的罪孽。原罪。
MD,亚当夏娃去死吧!还有,萨麦尔吃撑了!没事骗他们吃什麽禁果?难道……
我抬头看看路西法。他依然坐在神之右侧,神情恬淡。
耶稣收手,大堂的烛光再此被点亮。
众天使开始小声议论。
神说:“在伊甸园东边安设基路呐,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来把守通往生命之树的道路。至於萨麦尔,已被放逐天界。”
路西法微笑:“您说的对极了,万能的耶和华神。”
是个人都能闻到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而且愈发明显。
就在这个时候,梅丹佐站起来了:“好,耶稣殿下已经把创世盛况展现给我们看,实在精彩。现在该轮到表演时间,我也想来露两手。大家猜猜,我要表演呢?”
众天使默。
梅丹佐说:“大家都知道了吧,啊哈!今天我要送给神的,就是超级笑话集锦,保证各位笑到吃不下饭!”
众天使继续默。
“第一个故事开始。石头和年糕打架,打一打的……”梅丹佐又一次露出他标志性的神秘笑容:“石头就把年糕踢到海里了”
众天使又一次生不如死地挣扎。
“第二个故事比较长,大家耐心点。夏日炎炎的一天,两只香蕉在路上走,走在前面的香蕉忽然说,我好热,我要把衣服脱掉。然後它就剥了自己的香蕉皮,结果……”他再次神秘微笑,“结果後面的香蕉就跌倒了,啊哈。”
***
二十分锺後,所有天使都撑著下巴,神情麻木地看著梅丹佐。
“一个包子在街上走,走一走的,它被车撞了,临死前,它看著自己流出来的血,大吼一声‘哎呀,原来我是豆沙馅儿的!’……”梅丹佐已经彻底入魔,越讲越离谱,越讲越冷。
他的冷笑话杀伤力真的太强,我竟觉得有些头晕。
最後连耶稣都忍不住了,出来说:“梅丹佐,你们不是有舞台剧麽?”
梅丹佐这才停下,回头看看加百列和拉斐尔,又回来笑笑:“对,戏剧名字叫做‘神谴’,我们准备了很长时间。我这就下去准备。”
梅丹佐终於离开,群众死里逃生似的长叹。
拉斐尔从神圣阶级的台阶上冲我挥手,我扑扑翅膀飞上去。所有演员都上去了,准备到殿外去打理一切。梅丹佐一看到我,笑了笑:“你这衣服真好看,花花绿绿的。”
我漠然看著他,特有踢死他的冲动。
拉斐尔说:“一会儿要染了头发和翅膀,回去洗洗就好。”
嘿,有点意思,还没正式装扮成撒旦过。
这时,路西法清雨似的声音飘出来:“现在还有些时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人类与伊甸园。”我条件反射,回头看著他。他面带微笑,却淡如冰辉,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别人与自己的差距:“伊甸园又名义人之园,坐落於第四重天,有四条河从伊登流出滋润园子。这四条河分别是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基训河和比逊河……”
加百列拍拍我的肩:“要看回来再看,现在出去准备。”
我干笑一下,跟著他们飞出去。
刚飞出圣殿,寒冷袭来,衣服在风声中邋邋作响,加百列脱去披风,白绢如飞烟,金发如游丝,涣散在夜空中,别样的灵亮浮扬。她戴上银冠,踢掉冰晶高跟鞋,赤足站在地上,走到我面,仰头妩媚一笑:“第一场戏我们就要出来,都别紧张啊。”
我点头,脱去“花”衬衫,穿上黑衬衫,扬眉,回她微笑:“美丽的加百列殿下,请相信我。”加百列拉了拉我的衣领,眨眨左眼走掉。
梅丹佐接过我的衣服,晃了晃:“小米迦勒,吃亏很开心是不是?”我说:“那是不小心的。”梅丹佐用衣服的干净处擦擦我的眼角,忽然抱住我:“不要再这样,否则……我就把你当旅行包。”我说:“旅行包?”他说:“天天拎著。”
我哭笑不得,他又抱我抱得超卖力,挣脱不开,只得傻站著。
头越来越昏,重得脖子都快支撑不住。
隔了好一会,我看到拉斐尔换好衣服朝我们走来。一看到我们,立刻就停下脚步,看著我们,眼也不眨。我刚想叫他,他就垂著眉目,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回头的一瞬,嘴角依旧带著浅浅的笑。
再一会,我们就被拉开了。加百列双手抱在胸前,长叹一声:“要肉麻演完再说。”梅丹佐当她空气,揉揉我的头发:“这老处女又开始嫉妒了。”这个似乎是加百列的死穴。她看咬牙看著梅丹佐,哼了一声跑掉。
梅丹佐又似乎对**加百列感到骄傲,哼著小曲儿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开塞,倒出奇怪的浓黑黏稠液体在我头上、翅膀上。我嘶了一声。他手中捧光,在我头上划过,水在发间化开。
梅丹佐拿出镜子,放我面前。
我汗,这染发的速度也太快了,瞬间全黑啊,还亮晶晶的,黑发白肤烟色瞳,对比那叫一个大。
可是看了没多久,就觉得镜中的人愈发不像自己。
今天身体很不对劲,已经很长时间都觉得疲劳沈重,却又像有东西在体内涌动。
此时,里面传来雷动掌声。
梅丹佐收好镜子,把黑披风挂在我肩上:“开始了,进去吧。”
我戴好黑皮手套,把道具魔剑挂在腰际,理理领口,深呼吸,走到圣殿的侧门前。
圣殿里,墙中的烛光已灭,每一个小桌上倒点上了蜡烛,火焰是银白色的,很像沙丁鱼秘幻的鳞片。底层和二层之间,有一个透明的冰洲石台,薄如玻璃纸,却有一个两百米周长的操场那麽大。银光自顶空破开的窗洒落,如同碎裂的繁星,纷纷扬扬落在台上。
路西法在上面轻轻说道:“舞台剧名称,神谴。主演加百列,拉斐尔,米迦勒。”他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