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7 13:29      字数:4725
  …”汲夫人淡淡哀凉地笑,“苏小姐没死,不仅没死,还住在京城里,成了骊襄侯的五夫人。你爹不可置信,跑去见苏小姐了,可是,天意抓弄人,谁知道苏小姐历尽千辛万苦,忍辱偷生一般地活着,也是为了等萧君来寻他,可是此时的萧君却已娶妻生子了。苏小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认为是萧君背叛她,然后她一直受创的心灵终于承受不住打击,疯了,后来跳崖自杀。”
  汲夫人眼里流出泪水来,“萧君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任别人怎么敲门都不出来,夜里还时常听到他痛苦的哭声。后来他出来了,可鬓间却生了白发,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他也犹如变了一个人,变得不苟言笑,神情总是很忧郁,他的心疾也是那时候养成的。后来萧君把自己的名字‘景文’改做‘铭’,他也一直像他的名字一样永远铭记着那个人,他的心为她永远关闭了,再也不会接受其他人。往后的日子我们相敬如宾,我爱他,可是他却永远也不会爱我。”说到此,汲夫人忍不住哽咽痛哭。然后不住地大咳,咳血,孱弱的身子抖得像落叶,仿佛就要死去。
  汲墨兰哭道:“娘,您别说了,别说这些伤心事了,孩儿不想听,您好好休息吧。”
  咳了好一会儿,汲夫人气喘吁吁地道:“墨儿……答应娘亲一件事……”
  “娘,您别说了,您说什么孩儿都答应你,所以别说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汲墨兰抓着她的手哭求道。
  汲夫人却还要忍着最后一口气拼命地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待韩小姐……娘亲看着她这么等你……就想起当年的我……都是痴傻的人……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就算是……替娘完成……此生未完的心愿……咳咳,咳咳,咳咳……”汲夫人猛烈地大咳,咳到激烈处,忽然两眼一翻,倒头,便去了。
  “娘……娘……”汲墨兰痛哭着大喊,不断地呼唤着她,趴在她身上大哭。屋外的人闻声急匆匆跑进来了,一时哭声无数,汲老太爷大哭:“吾儿,你怎么就这样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爹爹怎么办啊,吾儿啊……”
  门外,萧铭有些站不住,踉跄地走两步扶着柱子,低头,哭得泪流满面。韩小姐站在院子中,盖头早也掀开,一身祥庆的红衣迎风而立,娇颜如花,却也哭得玉容泪阑干。
  三十七,依恋。
  汲墨兰大婚未成,却守丧三年,韩小姐已经十八了,不可能再等了,萧铭摇摇头,汲韩两家商量,最终只得让韩小姐另嫁。然而,韩翠微却抵死不从。
  “君雅哥……”书道台的竹林内,韩翠微唤道。
  汲墨兰回过头来看她,神色淡静,眸光清冷如水。韩翠微脉脉望着他,声音娇弱却坚定地道:“我不会另嫁,我会一直等你的,等你守丧完毕,或者……你还不愿意……”她微微垂下长睫,神色静谧得像西湖,沉静一会儿,又轻轻地道,“那我就再等,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愿意娶我为止。”
  汲墨兰神色有些哀伤,静静望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道:“翠微,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等一个……”他不忍心说出伤害她的话,便转了口道,“我不值得你等的,你应该嫁给会珍惜你的人,而不是这样子一直傻等 。”
  “我愿意……”韩翠微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道,“为了你,我就是傻了。我知道现在在你心底,我比不过香雪画……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从未蒙面的人……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时间长了,你一定可以忘记的她……”
  “那你有想过我忘记她后也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韩翠微有些伤痛,淡淡地垂下眼眸,长睫轻掩下眸子里有些水光。弱弱地道:“难道君雅哥宁可喜欢上别人也不会喜欢我吗?”
  汲墨兰忽然无话可说,无奈地摇摇头,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秋眸望进她含泪的眸子,真切地道:“翠微,听话,你要试着接受别人,不要再等我了,我不值得,你就当我……没有心吧,我不值得等!”
