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7 13:29      字数:4741
  这皇宫里每隔几日皇后总要召宫妃一起聚一聚的,说是相互交流亲近,永保和睦。妫婳应了声:“嗯。”便换了身桃红色的宫服去了,虽然皇后很淡静和气,但在她面前她还是不敢穿大红的衣服的,这样太张扬。
  去到后花园,忽见了个陌生的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样子很是清丽出众,一身粉洁偏白的衣服,气质高雅如兰。妫婳一问才知道那居然是汲墨兰的堂妹,是前几天进宫给汲贤妃请安时偶然被皇上看中才召入宫的,封了个四品婕妤。
  众妃嫔还在调笑汲婕妤被皇上看中的情景,说当时汲府进宫请安的可有两个姐妹的,可偏偏是她被看中了,说她有福相。
  妫婳心中便起了一计,散会时她特地同汲婕妤一起走,汲婕妤本还惶恐不已,但接触一会儿,就没那么害怕了,毕竟是同龄人,很快就聊到一起,相互称姓名。
  妫婳说:“蓉儿你说你家中还有个适龄的姐姐?”
  “是啊,我姐姐都十八岁了,却一直不肯出嫁,因为她眼光太高了,一般子弟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一心只想嫁给王亲贵族。前几日知道我被选入宫还发了好大的火呢,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嫉妒的,皇帝已经老了,还妃嫔众多,这宫妃我是一点都不想当,要是能换人我倒希望她替我呢,唉。”
  妫婳微微一笑:“我瞧你姐姐就是爱慕名利,喜欢被人膜拜。不过,我倒是能遂了她的心愿。”
  “什么。”汲婕妤问道。
  妫婳微微一笑说:“蓉儿没注意到王亲贵族中尚有一位天子骄子没立正妃吗?”
  “娘娘是楚王?”
  妫婳点点头,“正是,本宫可以做个人情,说服陛下赐婚,把你姐姐指配给楚王,这样你们就皆大欢喜了。”
  汲婕妤当然满口答应。然而,妫婳当然对穆帝说了这件事,穆帝也是同意赐婚了。但一转身妫婳却又故意给凤府的凤德妃放风,鼓动说“汲大小姐嫁给了楚王,便是正妃了吧。”只稍稍一点拨,凤德妃就能领悟到其中的奥妙了。
  凤府这边立刻就急了,若楚王娶了汲小姐做正妃,那日后他成大业皇后便是汲小姐,那么汲府也将是最得利的,凭什么同是两大门阀世家他们凤家要让给汲府?他们凤家怎么能甘心,于是两大门阀世家就围绕着楚王妃人选一事争夺起来。
  穆帝还在奇怪怎么两大门阀世家都看上他那游手好闲的七子。妫婳又适时在穆帝身边吹了点枕边风,穆帝立刻就心里疙瘩了,那段时间便有所远离楚王,似真的对楚王起了疑心。
  妫婳当然是得意的。楚王根基虽大,但这一计成功之后,穆帝对他起了疑心,那以后她对付他就容易些了。
  深秋的时候,御花园里的菊花又开了,穆帝喜欢喝菊花茶,妫婳便亲自去采花来制茶。摘了一会儿,妫婳头也不回地道:“沁玟,把花篮子拿过来。”经妫婳的要求后,穆帝同意让沁玟进宫服侍妫婳,沁玟已经在宫里服侍她几个月了。
  然而,身后却没动静,妫婳又叫一声:“沁玟。”可还是没动静,妫婳奇怪地回头,却见沁玟低头跪在一旁,而她身后,楚王正眸光冷冷地盯着她,那妖娆的媚眼锐利得像把锥子。
  妫婳忽然“啊”地一声,把手中的花都抖落了。
  三十一;(倒V)
  楚王忽然抿嘴笑了,歪着头微眯着眼,眸光是稀薄如雾色地凉,浅浅地地盯着她,淡淡地说道:“怎么,月妃娘娘见到本王就如此惊慌,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妫婳有些心虚地侧过身,挍在一起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她一向比较害怕他,这回又做了亏心事,所以忽然面对他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眸光闪烁,定了定心神后,妫婳才微微侧头道:“王爷有什么事吗?”
