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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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13:28 字数:4756
萧后苦涩望向他:“皇上竟这样怀疑臣妾!”
越皇脸色愈加苍白,语声中尽是讥讽:“昔日许美人如何被赐拶刑,郑嫔如何被贬冷宫,你当真以为朕都不知道吗?朕就是连欣妃、连妃之死也不信你是清白的!”更有是梁王叛乱一事,他的皇后竟是那样聪慧,什么都看得通透,却什么都不告诉他。
“皇上!”萧后惊叫出声,她不可置信看他半晌,终是笑声迭迭,“原来在皇上眼中,臣妾竟是这样不堪!”
不堪……是否真的这样不堪越皇已无力去深究,几十年夫妻做下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大抵还是知晓的。他拼命不想看到的场景,竟还是经历了……他只是不想在他活着的时候看到任何一个儿子出事,不想看到他们为了皇位骨肉相残,难道这也那样难吗?
手指不自觉地紧缩,越皇这才发现常年不离身的持珠此刻已不在他的手中。他像是隐约记起来,先前在朝堂之上,他亲眼看见胤王出事的话,心痛难忍,生生弄断了手中持珠。
罪孽啊,莫不是这么久了,还不够弥补吗?
越皇冷笑不迭,睨着眼前皇后,低沉出声:“朕让你单独入内,便是想听你亲口承认,你若承认,朕还可念在往日情分上,对你网开一面!”
萧后笑得几近痴狂,笑红了眼睛看着龙榻上之人,这个便是她曾经想要心心相惜的夫君……这些年她的确做过很多在他看来不可饶恕的事,可她从未想过,原来他从不曾信过她!原来她果真是对的,帝王何其薄情,唯一靠得住的便是自己和儿子。
眼看着她癫狂模样,越皇心中又冷几分,他低头咳嗽两声,才又道:“你安分守己,储君位子未必就不是老二的,可你偏要这样!你以为老四死了,老二就稳坐储君宝座了吗?还是,你还想多杀几个朕的儿子!”
这便是越皇最忍无可忍的事!
萧后痴狂笑声渐渐止住,眼底再不若先前的温顺娴熟,竟是迸出了狠戾之色:“臣妾没错!”
“你没错?那还是朕错了?”
萧后再不笑,凝住他,一字一句问:“老二也不是你心中的人选?”
越皇目光灼灼:“以后不可能再是了!”
萧后蓦然大笑一声,往日种种夫妻恩爱,伉俪情深俱是浮影,临到头才知帝王家的无情。萧后念及凤宫里那株帝王宠,此刻只觉得可笑可悲。语声里也再无卑顺:“是皇上逼臣妾的!”
越皇望着她:“你想谋乱吗?你的亲信却不至于能这样快进来。”
一句话戳中萧后软肋,她微微一怔,却是仰头一笑:“皇上病重,今日在殿内病故也犹可未知!”手指微张,萧后步步逼向龙榻上之人。
越皇病中无力,就这样虚软靠着,萧后面目狰狞,伸手欲触及越皇时,眼前一阵刀光剑影,从帘后窜出的御前侍卫已飞快地将萧后制服。萧后挣扎无果,愤怒看着越皇,越皇脸上无笑:“朕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道珍惜!”
萧后冷笑,机会?他何尝给过她机会!
既然庆王无缘帝座,便是他逼得她不得不出手!
“押下去!”越皇双目一阖,再不愿去看那张哀怨含怒的脸。
边疆传回战报第二日,宫里颁下三道圣旨。
皇后萧氏涉嫌谋乱,暂押在凤宫等候处置;国舅停职受审;最后,竟连庆王也被禁足于王府。
整个崇京一时间人心惶惶,危险不下战场。
【涅槃】27
南越援军尚在路上,邱将军与诸将商量,决定先让令妧与允聿扶柩还京。
棺椁是临时自城中拉来的,顾不得名贵与否,只得先屈就着用。
令妧自帐中出来,神情颇有憔悴,她虽不喜欢胤王,他真的死了,与令妧来说仿若是梦了一场。
一切均由邱将军打点准备,并派一队精锐侍卫护送左右。令妧迎风抬眸,遥遥望了那褐色棺椁一眼,似有风沙迷了眼,不自觉便有泪沁出。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不免也替胤王惋惜。
邱将军命人备了两辆马车,此番回京,公主自然不能与世子同坐一车。
苏偀扶允聿上车,自他被人从胤王营帐送回来后,他便一直不曾说过话。苏偀与他说话,也不见他应。允聿回眸,不经意间望见站在不远处的令妧,她一袭素衣,身姿消瘦伶仃,就这样淡淡看着自己。她曾问过他,胤王与他说了什么,他却不曾告诉她实话。
胤王要他带令妧走,不要回京,他又何尝不愿?只是这一次,她单是听闻北汉少帝出兵援助南越她便那样担心,允聿便是知道了,在她心里,永不可能放弃那个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和亲南越是为北帝,选择胤王也是为北帝,他又如何能狠心要她抛下亲情不顾一切地离开?
