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725
  相比瑞雪家里的热火朝天,此时,前院赵老二家确实一片愁云惨淡,赵二嫂一边哭哭啼啼拾掇着家里的细软物件儿,一边骂个不停,“你个杀千刀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那一家,这下好,连村里都住不下去了。”
  赵老二脸色铁青,心里也是懊悔当日冲动,若是能忍一忍,待以后有了更好的机会,是不是就没有今日这样的结果了。
  可是他却听不得媳妇儿如此数落,回骂道,“住不下就不住,谁稀罕住这破地方,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啥都姓赵,他家就开铺子,建院盖房,我就要苦哈哈做工赚些铜钱,他不就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嘛…”
  赵二嫂手里正在系着包裹,一听赵老二这般说,恼怒更甚,“好你个赵老二,你是嫌弃我没人家媳妇儿好了?那你去找人家啊,以为我愿意跟你过这苦日子…”她说着就把包裹砸像赵老二,赵老二半靠在椅子上,躲闪不及,那条伤腿就被砸了个正着,虽有木板护着,但还是疼得他呲牙裂嘴,怒骂,“你个疯婆娘,你就是个扫把星,当初要不是你闹得我爹娘发怒,我能自己住在这破地方,有个什么事儿连帮忙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做工挣份儿家业,你倒好,为了几个钱,让人家戳了脊梁骨,还跑到人家去撒泼,我们一家能有这下场,都是你害的,我就是瞎了眼…”
  他越说越恨,也抓了手边的茶具砸向赵二嫂,夫妻俩像疯子一般,互相怒骂厮打,直砸得屋里一片狼藉,赵青山拉着弟弟,站在门外,一脸漠不关心,脸上甚至有些不耐之意。
  赶车上门来接的赵家父子见此,惊得眼睛溜圆,继而齐齐叹气,就这一家子回了小平山,他们以后的日子保管安生不了。
  但是再怎么说也是血脉亲人,也不能看着他们流落在外,于是赵老爷子咳了几声,就走了进去,赵老二夫妻这才停了手,到底还知道些羞耻,齐齐低了头。
  赵老爷子叹气道,“都别吵了,先拾掇东西吧。”
  赵二嫂应了一声就进屋了,很快,赵家的物件儿都搬上了车,赵老二也被抬到车辕上坐好,赵二嫂锁了院门,望着里面空荡荡一片,心里难过,等着以后村里有谁家把儿子们分出单过,给个几两银,这院子就是人家的了。
  她叹了口气,又站在街边左右张望许久,也不见有人赶来相送,忍不住脸色更黑,狠狠呸了一声,“都是没良心的,亏得平日里我待她们那么好,连送都不来送一程。”岂不知她平日里,太过吝啬,又喜欢背后说人闲话儿,哪有人真正喜欢她,就算有几个臭味相投的,此时听了赵家招工的消息,也一窝蜂的聚过去了,哪有闲功夫理睬她。
  赵老爷子心里更是不好受,这儿子媳妇平日是怎么为人处事的,怎么在此住了七八年,连个送行的邻人都没有?
  两辆牛车,终于载着不甘愿赵家四口,慢悠悠行出了云家村,拐上了通往小平山的岔路,等待他们又是怎么鸡飞狗跳的日子,就不是外人关心的了。
  如此,日子行云流水般又过了七八日,赵家的二进院子终于建好了,瑞雪白日里抽空,烧了一日的热水,把正房和西厢房的两盘炕烧得干干爽爽,铺了新苇席,又开窗放了一日,嗅着屋中的新家具也没了清漆味道,这才带着吴煜和大壮、黑子等几个小帮工,把旧房子里的衣物和惯用的物件儿都搬了过去。
  吴煜因为不用再去张家借宿,终于能与姐姐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兴奋的在炕上滚来滚去,眉眼喜得都弯成了月牙儿一般。
  大壮和黑子也跟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摸摸炕上的棕色小木桌,并排而立的两只炕柜,新苇席,八仙桌子、高背椅,忍不住羡慕道,“煜哥,师娘对你太好了,都是新的呢。”
  吴煜骄傲的扬起头,“当然,姐姐最疼我!”
  “那我们以后也来跟你住,好不好?”