  沧漓汐眯眼望天,风轻云淡一笑:“没什么,偶然路过就上来请个安,没想到娘娘这么不待见儿臣,竟然连见一见都不想。”
  妫婳猛然回过头来看他,却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沧漓汐继续笑道:“本王在想,娘娘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居然可以变化这么大。”他说着,眸光忽然灼热,犀利。
  妫婳下意识地低头回避他的目光,长睫微动。沉静一会儿,忽然不愿与他多呆,遂道:“王爷若无事,本宫便告辞了。”
  说完便要走,沧漓汐抿嘴一笑,只轻轻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妫婳一惊,立即反手欲挣脱,沧漓汐却抓紧了,妫婳惊吓道:“你干什么……”然后似发现自己抖露了害怕的情绪,妫婳又强制镇定道,“堂堂王爷,岂能如此不守礼法……”
  沧漓汐唇角仍带笑,眸光却微微转冷了,有些嘲弄地笑道:“娘娘见本王像是拘泥于礼法的人吗。”
  妫婳一惊,便急欲挣脱,沧漓汐却又适时补充道:“你闹吧,闹得动静再大点让所有人都看见更好,本王倒无所谓,可是娘娘……却不好说了。”然后像看着一只已被玩弄于鼓掌间的猎物般,邪邪地笑了。
  妫婳立刻不敢挣扎了,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楚王微微一笑道:“原来娘娘还是会害怕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要做些冒险的事?”灼灼地盯了她一会儿,又道,“本王有提醒过你,不要和本王作对,可是你却一直不听话呢。”
  他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她,然后眯眼望着天空,风轻云淡地道,“本王一向不喜欢有人忤逆本王。”低头摩挲着折扇,语气轻淡慵懒地道,“在楚王府里,谁要是敢忤逆本王,即使是稍稍不听话,轻则本王也要砍了他的手……”那么慵懒的语气,却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妫婳听了大恐地看着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个人太可怕……
  沧漓汐又忽然很温和有礼地转过身来,拜道:“母妃,儿臣告退了。”说完眸光凉凉地看着她,那股犀利刺得妫婳心惊。沧漓汐忽然得意地微微一笑,便转身大步离去。
  妫婳心神不安地回到流云宫,今天楚王说的那些话是警告了吧?他一旦说出了那些话就一定会有所动作,楚王行事的手段她没见过,但今天听他的话,且他能有如此大的势力就绝对不会是心慈手软的人,妫婳有些害怕,不知道他会在怎么对付她。
  妫婳有些不安地一直在殿中走动,正愁着,刘公公忽然进来拜道:“娘娘……”犹豫抬眼望了下她,却又不说话了。
  妫婳问道:“什么事?说!”
  刘公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齐王求见。”
  妫婳立刻一愣,手脚顿住了。刘公公又加了句:“旁边还带着齐王妃。”
  妫婳只呆呆地望着他,微微张大嘴巴,却不知作何反应。背过身,向窗边走了几步,然后顿住,似是犹豫了好久,才转过来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刘公公一诺便出去了,妫婳却有些不知所措。
  她成妃快一年了,她没碰见过他,她想见他,一直都很想,在伤心的时候,在难过的时候,或者在她为他办成了一件大事喜悦的时候,她很想见他,然而,却总是听到他陪伴齐王妃的消息。于是伤痛,心里似乎某块地方被刀子砍了一下,留下一道疤。
  终于在她快绝望不指望能再见他的时候,他却又自己出现了。可是……还带着他的妻子……
  妫婳有些惊喜,又有些难过,心里某块地方隐隐痛起来。
  齐王和妫娇走进内殿的时候,妫婳已经在上位坐好了。神态端庄,妆扮精雅,一身大红宫装光彩照人,发髻云堆,牡丹绢花斜插,金钗银钿煌煌。俨然已褪去了当年的稚气,而变成高贵威严的宫妃了。
  齐王有一瞬间恍神,似不太认得她,愣愣地看着她一会儿,才记得俯首拜道:“……儿臣……”这两字却是憋了好久才说得出口的,“给月妃娘娘请安。”
  妫娇斜眼瞥了她一眼,也随着齐王草草一拜,那动作甚是敷衍,然而妫婳却不在乎她,只是脉脉地盯着齐王,目光哀凉,淡淡地思念,还有些心酸的控诉。
  齐王见此,忽然微微垂下眼眸,不知是不是回避。然而他却也憔悴了些的。脸型清瘦,修眉微拧,上边已经形成了一个浅浅的习惯的皱痕,是忧虑过度的结果吗?
