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737
  不过,咱们两家的交情可是厚着呢,我们一家对你和先生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了,可不会像村里人那般。我家雷子这些时日一直闲在家里,雷子媳妇儿也快生了,也不敢让他走远,不如就让他到你这儿来做活儿吧。以后我家三叔他们如若再上门来生事,雷子跑回去唤上一声,我家你二叔也有个借口来给你们说句公道话。
  瑞雪听了这话,脸上神色果然轻松许多,笑道,“二婶说的有道理,我这几日当真是忙糊涂了,怎么就忘了先没去而婶子家问问,雷子可是个勤快懂事的,比外人不强多了。”说完,她在围裙上擦了手,又道,“二婶先坐,我进屋去问问我家先生,这豆腐生意现在换他接手了,我倒是不能全权做主了。”
  “行,行,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云二婶听得事情已经算是成了一半,心里欢喜,连连应下。
  瑞雪进屋喝了杯茶,同赵丰年小声说了两句,又坐了一会儿,估摸这云二婶该着急了,这才起身回了灶间,果然,云二婶已经站在门口张望了,一见她出来,连忙低声问道,“先生可是答应了?”
  瑞雪笑着点头,“先生说,我们前些日子与族老们有些冲突,若是其它人来做工,恐怕还会受族老们的指责,但雷子毕竟是三爷的侄孙晚辈,也许族老们不会怪罪。”
  “先生说的是,哪有长辈拦着晚辈做工养家的,他如若拦着,我就找里正去。”云二婶可不想好容易抓到的财路被人家断了,心里琢磨着,那个老糊涂的三堂叔兴许还真干得出这事,晚上可得跟老头商量一下。
  “那好,婶子,这次找人是为了帮忙张大哥做豆腐,活计也不累,每日上午忙一些,下午就歇着了,一个月一两二的工钱,如若你家雷子兄弟不嫌工钱少,明日一早就让他过来吧。”
  云二婶大喜,一迭声的说着,“一两二!这工钱可是一等一的高了,怎么会嫌少?赵娘子,你放心,我家雷子可是个勤快的,劈材,拾掇院子,有啥活计就让他做,他保证不会偷懒耍滑。”
  “好,婶子,我记得了。”
  两人又寒暄两句,云二婶就告辞回家报喜去了,雷子夫妻听得当真能去赵家做工,而且是一两二的工钱,简直是喜出望外,雷子媳妇扶着腰,一个劲儿的问,“真的?娘说的是真的?”
  云二婶得意的喝了口茶,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有你娘我去说项,还有不成的?”
  云二叔脸上也带了笑,嘱咐儿子,“去了赵家可要勤快些,要对得起人家给的这份儿好工钱。”
  雷子重重点头应下,他在外面做短工,没有固定的活计不说,工钱也总是被克扣,累上一个月也就四五百文,以后进了赵家做工,离家近,工钱又高,可真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云家有了这喜事,自然要庆贺一番,雷子进城去割了一斤肉,云二婶带着雷子媳妇儿蒸馒头,细面不够又去邻家借了两瓢。
  这一番折腾落在村人眼里难免好奇,询问之下,才知,雷子明日去赵家上工,一月一两二的工钱,这自然是让人眼红之事,于是人人口耳相传,或羡慕,或说两句酸话,不一而足。
  很快这事儿就传到了云三爷耳朵里,老爷子气得是一蹦三尺高,暗骂云老二一家,明知道他和赵家结了仇,同为云家人,他们不帮着长辈也就罢了,居然还贴到人家那阵营去了。
  老爷子气冲冲就奔去了云二叔家,云二婶正端了热气腾腾的馒头进屋,招呼一家人吃饭,割回的那一斤肉,炒了个肉末豆腐,白菜肉片,又炖了只鸡,齐齐放在桌上,比之往日的土豆萝卜,真是难得的丰盛,人人都是喜笑开颜。
  云二叔也拿了平日舍不得喝的包谷酒,给两个儿子的碗里也倒了半下儿,然后说道,“山子在码头每月能拿回八九百文,雷子在赵家,一月工钱更是有一千二百文,加上我和你娘种点儿粮食,咱家一个月就是二两多的进项,攒上一年,把房子修葺一下,再给山子娶个媳妇,咱们家的日子就红火了。”
  “爹,你放心,我和山子会好好做事儿的,一定给爹娘盖个大瓦房住。”许是以后的“钱程”太过宽敞,让一向憨厚老实的雷子也难得说了几句豪言壮语,喜得云二叔二婶连连点头。
  一家人正吃喝的欢喜,院门突然被打开了,云三爷恨不得脚不沾地的就抢了进来。云二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还以为是来蹭饭的,当时脸色就有些黑,心里直道,“这老头子是狗鼻子不成,吃点儿什么好的,他都能嗅到?”
