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5      字数:4722
  张嫂子应了,出门喊了一嗓子,“大壮他爹,你快进来,妹子给你找了个好活计啊。”
  张大河微红着脸从厢房出来,上衣早就穿得严实了,进了屋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怎么开口好。
  瑞雪连忙把图纸递了过去,笑道,“张大哥,我要建个木棚子,要结实保暖的那种,朝南那边还要有窗采光,你帮我看看,需要多少木料,多少人工,大约要多少银子本钱?”
  张大河接了图纸,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了半晌,指了第二张图说道,“赵娘子,你这张图上画的是什么?也要用木板钉吗?”
  瑞雪扭头一看,懊恼的拍拍额头,笑道,“刚才跑的急,把这图也拿出来了,张大哥,这是我以前在南方看到的,叫做土炕,就是用土坯搭了回环形桥洞一般的通路,外面土灶儿烧火烧水,烟气就在桥洞里走一圈儿从烟筒冒出去,这样炕就被烧热了,冬天时坐在上面做活,或者晚上睡在上面,很是暖和。我想着码头那里冬日风大寒冷,如果修了这样的炕,白日等着活计的力工们一定愿意进来坐坐。你说呢?”
  张大河越听眼睛越亮,想着冬天时,几个孩子也常常喊着床上冷,如果真能搭出这样的炕,岂不是热乎许多,但是他平日搭个土灶还行,这炕结构有些复杂,他又担心搭不好,耽搁了瑞雪的生意,于是说道,“这炕我搭不了,前院赵家老二,在泥水活计上是把好手,不如到时候找他帮把手。”
  张嫂子因为马上要入冬,想着给孩子添置几件棉衣,但是家中银钱又不富裕,这几日就有些犯愁,好不容易瑞雪找上门来,自家男人能赚些工钱贴补家用,正暗自欢喜,突然听他这般说,就怕瑞雪多心,于是连忙笑着上前倒茶水,“你大哥平时搭个火灶,烧着也极好用,可能这炕太新奇了,让他多琢磨琢磨。”
  瑞雪是心思玲珑的人,立刻猜出她担心什么,笑道,“我就是信着大哥了,大哥会搭炕更好,不会搭就帮我找人搭,总之大哥负责了。”
  张嫂子悬着的心落了地,哈哈笑起来,“好啊,你这还赖上了,行,嫂子给你监工,保证错不了。”
  张大河好似想说什么,却被媳妇瞪了一眼,就把话又咽了回去,低头盯着第一张图纸看了半晌,说道,“这木棚子太大了,不如分成两间吧,外面小间平日烧水做吃食,修两道小门,夏天开北门,冬天开东门,避风。里面大间分成南北两半,南边做几个小隔间,招待客人,北边就是通长,招待力工们。赵娘子觉得如何?”
  瑞雪心里惊奇,平日看着张大河好似憨厚木讷,没想到在室内格局上,倒真有些见识,于是赞道,“张大哥安排的太好了,就这么办,大哥再帮我算算要多少料,整个棚子修下来要多少银子?”
  张大河沉吟片刻说道,“咱们这里虽说不如南边山多,可也不缺木头,现在秋收已过,人工也便宜,我算着有二十两银就够了。”
  “对了,还要打些案板和矮桌、长条凳一类的,也一起算算。”
  “那就再加五两也足够了。”
  瑞雪暗自松了口气,她手里的银子将将够用,要知道她可没有第二块玉佩可当了,赵丰年也是两袖清风,一穷二白,不花钱买药吃就不错了,更别提帮她添些本钱了。
  “那好,我明日就去把地皮买下来,然后建棚子、找人手就都要张大哥帮忙张罗了,工钱咱们就按市面上的算,大哥大嫂千万不要推辞,否则以后再有这样的活计,我可不好开口了。”
  张大河平日不做主习惯了,一谈及工钱就看向媳妇,张嫂子连忙笑道,“行,这活计交给你大哥你就放心吧,保证给你安排妥当了。”
  张大河憨憨一笑,就继续出去劈柴了,这时大壮领着弟妹从外面回来,一见师娘来串门,都亲热的上前行礼,大壮说了几句话,就去屋里读书,二壮和三丫头腻在瑞雪身边不肯离开。
  张嫂子好笑,敲了敲他们的脑门,“这两个小馋猫,平日在你那里没少得好吃食,现在见了你恨不得比我这个亲娘还亲了。”
  瑞雪伸手帮三丫头抻抻衣角,笑道,“谁小时候不贪嘴啊,等以后开了食肆就更不缺他们的好吃食了。”
  “大妹子可不能这么宠他们,你那食肆可要做买卖的,好吃食都添他们肚子里,还拿什么卖钱?”