  妫婳不明白他的神态,这段日子他有没有想到过她。
  妫娇看得老大不爽,忽然故意挽了齐王的手,有些示威地看着妫婳。妫婳这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不自然,略略抬了手到:“齐王和齐王妃请上吧。”
  齐王还垂眸犹豫地蹙着眉不动。妫娇立刻扬头对齐王娇笑道:“澈哥哥,我们快去那边坐吧,你知道我有身孕不能站太久的。”这句话让妫婳很震惊,立刻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却见妫娇得意地看着她,而齐王亦望着她,目光微怔,神色很复杂,似千言万语。
  妫婳很心痛,忽然难受的有点呼吸不了,手指有些微微地颤抖,但她还是尽量平稳了心绪端好仪态。只垂下眼帘,长睫微动,微微抖露了情绪。后来几人闲闲地说了一会儿话,其实基本无话,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垂眸静静地想着心事。
  坐了一会儿,妫娇便嚷嚷着要去玉妃娘娘那儿了。妫婳也没心情看妫娇对齐王撒娇,便也说乏了,然后便和齐王夫妇分开。
  妫婳背对着身不看他们离去,齐王和妫娇走了后,妫婳便默默闭上眼,眼泪慢慢滑落下来。刚刚抽泣出声,身后又有声道:“妫婳。”
  是齐王的声音,他居然又回头了。然而妫婳正在哭的当头,便僵着身子,不敢回头。
  齐王默默望着她,妫婳隐忍着声音,殿中沉寂。气氛有些莫名地哀凉。许久齐王垂眸,淡淡地道:“以后……”忽然又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眉头微皱,不知在隐忍着什么,然后才轻轻道,“不要对我这么好了,因为……”
  妫婳有些发怔,睁着眼,眼泪悄悄滑落,嘴角有些抽泣,却还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然而,齐王却没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去了。
  听到脚步声走了,妫婳忙回头,却只见齐王半个身影划过门帘的情景。妫婳忽然不明所以,只发怔的眼眶还盈着泪水。
  穆帝隆兴五年,北方狄国进犯甚为猖獗,掠夺人畜财物无数,众民惊慌,沧漓国北疆大乱。朝廷派遣将领无数,却无人能敌狄国大将没藏庞耶,朝廷惶恐。然北疆镇北军营中忽有一萧姓校尉自动请缨出战,然此校尉虽俊勇魁梧,可年纪甚青,且平日只管兵器马匹,无甚资历,众将遂嘲笑而罢。
  后狄国没藏庞耶领兵夜袭北军,仓乱中北军败乱,却忽有一勇士骑马挥刀独自出战,大战没藏庞耶数回合均不见败势。北军士气大震,重返而战,终大败狄军。
  事后查证,方知此勇士乃萧校尉也,众将遂叹服,擢其为将军,主战狄军,又三月终于击退狄军,没藏庞耶重伤而逃不复再来,狄国皆畏萧将军勇力,北疆之民皆敬萧将军神威。
  事情传至朝廷的时候,妫婳愣愣地道:“你说什么,萧将军?”
  刘公公拜道:“是的,听许多人夸说,此人似天神降世,神勇无比,又智谋卓越,堪称韩信转世,天姿奇才啊。”
  妫婳却不理这些,又问:“他名叫什么,是哪里人?”
  刘公公想了想道:“名……名……奴才有些记不住,不过听说是云州人。”
  云州,那是她母亲的娘家,当年她祖父可是云州太守。
  “哦,奴才记起一些了,似乎是叫萧……萧什么宇来着,因为北疆的百姓都管他叫威宇将军。”
  “萧剑宇。”太妃忽然补充道。
  “对对,萧剑宇,娘娘您怎么知道?”
  然而妫婳却不理他,已经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萧剑宇……萧剑宇……剑宇哥,失别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他总出现了。
  妫婳寻到穆帝时,穆帝一直在哈哈大笑,不停夸赞萧剑宇的军功。妫婳也很高兴,便试探性地问道:“陛下要给萧将军什么奖赏呢?”
  “哈哈哈,此人要大赏,重赏!”
  妫婳抿嘴一笑,如今本朝军权过于分散,就是太缺乏有能力统揽大权的人,如今萧剑宇脱颖而出,能力卓越,陛下又如此赞赏,妫婳觉得她应该捧一下她的剑宇哥,或许日后他能成为本朝的军事权臣也说不定,这样也能为她自己铸造一个稳固的后台。于是便在身后圈着穆帝的脖子,俯首,下巴抵到他肩上亲昵地问:“那陛下说什么样的赏赐叫大赏,重赏呢?”
  穆帝一轻一重地抚摸着她的小手,笑道:“朕欲封他为镇北大将军,以后抗击狄国的军事就全交由他来处理了。”
  妫婳有些失望地撇嘴道:“就这样啊?这那是什么大赏,重赏啊?倒像是流放了。在那蛮荒之地,当再大的官也没用。”
  穆帝惊奇,问道:“那爱妃说朕该怎么赏赐他?”
  妫婳故作天真一笑:“依臣妾看,就把他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