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2-03-26 18:13      字数:4817
  当初冉穆麟攻下城池之後曾下令屠城,所以卫国和南国人对他是闻虎色变,同时又对他是恨之入骨。不过这些冉穆麟是从不放在心上,可有时难免又会不踏实。当儿子日渐长大,他就越不踏实。别看儿子不爱说话,不爱笑,却是心地善良,当初刺杀敌国将军也是为了解仁昌之危,为了救他。若让儿子知道他最亲的父王曾下令屠城,还不止一处,儿子会如何看他?他在儿子面前从来都是“温柔慈祥”的好父王。
  打了个酒嗝,被冉穆麟派来驻守锦德的桂尤道:“王爷,依属下看,您是多虑了。”
  喝著酒,冉穆麟瞪了他一眼,哪里是多虑,为这事他已经连著几日没睡好了,特别是不久前儿子竟然养了一窝在王府後头刚出生的小猫,对小猫的疼爱,都快超过对他这个父王了。冉穆麟不承认自己有点不满儿子的冷落,而是儿子对那窝小猫仔的疼爱和耐心,让他惊讶不已。
  回想这麽多年,除了那场大战,儿子杀了人,除了与冉洛诚打过架外,儿子从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仗著自己的武功去欺负谁。见到谁有难处了,他一定会出手相帮,不然就是来找他这个父王,仁昌城里无恶霸,因为有他儿子在。这也是为何仁昌城里的那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越来越喜欢他,只要儿子出去走一圈,一准会带著鸡蛋、大饼、蔬果、新鞋各种东西回来,都是老百姓硬塞给他的。
  “王爷,您既然怕小枫知道,为何要带他来锦德呢?”和自己的主子没大没小地在酒楼里互饮,桂尤问。锦德原本是卫国的属地,硬生生被他的主子抢了过来,据为己有。当初屠城,这里的人几乎给杀了个精光,但总有漏网之鱼,虽然过去好几年了,锦德跟卫国似乎也没了关系,可那场屠杀是根本瞒不住的。
  “听话,不然鬼王爷就来吃你了。”
  锦德、横林、赤洲,在这三处冉穆麟曾下令屠城的地方,老百姓哄孩子都拿出鬼王爷来吓唬,可见冉穆麟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如何。
  屠城三日,不分男女老幼,对卫国和南国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是在地狱走了一遭。冉穆麟也成了他们口中的鬼王爷,杀人不眨眼,嗜血如命的鬼王爷。
  冉穆麟吃了两颗花生米,叹息。他哪里会愿意带儿子到锦德来,还不是府里的那两个人越来越过分了,让他不得不把儿子带离“污浊之地”。
  “以前他要学课,我就把他留在了府里。他现在长大了,寇宣说他可以出师了,我不让他来,枫儿会起疑的。”冉穆麟编了个借口说。鬼王爷、鬼将军,那些人要如何唤他随他们去,他从来就不是什麽圣人。只是,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他曾下令屠城的这件事。
  桂尤给他斟满酒,劝道:“王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小枫注定会成为大将军,他总会知道的。不过王爷,知道了又如何?您是小枫的爹!咱们这些属下哪个不知小枫跟您有多亲,他顶多也就是知道,不会如何的。”
  “可我不想让枫儿知道。”又瞪了给他出不了主意的属下一眼,冉穆麟低头喝闷酒。他希望自己在儿子心里永远都是慈祥可亲的父王,而不是什麽杀人不眨眼的鬼王爷。
  被瞪了,桂尤赶紧给主子斟酒,他是个大老粗,哪里能给主子想出什麽好主意啊。不过……“主子,您可不能喝太多,小枫……”低声提醒,主子可是说跟小枫说出来瞧瞧防务的,一会儿回去满身酒气,这可说不过去啊。
  继续瞪自己的属下,冉穆麟却是拿过了茶。罢了,到时候想个借口跟儿子解释好了,反正不能破坏他在儿子心里的形象。
  “冉穆麟,拿命来!”
  突然,几波人从二楼的窗子接连跳了进来。还未落地,手上的剑就直朝冉穆麟而去。
  千钧一发之时,冉穆麟掀翻桌子,翻滚在地躲过突袭,拔出腰间的佩剑砍偏随之而来的剑锋。
  “主子!”