  韩翠微脉脉含泪地望着他,却是不说话,汲墨兰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感觉以眼神把她安抚好了,才松手离开。
  韩翠微却流出泪水来,哀伤地望着他,轻轻地道:“那你为何不试着接受我呢……你不是没有心,而是你的心挂的太高了……咳咳……”说着一阵猛咳,她宿疾又发作了,把躲在旁边的侍女都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她找地方休息。
  后来韩家给韩翠微定了一门与潞国公长孙的婚事,这本也是门当户对的美好姻缘,不比汲墨兰的差,然而成亲那天,韩翠微却一身喜服地结红绳自缢了,幸好发现得及时才没出事,韩家上下痛哭,苦苦劝说,韩翠微却非汲墨兰不嫁,韩家无奈,另嫁的事只能作罢,又来与萧铭说三年后的婚事,萧铭念及汲韩两家的旧情,又可怜韩小姐痴情,便私自同意了。
  事后问汲墨兰,汲墨兰却坚决拒绝,还与萧铭大闹,汲墨兰气愤出走,几日不归,事后,萧铭也没再提这事,汲墨兰亦当没事,然而这事一直拖着,终造成汲韩两家大祸。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妫婳的剑伤毒伤都好的差不多了,眼睛和声音也恢复正常,除了身体还比较虚外,她与正常人已基本无异。楚王倒也没再限制她的自由,只要还在楚王府内,她走去哪儿都可以。
  妫婳去过齐王府,相比起齐王府,楚王府更大些,也更奢华些,假山亭台,楼阁殿宇,建造之精良,材料之精华皆为上品。看得出来楚王是个很会敛财的人,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富有,因为他在朝中有根基,根本不怕别人参他一本,而且他平喜欢玩乐,不喜欢参与朝正,即使他富有别人也不会将他视为眼中钉,可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啊。
  妫婳静静在湖边行走,观赏着水中的睡荷,游鱼。现在府中的人都知道她是楚王的挚宠,是贵人,所以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忽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从拐角处跑出来,似乎没看路,差点就撞到了妫婳。旁边的婢女立刻斥责道:“哪来的瞎眼不看路的狗东西,没见这是水夫人啊,还敢冲撞上来,要是夫人出了事你这狗奴才担当得起吗?”
  那小太监吓了一大跳,立刻跪倒,磕头求饶。妫婳看着他,忽然惊讶地道:“小路子?”小路子是妫婳还在当任尚书女官的时候,专门给她打扫卧室端茶送水的小太监。
  小太监抬起惶恐的眼睛看向她,也猛然大吃一惊,愣愣道:“啊,女……女官大人,不不,月妃娘娘,不不,水……水夫人?”说道后面小路子都不可置信了。
  妫婳亲自扶起他,问道:“你不是在皇宫里吗?怎么被调到楚王府来了?”妫婳与小路子还是比较亲厚的,在宫里当尚书女官的时候她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小路子有些惶恐,但见了她又有些亲切,心情矛盾,都不知该把她当成女官姐姐,还是月妃娘娘,又或者是楚王的水夫人。他真的不太敢相信眼前是事实,不是说月妃娘娘已经死了吗?可是她竟然还活着,还变成了楚王的宠妾水姬。
  小路子讷讷地答道:“姐姐你当了娘娘后奴才就被调到江才人那儿,可是奴才不够机灵,江才人又不要我,后来没地安排,宫里的大总管就把我安排到楚王府打下手来了。”小路子说得有些委屈。
  妫婳安慰道:“没事,也怪我,走后没记得把你调走,现在咱们在这儿相遇,也算有缘,以后你就到我身边做事吧。”
  “真的可以吗?”小路子怯怯地问,想叫姐姐,可是如今身份特殊,也不敢乱叫了。
  妫婳点点头。
  事后,妫婳向楚王提及小路子,说欲把他调到身边来。楚王眯眼含笑,眸光幽沉暗涌,却不明情绪,妫婳又强调了一遍,楚王遂含笑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前几日从宫里调出来的小路子吗?”
  “是。”
  楚王却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笑得身子抖颤抖,妫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笑够了,楚王才眯眼看着她微笑道:“爱姬,你终是太单纯了。”然后拍手,叫他的贴身下属微凉进来,对她道:“微凉,你命人去把那小太监抬进来。”
  等一会儿,立即有两个家丁夹着一个蓬头乱发的人走进来,扔在地上。妫婳一看,立刻“啊”地吓一大跳,身子控制不住地跳起来,颤抖地看着地上的人。
  那人浑身肮脏破烂不堪,双目被剜掉了,露出两个渗血的大洞,里面隐见白骨森然,双耳被割掉,也不断地流血,手掌脚板被砍掉,哆嗦在地上,拖出一行血,他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嘴巴流血,似乎舌头也被割掉了。
  太恐怖……太残酷了!