  云二叔却已经接了出去,说道,“三叔来了,吃过饭没?今日家里有点儿喜事,做了几个菜,三叔也坐下吃些吧。”
  云三爷眼睛一瞪,胡子翘着,怒声道,“什么喜事,是不是去赵家给人当奴才的喜事啊?”
  云二婶本来还想忍着不喜去灶间拿碗筷,一听这老头子说话这么难听,脚下也就不动了,开口反驳道,“三叔这是在哪里惹了气,跑来拿我们一家扎筏子?我们雷子去赵家是做工,每月做活儿拿工钱,连个手印都没按,怎么能说是奴才呢?
  云二叔和两个儿子脸色也有些不好,说道,“三叔,雷子一直再打短工,赚不了几文钱不说,离家也远,现在去赵家做事,工钱高,还能照料家里,这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哪儿都不好?我们云家已经和赵家结怨了,你们居然为了那点儿银钱就要投靠赵家,你们还当不当自己是云家人?”
  云二叔不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被三叔一口一个投靠,一口一个不是云家人气得浑身哆嗦,有千百句话都堵在嗓子里,反驳不出去。
  云二婶早就怒了,此时听得这一连串的大帽子扣下来,自家简直就是云姓叛徒了,她哪还忍得住,“谁投靠赵家了,谁不当自己是云家人了,三叔不要把话说太大了。得罪赵家的,和赵家结仇的,只你们一家,可不是所有姓云的,我们家、里正家,五叔、七叔,哪家也没落井下石,想要抢夺人家铺子,三叔可别把那脏水往我们身上泼,谁干的好事,谁结的怨,谁自己担着,别拉着大伙儿一起遭人家戳脊梁骨!”
  她这番话可是没给云三爷留半点儿情面啊,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自己做下缺德事还拉着大伙儿受人闲言了。云三爷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抄起手边的一个陶碗就摔在了地上,还要再摔时,近处的碗碟已经被雷子媳妇快手快脚的捡了起来,末了,轻声细语‘劝’道,“三爷爷息怒,碗碟摔坏了,你侄孙还要多当一日‘奴才’,才能赚回来。”
  云三爷身子摇了摇,伸手指着云老二一家,喘着粗气道,“好,好,我去找里正去,你们这样贪财不孝,云家村留不得你们了。”
  说完他抬脚就出了门,直奔里正家而去。
  云老二一家同时皱了眉头,过了好半晌,云二婶才说道,“没事,里正可不是糊涂人,山子你去里正家门外盯着,有消息就回来说一声。”
  “知道了,娘。”山子飞跑出去,远远缀着云三爷身后也去了里正家。
  再说,里正刚吃过饭,正在喝茶,被云三爷堵个正着,拉着他就开始诉苦,什么云老二一家投靠赵家了,什么云家村留不得这样不孝的了,话里话外居然是要撵云老二一家出村。
  里正心里厌烦,他在云家这一辈里排行老大,云老二比他小两岁,从小一起玩到大,自然亲近,两家相处也好,他家雷子能去赵家做事,多补贴一下家用,他也是赞同的,毕竟只靠那两亩口旱田,谁家都是勉强填饱个肚子,要修房子,要给儿子娶媳妇儿都要另寻出路。
  赵家明摆着就是块肥肉,谁贴上都能沾点儿油腥,而且说不定,以后这肥肉就会变成一座金山,好处简直说不完。与其便宜张家、高家,甚至是钱黑炭那样的孤老哥儿,还不如便宜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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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争(一)
  况且,当日与赵家结怨是三叔一人所为,他根本就没同意,如今三叔偏要把这仇怨上升到整个云家与赵家的事,他着实不喜。
  但是一个长辈,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他也只得劝慰几句,可惜云三爷不知是被云二婶骂得狠了,还是犯了倔脾气死活听不进去,一门心思就要把云老二一家撵出云家村,而且整个云姓之人还要商量对策,把赵家也拔了根二。