  桂尤挥砍刺客冲到冉穆麟跟前。刺客的目标是冉穆麟,几十个人不顾一切地要把他杀死。
  冉穆麟和桂尤是微服出来,并没有带侍卫。对方有三四十人,各个武功不俗。冉穆麟和桂尤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两人的身手同样不凡,刺客人数虽多,一时间也占不了太多的便宜。酒楼里的人纷纷逃窜,刺客没有蒙面,反倒像是江湖人士,有男有女。
  “主子,属下拦著他们,您快走!”
  “要走一起走,少那麽多废话。”
  两人背靠著背,桂尤让王爷走,但冉穆麟从不会丢下自己的属下独自逃命。
  “狗王爷,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为首的男子向属下示意,五人拿著链锁袭向冉穆麟。他们出手很快,配合得也很好。冉穆麟和桂尤背贴在一起,这里虽不是战场,可他们不知出生入死过多少回了。区区三四十个刺客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麽。两人砍死砍伤了几名刺客,渐渐靠近了窗口。只要冲出去,他们就安全了。
  刺客们没想到两人竟如此难缠,冉穆麟的功夫极高,他们死了几个人却仅是在他身上划了几道小口子。为首的人吹了声口哨,迅速後退。
  “放!”
  突然白烟冒起,有人放出了迷药。
  “捂住鼻子!”朝桂尤大喊,冉穆麟撩起衣摆,捂住口鼻。这厢,几十把刀剑冲过迷烟刺向冉穆麟。拉住不小心吸入迷药的桂尤,冉穆麟连退两步,一脚把身边的桌子踢向刺客。趁他们闪躲之时,他拽著桂尤跳出窗。
  刚落地,冉穆麟就踉跄地跪在了地上,甩甩头,眼前在晃,他也吸入了迷粉。刺客们也跳了下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功夫。
  “主子,您,快走!”桂尤挣脱出来,抢过冉穆麟的剑大吼著冲了上去,发疯一般地砍杀刺客,“主子,您快走!”桂尤扭头大喊。一人从酒楼上跳下,对著桂尤,双手挥刀。
  “桂尤!”冉穆麟咬牙跃起,抄过路边摆摊的竹筐砸过去。
  “哗啦”,一根链锁缠住了冉穆麟的左手,又一根缠住了他的右脚。
  “桂尤!”眼看刀就要落在桂尤的脖子上了,冉穆麟急红了眼,内力迸出,铁链被他硬生生挣断了。
  “狗王爷,拿命来!”
  “父王!”
  “碰当”
  六月的天,狂风大作,一把剑破空而来,砍向桂尤脖子上的那把剑连同握著它地手臂掉在了地上。一人骑著马从远处狂奔过来,转眼间就到了桂尤身边。
  “小枫。”桂尤晃了几下摔坐在地上,险些留出几滴老泪。
  这突来的变故一时间让刺客们乱了阵脚,但他们已经没有了再刺杀冉穆麟的机会。寒光闪过,大风中没有人看到地上多出来的残肢是如何被砍断的,只见漫天的血雾,骑在黑马上的玄衣少年如罗刹般,把那些意图伤害父王的人砍成了几截。任凭刺客们的武功再高,在少年的面前,刺客们甚至连逃跑都来不及。
  风停了,之前还叫嚣著要杀死冉穆麟的刺客们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街边的小贩吓得全部缩在地上,满地的血水和残肢让人作呕。
  坐在马上,少年血红的双眸看著已经死去的刺客。右手中的剑尖滴答滴答地流下血水。少年的脸白得异常,他紧抿著嘴,似乎也在为自己刚才的残暴而心惊。
  “枫儿。”瘫软在地上的冉穆麟出声。这一声惊醒了少年,他丢下剑从马上跃下,飞奔至他面前。
  “父王!”跪在地上,冉墨枫双眸血晕涌出,当他看到父王身上的血时,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枫儿……”握紧儿子变得冰凉的手,冉穆麟勉强笑笑,“枫儿,父王,没事……只是,吸了些,迷药……去看看,你桂叔。”
  “主子,属下,无碍……”躺在地上的桂尤喘著粗气道,眼睛已然睁不开了。
  紧张地查看了一番父王,冉墨枫转身跑到桂尤面前,查看他的伤势。几乎都是皮肉伤,没有致命之处,冉墨枫出声:“将军。”
  黑马长啸一声,跑了过来。
  把桂尤扶到马背上,冉墨枫返回父王身边,背起父王。这时,前方跑来大批人马,是接到消息赶来救人的兵士。
  “小枫。”最前面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冉墨枫的夫子寇宣。看到满地的尸首,他面色稍变。
  “王爷,属下来迟。”副将之一程亮命人清理刺客的尸首,然後跪在冉穆麟面前。
  “枫儿,先回去。”撑不住的冉穆麟在昏睡前尽力说完,就头一沈,昏了过去。
  “父王!”冉墨枫急喊,寇宣马上按住他的肩,“枫儿,先带王爷回去。我已经让军医候著了。”
  冉墨枫一听,立刻背著父王上马。又看了眼地上的死尸,冉墨枫带著父王和同样昏睡过去的桂尤朝军营狂奔而去,转瞬间,三人一马就不见了。
  “副将军,有个活口。”一名兵士扬声道。
  “把他带回去!别让他死了!”
