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17 13:29      字数:4738
  司仪官捧着金册绶印放到她手中的时候,她低头接过,眼角一掠,却看到了台下默默望着她的文武百官。齐王紧紧闭着眼,眉头紧锁着,仿佛不忍目睹这一景象,楚王默默望着她,嘴角仍是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妖眼迷离,微眯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曾经,齐王在流云宫外求见,然而妫婳却拒绝了,他就在外面站了一夜,默默望着高处的流云宫,怎么也不肯走。妫婳也在小轩窗默默望着他,冷月如霜,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孤寂,她也跟着默默地流泪。
  她不能再见他了,不能了。她已经成了皇妃,成了他的庶母,而他,也将要成亲了。即使相见,又如何,徒增伤感罢了,所以,还不如不见吧。走到这般,即使相距甚进,却也是咫尺天涯了。
  第一次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却见了楚王,楚王的母妃柔妃是皇后的表妹,但很早就薨世了,楚王自小由皇后抚养,所以和皇后比较亲厚。
  妫婳去时他正与皇后聊天,妫婳见了惊愣了一下,楚王却是毫无反应,仅是眉眼慵懒地瞧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虽只是淡漠慵懒地看着她,却让妫婳坐立难安,和皇后请了安,象征性地寒暄几句,妫婳便找借口告退了。想不到楚王却说:“母后,儿臣还没给月妃娘娘请过安呢,儿臣便送她回去吧,顺便和月母妃聊几句。”
  皇后神色淡静地同意他出去了。妫婳却内心一惊,惶恐不安地走着。楚王跟上来嘴角一挑笑道:“月妃娘娘怎么不等等儿臣呢。”
  妫婳回头,强制镇定地道:“王爷有何事吗?”
  楚王歪着头定定看着她,眉眼迷离妖娆,然后啧啧笑道:“你现在倒是大变样了,变得本王差点都不认识了。”
  妫婳警惕地看着他,对这个楚王她总是还有点害怕。
  楚王眯眼望向天空,风轻云淡地道:“本王从来都不知道你对一份爱情可以奉献这么大,为此可以入宫,本王也没想到你会排斥本王,为此可以躲到我父皇的怀抱里。不过妫婳……”他眯眼看向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你越是这样越让本王感兴趣了,本王说过,只要是本王感兴趣的东西本王就势在必得,别以为你当了妃就逃得过。”他说着嘴角弯的弧度更大,眼神却转为冰冷犀利,尖锐地盯着她。
  妫婳心一惊,楚王却忽然拜道:“母妃,儿臣告退了。”说完,含笑灼灼地盯着她,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去。独留妫婳愣愣地站在远处。
  选秀结束后,穆帝便颁布了圣旨, 立四皇子秦王,七皇子楚王,九皇子晋王为储君候选人,以后太子之位将从几人中选出。朝中几位有作为的王爷,独独齐王没选上,而慵懒的楚王,却意外地选上了。
  吴公公叹气说:“唉,王爷这回败落的厉害了,已经差其他几位王爷一大截了,想要崛起恐怕会很困难。”
  妫婳听得心里发凉,手心一直在颤抖。
  再过几日宫里也该办喜事了。齐、晋二王皆有文定婚约,穆帝下旨,二王同日在皇宫内举行大婚。
  二王同婚,这是天大的喜事,大婚那天,宫里也办得隆重,一时整个漓都都处在一片红色的祥庆之中,仿若天溢红霞,万里祥光,皇宫里更是红灯彩绸四溢,骊襄侯脸上特别有光彩,命人把府里妆扮得极为隆重,还大手笔购置了大批红带朱毯,绫罗绸缎等直接从侯府沿着迎亲路线一路铺毯装饰到皇宫门口,堪称史无前例华丽壮举。
  这么隆重华丽的大婚人人自是极为高兴的。宫人们脸上都含着笑,走过路过都能听到他们谈论二王大婚的事。唯独妫婳,却总是静静地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婚那日妫婳作为宫妃自然要出场的,齐晋二王都红衣耀眼,牵着她那两位蒙着盖头的姐姐入场,一时全场惊羡无比,含笑着注视着他们,妫婳麻木地看着他们,仿佛失了情绪。
  然而齐晋二王脸上并无甚喜色,亦是神色平静地拜天地,拜帝后皇妃。仿佛也麻木了,失了情绪一般。
  拜帝妃的时候,齐王微微抬头巡视妫婳,然而,上位却不见她的身影,唯有一把空椅寂寞地摆在那儿。
