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哦,她呀,大喊大叫那个,派出所带走了。”凤翔鸣漫不经心的说,“本来你也该被带走,但你是薛悦悦的同学,让警察送你回学校,记过什么也不好,你只要把我的损失补上,这事就算了。”
“你的什么损失?”慕云觉得冷汗直冒,不知道是腿痛的,还是真的吓着了,凤翔鸣神色那么淡漠,不像和她开玩笑,柳叶已经被警察送回学校了,这怎么办呢?
“合同,本来我看好了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什么都谈好了,就准备今天饭桌上签约了,结果人家的车一到,看见我的店门口闹成一锅粥,当时就走了,这个项目如果做成,那我也不是赚几千万这么少了。”说着,他看了眼慕云,满意的看女孩脸色渐渐苍白,“让你赔这个数目你肯定说我不厚道,没成的事儿,你就把我前期的投入补上就行,市场调研分析加上几次招待费和人工,也就七八十万吧,回头我让秘书把票据给你,省得你说我漫天要价。”
晴天霹雳什么样,慕云算是感受到了,七八十万,别说七八十万,现在让她拿七八十块钱出来,也很困难,所以混沌的脑子里剩下的唯一想法就是,跑吧,反正死也没有这么多钱。不过她没跑成,腿刚一动的时候,小腿肚子就磕在了茶几的尖角上,而且好巧不巧就是被踢伤的腿,这样前后夹击的重创,让她身体失衡,猛的扑倒。
柔软的身子骤然扑进怀里时,凤翔鸣几乎是本能的伸手一环,他抱过的女人不多也不少,但是每个女人身上,都是毫无例外的洒了香水,欧洲的美洲的,毒药也好,一生之水也好,或浓或淡。他也不排斥那种香味,有时候也觉得那是情调,不过闻得多了,嗅觉上难免就有些麻木了,所以慕云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反而让他顿时生出一种恍惚来,手上不自觉的微微收紧。
不大的保安室里,有片刻的沉静无声,两个人相互依偎,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凤翔鸣觉得,自己喝得确实有点多了,不然怎么会对一个小女孩起这样旖旎的心思?若是传出去,让他那些朋友们知道,恐怕要被笑上一辈子。这样想着,他勉强收摄心神,想到方才慕云走路的奇怪姿势,觉得总算找到了打破尴尬的话题,于是问她,“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慕云的脸红到几乎要滴血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样相互拥抱,而且这个男人还称不上熟悉,甚至认识也不能算,可是触碰他的眼神,她就“觉得自己没力气抗拒这个怀抱,只能由着他抬高她受伤的腿,挽起厚厚的牛仔裤和羊绒裤,看她小腿上青紫色的淤痕。
“疼吗?”凤翔鸣下意识的伸手去按,在慕云不及阻止之前。慕云的肤色白净,这时纤细的小腿骨上,这样的一抹青紫色就显得格外浓重,他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只是觉得,手掌下的肌肤微微发热,带着不可思议的光滑和紧致,一瞬间,在他的心里,点燃了一团火焰。
慕云的身子不可抑制的轻轻颤抖,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凤翔鸣的手明明落在她小腿的伤处上,但是那种感觉,却好像正按在她的心口,因为一股陌生的惊悸和酥麻的感觉,就在那一瞬间开始,从心口蔓延周身。
她慌乱的视线四下游走,然后不小心的撞上了凤翔鸣的,后来回想起这一段,凤翔鸣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醉得很厉害,本来,任谁一个人喝一整瓶的茅台,醉了都不奇怪。也因为醉了,所以行为难免失控,怀里的女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所以抱起来只觉得分外的软,圆圆的大眼睛里还透着无措和惊恐,明明是再清纯不过的模样,这一刻,高挽起的裤脚,却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声的诱惑来。
那是慕云的初吻,凤翔鸣的唇是滚热的,那感觉许多年后慕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唇火一样烙在她的唇上,没有试探,浅尝之后,就是果断地吮吸,仿佛在品尝什么美食一般。她咬紧了牙关,茫然不知所措,而他很快就不甘于这样只吮吸她的唇瓣了,他的舌痒痒的反复滑过她的唇,被咬得生痛的唇无比敏感,只觉得痒得难耐,但她始终紧咬着牙,直到他的手掀开她厚厚的大衣,又掀开厚厚的毛衣,那样突兀的贴在她微凉的腰间。
“啊!”她惊呼,双手开始挣扎,然而声音却被他急速吞噬在唇畔,他的舌长驱直入,滑过她口腔的每一处,最后纠缠住她的。原来这就是吻吗?慕云觉得心头有一根弦绷直到极点,然后在这样的火热中骤然断开,而她整个人也随着漂浮起来,无可依靠,就这样飘飘荡荡的,许久许久。
凤翔鸣是被自己手机忽然响起的铃声唤醒的,他的西装已经丢到一边,慕云整个人被他压在沙发上,羽绒服飘落在几步远的地上,有些土气的套头毛衣掀起了大半,露出细致的腰身和雪白的肌肤,她的眼睛闭得紧紧的,眼角有沁出的泪水,嘴唇红润得微微肿胀。
