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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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737
张大河等人帮着抬了桌椅,撤了火把,也都回去睡觉了,只有钱黑炭想着家里那母老虎,着实心里堵得慌,索性就钻进了男子们平日歇息的小屋里,呼呼大睡。
英子和石榴搬着大盆从门外走过,听得动静,往里一看,都忍不住唏嘘几句。
赵丰年送了客,嗅嗅身上酒气太重,想要洗个澡,又觉人多眼杂,就唤了彩云回去传话,说在书房看会儿书,待得酒气散散就回去。
瑞雪听了,也没在意,正好几个小子缠磨着,要她再讲讲西游记,左右也无事,她就一边剥着松子,一边哄他们玩闹。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拍老鼠(一)
巧儿在灶间里忙碌着,手下极是勤快麻利,惹得站在一处的几个女子开口夸赞,她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就装作羞怯的不再应答,倒是云三奶奶听得人家夸赞自家女儿,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滔滔不绝说起女儿小时候多么聪明,手多么巧,最后难免就说起婚事不顺,咒骂起村里的长舌妇,如何要遭报应。
众人没曾想会惹出她这些闲话,立时找了个活计避开了,云二婶见此也是觉得脸上无光,赶紧张罗着分了剩菜,待得灶间里都拾掇干净了,就笑着让众人各端了一大碗回去了。
女子们在这里消磨了一下午,吃得饱足,就开始惦记家里孩子和鸡猪等物,端了菜碗,笑嘻嘻结伴告辞了。
巧儿也撵了自家娘亲回去,低声要她告诉兄长到大门外背静处等着她,若是事情成了,她自会出去知会她,云三奶奶有些不情愿,虽是打着饱嗝,到底又顺了案板上那只大碗里的一个鸡腿走了,那是云二婶特意留给张嫂子的,巧儿气得无法,又是觉得丢脸,又是觉得娘亲可怜,只得转身装作没有看到。
很快,女子们都走光了,张嫂子去后院同瑞雪闲话两句,也带着大壮黑子出来,同云二婶一起端了菜碗回家去了。
英子唤了石榴、金枝把剩下的猪肉和鱼,放在篮子里拎着,去东园吊进水井,省得天热霉坏了。
巧儿抻头仔细看得那账房西厢里还有灯光透出,心下欢喜若狂,急忙在柜子里捡了醒酒草扔进锅里熬汤,待得盛到青花大碗里时,就哆嗦着手,掏出油纸包,把那灰白色的药粉倒了进去。
英子家里的小儿这几日有些发热,婆婆又是个粗心的,她心里高高吊着,眼见活计都忙完了,就嘱咐石榴和金枝儿善后,疾步赶回灶间,预备解了围裙,拿了吃食回家去。
也不知是巧儿运气不好,还是英子天生就是坏她“好事”的克星,又一次把她的言行看得清清楚楚,英子眉头死死皱着,她就是再愚笨,也能猜出那药粉定然不是什么好物事,若是当场叫破,必定惹巧儿怨恨,主家那里也落不到好,就想着不如先探探口风。
她抬腿迈进门里,笑道,“巧儿这是忙什么呢?”
巧儿吓得一激灵,立刻握紧手里的油纸,不着痕迹的塞进了袖子里,勉强应道,“今日大伙儿都喝得有些多,我就熬了些醒酒汤。”
英子点头赞道,“巧儿就是心细,不过大伙儿都回去了,只剩掌柜和钱家兄弟两个了。”
巧儿一脸懊恼模样,“这可真是糟蹋东西了,我没想这么多,熬了足足一大锅。”她说着,又伸手拿了个白瓷大碗,盛了大半下,同样放在红木托盘里,笑道,“下次我一定多留心,天色晚了,我要回家去了,刘嫂子,帮我把这醒酒汤给掌柜的和钱大哥送去吧,青花碗里我加了些糖霜,味道要好些,嫂子记得端给掌柜。”
英子半垂着脸颊,远处桌案上的烛火照在她背后,越发看不清她的脸色,她好似想要说话,最终却还是沉默了。
巧儿莫名有些心慌,但她实在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好机会,若是英子去送这醒酒汤,可比她去送要稳妥多了,于是干笑道,“原本该我去送醒酒汤的,不过我要避嫌,说不得,就要劳烦嫂子挨累了。”
英子抬起头,仔细看了她好半晌,突然笑道,“这是小事儿,不过多走两步路。”说完她扫了一眼案板上的那几个白面馒头,又道,“刚才老板娘说,天气热,这些细面馒头怕霉坏了,要我捡十个送到西院张家去,我去送汤,你就替我送馒头吧,然后也不必回来,直接回家去吧。”