  是的,妫婳已经走了,装病悄悄退场了。她无法忍受看着他牵着别人的手拜堂成亲还要微笑地坐在那儿,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太过于残忍,她无法忍受。妫婳脉脉地哭着。
  正在伤神,流云宫的管事的刘公公忽然进来拜道:“娘娘,您有家书。”
  妫婳轻轻擦了眼泪命他承过来,拆封一看,却是大哥妫岚写的。知道今晚期望大婚她肯定难过便写了信过来安慰,妫婳看了觉得慰心,但看到后面一句话,她却呆住了。
  妫岚说:“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婳儿既已入宫便无退路,无需伤增免徒劳,不如好好争取,走出一条光彩的路来。珍重慎重,兄岚寄言。”
  妫婳收住心,默然良久,渐渐地,内心似乎也舒畅了。
  当天晚上,穆帝翻了妫婳的绿头牌,承旨公公封着御旨来给妫婳道吉。妫婳默默地跪拜听旨接旨,然后默默地伏了一个大拜,轻轻地说:“谢陛下!”然后伏了很久很久,才颤抖地起来,却是神色平淡淡漠的,妫婳似乎也学乖了,命人给承旨公公打赏,然后含笑着看他眉笑颜地巴结几句才离去。
  妫婳闭眼泡在御池里默默地给宫人帮忙洗漱。内心的疼痛似乎已经麻木了,这世上还有更多的疼比她所经受的还严重吗?她哭过,挣扎过,但还是反抗不过命运。
  月妃,这条路不是她想走的,但是,为了妫姝,为了齐王,她却是无怨无悔,真的,无悔,所以,痛苦她也会默默承受。
  妫婳穿着单薄的红纱衣走近醉熏熏的穆帝,穆帝倚着床眯眼朦胧地打量着她玲珑的身躯。然后一把抱着她滚动床上,口里喃喃道:“美人……美人……”
  妫婳毫无反抗,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迟早要来的,所以,她不反抗……不能反抗……内心疼痛无比,麻木了,却还是会痛,因为这一刻的痛最深最尖锐,痛得她几乎无法承受。
  穆帝喘息着亲吻着她,抚摸着她,妫婳一动不动地任他为所欲为,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来,打湿润的枕巾,但是她不会出声,也不会反抗。
  在疼痛贯穿的那一刹那妫婳忍不住叫了出来,那一刻她无比地绝望,她想死,但是不能死,她身系着太多人的命运,为她所爱的人,也为爱她的人,她不能够自私地死去。
  所以,她只纠紧了床单默默地忍受,内心绝望了,泪水流干了,她终于不再是单纯的妫婳。当年梅园香浓采花笑,竹林深处翰墨香,那个喜欢与大哥玩闹,见了生人会害羞躲闪的姑娘不会再有了吧,那个单纯傻气的小妫婳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香兰迎风仍带笑,佳人已非去年人。
  二十九,媚宠。(倒V)
  因二王大婚,罢朝三日。翌日醒来的时候穆帝不见身边的佳人,忙唤了内侍过来问话,蒋公公说:“娘娘说要亲自给陛下做点心,便早早起身了。”
  穆帝高兴,哈哈大笑,便命人服侍洗漱。
  用膳时妫婳亲自切好自己做的糕点奉给穆帝,一举一动间婉约如水。穆帝看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陛下,请用点心。”妫婳娇柔地奉给穆帝,却被穆帝一把抱住放在膝上,妫婳心惊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挣脱开他,但她还是忍住了,只是身子还不可抑制地僵着。穆帝有些不满地板着脸问道:“还怕朕?”
  妫婳一惊,即使心里不愿,但还是故作娇羞地轻轻挣开他道:“皇上,别人都在看着呢。”
  穆帝却抱得更紧,笑道:“怎么,昨晚都那样了现在还害羞?”
  妫婳心中一痛,但想起齐王,想起妫岚的话,妫婳还是尽量勉强地扯了嘴角笑笑,然后扶到他肩膀道:“皇上,你真讨厌。”说出这般娇羞的话,她面上却是无限地悲凉。
  穆帝朗声大笑道:“你现在倒是学乖了,想通了?”
  妫婳尽量温婉地笑道:“嗯,臣妾想通了。曾经有高人给臣妾算过,说臣妾的姻缘在天家,那时臣妾还不相信,没想到后来真的成了皇上的人,既是命运的安排,皇上又英明神武,臣妾自然心甘情愿跟着皇上了,只是臣妾之前不懂事,常常惹皇上不快,还望皇上包涵。”
  穆帝哈哈大笑道:“你现在这么懂事,朕疼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罚呢?”
  妫婳含羞一笑,虽然她不喜欢穆帝的亲近,但还是不得不迎合着他,抱着他。轻轻地道:“陛下很喜欢臣妾吗?”