酒意顿时去了大半,他有些烦躁的直接挂断的电话,不是不懊恼上一刻被酒精冲昏了头脑。可是懊恼也改变不了他做出的轻狂举动,而且他甚至觉得,滋味很好,被这么打断,有点可惜了。本来,在他看来,男欢女爱,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当然他从来不强迫女人,这种事,总是两厢情愿,然后银钱两讫。看着柔软的躺在沙发上的慕云,凤翔鸣没有犹豫很久,而是在瞬间就有了计较,他轻轻拉好慕云的毛衣,把她扶起来揽在怀中,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压制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那火热得让人身心俱融的唇也离开了,心底涌起的如潮一样的热火自然消散得一干二净,慕云清醒过来时只觉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忽然亲吻了她的男人,大哭大闹大喊大叫一场吗?可是她心里奇异的并不觉得愤怒,反而是觉得酸涩,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渐渐涌起。是的,忧伤,这样靠在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怀里,淡淡的烟草和古龙水的味道环绕在四周,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由急促到平稳,她却只觉得忧伤,不可控制,莫可名状。
那天到了后来,还是凤翔鸣把慕云从怀里拉出来,又捡起她的羽绒服给她披在身上,他很怕看到一张哭花的脸,第一他讨厌女人哭,第二这个女人还是他认识的人的同学,她不哭,就说明他的想法可行,如果她哭了,就比较麻烦了。不过幸好,慕云虽然低垂着头,但却没有哭,素净的脸上除了唇瓣有些红肿之外,再没有什么异样。
“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请你吃饭。”扫了一眼慕云,凤翔鸣嘴角浮起有些冷漠的笑容,他熟悉女人的这种神情,毕竟这些年里,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
女人喜欢他什么呢?长相或是钱财,也可能还有家世或是地位,他也喜欢这样目的明确的女人,知道在他身上能得到什么,不能得到什么。虽然眼前的这个女生是薛悦悦的同学,但这么冷的天出来打这么难做的工,家里条件必然一般,再怎么也不是他们世界的人,所以他可以喜欢她,也可以让她喜欢他,反正不会有人逼着他让他负责,当然前提是,他希望她是他喜欢的这种目的明确的聪明女人。
那是慕云第一次坐在那么大而豪华的西餐厅,在这之前她只去过一间很小的西餐厅,是高考之后,她和薛悦悦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知道两个人又要在一个地方读书,薛悦悦开心的拉着她逛街,然后拖着她去吃西餐。当时她对西餐的认知还只来自电视剧,怕出丑,所以只点了一份牛柳饭,然后不无羡慕的看着薛悦悦熟练的切牛排,吃披萨。
可以说,她现在所有西餐餐桌上的礼仪,都来自凤翔鸣,他是个很好的老师,虽然最初,看着她切牛排时浑身上下都跟着使劲摇晃的姿势,他总是很干脆的耻笑她,说她丢他的脸。
那天他们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凤翔鸣请她吃饭,他自己几乎没动面前的任何食物,只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吃,然后在她的刀叉不听使唤的磕碰盘子的时候,抿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慕云其实很怕回想起这些,离开他的这些年里,她常常强硬的将自己的这段记忆切断在那一吻过后。她不愿继续去想,当年她是那样慌乱,那样傻,心跳得那么厉害,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灰姑娘,以至于读不懂,餐桌上,凤翔鸣冷漠甚至是嘲讽的笑容。
如果一切还可以重来一次,那她不会去吃那顿饭,她该在凤翔鸣放开她的时候就一巴掌扇过去然后起身就走;或者,哪怕是她吃了那顿饭,但是不收饭后他送她的那枚宝石胸针,也许,那样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可是人年轻的时候,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也太相信童话故事了,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不能怨任何人,因为所有的结局都在那一天就已经被注定,凤翔鸣看不起她,她在他眼中,和他任何一个女人,并没有不同。
