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桃桃逃 更新:2022-04-08 21:03 字数:4803
他一把拿过了电话,然后顺水推舟的接话:“阿姨?我是小陆。”
“噢,对,我听说叔叔他不能喝高度的酒?嗯,就怕带了些他不称心的。”
……
如此说完,然后气定神闲的挂了电话,对她说:“好了,把你没说完的话都补上了。”
剩下她一个人坐着,想象着远在家里父母的表情和可能的对话,脸都红了。哪有人直接就对女朋友的爸妈说:“我想来请请忆玮的亲戚朋友,到时候还要订些酒席。”偏偏老妈吃定了这一套,隔了一米远就听见她的笑声从话机里远远传来。
这人的脸皮,天生是铁打铜铸的。
遇人不淑,真是遇人不淑。
何止是家里,连办公室也闹得人尽皆知。虽然因为王棋的事,这几天同事之间气氛沉郁,心情不好,自然说话也少。可是到了临行前一天,气氛又热烈开来,几个老编辑拉住她:“小黎,回去结婚啦?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办公室打着空调,很凉爽,可她脸一下变红了,就像要中暑晕厥过去——这是哪跟哪?古人说“三人成虎”,真是贴切得紧啊!
她手忙脚乱的解释,最后绝望的放弃,成为众人眼中艳羡得“待嫁新妇”。唯一知道她要请假回家的,就是费邺章。忆玮暗地琢磨着,应该是他不小心露了口风,然后以讹传讹,她就得“回家结婚”了。
不过现在忆玮看着他,想起方采薇说的话,总是生出别样的感觉。
偶尔见到他风度翩翩的走在走廊上,谈吐处事神色不变,显得悠闲爽宜,仿佛外界的干扰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波折。忆玮总是想,原来人都有这么多面。可能,隐藏起的,或被改变的,就是自己最天然的东西吧?
第二十八章 上
飞机平稳的降落,忆玮像往常一样看到老爸在等着,于是兴高采烈的挽住他的手,透着一股亲热劲。陆少俭就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
回家路上,他彬彬有礼的问黎爸爸:“叔叔,有没有哪里的宾馆离你家比较近?”
忆玮几乎吃惊的看着他,这人以英俊温和正直的微笑回望她,然后促狭的眨眨眼。真是……叫人难以启齿,两个人明明就已经……他还真能装出副堂堂正正的样子。
黎爸爸赞许的看他一眼:“这么客气干吗?我们家还有房间可以住。”
前两天光顾着游山玩水了,他们把附近景点走了个遍。这些地方忆玮都是从小玩大的,本来就没什么新鲜感,偏偏和他一道,生出许多新鲜感觉。每次回家,黎妈妈总是唠叨女儿:“又去哪疯了?鞋子上都是泥。”转头又对陆少俭和蔼可亲:“小陆啊,你别老听她的。她不懂事,你就教训她,别惯她。”
他微笑答应,连谦让几句说“没,阿姨,小玮很懂事”都不提。又重提旧事,要请亲朋好友吃饭。黎妈妈兴致很高的拉他去商量了,剩忆玮一个人看电视。
午饭一般都是在家里吃,陆少俭吃得很斯文,坐得很直,一口口慢慢的吃,不急不忙。不像忆玮,饿起来如猛虎扑羊势不可挡;要是没胃口,就软绵绵的趴在桌上唉声叹气。用黎妈妈的话来说:“吃没吃相。”
她才扒完饭,接到方采薇的电话。电话里方采薇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但又很欣喜:“快去看看我给你发的网站。”一时间话都讲得乱七八糟,仿佛激动的失去了逻辑。但忆玮大致也知道了,意思是王棋的学术丑闻被重提,这一次,更多的人像是约好了一起曝光丑闻,证据也确凿,连校方都开始转变态度,表示要严惩“学术腐败”。
而这几天,她倒像躲进了世外桃源,什么都不用做,几乎把那些事都淡忘了。
没想到,这样重大的转机。
她跑回房间,开电脑,打开某门户网站的文化专题。
“我们的文化究竟还剩下什么?”