  穆帝笑道:“喜欢,很喜欢,你现在真让朕神魂颠倒。”说着忍不住又抱着她狂亲。
  妫婳受不了地躲开,又羞羞一笑道:“那臣妾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重不重要?”
  穆帝被她娇羞绝丽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笑道:“当然重要了,你是朕的宝贝,朕的爱妃,是降世神女,你在朕的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
  妫婳微微一笑,似乎颇为满意了,轻轻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道:“那皇上该不该赏赐让您预见臣妾的人呢?”
  穆帝已经被迷晕了,满口答应道:“该赏,该赏!”然后问道,“可是朕该赏谁?”
  妫婳含笑,“陛下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臣妾是什么时候?”
  “记得啊,那是在琼芳池月莲宫,你第一次落入凡间就是在那里的,当时朕简直是惊呆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后来才意识到那怎么可能是人,除了月莲女神没人能够如此倾国倾城。”
  妫婳继续对着他的耳朵吐气道:“那臣妾想说……其实是齐王殿下寻到臣妾,并把臣妾带进宫让陛下发现的……还有,之前……齐王殿下救过臣妾的命呢……陛下说……齐王该不该赏呢?”
  “是嘛?澈儿这孩子该赏,该赏!”
  妫婳温柔一笑,紧紧地抱住了他,挑逗道:“那陛下……就赏齐王……加封亲王官爵,并且列入储君候选人怎么样?”
  穆帝本来还笑着,听到这儿,忽然一顿,神色僵住,严厉地道:“立储一事不可胡来。”
  妫婳惊了一下,立刻故作委屈地道:“怎么可能胡来,齐王仁义重情,许多贤人都追随他,还不说明他的品格吗,且除了近期几件事齐王做的不让陛下满意意外,之前齐王也是功绩颇丰,陛下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无论从品格能力来说齐王皆能堪大任,陛下怎么可以以一时的不满就埋没了自己优秀的儿子?”
  穆帝眯眼道:“你为何这么帮齐王说话?”
  妫婳心中一惊,这穆帝还真有点难缠啊,她吓得身子抖差点发抖了,但还是尽量平复情绪,然后故作不满地道:“因为齐王是臣妾的救命恩人啊,而且还是他把臣妾引荐给皇上的,臣妾想报答他一下嘛。”掘了一下嘴,又道,“陛下口口声声说臣妾是您的心头宝,要重赏引荐臣妾的人,可是臣妾才提了个意见陛下就拒绝了,还九五之尊呢,还说臣妾是您的心头宝宝呢,都是骗人的,哼,臣妾不理你了。”说完便从他身上下来,走进内殿不理他。
  “哎哎,爱妃……”穆帝一急,赶紧追上去抱着她道,“别生气嘛,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那朕就先封他为亲王,立储候选人一事容朕再考虑一段时间怎么样?”
  妫婳一听,又“哼”一声欲走。
  穆帝赶紧抱着她道:“好了好了,朕通通都答应你,封他亲王之爵,同时立他为储君候选人可以了吧?”
  妫婳立刻满意了,回身抱着他道:“陛下最好了,陛下没骗人,臣妾在陛下心中果然是宝贝。”
  穆帝乐了,呵呵笑道:“那是,朕从来没骗人,更加不会骗你了,爱妃。”
  穆帝在流云宫呆到了晚上又想留宿,却被妫婳以千万般借口劝走了。穆帝走后妫婳站在殿外望着京城夜景长久发呆。李嬷嬷走上来,巴结地笑道:“娘娘,天凉了,您搭件披风吧,小心伤寒。”
  妫婳默默地任她披上,李嬷嬷又巴结地笑道,“娘娘真是聪明颖悟,奴婢教的那些东西很快就上手了,瞧把陛下迷得……”说着她忍不住掩嘴轻笑。然后又说道,“如今娘娘可是宠冠后宫了,娘娘说什么,陛下就是什么,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呢……”
  妫婳眼神一瞥,忽然淡淡地打断她的话道:“李嬷嬷,本宫想静静地呆一会儿。”
  仿佛被泼了冷水,李嬷嬷热脸立刻尴尬下来,不敢再巴结,忙唯唯诺诺拜道:“是,是。”然后便后退而去了。
  妫婳静静地望着夜景。明澈的眸里映着月光流露出淡淡地哀伤。她举步慢慢地走下阶梯,披风迎风飘扬,刮得她单薄的红衣更凄凉。走到一半,她忽然扶住雕龙白玉扶栏,不可抑制地哭出来了,发抖的身子缓缓滑落下来,坐在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