巧儿自然应下,转身找了篮子一边捡馒头,一边偷偷盯着英子端了醒酒汤出门,先去了钱黑炭睡下的小间里,出来之后,又敲了账房的门,很快里面就有人唤了个“进”字,她高悬的心终是落了地,拎起篮子就往外跑,悄声唤出早等在大柳树后的兄长,如此这般仔细商定好了,就去送馒头…
英子端着托盘,进了账房,回身偷眼在门缝里,看着巧儿拎了篮子走了,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见找丰年正握着一本书,疑惑的皱眉看她,她立刻就红了脸,小声说道,“掌柜的,嗯,那个,刚才我去东园回来,看见巧儿在这醒酒汤里放了些粉末,她后来又说要避嫌,请我端来给掌柜的…喝了。”
赵丰年放下书,示意她把醒酒汤送过去,端到鼻下嗅嗅,那脸色立时就黑了起来,心里琢磨半晌,到底这女子是瑞雪坚持留下的,他倒是不好随意处置,就道,“去后院,把这事说给夫人听,请她拿个主意。”
英子愣了愣,却也应了下来,转身出门疾步奔去后院,瑞雪刚刚洗完澡,正散了头发,再灯下绣着荷包。
闫先生和安伯喝得也是大醉,吴煜就难得有了空闲,坐在桌子对面儿,拿了一本游记在大声读给给姐姐解闷,偶尔读都到趣之处,姐弟俩还有两个同样听得津津有味的小丫鬟,还要讨论几句,很是热闹。
待英子进来把事情委婉一说,吴煜立刻就变了模样,起身就往外走,瑞雪唤了他,问道,“你做什么去?”
吴煜握了拳头,怒道,“姐姐,就不能一铲子拍死那‘老鼠’,省得她总出来蹦跶?”
瑞雪笑着拍了他的脑袋,“原本拍死,还有些麻烦,不过她今日主动送了把柄来,就好办多了。等我想想…”
她拿了雕花的桃木梳子,慢慢梳顺长发,示意彩云过来帮忙简单绾起,这才问英子,“前院可还有别人在?”
英子点头,“钱家兄弟,醉得狠了,睡在小隔间里,没有回去。刚才那醒酒汤,给他也送了一碗,不过,巧儿没有往里多添东西。”
瑞雪眼睛眯了眯,暗道老天爷真是知她心意,嫣然笑道,“钱师傅这是白日里太疲累了,说起来,都是为了作坊才如此辛苦,如今酒醉,怎么好让他睡在窄小的隔间里,煜哥去前院扶钱师傅到账房西厢睡吧,记得喂他喝些醒酒汤,省得他醉得厉害,过后身子哪里不舒坦了,那刘七娘怕是又要吵到咱家门上来。”
吴煜眼珠儿转了转,很快明白姐姐的话是何意,欢喜应道,“姐姐放心,我这就去。”
英子半垂的眸子闪过一抹惊惧,慢慢退着也要一起跟回去前院,瑞雪却唤了她,笑道,“刘嫂,过来陪我坐坐。”
英子身形顿了顿,又重新走到桌边,却是不敢坐下,瑞雪也不勉强她,温温一笑,“我听张嫂子说,你娘家最小的妹子过三日就要出嫁了,嫁妆可是备齐了。”
刘嫂子陪笑道,“谢老板娘惦记,农家女子,一副嫁妆不过几床被,几件衣衫也就算齐全了,哪里需要多麻烦,早就准备好了。”
瑞雪摇头,“女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嫁妆怎么能马虎?”说完,她就开了身旁的妆盒,捡了一对儿雕花镂空的银镯子,放到英子手里,笑道,“这是先生的友人上门时,从南方带过来的花样儿,据说咱们这里还很少见,我平日也不喜这些首饰,白放着都可惜了,你拿回去给你妹子添个妆。”
“这可使不得,老板娘这般抬举,可是折煞我那妹子了。”那对儿镯子入手,英子就觉手心一沉,不算雕工,只用银怕是就有三两,更何况那雕花,极是精致,花蕊甚至在烛光下还闪着金灿灿的光亮,显见是镀了金水,她就算再不识货,也知道这绝对是好东西,自然不敢收下。
瑞雪伸手拍了拍她有些紧绷的背,笑道,“你就别推让了,我是给你家小妹子添妆,又不是给你的。再者说,这前院平日都是你在张罗主事,我因此省了许多心力,你就当这是我提前发你的红包好了。”
英子听得瑞雪这般说,就知道推不出去了,她私心里实在也是极想收下,若是把这镯子拿回去,娘家众人必定脸上有光,妹子在婆家也能腰杆直一些…
如此想着,她就牢牢把镯子攥在了手里,低头行礼道,“谢老板娘赏赐,以后但凡有事,老板娘尽管差遣。”
瑞雪摆手,“这都是你应得的,就不要客套了,听说你家小儿这几日有些发热,你也早些回去照料吧。若是过了半个时辰,家事忙完,得了闲,就去钱家喊七娘来扶钱师傅回去,毕竟他一个有家之人睡在我们府上,容易惹人闲话儿。”