  “嫂子,以前我想着挑个担子卖些雪羹,每日赚上几十文钱就行了,不过现在既然要开食肆,我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如果嫂子家里无事,不如给我帮把手啊,我给嫂子开工钱。”
  张嫂子听了这话,脸上先是一喜,继而看了看里屋的门帘子,又有些迟疑起来,“妹子,说实话,嫂子家里这三个孩子,大壮要读书,二壮再有两年也要进学,确实缺钱用,你不嫌弃嫂子笨手笨脚,要嫂子跟你一起赚钱,嫂子心里感激。可是,我这算不算从商了,以后大壮考秀才,会不会被人看不起啊?”
  瑞雪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的思维大部分还处于前世模式,并没有完全被这个世界同化,哪里想得到,父母的职业对孩子的前途还有影响?
  她原本打算的极好,张嫂子热情能干,两人又合得来,一起开食肆定然不会有什么麻烦琐事,此时突然听说她不能做,心里就空落落的,但还是勉强笑道,“嫂子,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食肆老板是我的名字,你是拿工钱的帮工,想来,也应该没什么大关系。不如,咱们去问问我们家掌柜的?”
  “哎呀,我怎么忘了还有赵先生可以请教。”张嫂子极想要做这份工,毕竟冬日里没有什么活计,每月赚个几百文,可也是家里的大进项,轻易放弃实在太过可惜,但是又不想耽搁儿子前程,心里正矛盾,听得这话立刻站起身,拉着瑞雪就风风火火出了门。
  赵丰年正在研磨写字,听得张嫂子和瑞雪的话,淡淡开口,“朝廷没有限制,商贾之家照样能考科举,何况你们还是帮工。”
  第二十章 开工准备
  张嫂子一听大喜,连连道谢,拉了瑞雪到门外,唧唧呱呱说了好一通,直到三丫头找了来,瑞雪又端了一大碗雪羹给她,这才送了她们母女回去。
  第二日一早,赵丰年吃过早饭,抱了笔墨出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微微顿了顿,低声说道,“请隔壁张家娘子一起去吧,有事就捎信回来。”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瑞雪捡着碗筷的手停了好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望着消失在木门外的青色身影,嘴角慢慢勾起,他这算不算是关心自己呢?
  带好家里的全部存银,瑞雪去隔壁请张嫂子同行,张嫂子自认得了瑞雪信重,很是欢喜,交代了张大河和孩子几句,就换了出门衣裙与瑞雪一同去了码头。
  两人趁着老王和陈言不忙的时候,打听了两句怎么买地皮的事,老王极热心,把事情托给陈言,亲自带了两人进城到府衙办理手续,瑞雪拒绝几次,见他依旧不肯罢手,猜到他应该是有求与自己,于是也就心安理得的受了。
  老王显然是府衙里的老衙役了,还算有几分薄面,与那掌管地皮买卖的金曹(一个小官职,从八品,不入流)笑嘻嘻说了几句,谎称瑞雪是他的远方表亲,那金曹就在账簿上勾了一笔,减了十两银子,以九十两的价格成交,上档子的费用也只象征性的收了一两银子,没有额外多收润手费用。
  瑞雪上前道谢,笑着请那金曹有闲暇时到小食肆坐坐,虽然吃食粗陋,但是胜在新鲜,必定会好好招待他,金曹痛快应了,于是,那块地皮顺利落在了秦瑞雪的名下。
  瑞雪提笔沾墨签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暗自庆幸这个时空虽然女子地位不高,但是好在还能拥有自己的产业,不至于事事都要假托男子的名义,否则将来她万一与赵丰年和离,岂不是辛苦为人做嫁衣了。
  老王看着她纸笔书写,半点儿没有为难,眼里更是异彩连连,直道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女子不但算盘打的好,字也写得如此整齐,儿子将来跟在她身边,怎么也能学到些本事,也不枉他今日卖了个大情面。
  三人出了城,瑞雪谢了老王,就与张嫂子回了云家村,张大河早站在门口张望,远远见她们回来就迎了上来,听得自家媳妇说起地皮已经买好,马上就跑出去找人手。
