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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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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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一把抢了孩子抱在怀里,他手下气力大了,孩子吃痛,又哇哇哭了起来,惹得高福全摇头不已,重新上了车辕,吩咐车夫赶路。
枣红马抬起蹄子,带着车厢,带着一对儿哀哭的父子,吱吱呀呀向前奔去。
瑞雪小睡醒来,见得屋里没有人,侧耳去听院子里的动静,半晌就皱了眉头,怎么有孩子的哭声,她起身理了理衣裙,抿了抿稍显凌乱的鬓发,然后下床推门出去。
院子里,翠娘正抱了一个白胖的孩子坐在木椅子上,王嫂子一边叹气,一边拿勺子舀了蛋羹喂到那孩子的嘴里,彩云彩月站在一旁掉眼泪,不远处跪着早已放走的徐秀才…
瑞雪疑惑的眨眨眼睛,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回身看来,见得是她醒了,彩云彩月立刻就迎了上来,扶了她到放好软垫的椅子上坐了,两姐妹嘴唇哆嗦着,都是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翠娘怜惜怀里的孩子不过一岁,就饿得吃了一碗蛋羹,又想着瑞雪心善,就凑到跟前,说道,“徐秀才家里那娘子,偷偷把院子卖了,值钱东西都卷走了,他和孩子没地方去,这孩子又饿了大半晌,哭得可怜,我家黑子他爹,就把他们父子又带回来了。”
瑞雪见得那孩子睁着微红的大眼睛,好奇的四下张望,小嘴儿上还沾了一点儿蛋羹碎末,极是可爱,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梦里她抱着的那个孩子,好似也是这般大小,这般白胖可爱,心下不觉就软了,伸手掏了帕子,轻轻替他擦了嘴角。
那孩子不知是嗅到帕子上的香气,同他娘身上的相像,还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伸出双手要瑞雪抱抱。
翠娘怕他摔到地上,连忙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那孩子就已经顺势到了瑞雪怀里,瑞雪连忙接了他,轻轻拍了拍,垂眸细想了片刻,就道,“左右这铺子,平日也是你们两家在看顾,若是你们有心怜惜这孩子,就留下他们父子吧,徐秀才做个杂工,劈柴挑水,看守陶缸,三年不拿工钱,就顶了他欠的那十两银子吧。”
女子的心都是柔软的,对孩子更是多三分怜惜,翠娘和王嫂子本有心留下这孩子,又怕瑞雪不答应,心里都是忐忑,此时听得这话,自然欢喜起来。
彩云彩月也顾不得手掌疼,跪下替弟弟磕头道谢,瑞雪扶了她们起来,见得徐秀才也面带喜色要起身,就冷哼一声,补了一句,“高管事,若是徐秀才有半点儿偷懒怠工之处,你尽管撵他出去,这孩子留在铺子,长大了就是咱们府上人。”
徐秀才立时蔫了下来,彩云彩月倒是不担心,左右她们两个是要跟着夫人一辈子的,弟弟以后自然也有她们看顾,至于那个无耻的爹,就是可有可无了。
赵丰年在前面铺子里陪着老王和两个小吏喝了几杯,惦记瑞雪午睡,就扯了个借口回来,听得这事,也没反对,毕竟以工抵债,铺子也不吃亏。
翠娘同高福全把院子西厢的北屋拨给了徐秀才,方便他照料陶缸,也离得后门最远,防备他逃走。瑞雪哄睡了那孩子,就交给王嫂子送那屋里去安顿,夫妻俩远远看着孩子咬着手指酣睡的模样,心里都是想着,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儿也会出生,也会这般可爱,嘴角就都挂了笑。
彩云彩月送了一碗鸡汤和一盘素包子来,赵丰年陪瑞雪吃了几个,就道,“一会儿天黑透了,我还要出去一趟。”
瑞雪有些担心,就放下了碗筷,道,“那黄金楼有些背景,行事要多加谨慎,另外,曹老大那帮人虽说粗豪蛮横些,却也算是尽心办事,咱们不要亏待人家。”
赵丰年点头,亲手又盛了半碗鸡汤递给她,看得她继续喝起来,才道,“我走时扔了三十两银子,够他们那些人都分上一些了,这些都是小事儿,你别惦记,我处理好就回来,你只管吃睡,养好身子。”
瑞雪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怎么,嫌我罗嗦了,你若不是我孩子的爹,我还懒得管你呢。”