  气得里正也没了耐心,给媳妇儿使了眼色,很快就有人来请里正,说是有事相商,里正借这机会就躲了。
  云三爷直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里正回来,他再笨也品出味道了,里正是明摆着不想搭理他,或者说他再闹下去,也许被撵出村的就是他们一家了。
  老头子瞬间好似就老了几岁,蔫头耷脑的回了家,以后村里再有什么事务请他商量,他都再也没有说过话,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云二叔一家没等到山子回来报信,反倒先等来了里正上门,连忙把还没动过几口的饭菜热了,请他上座,里正也不罗嗦,直言三叔去他那里告状,他不好多言长辈过错,但是雷子去赵家做工是好事,要他以后勤快一些,等赵家再招工之时,早些给自家人透个信儿。
  雷子自然满口应下,云二婶先前也担心过其它本家亲戚说闲话,此时就像得了圣旨一般,喜得眉毛都要飞了。交代雷子媳妇儿过会儿拾掇桌子,她就把五叔、七叔几家都走了一遍。
  几家人一听里正都赞成,而且工钱还高,心里没了顾忌,又多了羡慕,纷纷要二婶儿多给留意着消息,赵家一旦招工,先给自家子侄说项两句。
  云二婶哪有不同意的,几家人这个送了块兔皮,那个送了块花布,让她空手去的,满载而归。
  晚上张嫂子回来,在村里转了一圈儿,就把这事前后都打探清楚了,说给瑞雪听了,瑞雪谢了她,打趣道,“嫂子,我也升你做管事吧,以后你家大哥手底下的人手会越来越多,万一嫌弃你配不上他…”
  “我打折他腿,”张嫂子眉毛一立,末了也笑了起来,“你也不常去铺子,很多外客都以为我是老板娘呢。”
  “嫂子辛苦了,这两日家里的事儿,忙完之后,豆腐生意交给先生,我就回铺子,咱们也要多琢磨一下新菜色,可不能被先生和张大哥他们落下太远才行。”
  “妹子放心,他们赚再多银子,也是要放在咱们这里锁着。”
  两人说笑一会儿也就散了,晚上睡觉时,瑞雪把事情说给找丰年听。收了云家人,借了云家势,最后还打压了云三爷的威望,实在是一举三得,夫妻俩都很是欢喜。
  次日一早,雷子来上工,随在张大河后面,让做啥就做啥,卖力又认真,瑞雪看在眼里极满意,下午时,所有的豆腐都做完了,雷子还帮着劈了半堆儿柴禾,清了院角的积雪。
  瑞雪与云二婶说好招雷子只是做豆腐,可没说连杂活儿都干,所以见雷子忙得满头大汗就有些过意不去,正好钱黑炭也送了豆腐回来,她就请了他们一起品尝新出锅的灌汤包。
  这灌汤包是她为了准备送去田府的谢礼而特意琢磨的,用了肉皮和骨头一起熬汤,掺了蘑菇丁、鸡肉丁,待凉了成冻,包进面皮儿里蒸熟,肉冻就化成了汤汁,特别鲜香。
  大壮、黑子、吴煜带着几个弟妹,每人都被牢牢告诫,里面汤汁儿烫,要先扒个小口子凉了再吃,所以都吃得很欢喜,没有一个被烫的。
  钱黑炭和雷子则是因为有些拘谨,吃得慢也都没什么意外。
  只有赵丰年,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吃那包子,本以为是寻常肉包,可是刚咬一口,口舌间就好似着了火,疼得他大叫一声,把包子吐了出去。
  瑞雪在外间听见了,猛然一惊,才想起刚才只顾着忙乎堂屋里的众人,就忘记叮嘱赵丰年了。
  她立刻倒了碗凉茶奔进去,结果就见赵丰年吐着舌头,正用书本不停的扇风,那模样实在太过滑稽,与平日的清冷淡然,反差太大,惹得她怎么忍也没忍住,笑得直咳嗽。
  赵丰年瞪了她一眼,接过凉茶含在口里,这才觉得好受许多。
  瑞雪见他是真生气了,连忙道歉,“刚才忙得忘记嘱咐你了,掌柜的别生气啊,我把剩下的先扎个眼儿,晾凉了你再吃。”
  赵丰年见她拿着筷子去扎那些包子,脸色因为刚才那场大笑,涨得红彤彤的,眉眼弯起,白白的两排细牙也都露了出来,很是愉悦的模样,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