连篇累牍的讨论一个百年名校在庆祝生日之后,却爆出了惊人丑闻。公开质疑某名教授的人品和学识。丑闻不止一条,条条触目。
导火索据说是一位送了礼金托了关系要上研的学生,最后却被王棋摆了一道,于是不惜一拍两散。当然,也有知情人说了更多的内幕。比如一封教授推荐信标价几何,而劣质的论文要通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忆玮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由衷的喜悦。她想起巴金老先生的话,那段关于理想的阐述。她曾一度有些动摇,觉得那样的光明遥远得触摸不到,可是现在,却又倍加坚定起来。嘴角悄悄浮起微笑,忍不住想要喊来陆少俭一起分享。还没扬起声音,只觉得一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声音带了微笑:“在看什么?”
她清脆的声音只说了句“你看”,下一秒,网站弹出了一个广告窗口。
如今的广告越做越漂亮了,就像是艺术大片的片段,精美绝伦。淡淡的水墨画,朴素又华贵。
火光电石的一刹那,她隐约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的话成了这样:“你们的广告做得真漂亮。”
“哦,谢谢夸奖。回头给市场部涨工资。”
“嗯,那么,这两个之间,不会毫无关系吧?”她点点标题,又回头看他,目光中滑过一丝莫名的怔忡。
陆少俭凑近一些,像在仔细研读,然后笑:“呦,沉冤得雪,真相大白了啊。”又开玩笑:“你们这种文化人之间的事,我一个铜臭商人怎么知道?话说回来,还不许我们在这儿投广告啊?”
忆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小脸板得正经,一动不动望着他。
陆少俭投降,她的手还握在鼠标上,他就覆上去,重合在一起,贴紧,关了窗口。翻过她的手,握在手心,只觉得滑腻腻的,她像是一直在出汗。
“我就稍微帮点忙,上个主流网站可以让事情变得容易些。就这样。”
忆玮一直心里在希冀,希望运气是真的好,有人偏偏在这个时刻选择和王棋鱼死网破,顺便惠泽了旁人。可是陆少俭这样一说,她终于了然,一下子沉甸甸的难受。其实这样又没错。对付肮脏的人,从他的同伴下手,永远是个高明的主意。因为沆瀣一气的人,从没有忠诚和友谊可言。可是她在乎的是,她关心的人,最后不管用了什么方式让对方反目,应该不会光明磊落如斯。
她就这样瞧着陆少俭,而他抬了目光望向远处,似在微笑,又似思考。
所以英俊的王子有时候也是愿意去拯救公主于水深火热的吧?如果是为了公主见到自己时崇拜而快活的表情,那么真是值了。
忆玮从他手里挣出来,扔了鼠标:“采薇姐一定很高兴。”
他缓缓看她一眼,像是在琢磨她此刻的心境:“你呢?”
“当然高兴啊。”忆玮勉强笑了笑,然后把他推出去,“你不是和我爸下棋么?我要午睡了,就这样吧。”
门关上了,深蓝的窗帘阻拦下了屋外炎烈的日头,忆玮在床上躺下,有些辗转难眠。
陆少俭,费邺章,他们处理这种事,驾轻就熟,把握十足。所以事先唯有自己和方采薇沮丧的无以复加,而他们笃定的在后边坐着,冷眼看着,再给出致命一击,难怪如此自信。
可是在手段上,彼此之间又有什么不同?
无非结局高尚了一些,可这样的结局,谁说不是一样用利益换来的?
不管怎么说,就算要死拼到底,能这样万众瞩目的上这个网站,也是很不容易了。
所以,所谓的“稍微帮点忙”,大概真的只是这个男人轻描淡写了。
第二十八章 下
忆玮一直心里在希冀,希望运气是真的好,有人偏偏在这个时刻选择和王棋鱼死网破,顺便惠泽了旁人。可是陆少俭这样一说,她终于了然,一下子沉甸甸的难受。其实这样又没错。对付肮脏的人,从他的同伴下手,永远是个高明的主意。因为沆瀣一气的人,从没有忠诚和友谊可言。可是她在乎的是,她关心的人,最后不管用了什么方式让对方反目,应该不会光明磊落如斯。
她就这样瞧着陆少俭,而他抬了目光望向远处,似在微笑,又似思考。
所以英俊的王子有时候也是愿意去拯救公主于水深火热的吧?如果是为了公主见到自己时崇拜而快活的表情,那么真是值了。
忆玮从他手里挣出来,扔了鼠标:“采薇姐一定很高兴。”
他缓缓看她一眼,像是在琢磨她此刻的心境:“你呢?”