  正巧瑞雪抱了一床新被褥进来,听得他们这么说,也笑道,“当然好,师娘把炕盘得这么宽敞,就是备着你们什么时候玩累了,就在这里住一晚。”
  “师娘太好了。”两个小子欢呼起来,立刻脱了鞋子,爬上炕,帮忙接过被褥放在炕上。
  吴煜好似被人抢了玩具的孩子一般,撅起了嘴巴,配上他本就如同女孩子一般娇美的脸孔,别提多可爱了,瑞雪忍不住上前捏了捏他的脸颊,低声笑道,“还是男子汉呢,怎么这么小气!大壮和黑子都有弟妹要照料,能在你这里住几日?不过是贪个新奇,以后真等你自己睡觉,别嫌无趣才好。”
  吴煜想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这几月一直同大壮二壮一起睡,已经习惯二壮总扔腿压他,习惯大壮夜里帮他掖被角,突然一个人睡,还真有些孤单。如此想着,他就重新露了笑脸,挤在大壮和黑子中间,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三人一起笑出声来。
  瑞雪看得好笑不已,给他们又端了两盘点心,叮嘱晚上早些睡,就回去拾掇她和赵丰年的行礼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痕迹
  第二日所有帮工和师傅就分了两伙儿,一伙儿修葺一进正房,一伙儿按照赵丰年的要求在东侧花园角上另建了一栋两间小房,大间宽敞明亮,小间通透精巧,众人本以为是做仓房所用,但早得到消息的张大河却欢喜说道,“先生要开私塾,这是孩子们以后读书的地方。”
  众人立时哄声一片,原本村里的蒙学散了,他们每每提起还觉可惜,毕竟谁都想自家孩子将来有个出息,哪怕不能考状元进士光宗耀祖,起码学个写算,进城做个掌柜伙计,也比土里刨食强啊。所以,那几个惹得赵先生发怒的族老们,不知被村人们暗地里骂了多少遍。今日突然听得孩子们还有地方读书,那心里的欢喜就别提了,把这两间学堂当做了皇宫来盖,活计细之又细,生怕有一处不好,委屈了先生和孩子们。
  待得晚上,消息传遍全村,里正和族老等老成精的人物,自然要比村里人清楚,蒙学先生与私塾先生两个称呼的不同,但他们也齐齐闭了嘴,再惹得赵丰年发怒,连私塾也不开,他们可要被村人恨死了。
  家里忙成一片,赵丰年却把账本等物交代给瑞雪,日日穿戴一新,坐车进城,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有时傍晚回来身上还有酒气,甚至衣袖沾着女子的口脂,一次两次还好,只有照料他的瑞雪知道,但是三次四次之后,就被住回来的吴煜发现了,这小子勃然大怒,撕扯着赵丰年的袖子,眼睛血红,仿似要吃了他一般。
  赵丰年酒醉,身子有些瘫软,被他这么一折腾,更是头晕欲呕,瑞雪连忙投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手脸,又灌了一碗醒酒汤下去,见他眉间不再紧皱,就安顿他睡了。
  吴煜把拳头握得死紧,见姐姐不但不气恼,还如此费心照料,心里简直要气得爆炸一般,抬腿就跑去了张家和高家,把张嫂子和翠娘都请了过来。
  张嫂子和翠兰不知出了何事,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进屋一见瑞雪夫妻都没有异样,就放了心,转而埋怨道,“煜哥儿这孩子,也不说到底何事,把我们两个着实吓得不轻。”
  瑞雪听得这话,瞪了吴煜一眼,却见他脖子梗着,极是倔强模样,就拉着他,同张嫂子、翠娘一起回了堂屋。
  张嫂子刚才嗅得屋中有酒气,就问道,“先生可是喝醉了?可熬了醒酒汤?”