赵丰年笑得欢喜,“若不是怕你累,你就是说上几日几夜,我也不会觉得啰嗦。”
瑞雪也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她喝光了鸡汤,擦了嘴,又说道,“掌柜的,我琢磨着,银子这东西是很重要,但有些时候,若是要人替你尽心办事,只给银子却不行,还要让人家觉得受了你的信赖和尊重,觉得他们的辛苦你看了眼里,这样才会越加主动替你着想、谋划。当然,这都是我闲暇之时胡思乱想出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正文第二百三十五章 夜
若是比起做生意的头脑,赵丰年不敢说他一定会胜过瑞雪,起码还有一拼之力,但是若论收拢人心,他却是望尘莫及,瑞雪仿似生来就有那本事,只动动心思,送些小东西,做些小事,或是浅笑说些话,就能轻易让人死心塌地为她着想,张家,高家,云家,王家,都恨不得拿她当自家亲闺女一样心疼着,有时候真是让他忍不住佩服又骄傲…
此时听得瑞雪说这些话,就知她必是想要劝诫自己,又不愿他多想,才这般小心翼翼,于是心头微暖,轻轻握了妻子的手,“在我跟前,不必藏拙,我的心胸还不至于狭窄到,因为妻子比我明事理而嫉恨,相反,我很欢喜,你这棵棉花树,果然有同我共担风雨的本事。”
瑞雪扑哧笑出声来,“什么棉花树,是木棉!你可能没见过,木棉树很高大的,开花时,每朵都有碗口那般大,灿烂似火,美得让人窒息。那白白的棉花团儿,比它可是差得远呢。”
赵丰年爱极了她这般且说且笑的模样,左右看看,见院子里无人,就低头快速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笑道,“你喜欢就好,以后带你去看。”
瑞雪想说,那木棉树在另外一个世界,他们无法企及的世界,但是,出口时,却换成了,“好啊,到时候还要再给我画一副像。”
夫妻俩说了几句话,赵丰年就回了楼上招呼老王三人,只喝得他们走路都打了晃,才唤了铁林出去雇了辆马车,嘱咐他挨个送回家去。
翠娘先前得了吩咐,紧赶慢赶把刚做好的两样皮冻,切好,装进食盒,待递给赵丰年时,略微有些迟疑,说道,“先生,我和王嫂子刚才琢磨着,又在皮冻里添了些烂熟的猪肚丝,味道怕是没有老板娘做得好。”
瑞雪做的皮冻,是最简单的一种,翠娘和王嫂子自己琢磨着改进了一下,没想到赵丰年却要拿走送人,她们两人心里实在有些忐忑,生怕味道不好,丢了自家先生的脸面。
“你们尝过了吗?”赵丰年接过食盒,浅笑问了一句。
翠娘点头,“尝了,味道还好,但还没送到老板娘那里去判定。”
“那就好,我要出去一个时辰,两位嫂子帮我多看顾她。”
“诶,好,好。”
翠娘看着赵丰年拎着食盒,悠悠然走到院墙边儿,纵身上了墙头,然后借着各家屋顶的阴影处,几个闪身消失了,她惊得眼睛瞪得老大,王嫂子出来见了,就问,“怎么了?”
翠娘指着那屋檐,嘴巴张合半晌才说道,“先生,飞了…飞了!”
王嫂子因为老王的关系,平日也见过几个身手三流的衙役,对于武者倒没翠娘这般惊奇,反倒头疼儿子刚才悄悄说的那些话,这小子,当着掌柜,不用心经营铺子,反倒要学功夫,在铺子里给他留了颜面,看她回家不拧他耳朵。
两人说笑着,拾掇好灶间,就搬了各自的针线筐去瑞雪房里陪她闲话儿,彩云彩月得了空闲,跑去抱了她们小弟弟在院子里玩耍。
不提瑞雪这里暗自惦记着,单说赵丰年拎了食盒,避过铺子外的眼线,很快到了得福茶楼的院子,刚刚跳进去,就有人惊觉,喊道,“是谁?”
赵丰年笑道,“是我,曹老大睡下了吗?”
那人从院角阴影处走出,借着月光见得赵丰年相貌,就赶紧行礼道,“原来是先生到了,老大和兄弟们正在吃酒,等着一会儿给先生做个帮手呢。”
他说着就小跑上台阶开了屋门,屋里果然觥筹交错,正喝得热闹,听得赵丰年来了,那曹老大就站了起来。
两人见礼客套两句,赵丰年就把那食盒递给高瘦汉子,笑道,“内子听得兄弟们为我们铺子奔走,很是辛苦,就亲自下厨做了一样新吃食,还未在铺子里售卖,特意先装了些,送给兄弟们尝尝鲜。”
那高瘦汉子好似没有想到他会送吃食,手下顿了顿,赶忙道谢。
曹老大盯着赵丰年,神色变幻半晌,继而哈哈大笑,郑重行礼,“多谢前辈如此看重,以后前辈有事,尽管开口,我曹家帮上下定然鼎力相助。”
围坐在桌边儿的众人也激动地齐齐应和道,“鼎力相助。”
赵丰年回了一礼,笑道,“兄弟们客气了,家里开的这样铺子,就是吃食多,兄弟们若是喜欢,尽管再去铺子里取。”
众人轰然道谢,赵丰年坐下同曹老大说了两句闲话,这才随着高瘦汉子出去,柴房里两只封得严严实实的罐子,已经绑好了草绳,赵丰年拎在手上道,“地点可打探好了?”