胤王竟还说,日后无论如何要他不得觊觎皇位。允聿只觉得心中虚空,苦涩一笑,胤王以为他与令妧在一起后,北汉的势力便会帮他吗?纵然是,他又如何会僭越臣子本分,觊觎天家威严?
帘子直直落下,将那抹身影也阻挡在车帘外。
允聿不觉伸手握住车帘,这一遮掩,便是又隔开了他与她的距离。如今胤王不在了,日后她当如何?此去崇京他们又该如何?这一切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敢去正视。私心里,他希望她回北汉去,还做她的北汉公主,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有机会娶到她。
只怕,只怕她不愿……
“公主,请起程吧。”
邱将军不知何时已立于令妧身后,他的目光哀哀望着前面的棺椁低声劝道。
令妧将目光收回,回头看他一眼,低声道:“战事便有劳将军了。”
邱将军沉着脸色:“公主放心,此番还要感谢贵国相助。”
令妧闻言一笑,笑意却是耍羯碓诒焙海ú换崛檬老艺獍愫矗《缃瘢笠仓荒苁且绞驴煨┙崾惨判鸬男牡姆畔隆I钗丝谄砩狭寺沓担缇┗共恢窒氯绾巍?br />
令妧疲惫阖上眼眸,无力靠在车壁,谁也没想到军中竟有奸细。她与胤王到的那一日便不曾见过那人,原来早让田将军命人关押了起来,究竟是何时让其逃脱的,大约是谁都说不清楚了。
南越又谁那样容不下胤王?
令妧细细一想,眼前已闪过萧后那张美艳狠戾的脸。手指不自觉地紧握,夺嫡之争向来残酷血腥,索性皇兄唯有世弦一个儿子,而世弦因旧疾体弱,膝下子嗣单薄,也只有太皇子一人……而越皇子嗣众多,免不了便是骨肉相残。
“君哥哥,喝口水吧。”苏偀将水壶喂至允聿唇边。
他却不要她喂,伸手接过喝了几口,冰凉感觉一直从舌尖滑向喉咙,他却又像是看见那日胤王浑身浴血,紧拽着他的衣襟不放的样子。他心头一颤,霎时脸色又苍白几分。
苏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小声道:“君哥哥,你说句话啊,到底是怎么了?”他的亲哥哥在他刚出生那年便死了,他与胤王的关系苏偀也明白,只是看他这样,苏偀不免担忧。
允聿面无息怒,缓缓回神凝望她一眼,淡淡道:“回京会过钦州,我便在钦州将你放下。”
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他这样一句话,苏偀自是不依,紧拽住他手臂:“我不,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回京!”
“偀偀,听话。”他叹息着,诸多心事压在当头,他早已无力与她周旋。
苏偀仍是不肯,红着眼睛道:“你不要被那个妖女迷惑了,她是不会嫁给你的!”胤王在时还好,那个北汉公主总归是要嫁给胤王的,如今倒是好,王妃新寡,世子未娶,他们便真的要在一起吗?那可如何了得!京中还有皇上皇后,这便是南越大耻!
允聿的眸子一紧,冷冷道:“闭嘴,不许你侮辱她!”
苏偀一怔,委屈地哭出来:“她到底用什么迷惑了你!你从来不曾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我与你从小相识,她算什么,不过几个月罢了竟要你这般维护!不就是长得漂亮吗?你看胤王殿下多有傲气,就对她爱理不理……哎,君哥哥,你去哪里?”苏偀见他起身挑起了帘子,忙转口问他。
允聿只招手命侍卫将马牵过来。
苏偀脸上挂着泪珠,忘了擦,便脱口道:“你伤势未愈,怎么能骑马?”
