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节
作者:
瞎说呗 更新:2022-04-08 21:01 字数:4707
大人一起回京面圣,恰好他也贪着与展昭白玉堂等人共处,本是不着急的。然而皇帝不急,太监却偏偏急得要命!须知那京城里的庞老爹是个爱子如命的性子,从小到大本未放庞昱出过几次卞京城。偏此次庞昱奉了圣旨,与展昭等人共赴常州!隔着千山万水不说,若是去游玩探亲也便罢了,却是去办案!焉能不心牵!每天提心吊胆,长吁短叹,茶饭不思,思子之情竟比那多情女子无情郎的相思还要刻骨上几分,只盼着他早日回转!便三天两头,雁寄锦书,鱼传尺素,直搞得比二十一世纪黑客针对网络服务器的攻击还要频繁,催得庞昱烦不胜烦!如此N遍,庞昱终于受不了了,一横心,干脆决定——提前回京!
庞昱说是提前回京,其实也早不了多长时间。因做出这个决定时他与包大人一干人等已经在路上,所谓提前回京,也不过是借了快马加鞭回开封府报信的传令人马,将他与骥儿先一步送回庞府,安一安庞老爹的心而已。回开封府报信,本有展昭白玉堂两人可用,闻听要送庞昱回府,展昭不用说,便连一向不理官府之事的白玉堂,这次竟也做起了自荐的毛遂,自告奋勇,抢着要去!可惜庞昱本与展昭亲厚,且回想起这白耗子进城路上所做之事,便很有几分悚他,不敢亦不怎么情愿让他送。于是便选定了展昭,将骥儿捆在胸口,披了狐裘,跨了苍雷,教展昭紧紧捂在怀里,一骑红尘直奔卞京城而去了!
按理说庞昱在外做了几天游子,如今眼看要归家,也是一件喜事。再加上他与庞老爹分开了这些时候,还真有些想念,亲人团聚,本是该高兴的。然庞昱想到又要就此与展昭分别,虽然卞京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并非甚么生离死别,但情绪也难免低落,且这只猫一向就公务繁忙,而这次常州的案子虽勉强结了案,可有些事思来想去,却并非巧合!首先那府邸袛园两处产业,一处起火,尚可算作偶然,可两处都起火,且这火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包大人收网出兵的时候起,还几乎起在同一时间,这恐怕就不能算作偶然了!其次,虽然两处现场都没剩下几个活口,袛园更是无一人生还,且尸体尽皆烧成黑炭,可当初火起之时为了找自己展昭白玉堂两人可是几乎翻遍了整个袛园的,尸体一一看过,他二人记得真切——那尸体竟是具具带伤!
不是伤在前胸,便是伤在咽喉,尽皆致命之处,且伤痕皆是利器所致,更有几具尸体胸前背后尚带羽箭,明显是被人所杀!然白玉堂与所带官兵都一致否认曾经杀人放火,那这又作何解释?若排除白玉堂,便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那些人是被曾经出现在袛园,阻击白玉堂的兵丁杀的!可那些兵丁既然能卫护袛园,又为何要杀人放火,毁尸灭迹?且袛园失火后再未见那些兵丁,他们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如此神出鬼没,竟如同地府的阴兵一般,到底是何方神圣!而听包大人公孙先生说,宇文府邸库房虽多,可只有一间库房堆积金银,其余竟然都是空的!按理说这宇文一族拼命搜刮金钱,那刮地虎又是个守财奴性子,这到手的金银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花得一干二净吧!这些钱去向不明,到底流向了哪里?还有,虽然这次那宇文一家都死了,至少是表面上都死了,可除了一个被钱砸死的老二宇文韶,其余二人的尸体都面目全非,残缺不全,根本就无法辨认,这大宋朝又没有什么DNA检测技术,谁知道他们到底是真死了还是金蝉脱壳!还有还有,那宇文一家虽也算是名门望族,且祖上也曾经在朝中任职,可几代下来势力早已低落,老大老二又不曾出仕,便算他们有钱,可又怎有这个能力打通这一路上重重关节,层层追杀玉莲?而自己记得那玉面虎曾经说过“不是宇文家的人”和“大哥二哥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这宇文氏二位兄长尊敬的人是谁?他又到底与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这起案子疑点重重,可谓是扑朔迷离!