那高瘦汉子低声说了两处铺子的所在,然后又道,“那薛七住在黄金楼后院,陈二皮那些人在城南十家巷,砌了高门楼的那户就是。”
赵丰年收了窗沿儿上的两只火折子,轻轻点头,“辛苦兄弟了。”
高瘦汉子连道,“不敢,不敢。先生,要不要我带几个兄弟去帮忙照应?”
赵丰年浅笑摇头,“不必了,兄弟回去喝酒吧。”他拎着罐子走出门去,未出两步,又回头道,“若是以后帮里有事,就到铺子送个信儿。”
高瘦汉子大喜,“谢先生提携。”
赵丰年点点头,几个纵身消失在夜色里,那高瘦汉子,立刻小跑儿进屋,笑道,“老大,前辈应下以后帮里有事,会出手相帮了。”
曹老大也是喜上眉梢儿,“是吗,那以后城西那帮龟孙子再来抢地盘儿,咱们胜算就大了。”
那高瘦汉子平日就是军师一般的角色,虑事更深远一些,低声说道,“前辈要了陈二皮的住处,估摸着过了今晚,他们就倒霉了,老大不如带着兄弟们趁机把他们的地盘拿下。待得把人收服了,再图谋城西、城北,岂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得,两年后,这灵风城里就以老大为尊了。”
曹老大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哪个男子没有野心?他曹老大想着称霸灵风城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如今听得美梦很快就要成真,怎么可能不激动欢喜?
他一巴掌就拍在身前的红木方桌上,惊得睁吃喝热闹的兄弟们,齐齐站了起来,他这才沉声吩咐道,“明日凌风城里出了什么大事,也不能多嘴漏出去半句,若是谁烈酒灌多了,酒后坏了事,就按帮规处置。”
“是,老大。”众人很少见得老大这般严肃,都把心提了起来,高声应下。
曹老大又道,“今晚少喝酒,早早歇下,兴许明早咱们要去收城南的地盘儿!”
收地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他们每月会拿到更多的银子,夜夜都有花娘抱着,日日酒肉不断…
众人的眼睛也跟着慢慢红了起来…
不提曹家帮里,众人沉浸在美好的野望里,只说赵丰年提着两只罐子,悠悠然转到城南十家巷口,看准了那个高门楼的院门,就悄无声息的跳了进去。
正是夜半十分,四周一片寂静,偶尔墙角传来几声虫鸣,婉转曲折,仿似夜的呻吟…
两个值夜的汉子,靠在门廊上,睡得香甜,梦里无数美女投怀送抱,惹得他们嘴角都带了三分得意,可惜,现实里上门的不是美女,是修罗!
赵丰年低头在两只坛子口上嗅了嗅,然后揭开其中一只,轻步上前,在两个大汉胸前点了两下,捏开他们的嘴巴,各自灌了一口酒水般的物事,然后扶着他们躺好,这才扭头仔细听了听,又推门进了一间厢房,里屋的大炕上,正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人,身周都是酒气冲天,睡得鼾声震天,这次也不必点穴,坛子送到嘴边,他们还以为哪个兄弟好心取了凉茶,咕咚咚都大口喝了,有一个甚至还嘟囔了一句“谢了。”
赵丰年暗自嗤笑,此时道谢,明日恐怕就要骂娘了。
如此两个厢房都灌过了,坛子也就空了,赵丰年随意拍了拍手,最后进了正房,里屋的大床上,一男一女皆是赤着身子,抱在一处睡得昏天黑地。
赵丰年嫌恶的皱眉,想了想,就扯了旁边桌上的一块帕子缠在手指上,迅速点在了女子背部几处穴道,但是轮到男子时,却只封了哑穴和定身穴。
陈二皮在睡梦中,觉出身后钝痛,立时就醒了过来,刚要惊喊出口,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他口中都喊不出声音,手脚也纹丝不动。
他虽是小城地痞,但是大小争斗也经过几次,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