英子这次可没有半点儿犹豫,立刻就道,“老板娘放心,七娘怕是也惦记钱兄弟,我去唤她一声,她必来。”说完她就告辞出了后院,站在二门旁,重重捏了袖里的镯子两下,心下暗叹,巧儿妹子,以后可不要怨恨嫂子,实在是你那心思太大了,我拿着主家的工钱,自然有替主家着想…
她这般想着,就快步回了灶间,石榴和金枝儿的那两碗剩菜已经没了,显见两人也早已回了家,她就关了灶间们,拎起篮子也出了府门。
吴煜得了姐姐的嘱咐,也不敢耽搁时辰,大步进了西厢隔间,背起钱黑炭就走。
待得撞开账房门,他也不理会赵丰年在哪里,直接把钱黑炭扔到内室的床上,端了那青瓷大碗,就把“醒酒汤”给他灌了下去,钱黑炭醉得狠了,正是觉得胸腹灼热的时候,极配合的大口喝了个精光。
吴煜伸手把他翻成面朝里,仔细看了看,还觉不顺眼,又上手脱了他的衣衫,只留了半截棉布的亵裤,扯下床帐半遮半掩,最后把油灯挪到门口角落里,这才转身出去,正见赵丰年抱着胳膊倚在门边,就道,“走吧,找个地方站站,若被那老鼠发现了,可就不来偷吃了。”
赵丰年无奈苦笑,略带同情的扫了一眼那内室的门,也就随他转身出去,找了个靠近窗子的黑暗角落躲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拍老鼠(二)
不到盏茶功夫,那个小巧的女子身影,就蹑手蹑手的从大门外溜了进来,先是藏进灶间,等了足足两刻钟,才小跑着到了账房门外,悄声喊了两句,不见有人回应,就偷偷开门进去了。
很快,屋子里的灯光就熄灭了,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女子的压抑的痛呼声,男子的粗喘声,交织在一起,让吴煜红了脸,慌忙扭头看向头顶的大树,好似那树上突然开满了花朵一般。
赵丰年则是黑了脸,若不是英子报信,若不是他还识得低劣春药的味道,此时那床上恐怕就是他了,而他的妻儿必定因此不保,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
屋里的声音渐入淫靡,两人都是有些听不下去,赵丰年指了指大门口,示意吴煜去关门,然后抬步,悄悄回了后院。
瑞雪换了套家常的棉布裙,绾了简单的螺鬓,插了只简单的梅花簪,正笑吟吟坐在灯下绣着她的荷包,见得他回来就道,“老鼠可是上夹子了?”
赵丰年苦笑,示意彩云彩月退下,就坐了瑞雪身边,“若是当初辞退她,怎会有今日之事。”
瑞雪抬头瞪了他一眼,用针尾划了划发痒的鬓角,半是嗔怪半是惊奇道,“我还以为,有如此多的女子打你主意,你会暗自欢喜不已呢。”
赵丰年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荷包,扔进针线筐,然后把她揽到怀里,叹气道,“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瑞雪心里甜蜜,也就不再嘲讽他,保证道,“那以后再有老鼠打算进屋来,咱们立刻就拍死它。”
“钱黑炭…”赵丰年虽然不喜钱黑炭,但是到底还是觉得他被利用有些无辜,开口想要责备瑞雪两句,又觉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处。
瑞雪如何不了解他的心思,就道,“我其实是在帮钱黑炭,小时候我家有对儿公猪和母猪,总是打架,见面就咬,那公猪打不过母猪,耳朵总是鲜血淋漓,很可怜,后来我爹又去买了一头母猪关进去,立刻就变成了两只母猪打架,那公猪反倒成了她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赵丰年撑不住笑了,顺了顺妻子耳边的碎发道,“人和猪,怎能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相提并论,若是人类没开化,不也是满山乱跑的猴子。”瑞雪有些不服气,赵丰年却惊奇道,“你是说,我们的祖先是猴子变的?”
瑞雪知道这事解释不清楚,连忙转了话题,“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哪里知道真假。倒是钱黑炭,那般怕一个人过日子,怕日子冷清,钱嫂子走了不过百日就娶了刘七娘,如今再送他一个黄花闺女,他必定要欢喜疯了。家里有一个母老虎,他的日子艰难,有两个母老虎,他就万事不必费心了。”
赵丰年失笑,“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