  妫婳忍不住地颤抖,蹲到地上,眸光闪烁,抖着唇问:“小路子?”
  那人呜咽着蜷缩着,似乎极痛苦,根本回答不了她。
  “是小路子没错。”一旁的沧漓汐忽然淡淡地道。
  妫婳浑身颤抖,站起来惊讶地瞪向沧漓汐,大声道:“是你干的?”是疑问,更像是质问。
  沧漓汐却风轻云淡地垂眸品茶,悠然笑道:“是本王干的没错。”、
  妫婳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居然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她控诉地道:“你为何要这样子对他?”眼里不由得溢出泪水。
  沧漓汐眯眼朝她笑道:“你还真是傻,被人出卖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知道这人是谁吗?这是齐王安插在你旁边的眼线,你以为你进宫就会一直坚定意志地帮齐王做事啊,都是身边的一些人怂恿你的你都不知道。”沧漓汐垂眸拨着茶盖,懒懒地道,“这小太监不过是其中之一,既然让本王抓到就要狠狠地折磨,让其他人都知道,本王的人不是能随意乱动的。”
  妫婳忽然觉得无限悲凉,只觉得一阵阵地心寒,身子也似泡在冰窟里,浑身发冷,然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她觉得很绝望,很害怕,不知道是失望世间无亲情友情,还是害怕楚王手段的残酷恐怖。
  楚王忽然走过来抱住她,把她抱到膝上,紧紧地拥着她,似要用体温温暖她,轻轻诱哄道:“水姬乖,别怕,别怕,一切都有本王保护着你呢,本王不会伤害你的。”
  妫婳还是一直全身颤抖,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来,沧漓汐一直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诱哄着。许久,妫婳忽然轻轻地问:“你这么疼宠我,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她的心伤痛无比,绝望,冰冷,找不到方向,没有安全感,于是鬼使神差地,便轻轻地问了这么一句。
  楚王低低地笑两声,似乎很愉悦,然后对着她的耳朵暧昧地吐气,轻轻地道:“你终于问这一句话了,那本王说……你在我心里……是全部,本王可以不择手段地伤害全天下人,唯独却不会伤害你……”说完又低低笑了两声,捧起妫婳的头,脉脉含笑着看她,却见她如失魂了一般哭着,楚楚可怜又无限哀凉地看着他,楚王轻轻地问:“这句话……你可还满意?”
  妫婳仍哭着看他,泪水仿佛流不完。沧漓汐眸光忽然一伤,轻轻叹口气,低头,便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唇,吻住她的眼睛,她的泪水,然后又对着她的唇,慢慢地来一个缠绵伸长的吻。
  妫婳不反抗,默默地任他吻着,也不停地哭着。沧漓汐情不自禁,抱紧了她,渐渐地加深了这个吻,温柔呵护,缠绵悱恻。
  微凉别过头,悄悄命人抬走了小路子,然后她自己也出去,关上门,对着门静默了许久,秋风中,背影有些孤绝,许久才转身,淡漠离去。
  这段时间楚王一直留宿凉逸轩,他会拥抱她,亲吻她,却不会要她,妫婳有时候感觉得到,他有很强烈地很想要她的欲望,但是他却一直不动手。妫婳觉得很奇怪,楚王绝对不像正人君子,或者柳下惠那样的人,可是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她绝对不会愚蠢地去问他这些问题,可是她疑惑的目光还是被楚王看出来了,楚王含笑地刮她的鼻尖道:“本王不想强来,强扭的瓜不甜,本王要等有一天,你心甘情愿地献给我。”
  妫婳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忙背过身去,缩到被子里。楚王却抱着她愉悦地笑道:“本王对自己很有信心,会有这么一天的。”然后低头对着她的耳朵邪媚一笑,“而且,说不定就快了。”
  妫婳更用力地缩到被子里,甚至把头都遮住了,面红耳赤,心里为他那句话慌乱不已,觉得他很讨厌。
  楚王低低笑两声,声音里有些得意,却故意扬了音道:“怎么,小东西不相信?”
  妫婳无动静,仍是缩在被子躲着,沧漓汐抱着她的手忽然转为攻击她,挠她的痒痒,妫婳忍不住左右躲闪着,楚王却不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