第二天刘媛畅一觉睡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云趴在小豪的床前熟睡的样子,她愣了一会,才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呆在这里。昨天晚上她来找慕云,其实并不单单是因为她和李东分手了,她还有一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慕云的话,就是,她看见凤翔鸣了。那个男人还和过去一样,不对,简直比过去更光芒耀人。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慕云,更不知道,时隔了这些年,那个霸道又冷漠的男人忽然就这么又出现了,会给慕云和小豪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番外 记忆的碎片(一)
记忆是种很神奇的存在,刘媛畅觉得她不该记得这么清楚,但是她偏偏总也忘不了。
第一次见到凤翔鸣,是大一的下学期,春节刚过完,她在家里吃胖了将近五斤,吸收了上学期在学校里吃不好的经验教训,返校的时候,她背了一只巨大无比的书包,里面从酱牛肉到咸鸭蛋到罐头瓶子装的肉末炒咸菜,简直应有尽有。买票的时候,她给慕云家打过一个电话,听说慕云早几天已经先会学校了,也不以为意。
下了火车坐上公交,一切都很顺利,不过等往宿舍楼走的时候,她才觉得行李重得和小山一样,每一步都压得她气喘吁吁。后来她常常想,那是她一生中最狼狈的一天,头发被北风吹得乱糟糟;脸蛋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风吹得,红了一大片;棉服被背后的包拉扯得领口扭曲,怀里还抱着为了减重从包里掏出来的大咸菜罐子。
就这么和难民一样挨到宿舍楼下,过往的女生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她以为是在笑她,有些微微的囧,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宿舍楼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开司米大衣,长身玉立。风也撩起了他的短发,却没有让他变得凌乱,反而是平添了一抹不羁来。
刘媛畅看得有些呆了,她们学校里,长相阳光帅气的男学生也很多,但是他们身上却找不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卓然和霸气。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忍不住侧头看过去,然后只一眼,就被彻底惊艳。只是,男人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瞥向她,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刘媛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机械的迈动步子进了楼道的,只记得迎面撞上慕云,几乎失手砸了咸菜罐子。慕云一贯是沉静的,不知道为什么跑得这么快,甚至只来得及对她歉意的笑笑,就匆匆冲了出去。在一二楼之间的缓台上,她透过玻璃窗找到了答案,慕云扑进了那个年轻男人的怀中,两个人相携而去。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再见过凤翔鸣出现在寝室楼外或是学校的任何一个地方,只有慕云变得越发忙碌,上完课就匆匆消失,而且周六周日,或是其他没课的时候,整天不见踪影。她忽然很想知道他的名字,想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想知道他的一切……
这些是她深埋在记忆中,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只有在这样静谧的早晨,看着那对相互依偎的母子时,暗自回味。
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注意打扮自己的,抹四十多块钱一瓶的粉底,让自己的脸无论任何时候看起来都不红呼呼的,穿整洁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自信而美丽,她心里有个不能说的秘密,就是想让那个男人重新看到她,她不比慕云差。
不过,她没等到这个机会,一直没等到。
和慕云走得近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如今回忆起来,她不能不感叹一声,缘分这东西真神奇,她怀着并不纯洁的目的接近慕云,没有吸引到她期盼的目光,却意外的收获到了一份很长久的友谊。
大学的最初两年里,慕云是经常提起凤翔鸣的,那个时候的慕云是快乐的,会和她绘声绘色的讲凤翔鸣带她去的西餐厅是如何浪漫到醉人;拉着他的手爬上泰山的时候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