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820
  瑞雪模模糊糊中,好似有种回到了当初坐在厢车里掉落悬崖的时候,翻滚啊,翻滚,就是这般晕晕乎乎,像坐了游乐园的过山车,只是,谁在掐她的肚子,怎么这么疼?
  肚子!她的孩子!瑞雪猛然惊醒,想要伸手去护着肚子,却发现自己正被人扛着飞跑,双手倒垂,而凸起的肚子,正好卡在那人肩骨上,怪不得这么疼。
  脑子一清醒,晕倒前的情景就迅速回笼,本来她听话的躲在炕下,支着耳朵拼命想要听清楚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儿老嬷嬷就跑了进来,生怕她害怕,把她揽在了怀里,两人都是高提着心,互相低声安慰着。
  不知过了多久,武二突然开门进来了,她们以为贼人退了,欢喜问询外面如何,没想到,他却抬手用力砍在了她们的后颈上。
  那么,此时这奔跑的人应该就是…武二了!
  亏她这些时日还拿他当自己人一样对待,吃着赵家的吃食,住着赵家院子,居然还敢劫掠赵家的媳妇儿,不管他有何天大的理由,这也太过狼心狗肺了!
  瑞雪恨极,怒向胆边生,伸手也不顾哪里,死命的开始捶打,抓挠,猛然拽到个能够借力的物事,就死活不放手了…
  武二在树林间纵跃,听得肩上女子的呼吸有异,猜得她醒过来了,却也没开口说话,那一家子老少可都精明着呢,他找寻多日,才趁乱得手,若是不跑远一些,等他们拾掇了刺客,腾出手来,说不准立时就要追过来了,他还没撬开这恶毒女子嘴巴,还没问出大哥的下落,还没问出当日她是如何背弃大哥,怎么能让她活着回去…
  他正自想得出神,哪里想到肩上的女子突然发起狂来,又打又捶,他恼怒之下,就要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却猛然觉得命根子一痛,立时脚下慢了半拍,绊在一截烂木桩上,噗通跪滑出去多远。
  “放手!”武二脸孔都涨成了紫色,暴喝一声,指望瑞雪惊恐之下,就松开了手。
  可惜,瑞雪此时虽然也是猜到那手里抓着的是何物,却因为被掠而暴怒,根本顾不得什么羞窘,好不容易抓到个把柄,哪里肯放,越发用力拽着不说,又反吼了回去,“你先放我下来,我肚子疼!”
  武二咬牙切齿,放了她下来,举手就要再劈她一手刀,瑞雪却已经眼疾手快,使出吃奶的力气掐了下去,武二疼得立时就软了胳膊,咬牙切齿,说道,“你…你,先松开,我不打你!这附近…都是老林子,你抓着我,耽搁…久了,惹来野兽,咱们都是死!”
  瑞雪到底不是江湖人物,也没经过什么生死,不知临阵分神是大忌,听得他这么说,就扭头看向四周,武二立时趁得这时机点在了她的麻穴上,瑞雪顿觉浑身麻软,手下再难使出半分力气,武二扔了她到地上,重重喘着粗气。
  瑞雪大骂,“欺负妇孺,居然还要用计谋,你算个什么男子,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可惜家里那些好吃食,喂狗都比给你吃强!”
  武二脸色黑得毛笔蘸了都能直接写大字了,但他还是不说话,上前就要扛起瑞雪再次赶路,瑞雪见得咒骂无效,就转而改了策略,冷声道,“你抓了我,必定是有用处,但是你这般扛着我,顶得我肚子疼,你若是不想我过一会儿就小产死掉,就把我怀里的安胎丸拿出来喂我吃了。”
  武二皱眉,到底还是依言伸手从瑞雪的前襟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瑞雪刚要开口说话,他居然又把手伸了回去,那些用油纸包着的各色药粉,全都未曾幸免,一一被在晾在草地上吹风儿。
  瑞雪大急,这可是她逃跑的依仗啊,眼见武二的手又要伸进来,她就撇嘴嘲讽道,“怎么,方才我抓了你的命根子,你这是在报复,两次没摸够,又来第三次?”
  武二手下一顿,怒声道,“你到底是谁?候府小姐怎么这般不知廉耻?”
  瑞雪狠狠翻了个白眼儿,“我前事尽忘,哪里知道自己是谁,还是你们哭喊着说我是候府小姐,我可是从来都没承认过!”