允聿再不看她,直接从马车上跃上马背,低低一喝,便勒着马缰往前。
“君哥哥!君哥哥!”苏偀连连叫他,气得一把将腰际的香囊扯下狠狠摔在车内。
后面苏偀的呼声宛若一条缎带,萦绕而至。令妧却忍着没有回头去看,也不知那丫头又要整出什么事情。胤王不在了,她往后该留在崇京吗?既是被嫁给胤王,她作为北汉公主大可回去故国,那样她便是明明白白的自由身,日后一样可以与允聿厮守。可是世弦呢?若是为世弦,她定走不了,当日来时她便心底清明,嫁给谁无所谓,她嫁的不过是一纸盟约。如今京中最得意之人,怕是萧后与庆王吧?
那一个戏谑温柔的男子似好久不曾出现在她的脑海了,她果真要另寻盟友吗?
静谧的马车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令妧自己的心跳,她抬手捂住胸口,惶惶不得安宁。
半日的车程便已抵达钦州。
此番是扶柩还京,胤王棺椁自是不宜入城,便在城外半里处暂歇。早已有人提前至钦州苏府告知此事,苏府的人会在城门口接走苏偀,如此也便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多则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苏偀闹着不肯回去,谁也劝她不止,允聿无奈便让派人告知苏府的人出城。
令妧也跟着下了马车,见苏偀紧拽着允聿的袖子不肯松:“谁来我也不会回去的!我就是要跟着你去崇京!”
“出门的时候爹是怎么和你说的?”
略带着嗔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令妧不觉回眸瞧去,那人挑起车帘,一双温柔含怒的双眸直直看向苏偀。马车自他们面前停下,她下得车来,一袭白衫裙裾,气质出尘华贵。
苏偀脸色一变,有些愤愤地回头:“大姐要绑我回去吗?”
苏傃恭敬地朝令妧与允聿行礼。
允聿似是松了口气,低声道:“你来了便好,偀偀就交给你,我们还要送殿下回京。”
苏傃将苏偀拉至身侧,闻得允聿提及胤王,她的神色似有悲哀,点了头道:“放心,原也是偀偀不懂事耽误了你们。”她侧目看向令妧,又朝她端庄欠身,“叫公主见笑了。”
这位苏府大小姐果真知书达理,大方得体,与任性无理的三小姐相差甚远,令妧一眼便欣赏这样的女子。
此地不会久留,苏傃又与允聿说了几句话,允聿应着,最后只道:“代我向老师问好,告辞。”
车队再次行进,苏偀挣扎着要跟着走,苏傃让几个家丁帮忙拦着。苏偀目光狠狠落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上,咬牙道:“大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君哥哥走?你知不知道他会出大事!”
苏傃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苏偀喘着气,看了看身边家丁,忙附于苏傃耳畔言语一番:“他和那北汉公主……这下你知道了吧?”
苏傃端庄容色略微变了,抓着苏偀的手却是纹丝不动,她又凝望走远的队伍一眼,低声呵斥:“休要胡说!世子是何品性你我不是头一天相识,那一个是堂堂一国公主,怎会是你说的那样不堪!你别以为我不懂你的心思,还不快跟我回家去!仔细爹要罚你!来人,把三小姐给我请回去!”
马车已经行出很远,令妧耳畔似还能隐约听见苏偀不甘的叫声。指尖将窗帘轻挑,碧色天下,煌煌生辉,而令妧的心中,却早已是一片阴霾。
良驹跟在马车外,允聿淡淡回眸望着她的马车。
一侧,又侍卫过来相劝:“世子还是上马车吧。”先前那苏三小姐闹腾不休,也难怪世子烦得要骑马,如今苏小姐都走了,世子却仍是只愿在马背上待着,侍卫不免苦恼。
允聿挥了挥手让其退下,坐在马车里,四下帘子一落,便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倒是宁愿现在这样,即便不能再明目张胆待在一处,也可这样远远望着,时时守护着。
岭防相距崇京千里,也幸得是冬日里,否则怕是未至京师,胤王尸首便无法保存了。队伍一刻不敢怠慢,整整三日时间,也只抽出少许时间来休息,其余时间均在路上。
沿途入驿站歇息,因着亲王灵柩在此,驿站官员势必大张旗鼓地迎接、安排,令妧与允聿均觉得太过浪费时间,索性不再入驿站,直接在沿途扎营。
清寒夜里露营在外倒是并不觉得有多苦,巡逻侍卫一夜至天亮,从未有过歇息。
耳畔不知何时又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那是震耳欲聋的铁骑声,在边疆的日夜,每每震得令妧无法入眠。如今那声音恍惚中越来越近,那样清晰那