  “是!”
  负责清理的兵士们手脚利落地把残肢和死尸台上马车。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对这些早已麻木,到是文人寇宣转过脸,不敢看。
  回到军营,大夫们马上给冉穆麟和桂尤检查伤势。两人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要害,也没有中毒,这让诸人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去查究竟是何人要杀冉穆麟了。
  坐在父王的床头,玄衣少年沈默不语。他握著父王的手,异色的眸光混乱,为他刚才做下的事。
  ………。
  ………………
  “父皇,墨枫是不是要回来了?”
  一人兴冲冲地跑进凉亭,漂亮的凤目与亭中一人极为相像。明眸皓齿,面色红润,是一个非常俊俏的少年。
  亭中的男子懒洋洋地窝在榻里,缓缓睁开眼,不答。
  少年见状,急忙站好,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闭眼,闷热的天让冉穆麒很没精神。
  “父皇?”少年盼著父皇的回答,“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父皇作甚?”翻身,继续睡。
  “父皇?!”少年一听,雀跃地跳起来,接著他马上端庄地站好,虽忍著,嘴角的笑却怎麽也忍不住。
  “跟著他,你皇家的礼仪都忘了。”冉穆麒面色不悦地说,少年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父皇。”
  “父皇要午睡。”挥手赶人,昨夜一晚没睡好的人打个哈欠。少年嘻嘻笑著,转身跑了,顺便跟不远处的一人打个手势。
  “兀三。”
  “臣在。”
  “不许任何人打扰朕,任何人。”包括“他”。
  “是,陛下。”
  嘴角微微勾起,冉穆麒又翻个身,薛祁和易这次也要回来,这次他一定要把“他”赶回山上。风扬起,他陷入了梦乡,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昼仙人。”羌咏为难地出声,陛下说不让人打扰。
  抬眸,立刻让对方闭了嘴,昼从怀里拿出本书,又给自己斟了碗茶,看将起来。
  (0。42鲜币)索瞳卷二:第二章
  “喵……喵……”
  四只花色各异的猫儿在冉墨枫脚边蹭来蹭去,有两只想跳到他身上,奈何总找不到落脚处,急得叫起来。伸开腿,把那两只叫得奶声奶气的猫抓到腿上,冉墨枫的一手始终握著父王的。
  “喵喵……”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小爹爹心情不好,有一只猫前爪攀在他胸前,舔他的下巴,还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摸摸它,冉墨枫把它放到自己肩上,小猫蹲坐在他肩上不叫了,咕噜咕噜地舔爪子,偶尔再舔舔他的脸。另三只也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舔他的手,轻咬他的指头。
  深红的晕光淡去,冉墨枫摸摸那几只他已经捡来三个多月的小猫,回头去看昏睡的父王。然後他伸出右手,凝视良久。就在刚刚,他杀死了几十个人,而且不单单是杀死。八年前的那场大战,年仅五岁的他第一次杀人。他不懂何为害怕,似乎早已对脓腥的血麻木。只不过那时的他一心要救父王,从未想过杀人这件事。
  而刚才他把那些人的胳膊,头颅砍下来时,他竟然半分感觉都没有,甚至想把他们碎尸万段。绝对不能翻过意图伤害父王的人,五岁的他是,十三岁的他更是。这几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不会跳了,除了和父王在一起时。
  鬼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般叫过他了。他是父王的儿子,他也是鬼子,从他麻木不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