  “粗鄙!”武二又骂了一句,但是那手到底还是收了回来,拔开瓶塞儿,也不管多少,倒出一把药丸就塞到了瑞雪嘴里,瑞雪被噎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努力吞咽着,这么一番折腾,谁知道对孩子有什么伤害,她这做娘的再难都要忍着,只要孩子平安无事,不拖她后腿,她总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武二皱眉看着瑞雪,憋得脸色泛青,稍解心头之气。
  他弯腰还要再扛她起来,却想起她的那句威胁,转而横抱了她,继续在山林里穿梭,就这样,又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放慢了脚步,吃力的攀上了一个山坡,进入一个只有一间房大小的山洞,瑞雪被扔到满是碎石头的地面上,硌得她肩背之上钻心的疼,但是幸好不是肚子着地,孩子这半会儿因为吃了药的关系,已经安静了许多。
  武二对这山洞极熟悉,在洞里踢了踢,就抱了一捆干柴过来,显见他以前是来过的,而绑架她也绝对是早前就有的打算。
  瑞雪忍着疼,一点点的分析着,盘算着,这是她一生最凶险的时候,她要拼尽她所有的智慧,保住她的儿女…
  武二敲了火石,点燃眼前的柴堆,扭头见得瑞雪沉默不语,仿似猜到她在盘算何事一般,伸手解了她的穴道,嗤笑道,“别想着从我手里跑出去,这里离得云家村有七八十里,而且山林里多野兽毒蛇,我就是放了你,你也走不出去
  瑞雪挑挑眉头,慢慢支撑着爬起来,双手捧着肚子,就往那洞口走,武二手下忙着添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似极笃定她逃不了一般,瑞雪心下高悬,到得洞口一看,顿时心凉半截儿。
  这个山洞是在一个极陡峭的山坡之上,那光滑得没有任何着力点的岩石,在夜色里反射着诡异的幽光,若是平时,瑞雪也许豁出去剐蹭一身的伤痕,也能滑下去,但是如今她大着肚子,一个弄不好,就是母子三个都交代在这儿了。
  武二真是好心思,这一处,对于她来说,就是绝境!
  武二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露出里面两个白胖的大包子,一边在火上烤,一边说道,“你这做菜的手艺,真是可惜了,不知你传给外人没有,否则以后可要失传了。”
  瑞雪恨得眼睛微微眯起,捡了个靠近洞口的位置坐了,冷哼一声说道,“你今晚这话可是多了不少,是平日故意装了寡言,还是要杀一个怀了身子的女子,让你有种变态的快感!”
  武二不知“变态”二字是何意,但也能猜出必定不是夸赞,他却没反驳,慢悠悠的烤好了包子,掰开一个刚要送到嘴边。
  瑞雪却闪电般出手抢了过去,也顾不得烫,三两口就吃进了肚子,末了粗鲁的抹了抹嘴角,又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另外一只。
  武二轻蔑的笑了笑,把那包子整个扔到了地上,“你以前风光无限,奴仆成群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日这般,像野狗一样抢食的日子吧?”
  瑞雪好似没有听见这话一般,神色半点儿未变,捡起包子吹去上边灰尘和沙砾,又几口吃了下去。当死亡的威胁真正来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甚至包括受辱,更何况这只是几句嘲讽之语?
  瑞雪舔了舔嘴边的油渍,脸色有些懊恼,好似有些埋怨没有温茶润喉一般,末了才抬头仔细瞧了武二几眼,问道,“既然你要杀我,总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说说,我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正文第二百七十四章 软柿子
  “我兄长,武大,你可是没有半点儿记忆?”武二把手里的枯树枝扔进火堆,激起星星点点的火星儿,掠过他满是恨意的脸孔上,越显狰狞。
  如若不是身处绝境,随时都可能毙命,瑞雪真想大笑三声,问一句,你哥会做炊饼吗?武大,武二,当他们是活在水浒里啊。
  “我说过,前事尽忘,你若是问以前的事情,还是放弃吧。长夜漫漫,不如你先说说,我为何要对你兄长有记忆,难道,我们是青梅竹马,或者…暗生情愫?若是老嬷嬷没有对我撒谎,我应该是和那位少将军有些瓜葛吧。”
  武二冷哼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六寸长短的匕首来,黄铜的外鞘,原本雕刻的花纹因为被长期摩挲而平滑许多,他灵巧的控制着匕首在手掌里上下翻飞,然后猛然褪下刀鞘,扬手甩了出去。
  刀刃擦着瑞雪的脸颊飞过,齐根没进岩壁里,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瑞雪眼瞧着被割落的鬓发,轻飘飘落在双膝上,脊背一片冰凉,若是再偏哪怕半分,她就毁容了,若是三分,她就没命了!这着实惊到了她,顿时暴怒喝道,“好好的话不说,你发什么疯,把我吓昏了看你问谁去!”