  瑞雪没等回答,吴煜就气道,“醉死他才好,姐姐忙碌不休,他却日日出去寻欢作乐。”
  “寻欢作乐?”张嫂子和翠娘脸色都变了,眼里也染了怒气,在她们心里,男子就是猫,不偷腥的少,但是赵丰年却必须是狗,忠诚而执拗,只能对瑞雪一个人好。因为瑞雪不只与他有夫妻情分,更是恩人,没有瑞雪,他早不知道投胎何处去了,还有命去寻欢作乐?如若果真如此,他就太对不起瑞雪的辛苦了。
  “按说先生的性情,也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嫂子年纪大上两岁,性子也沉稳一些,虽说恼怒,但是也不肯轻易冤枉赵丰年。
  翠娘想了想也道,“嗯,我也觉得先生不是那种人。”
  吴煜还要说话,却被瑞雪一巴掌拍在背上,拦阻道,“两位嫂子,你们别听煜哥儿瞎说。作坊马上要开张了,先生这几日进城,恐怕是同人谈生意,难免要沾些酒水之物,不是有外心。”
  张嫂子和翠娘齐齐松了口气,吴煜却不愿意轻轻揭过,怒道,“谈生意有去花楼谈的吗,我问过老钱了,今日马车就是去了牡丹楼,你们不信,就进屋看看他袖子上,还沾了女子的胭脂呢。“
  “当真?”张嫂子听得他如此说,心里就全信了,拉了瑞雪的手,想说什么又替瑞雪委屈,“妹子啊,咱不能…嗯…跟着男人们因为这个赌气,哪个大户人家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那样日日对着也烦心,这外面的,起码还能装着不知道,先生恐怕是最近忙碌,出去喝酒寻个乐子,过几日收心就好了…”她说着这话,其实自己都不信,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妹子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呢,整日劳碌,就为了他的命,他还这般待你,真叫人心寒啊…”
  翠娘也跟着抹眼泪,“先生看着性情那般好,怎么还是这种人…”
  瑞雪被她们两个闹的是哭笑不得,虽然赵丰年这几日是有些行事异常,身上常有女子痕迹,但她却不相信,或者是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没与青楼女子有何实质上的瓜葛。
  因为他的身世在那里放着呢,过年祭拜时,他写了生母的灵牌,就证明这个让他又自卑又敬重的青楼名妓在他心里极重要,他也许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会怜惜那些妓子,但是却绝对不会同她们有什么实质之事,那些妓子在他眼里隐隐与母亲重合,他怎肯玩弄?
  再者说,她长得也不丑,两人相处也好,夜夜同炕而眠,若是他动了那个心,怎么会不采近在咫尺的花朵,却到外面寻野花,她可不觉得,他与兔子的习性相近?
  但是,她明白这事里有这样的关碍,自然不会怀疑,可这样的理由又不好同吴煜和张嫂子等人说,只得道,“嫂子,你们不必担心,先生这几日出去谈生意,去何处,与何人见面,我都清楚,先生没有瞒我,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堪之事,我相信他,嫂子们不要担心。过几日作坊开了,生意门路打开了,先生自然就不会这般了。”
  张嫂子和翠娘以为瑞雪在强颜欢笑,可是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又不像伤心模样,心中疑惑更深,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拉了她的手,一迭声的说道,“妹子,你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跟嫂子说,嫂子豁上这条命,也要帮你出气。”
  瑞雪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安慰了她们几句,就送了她们出门,回身就拎了吴煜进他的西厢房,嗔怪道,“你这小子,事情没弄清,怎么就乱说?”
  吴煜不服,眼睛瞪得溜圆,“我没乱说,我明明就看见他身上有脂粉。”
  “我也看见了,但是咱们没亲眼看见他抱着别的女子如何啊?再说了,就算看见他那般样子,也要亲口问问,才能下结论。以后不可因为气恼,就随意口出恶言。”
  “姐,你偏袒他!”吴煜眼睛通红,嘴角不自觉也抿了起来,瑞雪早熟悉了他的性子,一见他这模样,知道他是真恼了,就揽了他到怀里,拍着他的背,说道,“煜哥儿,姐姐知道你心疼我,但是咱们也不能轻易冤枉别人,这事儿,你先听姐姐一次,咱们等等看,看看结果到底是怎样的。你也知道,姐姐不会让自己受委屈,若是先生真让姐姐觉得心里不舒坦,咱们就走,天下之大,哪里都有个容身之处。”
  “嗯,到时候我养姐姐。”吴煜听得这话才终于安静下来,郑重点头。
  瑞雪好笑,揉揉他的脑袋,“行,到时候姐姐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让你日日出门做工!不过,煜哥儿,现在咱们还是要相信先生的为人,好不好?”
  吴煜勉强点点头,瑞雪伸手扯了炕里的被褥,替他铺盖好,笑道,“睡吧,姐姐也回去了。”
  转身之时,吴煜却伸手扯了她的袖子,脸色微微有些红,低声说道,“姐,再陪我说几句话吧。”
  瑞雪左右打量两眼宽敞的屋子和大炕,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子,先前大壮和黑子陪你一起住,你还嫌吵,现在人家回去了,你又觉空得慌,这性子真是别扭。”
  吴煜脸色更红,“才没有,就是…嗯,自己一个人有些无趣。”
  瑞雪心疼他,就笑道,“那姐姐给你讲个小故事吧,然后你就好好睡觉。”
  “好。”吴煜大喜,爬上炕,三两下脱了棉袄,就钻进了被窝,瑞雪坐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肚子,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