这些疑点在前,庞昱也曾苦思冥想。倒也让他得出几个结论,然苦于没有证据,不敢轻言。况且目前虽不知这案子到底和谁有关系,但那常州三虎在朝中有后台,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可这朝廷中牵枝扯蔓、乱七八糟的关系就不是庞昱能搞明白的了,他虽是个理科生且在破案方面比较有天赋,可那仅限于自然科学和逻辑推理,对这些政治手段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指望自己去揭那层层铁幕,开什么国际玩笑!
然而自己不管是一回事,这案子交到开封府手里又是另一回事!庞昱沮丧:虽然说这起案件目前为止已经画上句号,至少是看起来确实已经画上句号,但以这大宋青天包黑子那铁面无私、刨根究底的性子,他能这么轻轻易易就放弃?笑话!这次回去,少不得又是一番暗访明察。这本来没什么,暗访明察也不关自己的事,可这老包手下最得力的干警是谁?还不是展昭!要知道这位百姓的南侠朝廷的御猫本来就少有闲下来的时候,若这么一调查,岂不雪上加霜?眼看又是聚少离多!这么一来自己要找谁去玩?难不成天天在家抱着展骥调戏,抑或是跟着白玉堂被调戏?!不要啊!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转,庞昱本来还算好的心情顿时泡汤。然而却也别无办法,毕竟展昭是人家开封府的人,除非想办法让赵祯把他调到庞府来当值,否则也没有什么法子让老包不支使他。可偏偏这位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是个公务为重的人,别说自己没什么理由也没什么脸面开口去求大宋的皇帝陛下,且就算赵祯答应,展昭恐怕还不干!看来这次一回京,又不知要过多长时间才能在一起把酒言欢了!
想到这里,庞昱叹了一口气,伸双臂搂了展昭脖颈,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郁闷的看着眼前的丧葬队伍经过。说起来却也奇怪,往日出城或是遛马,或是踏青,也不知从这卞京城门进出过几回,却一回也没看到过什么出殡发丧的,怎么这刚一回来,就遇上两家!加上常州土地庙里的那个书生,自己这些天怎么总是能跟死人搭上关系!该不会像那乌鸦嘴的死耗子说的,晦气上身吧!——呸呸呸!那臭老鼠嘴里说出来的话哪里能信!
庞昱正在胡思乱想,却忽闻木鱼声声,僧侣念经,那支蛇一般长的丧葬队伍总算从眼前走过去了。待队伍离去,便见展昭重新将狐裘向他身上掩了掩,盖好他和骥儿,一抖马缰,苍雷小跑起来。眨眼之间,便入了卞京城门,只待将庞昱送回府中,这次常州之行便算是圆满结束,尘埃落定了!
展昭庞昱二人一路上虽快马加鞭,进城时也已是巳末。汴京城城中道路虽然宽阔,然由于人口众多,便十分拥挤,而另有几条主干道因酒楼妓馆林立,街边更是常年有“无证摊贩”占道经营,热火朝天的叫卖,道上便更是摩肩接踵,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因此为防止交通事故,开封府特别规定:除皇上圣旨和边关急报外,每日巳时至酉时汴京城内禁止驰马,中心街区则终日禁止驰马。而如今眼看已过限定时辰,自是不能再纵马驰骋。若是平日,凡遇上这种情况,展昭便索性下马步行,施展轻功,不用一炷香时间,也能到得开封府。然今日却有所不同,因他并无紧急公务,只是要送庞昱回府而已,故是不着急的。何况他情窦初开,心中一腔情愫,正是如火如荼之时,虽碍于家国天下,礼教之防不敢造次,然又怎舍得与庞昱分开?只恨不得这驿道越长越好!便有意拖延,勒了缰绳,教苍雷慢腾腾走着。
汴京城城门附近虽不是什么商贾云集之处,然亦有几个集市,平民百姓惯于在此讨价还价,买卖些柴米油盐,故此平日倒也算热闹。然而今日却不比平常,大概是接连送了两起丧事出城之故,城门口的路面上积了一层暗黄的纸钱,连带着气氛也低落下来,平日热闹的城门今日却冷冷清清,只有小贩们的流言蜚语随风飘来,取代了往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钻进庞昱的耳朵。
“喂,你听说了没?又没了一个!”
“操!他妈的甚么日子,死人恁多!老子的生意都给搅黄了!”
“这次没的又是谁啊?”