  武二挑眉,眼睛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前拔了匕首出来一边用衣襟仔细擦拭着,一边沉声问道,“你私下里就是这般模样吗,把我兄长勾得魂都没了,背叛了少将军,同你有了私情,然后在事情曝露之后,又带了你逃亡天涯,可惜,他就是个傻子,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怎么能相信?如今你有夫有子,日子过得安乐,我兄长埋骨在哪里,你都不记得了…”
  瑞雪听得他声音越来越低,一副恨到极致的模样,生怕他那匕首再飞过来,连忙出声问道,“你不要随便毁我清白声名,老嬷嬷说过,我原本在将军府里寄养长大,性子极是随和,甚至懦弱,绝对不会做出这般私相授受的事,再说,有少将军这块珠玉在前,我就是眼睛再瞎,也不会选一个护卫啊?”
  武二这次罕见的没有瞪眼睛,也没有反驳,反倒絮絮叨叨说起了他们兄弟的身世,其实同所有狗血言情剧里的戏份差不多,不过就是两兄弟相依为命的故事。
  他们四五岁的时候,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改嫁,他们被收进将军府,从小习武,最后分给少将军做护卫,老大情商高,开窍早,居然喜欢上了少将军心仪的候府小姐,暗地里默默痛苦,默默观瞧。
  当少将军要去出征之时,留下他保护那候府小姐,他一口就应了,弟弟不同意,死活要劝兄长同去建功立业,兄长却说立志终生守护候府小姐,结果弟弟愤而离开,再听的兄长的消息却是极为不堪,原来兄长居然与候府小姐私通,被人发现后,又带了那小姐私奔,生死不知。
  当他跪求少将军赶回将军府查证此事时,人人都是摇头,却不肯详说,后来还是将军夫人的侄女,心地极善良,极得众人喜爱的柔兰小姐,看不过他焦心痛苦,偷偷告知了他确切小心,原来将军夫人曾派人出去找寻,沿途打听路人,得了消息,兄长似乎染了疫病,而候府小姐却弃他而去,兄长含恨而终,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是被野狗吞入腹中,还是埋与地下,无人得知。
  他嚎啕大哭一晚,就随着同样不相信这事儿的老嬷嬷一起上了路,老嬷嬷是为了找寻她的小姐,而他则是要问问那狠毒的女子,“为何你好好活着,我兄长却没了性命?为何你要引诱得他做了那等忘恩之事以后,还要抛下他?”
  瑞雪听得满额头的黑线,说实话,这个故事实在太蹩脚了,也就这肠子直得没有弯儿的大头兵才会相信,怕是那少将军都是怀疑他母亲做了手脚,才派他回来找寻查证,结果,他反倒对真凶的话坚信不疑,把兄长逝去的仇恨都算了她头上…
  “你的这些消息是自己打探来的,还是从将军府里听来的?”瑞雪坐正身子,准备好好给武二洗洗脑,开口就直指问题核心。
  武二皱眉,嗤笑道,“怎么,难道你要说将军府所有人都是在冤枉你?”
  瑞雪撇了他一眼,半点儿不弱气势的反问道,“将军府是谁在当家作主?”
  “当然是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喜欢候府小姐还是喜欢她的侄女?”
  “侄…女!”
  “将军夫人的侄女喜欢少将军,而少将军却喜欢候府小姐,对吧?”
  武二眯了眼睛,“你是说,将军夫人为了把柔兰小姐许给少将军,故意设计辱你清白,拆散你和少将军?”
  “正是。”瑞雪正色点头。
  武二却突然哈哈大笑,末了眼里恨意更浓,“果然像柔兰小姐说的一般,你这女子最会藏奸,看着柔弱可欺,其实心地恶毒无比,我兄长怕是也被这般模样骗过了吧,当日事发,还一力承担罪责,没想到你今日居然又推到了将军夫人身上。
  将军府里这些年银钱拮据,候府的产业却是日进斗金,娶了你,那些产业就都是将军府的了,将军夫人就是再不喜你做儿媳,也会看在那些产业的份儿上,多多忍耐,这般撵你出府,对将军府有何好处?
  若不是你做了那般不知廉耻之事,夫人怒极,也不会连带责打我兄长,你引着我兄长出府私奔,是为何?还不是为了等少将军回来,再让我兄长顶罪,你装装委屈,就能重新嫁进将军府?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