“当然高兴啊。”忆玮勉强笑了笑,然后把他推出去,“你不是和我爸下棋么?我要午睡了,就这样吧。”
门关上了,深蓝的窗帘阻拦下了屋外炎烈的日头,忆玮在床上躺下,有些辗转难眠。
陆少俭,费邺章,他们处理这种事,驾轻就熟,把握十足。所以事先唯有自己和方采薇沮丧的无以复加,而他们笃定的在后边坐着,冷眼看着,再给出致命一击,难怪如此自信。
可是在手段上,彼此之间又有什么不同?
无非结局高尚了一些,可这样的结局,谁说不是一样用利益换来的?
她知道自己又钻牛角尖了,又认准了死理,说不定又要激怒陆少俭。可这个念头翻来覆去,就是不愿意消散。于是坐起来,凌乱了头发,去看客厅里的象棋厮杀。又觉得没意思,转身去看电视。陆少俭敏锐的看她的背影,然后一走神,步步溃败。
黎爸爸慢悠悠的收起了棋子,不经意的笑笑:“小陆啊,我这个女儿,性子和一般人不大一样。常常会委屈你吧?”
他摇头:“没有。”想起过往种种,并不算委屈,充其量就是小小的波折。
黎爸爸还是明白的笑:“实话实说就好了。她这人,不是不懂社会上横七竖八的道道,可就是不愿意去做。以后遇到什么事,我还是希望你能照顾帮助她。”
他郑重的点头,这个承诺,似乎更加的庄重。于是目光渐渐移到了正在看电视的那个背影上,因为和她父亲的约定,这一眼,多带了些稳重,有长者注视下的肃穆。
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就像是连环而来的巨浪,再也停不住步伐。如果之前只是丑闻的浪潮涌来,让人怀疑王棋的人品和声望,那么费邺章电话里的消息,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有人将王老遗稿寄给了杂志社。只是匿名留言,表示原稿已经被毁去,但是还是被人留存了数份复印稿。忆玮知道王老的习惯,会在自己的文章里标明完成时间,也就是说,这是最确切的证据。
她在电话里脱口而出:“老大,是谁寄的?”
费邺章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一丝的迷惘:“我怎么知道?”
她轻轻“哦”了一声。
费邺章又说:“好了。现在也不用闷闷不乐了。事情算是解决了,放心在家呆着吧。”
忆玮想着,那个平素总是风度优雅的教授,只怕此刻是真是狼狈不堪,再也无所遁形了。可是偏偏脸上不见得有几分喜色,话语都少了许多。
陆少俭就主动招呼她去外边逛逛。恰好一家小茶馆开着,对着门前小河,荡荡漾漾有些微的灵气和古意。老板很熟络的招呼忆玮:“小玮回来了?”忙着端上一小碟茴香豆和花生米,又问:“喝什么?”
就是当地最普通的茶,陆少俭以前常喝的那种,闻上去还有陈陈的一点幽香。他轻轻抚住烫手的茶杯,似乎有些不悦:“怎么每个人都可以喊你小玮?”
黎忆玮不耐烦的撇撇嘴:“你怎么这么幼稚?”
他轻轻吹开浮着的茶叶,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为什么不开心?”
的确,大获全胜的瞬间,于她却有些沉闷。
她十分知道自己的缺点,就像陆少俭常说的:“你活得这样理想化,总有一点会头破血流。”大约因为自小父母的呵护,而现在,男友亦是十分的照顾。像是为她筑起了一道防护的墙垣,让她可以安心的向前行进。
她不知不觉就说出一句话来:“以暴易暴;不知其非矣。”
文言腔,十足的吊书袋。
陆少俭未必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不过多少也体会了其中的含义。于是笑出声来,拿了一粒茴香豆,慢慢品着,说:“嗯,这店是孔乙己常来的么?”
她瞪他一眼,狠狠的嚼豆子。
他光明正大的问:“嗯,说给我听听,什么意思?”
她越是这样说话,忆玮越是难以启齿。这个结果,其实已经很完美,她若还要计较,真有些吹毛求疵、不知好歹。
“你们……你和老大,是怎么让王棋的学生揭发他的?还有,那些复印稿,是怎么弄到的?”
他一本正经的说:“据我所知,都是费邺章去收买的,还恐吓了不少人。”
忆玮低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