  瑞雪转身回了自家,眼见赵丰年照旧坐在桌边读书,好似半点儿都没惦记过她,想起刚才张大河那般远望近迎的模样,心里就有些酸涩,也没有如往日般主动开口,去东屋换了衣裙,就要去灶间做饭。
  可是,扭头的功夫,她却突然瞄到赵丰年手里的书,那封面上的字体居然是倒立的,她愣了愣,心情蓦然大好,哼着歌,几乎蹦跳着出了门。
  赵丰年疑惑的挑挑眉,心里猜不透这女子,为何一会儿沉着脸不说话,一会儿又突然欢喜的唱了歌,有心想跟去灶间问问今日事情办的如何,又放不下架子,索性就去后园转转,那几垄小白菜,这几日疯长起来,早已经窜到了四寸高,远远看去,绿油油一片,特别是夹杂在颜色越来越暗的草木中,越发显得青翠喜人。
  瑞雪匆匆拿着小竹筐跑过来,一见赵丰年背着手漫步在菜地里,阳光从他的头顶罩下来,衬得他那张原本略有些白皙的脸庞,多添了三分光彩,看上去倒比往日健康许多,俊朗的五官也越发迷人,让她微微呆了那么一瞬,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笑道,“掌柜的,快帮我拔几棵菜啊,挑那两棵挤在一处的,午饭咱们吃肉丸汤和蒸米饭。”
  说罢,她就低头在脚边的菜地里寻了起来,赵丰年下意识的听了她的吩咐开始拔菜,待她笑嘻嘻跑回灶间,才望着手上的泥土开始发愣。这应该是他出生以来,手上第一次沾土,而且是听从一个女子的吩咐,帮忙做粗活,按理他应该懊恼,但奇怪的是,他想起一会儿要与她坐在饭桌前,一边商量着家事,一边吃着饭喝着汤,就突然觉得,这泥土也不是多脏,也不是多难以忍受…
  瑞雪盛好米饭和汤,先端了一份给赵丰年,然后才盛了自己的,一边吃一边说起今日买地皮的事情,想起老王的热心帮忙,有些担忧说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姓王的官差如此热心帮忙,我猜他倒不至于打了什么坏主意,但是必定还是有事求我,我担心,他所求之事,万一我办不来,以后在码头可就难立足了。”
  赵丰年抬眼见她两道英气的眉,微微皱起,心里一软,垂眸喝了口汤,淡淡说道,“不用担心,他应该不是图银钱,如果我所料不错,恐怕是看中你那核账的本事了。”
  “核账的本事?不就是拨个算盘吗,多练几月,绝对比我还熟练,这算什么本事?”瑞雪不相信赵丰年的猜测,还是倾向于银钱方面,脑子里想着为了食肆在码头顺利站稳脚跟,是不是应该分老王和陈言一成的股份。
  赵丰年听出瑞雪语气里的质疑,微微有些不悦,但是也没有再多言。很多时候,他这名义上的妻子就像不是武国人一般,对武国的一切都好似一无所知。
  要知道武国读书人金贵,能读得起书的人家多是殷实小富或者大富之家,这样人家的子弟读了书,学了算学,怎么也不可能做账房,都是要科举,盼着将来做官,光宗耀祖的。
  而账房先生大多也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为了子孙后代有饭吃,通常都是不愿意把这技艺外传的,如此,也这就形成一个奇怪的现象,账房先生垄断,佣金高昂,甚至每年要二十两银,与学堂先生的束脩不相上下。
  所以,相对于贪图那点银子来说,老王如果有一些远见,一定会更贪图这核账的技艺。
  瑞雪吃了饭,匆匆收拾好灶间就去了隔壁张家,果然,张家院子里或蹲或坐,聚了七八个人,一见她进来似乎都有些尴尬,瑞雪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在张嫂子的介绍下,与他们打了招呼。
  张大河搓了搓手,说道,“赵娘子,这都是咱们村里会些木工手艺的,我与他们说定了每日四十文的工钱,明日买了木料就开工,如果手下麻利点儿,有个三四日就能完工。”说完,他又指了身旁的一个脸色略黑的汉子,说道,“这是前院的赵老二,是村里泥水活计最好的,我跟他说了那土炕,他说能搭出来。”
  瑞雪连忙笑道,“那就要麻烦赵二哥和众位乡亲了,我一个女子也不懂这些活计,全赖众位乡亲多尽心了。这几日除了工钱,我还再供大伙儿一顿午饭,到了饭时就送到码头去。”
  几个汉子互相看了看,都摇头拒绝,本来他们家里大多有孩子在学堂,按理给先生家里做些活计也是应该,但是各家都不富裕,这秋收后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