“鬼才知道!不过——肯定是大户人家,瞧瞧这路上纸钱,啧啧!死个人都这般气派,我看啊这丧主非官即富!”
“我听说哪,前几天死的那个是兵部尚书的公子,今天头里过去的那个呢是杭全布庄的少爷,刚才的那个据说是什么李大人的侄儿,可不都是大户人家!”
“说也奇怪,这汴京城最近怎么老死人?前几天才没了一个,今个儿——嘿!一死就是俩,还尽是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俺在这京城也算住了十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死这么勤的呢!”
“那个胡尚书的公子,听说是头风吧?”
“切,什么头风!依我看哪,他们这些公子少爷,整天锦衣玉食的,哪个不整天往花街柳巷里钻?猫儿见了腥似的呢!谁知道得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怕说出来面上不好看,便说是头风!”
“死一个少一个……”
苍雷走过一段距离,拐了一个弯,小贩们的私语渐渐被甩在身后,听不见了。然方才几句庞昱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便有些犯嘀咕,回头张望。本来嘛!路上连续遇上两群出殡之人,自己便觉得今日的丧事有些多!一开始还以为真是像展昭说的那样,眼下正宜动土,丧事便撞车。然而如今听小贩这么一讲,却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卞京城诚然人口众多,红白喜事每月也有几回,可据自己所知,再怎么多,也从未有过一天之内便有两家同时出殡的时候啊!若是婚事倒还说得过去,无论古今,结婚都要选黄道吉日,一般婚期在月前便要选好,早一点的甚至有半年之前就已经定下的,结婚的人多,而每月吉利日子就那么几个,便是冲突也在所难免。然而这丧事却不一样!只听说过某年某月某日乃良辰吉日,定在此日成亲,可从来没听说过某年某月某日宜赴冥曹,准备今天去死!须知这年寿几何、何时去死、死在何地、怎样死法自古到今从来都是阎王决定,哪轮得到当事人自己来说甚么话!——当然,自杀和谋杀的除外,但听刚才小贩意思,其他几个虽不知道,然据说这胡尚书的公子乃是头风,也就是说是病死的没错了。好吧,他是头一个死的,便算他一个例外,可这大宋风俗礼仪一向繁琐的要命,红白喜事更是细之又细,自然死亡和非正常死亡的人出殡绝对不一样,而凶死、恶疾、难产、自杀之人,又各各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故此大凡出殡,明眼人一看便知死者是怎样死的,决不会弄混。而自己虽不懂那些东西,然而接连目睹两起丧事,区别不知道,差别却总能看的出来吧!那两家发丧队伍根本就大同小异,又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既无差异之处,那这两个人的死亡方式看来也是一样的了!死法既是相同,死亡时间亦相差不远,又在同一天出殡,且二人皆是大户人家的年轻公子,如果是巧合,这、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吧!
难不成自己出去了这些天,这卞京城流行起什么非典禽流感之类的传染病来了?庞昱嘀咕。可也不对啊,传染病虽然厉害,但是它一般不针对特定年龄段的人群,也就是说一但流行,任何人都有染病的可能。而且老弱妇孺易感倒也说得过去,那是免疫力低下,可如今死的全都是男性不说,还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二十几岁的年纪,正应该是健康的时候哩,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得上传染病!
庞昱越想越奇怪,不由得就去偷眼看展昭。见他虽是眉头微颦,若有所思,然感觉并不太过惊讶,脸上神色也称不上凝重,仿佛并未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便有些犯疑——这家伙对案件的直觉不是一向敏锐的么?怎么今天反倒转了性?然回头想想,却忽觉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疑心过重,怎反去怪别人!正如展昭说的,卞京城人口众多,丧事哪月不有几回!不过是恰好择在同一时段出殡,自己便这般胡思乱想起来!虽说有些太过巧合,可仔细想想,方才那小贩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多金且多闲,这大宋朝又没有现代那些五花八门,叫人眼花缭乱的娱乐项目,无聊起来,又能往哪里钻?还不是各处青楼妓院!便连自己如今这个身体,恐怕之前去的也不少!俗话说久走河边哪有不湿鞋的,天天往花街柳巷跑,保不准就染上个什么见不得人的症候,虽然这千年之前的大宋朝还没有艾滋病,但是因为尚未发明出什么有效的抗生素类药物,淋病梅毒便是不治之症。这些公子少爷天天寻欢作乐,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